第十四章 楊木入獄

第十四章 楊木入獄

楊木在院子裏種上了黃瓜、絲瓜和蔥,天天像個農民一樣厥着腚在土裏刨來刨去。楊木說,漂了那麼多年,他累了,他現在只想守着這個院子,守着我,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他抬起頭望着天上大朵大朵的白雲,無限憧憬地說:“等我那幾千元到賬了,我們就在這附近開個小茶鋪,我當老闆兼跑腿的,你當老闆娘兼管賬的。你再也不要出去上班了,就在這裏給我安安心心的獃著。”說完還用一副老闆的口氣瞪着眼問我:“聽到沒有!咹?”我笑着附和:“聽到了聽到了,楊老闆。”心裏卻酸酸的難受。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只是個夢,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我不敢相信我們的人生真能就這樣容易地安定下來,我不敢相信幸福真的可以來得這樣快。

從小我就是個預感很強的人,而這一次,也無法例外。

一天晚上下班后我遲遲沒有等到楊木,直到凌晨1點。我折回茶坊給劉哥打了個傳呼,我說劉哥,家裏有點事兒,我請三天的假。然後我走到大路口喊了個摩的,一直讓師傅開到開不進去了的地方才下了車,在漆黑的夜色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回了家。

楊木果然沒有在家。茶几上他吃剩的午餐還放在那裏,半盤蒜泥黃瓜、半盤青椒炒茄子。這是我頭一天晚上給他準備的午餐。也就是說,楊木晚餐之前就已經不在家裏了。而我回去的時候家裏的大門鎖得好好的,家裏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很明顯楊木是出門之後出了什麼事。那天晚上我獨自躺在床上盯着屋角那個大罈子,設想着種種可能,一夜無眠。

第二天上午,楊木還沒有回來。下午,我給火箭打了傳呼。我說火箭,楊木被抓了。

我和火箭、老三還有楊木的另外幾個兄弟約在體育場見了面。大家都悶頭抽煙,只有火箭一個人絮絮叨叨罵罵咧咧:“媽的怎麼會被抓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媽的要是被我知道了是哪個告的密老子弄死他***!”

我扔掉手裏的煙頭,說,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人找到,然後撈出來。

火箭說,就是就是,一定要撈出來。我吐了口煙:“火箭,你不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撈?”

火箭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成了猴子**,賭咒誓的說他不知道,他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冷笑一聲:“不要和我裝逼火箭,老子沒得把握會這樣來問你?”

我的確是有把握,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就已經前前後後分析出了個大概了,叫火箭他們出來只是要親眼看看他的反應來證實我的分析。而結果讓我揪心,叛徒除了火箭再無二人。我想起火箭和楊木以前一起出生入死吃苦受窮的那些事兒,覺得心裏就像被人不停地灌着冰涼的水,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火箭漲紅着臉眨巴眨巴眼睛,想說什麼,憋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我心想他要是再唧唧歪歪和我鬼扯,我真的會甩起給他一巴掌。會看事兒的人永遠都會少吃些虧。火箭知道我的火氣現在已經非常之大了,不然我不會對他說粗話。對楊木、對楊木的兄弟伙,我一向很有分寸,冒粗口還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事。

我扭頭抽煙。老三他們幾個尷尬地站在旁邊,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灼人的烈日下,我心裏冰涼一片。傻子都看得出來,眼前這伙所謂兄弟早已經知道這事兒,在楊木被抓之前,或者之後。

然後在大家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火箭忽然撲的一聲跪就在了我的面前,聲淚俱下地說:“蔣芸,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害他,但是公安局那伙舅子太凶了,繞來繞去就把我繞進去了……”

我心想媽的現在還在裝純潔。我站起來俯視着他:“火箭,公安局找到我那次你不是才經歷了這種事兒嗎,怎麼現在還沒有經驗?”火箭剛才還被憋得通紅的臉一下子就沒了血色。我說算了,你現在想辦法把人給我撈出來。上次的事兒我沒有給楊木說的。

公安局來“天之涯”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自伙子裏出了叛徒,而最有可能成為叛徒的,只有火箭。因為事兒是他惹的,只是他後來沒有動手,所以責任不大。但楊木跑了,公安局只會盯着他審。之後我不動聲色地打聽了,果然是火箭告訴的公安局我是楊木女朋友,並且說出了我上班的地方。

楊木回來之後我只是告訴他,不要聯繫那幫人,尤其火箭,我說我對他們不放心。我沒有說具體怎麼回事,我知道楊木要是知道火箭把我扯了進去,他能把火箭的脖子擰斷。楊木也沒有多問,只說明白。

我和楊木的交流方式就是這樣奇怪,對方不肯多說的我們永遠不會多問,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原因,永遠無條件地給我自由自在的空間。可現在我意識到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習慣,比如這次,楊木就沒有聽我的話聯繫了火箭。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聯繫火箭,但如果我提前給他說清楚了,他或許就不會做這個危險的舉動了。

我又搬回了“天之涯”。我和楊木的家太偏僻,下班后一個人回去的確太不安全。而目前,我知道我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我知道在這種時候只有我才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楊木身邊,其他的兄弟、朋友,全他媽滾蛋,我一個都信不過。

那一陣子我心裏說不出的火颯颯,整天拚命打電話找路子、催火箭動用他的親戚關係,半夜就買酒來躲在k2喝。楊木身上的錢大部分還在我這裏,雖然也只有2oo多點,卻也足以支撐我此刻的鬱悶。

我沒有把握能不能把楊木撈得出來,判決下來之前又不能探監不能送錢送物。我嘆着氣想,這下楊木可要遭罪了。

“天之涯”的同事都不知道楊木的事,但他們對我忽然的反常都給予了充分的尊重和包容,連我隔三岔五的請假外出也從不多加追問,這讓我十分感激。章陳更是幾乎獨自包下了茶坊的所有工作,白使了不少力氣還要天天陪着笑生怕惹我不高興。

火箭每天被我逼得寢食難安,半個月後終於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遠走他鄉。救楊木徹底成了奢望。

其實我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主,可是我認識的人里只有火箭在公安局還有點山路十八彎的關係,我不找他找誰?何況事兒是他惹的,人也是他賣的,我只有找他最理直氣壯。可現在他卻這樣一言不的走了,留下我獨自面對這一堆爛攤子。我在聽到他“畏罪潛逃”的消息時氣的差點把牙都咬碎了,臉上立刻就急出了兩個亮晃晃的大鉚釘。

老三在電話里恨恨地說:“楊木被抓時只有火箭在場,他還委託火箭幫忙照顧你,現在這個龜兒子居然跑球了,逮到他***要往死里打。”我在心裏冷笑,哼,背後可以這樣狠的說自己的好兄弟,等見了面又肯定是屁都不會放一個,兩不得罪。我看淡了,統統看淡了。

我捏着我一個月的工資和楊木留下的一點點錢上躥下跳請客吃飯,甚至還幼稚地想找公安局長談判,可最後還是沒能把楊木從水深火熱中撈出來。

判決結果很快下來,尋釁滋事罪,有期徒刑一年。

我們的房子到期那天,我獨自回去搬東西。那張我送給楊木的聖誕卡依然安安靜靜地靠在茶几的花瓶上。院子裏楊木種的黃瓜和絲瓜還沒有開花結果。院子上空仍然有大朵的雲飄過,楊木曾經就那樣虔誠地仰着頭望着那些雲,憧憬着我們的幸福生活。我難過的靠着牆蹲了下去,嗚嗚地哭出了聲音。

楊木被判刑后不久,我就離開了“天之涯”。那時“天之涯”已經拖欠了我們大半個月的工資,再不離開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其實“天之涯”的經營早就舉步維艱,每個月工資都要拖些日子才能拿到我們手中。小姐們還無所謂,按摩完了馬上就能拿到錢,我和章陳這種拿死工資的就不行了,我們已經厭倦了這種隨時可能陷入極度貧窮之中的感覺。章陳還準備等等再看,我說我等不及了,我要辭職。

提出辭職的時候劉哥耷拉着頭半天沒有說話,我忽然有點不忍心,但話已經說了出來,再收回是不可能了。劉哥直到煙**燒着了手,才萬般無奈地建議我多等幾天,“這幾天場子裏惱火,暫時沒有錢給你結工資。”說完就氣咻咻地扔掉煙找楊哥說事去了。

這一陣子兩個老闆因為經濟和管理上的事一直在扯皮,到底扯些什麼我們也不好問,只知道楊哥花錢有點沒得分寸,茶坊的經營這個慘樣了,他還常常帶些朋友來喝了茶記賬,還牛逼哄哄地說:“怎麼能讓哥子你花錢?記我賬上就是了!”

我愣了愣神,然後咬咬牙狠狠心,站起來直直地往前台走去,心裏說,對不起了劉哥,么妹也是沒得辦法。可是走到前台一問財務,我就傻了。財務從抽屜里捧出了所有的錢,林林總總加起來居然只有7o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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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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