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第十二章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旁邊一個警察又問:“他走了之後第一次聯繫你時說了些什麼?”我在心裏冷笑,媽的,考反應嗦?我明明一直說的他走了再也沒有聯繫過我,他這樣翻來覆去地問就是指望把我弄暈了一不小心說漏嘴。我暗自慶幸:多虧昨天睡得早,今天精神還可以,不然早就被這兩個***警察整暈了。

我哭喪着臉第n次回答:“他沒有聯繫過我,走了到現在都沒有聯繫……”厚唇警察終於被我激怒,站起來把桌子拍得山響:“你是他女朋友他怎麼可能不聯繫你!”我也被他吼得火起來,大着嗓子給他吼回去,我說你搞笑哦叔叔,誰規定我是他女朋友他就一定要聯繫我了?夫妻都還有同床異夢的呢,何況我只是他女朋友,他現在出了事,信不過我也很正常啊!他張張口還想說,我又給他抵過去一句:“你也不會什麼事都給你老婆說嘛!”

那個厚唇警察被我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我心想,媽的,心虛是心虛,氣勢要拿夠,何況我只是來“協助調查”的,又不是同案犯,諒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審問繼續,只是換了個警察。人民警察真是太具有持之以恆的精神了。我的耐心快被耗光了,真想學武俠電視劇里給他甩一句:“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說的。”然後梗着脖子眼望蒼天:“二十年之後老子還是一個美女……”想想還是算了,我不想剛進了警察局又被送進神經病院。

下午四點審問終於結束,我又是一隻自由自在的小小鳥了。放我走之前警察叔叔還警告我,一有楊木的消息必須馬上報告。我像個英雄一樣昂挺胸地走出公安局大門,心裏美美地想,誰說我現在變成了個傻獃獃的悶鎚子了?我還是當年那個智慧無比英勇無比的我。

回到“天之涯”,全體同事一擁而上,像迎接一位凱旋而歸的英雄,我很低調地說了句:“沒事,大家不用擔心”就躲進了k2。幾分鐘之後我又重新坐到了門口的沙上抽煙,就像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裏。

這個小小的風波在幾天之後就被大家遺忘了,起碼錶面上是遺忘了。

幾天後的下午,我們終於拿到了上班一個月的工資,晚上章陳執意不肯回去,說要和我慶祝一下,好好喝幾瓶酒。我也正正想和誰聊聊天,哪怕是天南地北地亂侃一通也好,於是答應讓章陳留在茶坊。

我們買了好幾瓶凍啤酒,買了滷菜和涼菜,居然還買了一支白蠟燭。我喜歡在小小的房間裏點着蠟燭喝酒,讓人很安心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就是這個房間了,一切的紛擾都被那暖暖的燭光驅趕到了這個安靜的世界之外。

手裏攥着的2oo元錢讓我和章陳都十分興奮,我們在燭光的照映下笑容燦爛滿面紅光。章陳說,我打電話給我女朋友說我工資了,要送她一個小禮物,她高興得很!

我一下子就目光黯淡起來。我也想打電話給楊木,我也想送他一個小禮物,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記得還在讀書的時候,過聖誕節,同學之間都要互贈卡片。我猶豫了很久還是送了一張聖誕卡給楊木,原本還擔心他會笑我幼稚,沒想到他比得了金子還高興,一連幾天看着那張卡片都像個孩子一樣樂得合不攏嘴。後來他搬了好幾次家,每次都會帶着那張卡片,並且一定要擺在房間裏最顯眼的位置。因為這事兒他被他的兄弟伙笑話了好久,他們還叫我下次送他床席子,讓他墊着睡算了。

我現在也想寄張卡片給楊木,告訴他我一直在安心等他,告訴他我一直很安全,可是卻沒有寄的地方。我托着腦袋苦惱地想,真是的真是的為什麼要這樣?

章陳看出我心情不好,乖乖地閉了嘴。我仔細考慮了很久要不要哭一場,最後還是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

我說章陳,我給你講我的高中吧。然後我們開始交換各自學生時代的故事,難過的都被我們有意識地隱去,只剩下那些歡樂的點滴,在那個夜裏被我們一遍遍的回味和追憶。

“天之涯”很快傳出風聲,這次楊哥從老家回來要帶一個他的親戚來這裏上班。我沒有多想,覺得這個不關我什麼事。晚上客人少點之後章陳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k2,說他偶然聽到劉哥和楊哥通電話了,說我們這裏要走一個人,好給楊哥的親戚騰出空位。我一下子明白這個事情和我們息息相關了。

我腦子裏飛快地分析:小姐們不可能走。楊哥的親戚不可能來當小姐,而且小姐是沒有固定工資的,按摩一次拿一次的錢,不存在人手多餘。那麼就是前台、章陳和我了。前台小陳比我們都更先來工作,嚴格地說屬於這裏的元老,而在我和章陳里如果要走一個,就肯定是我了。本來楊哥對我就有點心懷不滿,而且我天天坐在門口抽煙也完全可以成為辭退我的理由。雖說章陳也這樣,可女孩子和男孩子畢竟不同,男孩子抽煙屬於正常,女孩子這樣就會讓人印象不好了。況且,我剛剛才進了一次公安局。

也許以前多次被辭退的經歷或多或少給我的心裏留了點陰影,反正現在每次面對這種事的時候,我都覺得走的會是我。章陳看出了我的想法,並且,似乎他也認可我的這種想法。他就那樣可憐巴巴地望着我,彷彿馬上要被辭退的是他。

我把快燃到手指的煙摁熄在煙灰缸里,皺着眉頭說,該怎麼著怎麼著吧。

可是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走的是前台小陳。小陳走得那樣突然,她在被楊哥叫去談了十幾分鐘后紅着眼睛出來就開始收拾東西。我呆在那裏。

評心而論,小陳工作踏踏實實,對客人態度好,賬務上也沒有聽說出過什麼差錯。要走的那個實在不應該是她。我明白是劉哥保了我,否則今天收拾東西的人就該是我了。

我垂着頭抽煙,心裏對小陳充滿了愧疚。很多次我都想站起來對劉哥說:“讓小陳留下,我走。”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有那份勇氣。小陳比我更好找工作,小陳沒有我窮,小陳身邊還有個男朋友可以讓她不至於一下子就斷了生活來源……我在心裏為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可是我還是逃不開那個事實:我的工作,是犧牲了小陳的工作得來的。我彷彿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麼叫“競爭的殘酷”。

小陳走的時候我獨自縮在角落連看都沒敢看她一眼,更別說說點什麼傷離別的話了。小陳走了之後我一連好久心情都不好,覺得自己怎會變得如此懦弱,居然因為害怕再一次的顛沛流離而眼睜睜的看着這種不公正的事在我眼前生,受益者卻是我自己。

劉哥看出了我的心思,嘆着氣勸我:“么妹,別想太多,這不是你的錯。”

我終於在當晚喝醉之後在章陳面前哭了出來,我哭得抽抽搭搭的,嘴裏含混不清地說:“章陳我變了,怎麼辦啊我變了?”

記得高中選預備黨員的時候,班主任讓我填個入黨申請,被我當場謝絕。雖然我頭上掛着好幾個學生幹部的頭銜,但我喝酒抽煙,成績稀爛。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學生。我說我不入了,把名額讓給成績好的聽話的同學。

這件事隨即在班上傳為美談,那個因為我讓出名額而順利成為預備黨員的同學從此以後逢人就感嘆:“我們班長好啊,厚道!”雖然我的出點並非為了得此美譽,但這樣的讚美的確讓我比當了國家主席還高興,一下子覺得自己牛逼了起來。

李夢冉那時還替我打抱不平,說幹嘛讓,該誰就誰,成績好也說明不了什麼。我說:“算了,爭來幹什麼呀,入黨對她們比對我重要。”

可是現在,一個工作對我也許比對她們重要了,我才現,關鍵時候人都是互不相讓的。那些什麼與世無爭都是***裝逼,真到了那一步,誰還認得誰?不咬得鮮血淋漓已經算客氣了。

我就這樣悶悶地過了幾天,直到楊木回來。

我至今還很清楚地記得那是個星期三的下午,我下樓去吃午飯。雖然剛了工資,但我知道我的錢還是得算着花,誰知道下一步我又將面對什麼樣的窘迫?三元一個的盒飯,還是不如1元一碗的小面吃着讓人心安。

剛到樓下我就看見遠處站着一個跟楊木十分神似的男子,微垂着頭,目光冷峻面無表情。我在瞬間的恍惚之後平靜地走過。我想我是太思念楊木了,以至於凡是和他有點接近的男子我都會誤認為是他。可我的身後卻分明傳來楊木的聲音,他在我身後輕輕地叫:“蔣芸。”我轉過頭,看見他疼痛的眼神。我張張口剛想說話,就被楊木一把攬過去塞進了停在旁邊的一輛出租車裏。

疾馳的出租車裏,楊木輕輕地握着我的手,一言不。我亦沒有語言。我知道此刻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給追捕他的警察帶來方便,給他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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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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