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趙如蘭一覺醒來，赫然發現自己手裏竟然握着趙如梅最寶貝的玉簪，她心裏暗暗奇怪，忙走到隔壁的房間查看。

房間裏空無一人，床上被子凌亂。

這個粗心的五妹呀，起床之後連被子都不整理就跑出去，眼看都要嫁人了，還這粗枝大葉的，待會兒她一定要好好提醒、提醒她才是。

她順手把玉簪插在髮髻上，認命地整理好床鋪才走了出去。

「爹、娘，早上好！」她東張西望地看了一會兒，並沒發現趙如梅的影子，不禁問道：「娘，今天早上您看見五妹了嗎？」

「沒有呀！」趙陳氏奇怪地抬起頭來，「她不是遺在房裏睡覺嗎？」

趙老爹生氣地罵道：「這死丫頭都快嫁人了，還這麼懶散，太不象話了！」

趟如蘭一見爹在生氣，慌忙道：「爹，五妹已經起床了，我剛才還到她房裏看過，並沒有看見她。」

趙老爹臉色稍微緩和，「不管她！先吃早飯，吃完之後，我到鋪子裏去，妳和妳娘去看看五丫頭的嫁妝，看有什麼還需要添買的，可不能讓劉家笑話了咱們。」

趙陳氏有些擔心地問：「小蘭，妳沒在她房裏看見她，那她到哪兒去了呢？我和妳爹也沒有看見她呀！」

「可能又上山采野生菇去了！這丫頭，叫她別出去總是不聽，別管她了，等天黑了她自然會回來的。」趙老爹嚴肅地說道。

趙如蘭心裏隱隱有一絲不安，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那枝玉簪出現在自己手裏時，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五妹非常寶貝這玉簪，那日那婦人拿值幾百兩銀子的金鳳釵要交換，她都沒有答應；而今日這玉簪卻放在她的手裏，是五妹給她的嗎？可為什麼她會把她最寶貝的玉簪給她呢？

趙如蘭心裏有些焦急，一直到日已西沉也沒見到趙如梅回來，她坐在趙如梅房裏等了又等，這才驚覺事情不對勁。

她有些心慌地前去找趙陳氏。

「娘，有沒有看見五妹回來？」

「沒有呀！她還沒回來嗎？」

「沒有看見她！」她突然想到五妹並不願嫁入劉家，該不會是逃婚了吧？她試探地問道：「娘，五妹會不會是離家出走，逃婚去了？」

趙陳氏嚇了一跳，「不會的！小梅她哪來那麼大膽子，妳別胡說！」

「可是，五妹每次一提到要嫁到劉家之事，她就非常生氣，她會逃婚也不是不無可能呀！」

趙陳氏聽了也不禁有些擔憂起來，「小蘭，妳老實對我說小梅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趙如蘭吞吞吐吐地道:「娘，小梅似乎另有心上人了，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問過她幾次，她怎麼都不肯對我說，她那麼激烈反對這樁婚事，我猜可能是真的離家出走了！」

趟陳氏也着急起來，「小蘭，我們到樓上看看她收拾衣服和銀兩沒有？如果衣服不見了，那她肯定就是離家出走了。」

趙如蘭急急地和趙陳氏往後院小樓走去。

一來到趙如梅房裏，打開衣櫃一看，衣服整整齊齊放在那裏，一件也不少;趙如蘭又急忙到床鋪上拿開枕頭一看，趙如梅賣野生菇所攢的銀兩全部都放在她那小銀袋裏，一文也沒動過。

「娘，看來五妹沒有離家出走。」

「還好衣服和銀子還在，要不然她一個女孩家在外面到處亂走，那可怎麼辦？」

「放心吧！娘，也許等一會兒五妹就回來了。」

「是啊，但願她早點回來。這外面那麼亂，別在外面被人口販子賣了都不知道呢！」

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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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梅一夜末歸，讓趙如蘭頗為擔心，決定到外頭走走，她心想或許可以碰上遲歸的趙如梅，卻意外碰上正好返回翠林鎮的胡石羽。

當他看到趙如蘭頭上的那枝玉簪，伸手一揮，那枝玉簪便飛到他手裏。

他皺起眉，冷聲問：「說！妳是誰？這玉簪為什麼會在妳手上？」

趙如蘭看着這莫名其妙將她攔住的男子，有些不悅的反問：「你是誰？」

「這玉簪是我送給小梅的禮物，她答應過我一定會戴在頭上不取下來的，如今這玉簪卻在妳頭上，那她在哪兒？」胡石羽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仔細地看着手上的玉簪，神色間充滿着擔心。

「這是你送她的？不對吧，她告訴我說是她買來的呢！」

「少啰唆，快回答我！」

趙如蘭被他一凶，心裏有些害怕，她想了想，有些恍然地道：「你問她在哪裏你……是不是在問我妹妹如梅在哪裏？」

聽見她是趙如梅的姐姐，他神色稍微緩和，眼裏閃過一絲希望，「妳知道她在哪兒嗎？快告訴我！」

趙如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胡石羽一驚，「那玉簪怎麼會在妳頭上的？」

「這是五妹失蹤前給我的！」

他皺眉問道:「是她親自交到妳手上的嗎？」

「不是！昨天早上醒來時，我就發現玉簪握在我手裏。我想五妹可能是為了逃婚，因此離家出走，她走時才把它塞在我手裏，留給我作為紀念用的吧！」現在想一想，她覺得五妹可能真的是逃婚了，不然不可能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胡石羽失望地道：「不！不可能的，小梅不會把它送人的！她答應過我不會這麼做的！」

他低着頭，出神地想了一會兒，語氣有些沉重地道：「妳把她昨天失蹤時的情況說來聽聽。」

趙如蘭見他一直追問趙如梅的事，不禁疑心起來。

她大聲反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一直問我妹妹的事？如果你想傷害她的話，我是不會答應的。」

儘管心裏還是有些害怕，她仍挺起胸膛瞪着他。

他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原本一張陰沉的臉也變得和氣多了。

他深深地看了趙如蘭兩眼，「妳不用管我是誰，總之我是不會傷害小梅的。」

他長嘆了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地小聲道：「我怎會傷害她呢？我保護她都來不及了，哪捨得她受一點點的傷害？」

趙如蘭立刻就相信他，儘管他看來有些兇狠，樣子還有些邪魅，但她就是相信他的話是真心的。

於是趙如蘭仔仔細細地對他說清楚趙如梅離家出走之前的情況。

聽完她的描述，胡石羽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沉聲問道：「妳確定她是離家出走嗎？」

「應該是吧？要不然的話，她怎麼會莫名失蹤呢？沒有理由呀！不過……」

「不過什麼？」他急急問道。

「不過有些奇怪，她離家出走卻什麼東西都沒帶。」趙如蘭說著說著，不禁擔心了起來。

胡石羽聽到這兒，臉色大變，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就走，趙如梅瞪大了眼，看着他轉身只走了兩步就突然消失在眼前。

趙如蘭驚呼地道：「天啊！他究竟是何方神聖？五妹究竟是從哪兒認識了這麼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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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趙如梅還是沒有回來，讓原本稍微放心的趙陳氏又着急了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趟陳氏找趟老爹商量，更把幾位女兒及女婿都叫了回來，叮囑他們暗暗尋找趙如梅，但不得聲張出去，怕劉家知道了不好交代。

眾人到處尋找，可是仍然沒有下落，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初八迎娶趙如梅的日子。

一大早，趟老爹一家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幾個女婿出去找人也還未回來。

這時，只聽見一陣噴吶之聲緩緩地由遠而近，鞭炮聲也劈哩啪啦地響個不停，劉家的迎親花轎已來到趙家門前。

趙陳氏急得在屋裏團團亂轉，「怎麼辦？怎麼辦呢？」

趟如桃忙安慰道：「別慌！娘，也許五妹一會兒就回來了。」

趙如柑跺腳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五妹這麼多天也沒回來，哪會現在說回來就回來。」

趙如竹搶白道：「大姐也是在安慰娘，既然五妹沒回來，那妳倒說說看妳有什麼好辦法？」

「我哪有什麼好辦法？我要是有辦法早就說出來了，還會和妳們在這兒干著急嗎？」

這時，趙如蘭急急跑了進來。

「娘，吉時已到，這怎辦才好？」

這時，趙如桃眼睛一亮，急忙拉着趙如蘭的手，趙如柑也醒悟過來扶着趙如蘭坐了下來。

「娘，有個好辦法。」

趙如竹也馬上想到了，「對了，娘，不如讓小蘭頂替吧！」

趙陳氏猶豫地問：「這……這成嗎？當初劉老夫人是指名要小梅嫁過去的，如今換了小蘭嫁過去……」

「都火燒眉毛了，還顧得了那麼多？」趙如竹急道。

趙如桃也點着頭道：「是啊！有人上花轎總比沒人上花轎來得好，況且劉家財大勢大的，我們得罪不起呀！」

趙如柑也急急地道：「娘，別猶豫了，小蘭及小梅的容貌有些相似，身材也差不多，只要我們一家人一口咬定小蘭是小梅，將來小梅回來了就說是小蘭，那劉家人如何會知道呢？」

「那……好吧！」趙陳氏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答應了。

於是，趙如蘭便被眾人丟上花轎代替趙如梅嫁入劉家，然而他們心中都有個疑惑，那就是趙如梅究竟跑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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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石羽自從發現趙如梅失蹤之後，心裏焦急如焚。

「小梅……」他腦海里清晰地浮現她的容顏。

他想見她，瘋狂地想見到她。

他曾經運用法力搜尋了一下，卻發現整個翠竹鎮都沒有她的氣息。

胡石羽不敢想像如此一個嬌弱的女子到全然陌生的世界闖蕩，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而且在這個世界上，不單單是在人群中會遇到危險，荒野之中的豺狼虎豹那麼多，她那脆弱的生命隨時都會受到威脅的！

他也曾對翠竹鎮方圓兩百里的地界進行地毯式的搜尋，儘管他兩千多年的修為非同小可，可是這樣的搜尋畢竟非常耗損法力，搜尋了大半天卻毫無線索。

她一個平凡弱女子，怎麼可能走多遠？他這樣尋找，卻沒發現她的行蹤肯定另有蹊蹺。

他想了一想，立刻就趕到火媚娘的巢穴處。

他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伸手朝一棵樹一指，大聲喝道：「火媚娘，快快出來見我！」

話音剛落，就見火媚娘從樹后現身，嬌滴滴地道：「唷，是石羽大哥呀！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

胡石羽沉着一張臉，不客氣地道：「火媚娘，快把小梅交出來！」

火媚娘看着他焦慮的神情，心裏一陣得意，嘴裏卻冷冷地道：「胡石羽，你別欺人太甚，你的寶貝小梅不見了，你找我做什麼？難不成你認為是我把她藏起來嗎？」

「不是妳還有誰？」胡石羽怒道：「方圓兩百里內我都搜尋過了，完全沒有她的身影！她一個嬌弱女子，自己能走多遠？而且她心地善良又沒有與人結怨，不會有人害她的，我想來想去，只有妳最可疑！」

「你太欺負人了！」火媚娘淚眼汪汪地道：「胡石羽，你是哪隻眼睛看見我把她藏起來了？別說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就算我知道，依你這種態度，我也不告訴你！」

胡石羽心煩意亂，不耐煩的道：「好了，別哭了！」

火媚娘假意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柔聲地道：「石羽大哥，小妹確實不知道小梅姑娘在哪兒？如果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他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如果火媚娘都不知道如梅在哪兒，那情況是益發的糟了。

火媚娘緩緩地依偎過來，神色萬分委屈，心裏卻更加得意，「石羽大哥，有什麼事需要小妹效勞的嗎？只要大哥說一聲，小妹一定替你辦到。」

由於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錯怪她，胡石羽也有些過意不去，不忍馬上拒絕她，任由她偎在自己胸前，溫和地道：「不用了，火媚娘，我自己會想辦法的。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火媚娘柔順地點了點頭，「那你去忙吧！記得找到小梅姑娘時，請她到我這裏來坐一坐。」

胡石羽轉身走了之後，火媚娘才露出邪惡的笑容，得意洋洋地道：「胡石羽呀胡石羽，任你上天下地，我看你怎樣才能找到你那心肝寶貝！」

說著，她得意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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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石羽告別了火媚娘后又四下尋找起來，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他都不放過，可是趙如梅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胡石羽萬般無奈之下又回到翠竹鎮，他反覆細想仍然覺得只有火媚娘最可疑。

於是，他暗地跟蹤火媚娘，一連數日，火媚娘都神色如常，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她的幾個藏身之處也沒有趙如梅的蹤跡，教他幾乎氣餒到要放棄跟蹤了，但又覺得不甘心，便告訴自己再跟蹤一天，如果還是沒發現趙如梅就到別處尋找。

這日黃昏，胡石羽看見兩隻小妖急急趕到火媚娘的巢穴，見到火媚娘之後對她躬身行禮：「火娘娘好！」

火媚娘懶懶地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叫你們辦的事呢？」

蟒袍怪對她道：「娘娘，我們照您的吩咐去做了，胡石羽仍在到處尋找趙如梅，只是前幾日，我們倆兄弟突然失去了他的行蹤，這幾日不知他到哪兒去了！」

「蠢才，叫你們跟蹤一個人都會弄丟，留你們在這世上還有何用？」火媚娘怒罵道。

綠袍怪急忙道：「娘娘，胡石羽那麼高的法術，簡直快要成仙了，我們哪敢靠他太近，要不是他心裏有事，我們倆早就被他發現了。」

「好吧，算你說得有理！他既然失蹤了，你們倆也就不用跟蹤他了。諒他也找不到那個小賤人，你們下去吧！」

火媚娘遺走了兩隻小妖，得意洋洋地笑了。

她興奮地想到不久之後胡石羽心灰意冷的時候，她只要細心體貼地安慰他，他就會屬於她了。

躲在暗處的胡石羽恨得牙痒痒的，真想衝過去殺了她，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衝動，依火媚娘的性情就算是殺了她，她也不會說出趙如梅的下落，到時候他可能真的永遠都找不回她了。

一想到有可能永遠地失去她，他的心不禁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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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小妖剛剛趕回家，猛地發覺胡石羽競早已坐在家裏，不由得嚇了一跳，轉身就想逃。

「站住！你們以為自己跑得掉嗎？」

兩隻小妖認命地轉過頭來，戰戰兢兢地道：「大……大仙……有什麼指教？」

胡石羽冷聲道:「還不快從實招來？」

綠袍怪小心問道:「不知……大……大仙要我們招什麼？」

「你們究竟把趙如梅藏哪兒去了？」

二怪對看一眼，害怕地道：「我們不知她在哪兒。」

胡石羽怒道：「你們好大膽子，見了我也敢當面撒謊！看來，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嘗嘗，你們是不知道我的厲害！」

接着，他伸手朝二怪一指，一束碧綠的火焰朝二怪竄去，燒得二怪滿地打滾、高聲求饒。

他收了綠火，冷哼道：「還不快說！」

二怪哀聲道：「大仙，我們確實不知道呀！火娘娘差遺我們跟蹤你，我們不得不答應她呀！我們只知道趙如梅確實被她藏了起來，但藏在哪兒，她沒告訴過我們！」

胡石羽見他們說得不像是假話，想了想又問道：「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二怪忙磕頭道：「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呀！我們當然是想活了！」

胡石羽從懷裏掏出兩顆藥丸，拿給二怪看。「你們看這是什麼？」

「是金丹！」

「對了，這是我煉成的金丹，費了我不少珍貴藥材，如果服食下去，可助你們百年功力，讓你們脫去這身獸皮幻成人形！」

二怪貪婪地看着金丹，口水直流，「大仙要我們兄弟倆辦什麼事？請儘管吩咐！」

胡石羽收起金丹道：「如果你們能從火媚娘那兒打聽出趙如梅的下落，那這兩顆金丹就給你們；如果沒有打聽出來，我就要你們形神全滅，煙消雲散！」

二怪又驚又怕又是垂涎，只好點頭答應了。

胡石羽吩咐道：「你們千萬別讓火媚娘知道是我在打聽趙如梅的消息，要是讓她知道，你們反而會被她宰掉的！」

二怪連連點頭。

「等一等，火媚娘愛喝酒，你們找幾壇好酒去孝敬孝敬她吧！」

二怪眼睛一亮，知道胡石羽在給他們倆出主意，不禁高興了起來，拍着胸脯道：「大仙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大仙所託的。」

看着他們離去，胡石羽心裏總算稍微踏實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