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就是戀愛。

雖然，只有單一方面公開承認，但只要被追求的一方沒有回絕，戀愛的感覺仍然迷人且甜蜜。

裴瑪琳發覺自己竟然整天魂不守舍，一直思索着是不是該主動響應他的愛情。

尤其，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的追求越來越公開。

送花、送布、送禮物，公開到整個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墨家老闆在追求自家老闆。他似乎很認真……

但是……她到底該不該問清楚他跟謝玲彥的關係？

「老闆，御縷又送來一批新款的樣品布，要送進來嗎？」她的辦公室門突然被打開，一顆夾滿蝴蝶髮夾的爆炸頭探進來問着，是她的助理－－李小米。

裴瑪琳微微一笑，很習慣這一代年輕人的怪稱呼與怪造型。「不用了，妳先放在設計室吧！」

「那這個呢？」小米調皮的眨眨眼，從身後拿出一朵水晶玫瑰。

不用多問，裴瑪琳當然知道那是哪裏來的東西。「拿過來。」

小助理依言拿着玫瑰花晃到她桌邊，一屁股坐了上去。「老闆，我看那個墨總裁真的很愛妳，也超浪漫，每次送的玫瑰都不一樣。」

上一次是送一對鑽石玫瑰耳環，再上一次是玫瑰音樂盒，反正每次都跟玫瑰有關就是了啦！

墨嘯龍浪漫？

裴瑪琳沒答話，只是默默搖頭。

從那天看過電影后，他們的約會就只有電話聊天，外加送來一堆樣布和幾「朵」貴得要死的玫瑰飾品。

老實說，她真的看不出來他哪裏浪漫。

「老闆，妳看，今天的玫瑰是水晶做的ㄟ！」為了引起老闆的響應，小女孩將玫瑰花放到裴瑪琳眼前轉啊轉的。

「妳怎麼知道是水晶做的？」裴瑪琳沒好氣地啐了聲，伸手接過屬於她的禮物。「我看它明明是玻璃花。」

瞧！又是另一個貴得要死的浪漫！

李小米聞言張大不敢置信的大眼珠。「玻璃花？老闆，妳少ㄙㄨㄥˇ了好不好？至少這朵玫瑰還有隻天鵝標誌，花瓣上還刻着一堆英文字，妳以為我那麼不識貨啊？」

「好，妳很識貨……」

裴瑪琳將禮物收進抽屜里，不想為了一朵玫瑰花聽一堂名牌故事介紹。

這時，桌上電話響起－－

「喂？瑪琳辦公室。」李小米比她快一步拿起話筒。

「小琳，我是墨嘯龍。」對方報出名諱。

「墨總裁……」聽到「墨嘯龍」三個字，李小米誇張地從桌上跳了下來。「請您等一下，等一下喔～～老闆，妳的愛人來電。」

就見她頒獎一樣將話筒呈貢給裴瑪琳，眼露光芒。

老天！好興奮喔～～她竟然第一手接到老闆追求者的電話。

裴瑪琳用眼神斥責她的胡言亂語。

什麼愛人來電！還對着話筒大呼小叫，這教她怎麼接電話？

「喂……我是裴瑪琳。」終究她還是得接。

「喜歡今天的玫瑰花嗎？」

還好，他似乎沒聽見小米丫頭的瘋言瘋語。

「嗯……」她低下頭微笑，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得有點傻。

好怪！為什麼從他表明喜歡她后，每次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會傻笑？

「那是我請廠商特別訂製的，上頭有妳的英文名字的縮寫。」

「謝謝你。」她心虛地道聲謝。

被李小米一鬧，她根本沒機會好好欣賞玫瑰花，更不用說發現這個小細節。

忍不住，她抬起頭瞪一眼那個小鬼。

卻發覺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小鬼竟然已經將耳朵擠到她的電話旁偷聽。

妳、快、出、去、工、作！裴瑪琳用嘴形命令着。

那女生竟然裝出看不懂的模樣！

「想我嗎？」偏偏話筒那端這時又傳來一句近似肉麻的問話。

裴瑪琳知道自己臉紅了。

顯然那個李小米也聽到了，嘴巴咧到耳邊，對着她又是捧心又是扮鬼臉。

「琳琳！」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話筒那端的男人叫着。

「嗯……」她連忙應了聲。

「我說我想妳。」

「哦……」

過度平淡的響應讓墨嘯龍有點生氣。「妳就不能表現得熱絡一點嗎？」

「我……」她被罵得好無辜喔～～

有旁人在一邊偷聽講話，要她怎麼熱絡。

「請你等一下……請等一下……」

沒辦法，她趕緊用手捂住話筒，轉向李小米厲聲道：「小米！妳該出去做事了！」

「老闆！」李小米被她的凶婆娘模樣嚇了好大一跳。「但是，我還有事要報告啊！」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美麗的老闆變臉。

不過，她不怕，八卦新聞最重要！全公司的女生都在等着她的最新八卦。

裴瑪琳用眼神又示意她一次，那個不死心的小鬼仍然站着。

該死！怪自己平時太寵她們了！

那端的墨嘯龍或多或少也聽到她們的對話了。「剛才接電話的女生還在妳身邊？」

「嗯。」她有氣無力地答着。

「妳把電話交給她。」墨老闆突然提出要求。

「幹嘛？」

「妳照我的話做就是了。」

「好吧！」

裴瑪琳依言將電話遞給李小米。「墨總要跟妳說話。」

李小米被突然遞過來的電話嚇了一跳。「為什麼？」

「快接啊！他要跟妳講話。」裴瑪琳笑看她一副當電話是毒蛇猛獸的模樣，開始覺得有趣。

好奇心讓小女孩慢慢伸出手接過電話。「喂……l

才放到耳畔，墨嘯龍的聲音立刻從那頭傳來。「如果妳能在三十秒內離開裴設計師的辦公室，我給妳東京來回機票一張。」

「真的？」李小米的眼珠子突然睜得好大。「好！我馬上離開！」

就見原本還死皮賴臉想繼續竊聽的間諜小米，把電話往裴瑪琳的手上一丟，像瘋了似地奪門而出。

「喂！你跟她說什麼？」裴瑪琳接起電話驚奇地問着。

「她走了？」

「嗯……像逃難似的跑掉了。」

「很好。」男人在電話那頭輕笑。「晚上見個面吧！」

那女孩怎麼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聽她的聲音，想看她。

周末夜晚，該屬於戀人的約會日子，不容許被破壞，他已經一整個禮拜沒看到她了。

「好啊！」裴瑪琳微紅着臉輕輕點頭，彷佛他就在她面前一樣。「去哪裏？」

「我先去接妳。」

「不要，我們約地點。」她受夠公司那些懷春小女孩的窺視了。

「妳不喜歡公開我們的關係？」她的反應讓他胡思亂想。

「不是……是公司那些小鬼太麻煩了，我不想讓自己的私隱成為人家閑聊的話題。」

「哈哈哈……我倒覺得那樣很好玩。」喜歡一個人本來就該大膽的說出來。

「原來你送那些禮物是故意要看我出糗的！」她嬌嗔道。

「不，我是要昭告全世界，我正在追妳。」

「你……」她想開口罵他，但卻有股喜悅的甜蜜湧上心頭。

昭告全世界他在追她？

這麼說，他跟謝玲彥分手了？

「好吧！不捉弄妳，我請妳幫忙做的衣服做好了嗎？」

「完成了，等－下我會送去給她。」

「好吧！那我們就在小瓏的公司碰面。」

「好。」

「我想妳，琳琳。」他又重複一次。

「嗯～～」她還是老樣子，心底微笑，嘴巴卻說不出太熱情的回答。

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是不相信，條件極優的墨嘯龍竟然會追她。

「裴小姐！」

提着西裝袋，裴瑪琳才走出公司門口，發現有人叫住她。

「謝律師！」裴瑪琳驚訝地看着擋在她面前的謝玲彥，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妳要出去啊？」

「嗯……送衣服去給客戶。」

「這種事也要妳親自做啊？妳是國際知名的設計師耶！還兼做送貨？」

「這是一個很熟的朋友的東西，我順便去看看她。」裴瑪琳淡淡說著，並不認為這是多不得了的事。「請問妳來這裏是……」這層樓是Marlin工作室所有，難不成公司里有她認識的朋友？

「我是來找妳的。」

「找我？」裴瑪琳絲毫下掩飾驚訝。「請問有什麼指教嗎？」

「聽說墨嘯龍送妳一對鑽石耳環和一個骨瓷音樂盒？」謝玲彥也不啰唆，一開口就是尖銳的問題。

裴瑪琳皺皺眉，沒響應，靜待她的下文。

「別驚訝，這是墨董事長告訴我的，因為他不希望我事後知道誤會什麼，所以先跟我說。」

裴瑪琳沉默地望着她。So？她的目的何在？

「我知道最近嘯龍似乎對妳展開追求，你們還去看了場電影。」謝玲彥笑笑說著。

天知道！剛從朋友處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氣得差點吐血。

沒人曉得，她跟墨嘯龍交往這兩年多來，他約都沒約她看過半場電影；沒想到認識這個女人才不過一、兩個月，兩個人就一起看電影了。

「……」裴瑪琳依舊不發一語地看着她，心裏多少有個譜了。

看來，墨嘯龍根本還沒跟她分手！

「其實，單純吃頓飯、看場電影，並不代表什麼意義，對不對？」謝玲彥大方說著。

這次裴瑪琳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

謝玲彥笑一笑，還有下文。「除非，雙方還有進一步的目的，那意義就不同了。」她停頓一下，靜觀裴瑪琳的反應。

如她所願的，那張原本平靜的臉蛋出現些許變化。

謝玲彥點點頭，接著說：「我不知道妳的目的是什麼，可能是想談場戀愛、結婚生子之類的；至於墨伯伯跟嘯龍的目的就不一樣了，他們希望藉由嘯龍跟妳的緋聞甚至是婚姻讓御縷的版圖擴大。」

「這是妳自己亂想的吧！」都什麼時代了，怎麼可能還有這種好笑的互利計畫？

「我還真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但是……」謝玲彥停了一下，故作神秘狀。

「妳想，除了Marlin的名氣外，妳覺得妳哪一點比我優秀？容貌？身高？還是智能？」

「……」裴瑪琳被問住了，偏着頭看看謝玲彥，她無言以對。

沒錯，她確實各方面都遜謝玲彥一籌。

「沒有，對不對？」她的表情讓她滿意。「既然妳唯一比我強的地方就只有名氣，那妳想，為什麼嘯龍會喜歡妳？」

「……」謝玲彥又說中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裴小姐，妳是聰明人，應該可以聯想得到這其中奧妙。」

「妳明說吧！我不聰明，想不出其中的奧妙。」她討厭作那種沒根據的揣測。

「好吧！墨伯伯跟我說，如果嘯龍能娶妳，那不僅御縷在歐洲時裝市場上的名氣會大漲，連帶地嘯龍也不必再擔心妳跟他搶奈米布的專利。」

「我早就跟他說過沒要跟他搶了啊！」

「但是妳並沒有寫下切結書說放棄過啊！」謝玲彥提醒道。

裴瑪琳的心無端抽搐一記。人性真的有這麼黑暗嗎？如果他真要切結書的話，跟她說，她會寫的。

「裴小姐，老實說我並不喜歡他們這種想法和做法；但是墨伯伯跟我說，除非妳放棄不玩，否則，嘯龍不會娶我的，因為我的附加價值沒有妳的大。」謝玲彥苦笑，繼續說道。

「我承認今天我來這裏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是不贊成墨家這種勢利的愛情觀，另一方面卻希望嘯龍能在事業上無往不利，為了他的事業，我該犧牲彼此相愛的機會，讓Marlin這個品牌，歸御縷所有－－」

「對不起，謝律師，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她不想再也聽不下去了。

讓Marlin這個品牌歸御縷所有？

謝玲彥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輕描淡寫？那是她一手拉拔起來的小孩ㄟ！

原來，她一直想不出來的答案，真實內幕是這麼的齷齪！

伴隨着禮物一起來的樣布，目的並不是討好她，而是要她的設計靈感。

老天！她只想談一場簡單的愛情而已，不是想玩心機遊戲。

她的心，好痛……

很少看到一個送禮的人會神情恍惚。

墨玲瓏狐疑地看着滿身憂鬱的女孩，嘴裏卻抓着她送來的禮物誇張大叫。

「哇！好漂亮的衣服喔！l

墨玲瓏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老哥的新女朋友，更沒想到老哥會這麼疼她。

兩星期前她被人嘲笑不會穿衣服被他聽到，哪知道他馬上請名設計師幫她設計專屬的服裝……

「妳喜歡就好。」裴瑪琳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因她的興奮而有所起伏。

「這比我以前穿的衣服還要漂亮好幾倍ㄟ！謝謝妳，裴姊姊。」墨玲瓏繼續尖叫着，試圖讓哀怨女快樂點。

只是－－

「其實，妳以前的衣服也很漂亮，只是不合妳的年齡，要表現專業下一定要穿老氣的衣服，只要選對樣式，就會襯托出妳專業的形象。」

哀怨女人依舊哀怨，只是公式化地給她建議。

看着她的表情，墨玲瓏實在忍不住了。

「我哥那種大男人很討人厭厚！」

他們一定是吵架了，她才會有這麼憂傷的眼神。

突如其來的指控，讓裴瑪琳一愣。，「大男人？還好啦……」

除了前幾天要她放棄米蘭改用御縷的布料，感覺上是有點大男人，不然其它方面，老實說她並不覺得。

畢竟，兩年多前，他願意聽一個邋遢的黃毛丫頭高談闊論，這樣的舉動並不是一般的大男人做得到的。

「還好？」墨玲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完了，那他一定還沒跟妳提過嫁進我家的條件對不對？只要妳聽過嫁墨嘯龍的條件，妳就不會說還好了。」

嫁墨嘯龍還有條件的？裴瑪琳訝異地睜大眼睛看着她。

她的反應讓墨玲瓏興奮極了，終於有引起她興趣的東西了。

「來，妳過來坐下，我慢慢跟妳說。」拉着未來嫂嫂往沙發上一坐，八卦女孩賣力演出着。

「妳就不知道我哥跟我爸多看不起女人，老覺得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應該養在家裏……我哥跟妳說過這些事嗎？」

裴瑪琳搖搖頭。

「哈！我就知道，我爸說我哥娶進門的老婆，以後不能出去工作，如果原本有事業的話就交由御縷管理，我想墨嘯龍會跟玲彥姊姊分手，這應該是原因之一，玲彥姊姊那麼強勢，怎麼可能願意－－」

墨玲瓏突然住嘴，因為她看到裴瑪琳的臉蛋變得好蒼白。

「我哥跟玲彥姊姊分手了，對不對？」墨玲瓏直覺地問道。

別告訴她老哥當劈腿族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

原來，謝玲彥說的都是真的。

原有事業交給御縷管理！

墨玲瓏的說法無疑是證實了墨家父子的聯姻計畫。

「妳怎麼會不知道？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墨玲瓏大叫。男朋友跟前女友分手了沒都不知道，她還跟他一起看電影，還送衣服給他妹妹？

「對不起，妳試穿看看衣服合不合身，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打電話給我的助理，她會幫妳處理的，我先走了。」她不想再談下去了。

「裴姊姊，妳跟我哥吵架了？」

好了，不猜了！乾脆直接問出來好了。

「沒有。」她連吵架都不知該怎麼跟他吵。

「那妳怎麼好象不太快樂。」

「我的個性本來就是比較悶，不愛講話，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這女孩太精明了，再說下去，她可能會招架不了而痛哭失聲。

「裴姊姊，其實我哥沒那麼自大，剛剛那是我故意要害他的，我哥很明理，他可以接受任何建議，妳只要好好跟他說－－」

「小瓏，我真的該走了。」

好一個貼心的妹妹，馬上為哥哥塑造好形象。

「裴姊姊！」墨玲瓏急急又叫住她。「那我再問妳一個問題就好了，不是關於我哥哥的……」

裴瑪琳不得不又停下腳步，因為她說不是關於她哥哥的事。

「嗯……妳大哥……妳大哥……」墨玲瓏果然問了另一個人的事，只是整句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聽得人滿頭霧水。

「算了！不問了，謝謝妳的衣服。」墨玲瓏終究還是放棄，不問了。

「哦……不客氣。」

雖然對她提到自己的大哥感到有點意外，但人家不繼續談，裴瑪琳也不會強求。

因為，她從不是個好奇的人。

而她的心懸着滿滿的酸楚，也讓她沒有心思好奇別人的事。

墨嘯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