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臂強勁有力,他吻在她頸間的雙唇溫存燙熱,但晴光心中仍是一片哀戚,是,誠如子夜所說,就算會遭天譴,她還是得承認與他相愛,非但“曾是”,也“仍是”她的夢想,逞這樣子的方式……哪裏叫做美夢成真,根本就是噩夢一場。
不是沒有動過求他的念頭,可是晴光忍住了,既然說過相信他,為什麼不能說到做到,貫徹到底呢?
衣服被解開了,束帶被拂落了,他的唇舌幾乎不放過她身上每一寸滑膩的肌膚,這……是甜蜜,或是折磨,晴光已經無從分辨。
“你喜歡嗎?為什麼都不反抗?為——”
晴光突然用她柔軟的雙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多說一個羞辱她,又傷害自己的字。
她相信他,對,一定要抱持這個態度堅持下去,否則她還有何良方能夠來面對眼前的事?
她愛他,打從在河上照面之後,她的一顆心便始終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大逆不道也罷、極端不孝也罷,總之她相信自己的愛,非相信不可。
隨着心意漸趨堅定!晴光的身子也開始有了反應,她原本顫抖的手穩定的滑向他結實的背,輕緩摩挲,每當指尖碰到一處傷痕,接着使用親吻撫慰,將她一年來的相思、憐惜、心疼、愛戀……徹徹底底的展現出來。
很快的,他們兩人間便再無一絲隔閡、再無一分阻礙,赤裸的身子緊密結合,帶給晴光前所未有的感受。
這樣子的親昵當然能讓晴光察覺到他高漲的渴望,再繼續下去……她可承受得起?
這一年來,子夜都跟他在一起吧?既有過去的“情誼”,又有三百多天的患難與共,兩人的關係自是更加親密,甚至已分割不開了。
那自己呢?自己又有何地位?有何立場?有何依步去跟子夜爭他?沒有?都沒有。
她有的,不過是今夜,是此刻,雖然與原先設想的情況完全不同,但殊途同歸,為了他,她原就不惜“交出自己”。
晴光不再猶豫,趁着黑夜掩幕,她拋開所有少女的矜持,也強迫自己忘卻過往的恩怨,現在,她只想把掛住眼前的一刻,她只想要他。
“照雨。”
他的身子劇震。
“你以為我會忘掉這專屬於我一人的名字?”
他顫抖得更厲害了。
“或者你忘了自己曾許過的諾言?”
他的雙唇正好貼在她的耳邊。“沒有,無時或忘。”
“那就把你給我,我要你。”
“只是‘要’嗎?”
她突然想哭又想笑,驕傲、自負的寒照雨啊!也是她所熟悉、所愛戀的寒照雨。
“不,還有‘愛’,”她特意強調,還空了些時問讓他去咀嚼。“我愛你,照雨,我愛你。”
“即便我可能是你的殺父仇人?”
“你不是我的殺父仇人,就像我父親也不是你的殺父仇人一梓。”
“盲從。”
“是堅信。”
“傻子。”
“還有更傻的呢!”由於他靈巧的手指正不斷往下探去,晴光的呼吸便隨着急促起來。“你想不想聽?”
“唔。”他幾乎是以粗喘來代替回答。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一樣愛你。”
照雨只覺得腦門轟然一響,高築多年的心牆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徹底崩塌,然後……
“不,我不會殺你,我只想愛你,晴光,讓我愛你,讓我……”
晴光頓感發間一濕,天啊!是他的淚?真的是他的眼淚,不但滲入她的發內,還滴進胸間,甚至在痴纏中染上她的臉,讓她嘗到那咸成的澀味。
晴光閉上雙眼,準備納他進……
“照雨?”底下的話可無法問出口。
“噓,”他的聲音既輕且低。“先不要說話,也不要動。”
“但是——”
“聽我的,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但不能在此時此刻,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晴光,我願意等到你真正成為我娘子的那一天。”
她沒有說一句話,只反手將他抱得更緊,卻不知如此一來,可大大增加了照雨克服考驗的困難度。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晴光只聽到他在耳畔輕喚:“晴光,天快亮了,你醒醒。”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我睡著了,睡了多久?”並掙扎着要去看天色。
“天還沒亮,放心,但我要走了。”
“你……照雨,但我還有許多問題想要——”
“噓,”他點住她的唇。“信不信我?”
“當然相信。”
“這樣就夠了。”
“不,不夠,”她伸出手去一捉,才發現兩人都已穿回衣服,必定是他幫自己穿的吧,而她居然絲毫不覺,是太累了?或太放心呢?“至少你待會兒出去,就無法跟你的兄弟們交代,那——”
“誰說的,你看。”
藉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了素絹上的血跡。“哪裏來的?”
“別問了,待會兒走出這道門后,要受盡委屈的人可是你。”
她順手一握,意外發現他縮了一下。“你的血,你傷了自己哪裏?”
“沒事,晴光,倒是借了你的發簪,抱歉,上頭染了血,弄髒了。”
她驀然撲過去,緊抱住他不放,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聲呼喚:“照雨!”
照雨也顧不得臂上傷痕猶新,牢牢的把她扣在懷中。“那個墜子你一直貼胸戴着?”再拉住她本能探去的纖纖玉手,吻在唇邊。“謝謝你。”
她抬走頭來,首度看見他全臉,發現他比自己記憶中憔悴多了,不禁心疼到忘了有事要問。
照雨由着她輕撫他的臉。“一切即將真相大白,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離別在即,她突然執拗起來。“你要涉險?”
“不,不會。”
“你在騙我。”
“沒有,晴光,我答應你,絕對不涉沒必要的險。”
“子夜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晴光相信愛情的力量,如果子夜愛他,那就一定會傾盡全力的保護他,與他同生共死,其實她是多麼的期盼自己能做相同的事啊,但是……但是!
“會,因為她是我的——”
晴光猛然捂住他的嘴,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聽他親口證實他們兩人的關係。“帶她離開京城。”
“什麼?”
“我叫你帶她離開京城,越快、越遠、越好,司徒的個性你了解,他受的傷有多‘重’,你也清楚,一待他能下床……後果不問可知,所以我要你們離開。”
“我們是要離開,但你呢?一起走,好不好?”他的聲音突然活潑起來。
“對,我們一起走。”
“不,我不能走,我必須留下來。”
“為什麼?”
晴光躊躇着,竟不知如何說才是。
“我問你為什麼?晴光,雖然無法說得太清楚,但現在的我或許已經能夠回返華山,化解所有恩怨,解開所有謎團了,為什麼你——”
“你要回華山?”竟忘了追問理由。
“是。”
華山,有她的笑、有她的淚、有她的愛、有她的恨,有仍生在人間的照雨,卻也有徒留回憶的父親。
“祝你們一帆風順。”
正想跟她做簡單說明的照雨聞言怔住了,怎麼她會在瞬間做如此大的改變?
“你不走?”
晴光點了點頭。
照雨突然想到一個人,隨即鬆開了手。“司徒漠,你選擇了他?”
當然不是!然而……“我答應過在他醒來時,我會守在他身旁。”
“你不怕經過這一夜后,他不會再像以往那樣,當你如珠如寶?”不,照雨心裏明白他絕不是故意要講這種話,而且面對司徒漠,他始終無法真正的冷靜。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晴光身子一僵,面色如土。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晴光——”
“或你一向都是這樣看待女人?司徒可從來不曾輕蔑女性。”
“換言之。他是待你極好羅?”
“你話中有話。”
“除非你作賊心虛。”
其實兩人都覺得對話不該變得如此意氣用事,針鋒相對。偏偏又都停不下來,更遑論率先低頭;一個心想:你分明瞞了我太多的事情,而我仍什麼都願意相信,為什麼你還要屈辱我?另一個則是認為,如果真的什麼都相信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不肯跟我走?
“我是賊?別忘了正被官府追捕的人是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晴光還來不及說什麼,子夜已經破窗而入,大叫一聲:“她出賣了我們,快走!”
“你說什麼?”晴光大吃一驚。
“任晴光,我說你的愛人司徒漠現在正帶兵往這農舍撲殺而來。”
“不可能的事!”
“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你和那司徒漠真是天生一對,為了捉人,連身子都可以犧牲,實在教人覺得噁心、反胃!”
“司徒被打成重傷,絕不可能起床前來。”
子夜不再理會她,逕自對照雨說:“大哥,這便是任晴光的真面目,你看清楚了沒有?”
“我實在不該手下留情。”照雨只冷冷說了一句。
晴光聽了胸口發悶,伸手一摸,正好觸及那個墜子,更覺心
灰,不禁衝動扯下,往他丟去。
“小心她使暗器!”子夜想要來擋。
但照雨已然接住。“晴光——”
“走,”她打斷他,厲聲道:“馬上走。”
照雨手握墜子,略顯遲疑,卻被子夜硬生生的扯走。“大哥,父姐之仇,你究竟是報或不報?”
他們走了,帶着一年前照雨給她的訂情物和晴光現在名節“受損”的證據揚長而去,獨留她一人佇立在農舍當中。
照雨,晴光悲慟欲絕的想着:莫非你人如其名,確為寒雨,不論我如何努力,都照不進你充滿恨意的心中?
結果衝進農舍來的,並非官兵,而是蜻幫的副幫主魯荻。
“任姑娘,你沒事吧?”他看到了斷弦的琴,心裏着急。
“是你。你怎麼來了?”
“受司徒漠之請。”
“司徒!”晴光趕緊問道:“他沒事了?”
魯荻關心的卻顯然是另一件事。“月魔呢?”
“走了。”
由於答案實在太過簡單,一時之間,他還反應不過來。“什……么?”
“他走了,和夜邪一起走了,往後不會再危害京城,你可以放心了。”
“詳情……”
“我想很快你就會明白。”晴光邊說過往外走。
“任姑娘,你要上哪兒去?”
“回去看司徒,履行我的諾言。”
魯荻聞言只是一愣,繼而笑開,覺得和這姑娘雖才認識不久,但她為人豪爽有趣,似乎頗能深交,乾脆先跟上再說,“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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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司徒漠終於能夠下床了,但前來探病的魯荻,卻看他倚在榻旁喝悶酒。
“好香的酒,來,我也來一杯。”
“你倒是識相,沒將我的酒一把搶去。”
“這是你自己的,你都不要了,我還幫你愛惜作啥?”
司徒漠聞言一征,連原本已湊到嘴邊的酒都停杯。
“怎麼?不會真生氣了吧?”
“不,是你的口氣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啊!你不用說,我知道。”
“你知道?”司徒漠有些訝異。
“一定是任姑娘。對不對?這幾天她不眠不休的照顧你,好不容易照顧到你可以下床了,卻忙不迭的找酒喝,不生氣才奇怪呢!”
“不,”他搖頭苦笑。“不是晴光。”
“那是誰?”
“是月翔風。”
但魯荻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當然還是不曉得那是何方神聖,遂露出一臉茫然。
“月魔。”
“月魔?你知道他的名字?怎麼可能?不是才見面,就被打成重——”
司徒漠瞪他一眼。“怎麼不講了?”
“這……呃,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足掛齒,小事、小事,來、來、來,我們還是喝酒吧!”
“轉得那麼硬,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你都知道,還來尋我開心,再喝兩杯。”
司徒漠看出不對。“你好像有心事?”
“因為不好玩了。”
“沒頭沒腦,說什麼呀?”
“月魔突然不見,你受了傷,我們幫主又說要把蜻幫交給我,你說——”
“什麼?”
魯荻被問得莫名其妙,突然摸一下他的額頭,反被司徒漠喝問:“幹什麼?”
“看你是不是熱度未退,所以話才會講得支離破碎。”
“去你的。”
“原來好好的,還會罵人哩!不錯、不錯,最好連身體都趕快好起來。這樣我才不會太無聊。”
“我還等着你回答問題哩!無聊什麼?”
“什麼問題?”
“就你剛剛說的,我全聽不懂,月翔風不見了?”
“任姑娘沒告訴你?”
他不問還好,一問司徒漠連臉色都變了,光顧着喝酒,卻在連下三杯后,被魯荻擋住。
“你幹什麼?”
“再喝下去,就真的不像我所認識的司徒大人了,上任以來,雷厲風行的氣魄哪裏去了?”
“你不是一向覺得我煩嗎?”
“是有點,因為咱們蜻幫又不是什麼不良的幫派,就你愛查,有什麼好查的?也不想想咱們的靠山是~”魯荻猛然打住。
司徒漠卻接下下去。“行了,誰不知道你們自以為京城第一幫,因為有神秘幫主撐腰嘛!鬼鬼崇崇,簡直就跟只縮頭烏龜沒有什麼兩樣。”
“嘿!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必罵到我們幫主頭上吧!其實……你這次這樣,我們也覺得很過意不去,尤其是任姑娘所受的委屈,更是——啊!”
他之所以大叫,是因為被司徒漠揪住領口的關係。“晴光受了委屈?受了什麼委屈?”
魯荻見他臉色不對,早已經在心底臭罵啟己的嘴快上百遍了。“沒有,什麼都沒有,司徒大人,你就當我剛剛是放了個大——啊!不,瞧我,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來,總之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不好?行不行?”
“你明知道不好也不行。”
“但是我若是說了,你聽了以後,一定不會苦罷甘休,那任姑娘怪罪下來——”
“自然有我幫你一力承擔。”
“真的?假的?”
“那還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卻絕對是真的。”
“哪一件?”
“就是你現在要是堅持不說,我馬上會——”
魯荻招架不佳,只得插口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明白,我這就說。”
司徒漠這才放開了他。“說!”
“京城內人人傳言,你的女——不,是你的未婚妻已遭人染指,所以你才不再要她。”
有那麼一剎那,司徒漠就只是瞪大眼,甚至連嘴都微徽張開,好像不明白魯荻的話意似的。
“聽不懂?還是太生氣了?”急得魯荻差點沒在房內團團轉。“真是的,司徒大人,沒事你別嚇我呀!我也是好意,才沒有一早便說給你聽,這個任姑娘她——喂,”看他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魯荻更急了,只得反手扯住他問:“要上哪兒去?”
“找晴光去。”
“找她?她不是天天都在身旁照顧你嗎?”魯荻委實錯愕。
“她……唉!說了你也不懂。”司徒漠急着要擺脫掉魯荻的制肘。“總之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怕就要來不及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她離開我真正的原因,傻女孩,我司徒漠豈是那種器量狹小的市井小民,她太小看我了。”
魯荻聞言,不但不肯放開他,反而把他捉得更緊。“你真的不介意?”
“換做是你,會介意嗎?”
魯荻心中浮現一個身影。“這個嘛……”他突然變得扭捏起來。“我是很喜歡她啦,但人家對我可能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所以我想……我想……”
原本只是隨口的一問,卻換來他的滿臉通紅,那其中可有意思了。“你心裏真的有她?”
“我……我……我……”終於放開司徒漠,雙手搖動如風中的花。“你不要亂猜,我什麼也沒說。”
得回自由,司徒漠現在也顧不得他有沒有心儀的對象。“我繼續猜,你自己慢慢決定講不講吧。”說著便往外揚身而去。
“等一下。”魯獲急急忙忙的跟上。“司徒大人,你傷還未全好,到底要趕着上哪裏去?”
“靜澄精舍。”
“靜澄精舍?”魯獲大吃一驚。“那不是尼姑庵嗎?你一個大男人,去那裏做什麼?”
“把晴光給找回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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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有客找。”
晴光抬頭起身。“煩請師太辭客,晴光誰都不想見。”
面容慈藹的老尼姑沒有一口應允,只是默默注視着她,最後晴光不自在了,只得反問:“師太,晴光臉上或身上有任何不妥之處嗎?”
她笑了。“痴兒,尚如此在意身外之物,如何入空門?更何況我們出家人請求四大皆空,連身子都不過是具臭皮囊。”
“師太……”晴光想要辯解。
老尼姑卻抬手制止了她。“施主,何妨見過客再說。”
“不。”她狠下心來堅持:“請師太辭客,晴光的塵緣已了,再不願見紅塵俗世中任何人。”
“當真?”
晴光的心頭掠過司徒漠的身影,自父親……離開后,不,應該說從小到大,他便是自己身邊最可靠的朋友。
是的,朋友,只是朋友,也永遠都會是她最尊崇、最敬愛、最珍惜的好朋友。
如果後來沒有出現……如果後來照雨沒有出現,沒有介入他們之中,她和司徒漠會在雙方家長的默許及祝福下,結為連理嗎?
雖然沒有確切的答案,因為所有假設性的問題,從來就都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但可能性應該極大吧!
然而……照雨終究介入他們——不!晴光搖搖頭,是照雨終究打動了她的芳心,甚至長軀直入,讓她從此再無法……
“施主,”老尼姑的勸慰將她喚了回來。“意隨心生,身隨意走,這精舍怕是留不住施主了。”
晴光發急。“師太要趕我走?”
“不,是你的心還不想留下來。”
“師太,請您相信我。”她甚至想要跪下來。“求求您,師太,天地之大,實已無晴光容身的地方,我——”
老尼姑扶住她,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與話聲,知道自己已經毋需再勸。
“晴光,當真如此狠心,要拋下老爹爹出家去?”
晴光一怔,隨即往聲音來源望去。“爹……爹爹!”
站在那裏,雙眸含淚,雙臂敞開的,可不正是任清輝。“女兒,爹爹沒死,爹爹來接你了。”
“爹!”她往他衝過去,在這剎那,的確天地之大,再無任何一個地方比得上父親的懷抱來得更加溫暖與充實。“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