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結果晴光沒有等到司徒漠,她謹守諾言,徹夜未眠的等他,但直到天微明、雞頻啼,仍沒等到他的身影。
公務如此繁重,真不曉得他吃不吃得消?晴光將燭火吹熄,突然覺得背脊一涼,本能轉身,定睛望去,從桌上順手拈超的棋子就要丟出——
“任姑娘,是我。”
“呼,”她收回手,同時輕撫一下胸口道:“嚇着我了呢!”
是衙門的小廝,但……什麼他不說話,也不吭聲呢?
“二毛,”晴光一向跟着司徒漠這樣叫他。“怎麼了?為什麼一大早就過來……”不好,心湖波動,告訴她一定有事,而且還是不好的事。“是司徒,對不對?”湊近幾步,看清他發自的臉色,晴光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告訴我,司徒怎麼了?他怎麼了?”
“頭兒他……他……”話說不至,淚倒先流了滿面。
索性扣緊他的肩膀叫道:“二毛,快說,先告訴我他在哪裏?”
“在大夫那裏。”
“傷在哪裏?”
“全部,全身都是傷,任姑娘,頭兒他……他會不會死啊?任姑娘,我不要頭兒死,我不要、不要!”
晴光知道現在若要他鎮定下來,最有效的方式是給他一巴掌,或乾脆打昏他,但是此刻連她都已跟着六神無主,哪裏還顧得了他?
“帶我去大夫那裏。”
“嘎?”他抹着淚,好像聽不懂她說的話。
“我叫你帶我到司徒那裏,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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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見堪稱體無完膚的司徒漠,晴光第一個動作是捂住嘴巴,彷彿不如此便會尖叫出聲,無法遏止。
“任小姐。”
“墨大夫,”即使淚眼迷濛,仍不能不顧及禮數。“司徒他……”
墨華的嘴蠕動了一下,像是要安慰她,但嘴合幾回,仍是無語。
晴光的心直往下沉去。“有那麼糟嗎?”
“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可能引發她什麼樣的揣測后,墨華趕緊說:“不,我只是覺得疑惑。”
“我不明白。”
“過來看看。”
真的全身是傷,臉也腫起大半,就算他現在醒來,右眼恐怕也無法睜開識物吧!
“誰這麼狠,下這麼重的手?”晴光低嘆,想要摸他一下,又怕會弄痛他,根本無從着手。
“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什麼意思?”
“看來嚇人,但其實他筋骨絲毫未損。”
晴光是聰明人,隨即領梧。“你是說他並無生命危險?”
“絕對沒有。”
“那為什麼要把他打成這樣?”
“說到重點了,任小姐,你來看看,”他掀起被子一角,讓她看司徒漠肩上的傷。“全是棍棒所打,頂多加上拳腳,並無刀劍或其他兵器的傷痕。”
這樣她總算比較放心了,但為什麼……晴光鎖上了眉頭。“怎麼會如此?”
“至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對方並意署他於死地。”
她再想了一下,然後便叫:“二毛。”
“任姑娘。”這個十來歲的小孩聽到司徒漠無生命危險之後,也不再哭哭啼啼的了。
“把事情經過說給我們聽。”
“但是……”
墨華知道他在顧忌什麼,馬上說:“在任小姐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們頭兒都說任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了。”
這話不但二毛聞所未聞,連晴光也訝異不已。“什麼?”
“是司徒大人親口告訴我的,在診治的過程中,他曾一度醒來,雖然很痛,但他仍掙扎着出口說:大夫,我不能死,你一定要把我醫好,因為我還等着晴光點頭做我妻子呢!我怎能丟下未過門的妻……任小姐,他能苦撐,你是一大功臣。”
二毛一聽,忙不迭的說:“恭喜任姑娘,也恭喜……”想想司徒漠現在也聽不到,就沒再往下說,只嘟哽着:“我們頭兒真心喜歡着任姑娘,經常把姑娘的名字掛在嘴邊呢!想不到這麼天大的消息,他卻來不及跟我們說,萬一——”
“二毛。”是墨華沉聲叫道。
“是。大夫。”
“什麼來得及、來不及的,胡說八道。”
“是呀,大夫都說司徒沒有生命危險了嘛!我們應該可以放心。”
“都怪那該死的月魔。”
“誰?”
“就是城內最大賭場的老闆呀!要不是為了捉他,頭兒也不會變成這樣。”
月魔?是聽司徒漠提起過,說他是城內新近堀起的勢力,影響頗大,卻無人見過他本人。
“貼場不是不公開的嗎?憑什麼提他?”
“蜻幫一個堂主被他們殺了。”
墨華插進來說:“這個月魔的膽子可不小。”
“聽說是他的女伴夜邪下的手。”
“怎樣的一對夫妻,都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月、夜;晴光突然有墜入噩夢的恍惚,但……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不可能會是……絕對不可能!
“是呀!名字奇怪,人可不奇怪,聽說男的俊美,女的嬌悄,所以那個堂主才會起色心,佯稱手裏有他們要的什麼……什麼‘定脆王牌’,奇怪了,大夫,任姑娘,你們說,要一塊一定會脆斷的王牌幹什麼?”
晴光驀然瞪大了眼睛,逼問二毛。“蜻幫的大本營在哪裏?”
“在……你想要幹什麼?”
“你別管,只管告訴我他們的大本營在哪裏?”
墨華也看出不對。“任小姐,你——”
“大夫,我可能認識司徒的人。”老天爺,不會吧!你應該不會這麼殘忍,既給我驚喜,又給我打擊,如果我的推測無誤,那真的是、真的是太過分、太殘酷了,但是……
“真的嗎?”二毛追問:“真的嗎?任姑娘,你真的認識那喪心病狂,把頭兒——”
“帶我到蜻幫去。”她只有這句話,因為她只知道這樣的解決辦法。
“但是——”墨華想要反對。
“大夫,你看我只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嗎?”晴光乾脆這樣問墨華。
對望片刻后,墨華才說:“你掩飾的真好。”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若是司徒漠醒來——”
“他會明白的,如果月魔是我們的故友的話,那他一定會明白的。”
“月魔怎麼會是你和頭兒的……”二毛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晴光一走到司徒漠的身旁說:“司徒,是照雨,對不對?等我幫他找回哭泣的能力之後,我一定回來,我答應你,我一定回來。”
“任小姐……”墨華企圖做最後的攔阻。
可是晴光心意已決。“走吧!二毛。”
而幾乎就在她離開后不久,司徒漠便掙扎着醒來。“晴光,晴光!”
“嘿!剛剛醒過來,別妄動。”墨華趕緊壓住他。
“大夫,”他彷彿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似的。“大夫?是你嗎?我……我怎麼會在這裏?”
“發生什麼事,難道你全不記得了?”
“我……我……”他越想,全身冷汗冒得越厲害,最後掙扎出一個名字來。“翔風,天啊!竟然是月翔風,他竟然沒死,竟然沒……晴光!大夫,晴光知道我在你這裏嗎?她知道——”
“你口中那個名字,就是月魔?”墨華卻如此反問。
司徒漠明白了。“晴光!她來過,而且也知道了經過,她……”
“經過應該只有你自己清楚。”
“但晴光何等聰明,她一定猜到了大概。”
墨華將心一橫,索性挑明了說:“所以她去了。”
“去?去哪裏?”其實心中已猜到了答案。
“你何等聰明,相信你也一定猜到了。”
“晴光!”他企圖下床,卻痛暈過去。
同一時刻,晴光剛好跨進蜻幫的大本營。
“你就是司徒漠的女人?”
晴光蹙屑,這男人講話好不粗魯。“你又是誰?”不想回答問題,只好反問。
“蜻幫的副幫主魯荻。”
想不到他有如此氣派的名字。“魯副幫主,”晴光拱手行禮。“我是任晴光。”
“知道你是誰。”他揮揮手道:“我想聽的是你前來的原因。”
“聽說你與月魔之間有仇。”
“說下去。”他有興趣了。
“送我過去。”
“嘎?”這他可聽不太懂。
“我願意當餌,幫忙誘出月魔的餌。”
這個魯荻看似草莽,心思顯然細密,因為他馬上沉默思考。然後沉聲問道:“為什麼?”
“你不想捉到他?”
“當然想。”
“那就好,我們目標一致。”
他再想了一下。“司徒漠怎麼了?”
能坐到二當家的位子,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而為不要說服他,晴光決定狠下心來說謊。“命在旦夕。”
“什麼?”他拍桌而起。
“聽說你們讓司徒獨闖虎穴。”
魯荻的臉微微一紅,是,死的雖是他們的一個堂主,但他早生異心,想投靠到月魔那裏去,被對方處理掉,反倒是替蜻幫省事,接着還能讓官府出面,對蜻幫而言,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之計,而且用的還不是自家的石頭,可以說划算到極點。
“原來這就是京城第一幫的行事風格,算我白來。”晴光轉身就要走。
“且慢。”魯荻叫住她:“姑娘請留步。”
晴光仍繼續朝前走。
“沒有我做‘引介’,姑娘當真以為自己見得着月魔?”
她停下來了,卻沒有回頭。“如果我要的是讓他主動來見呢?”
“你說什麼?”魯獲這回也顧不得什麼副幫主的派頭了,一口氣衝到她面前來問:“再說一遍。”
“我要月魔主動來見。”
“不可能,他從不露面的。”
“幫我準備一棟獨立的房舍,一把上好的琴,我保證幫你引來月魔。”
“幫我?”他的腦袋又恢復冷靜。“只是幫我而已嗎?司徒漠不是被他給打死了?”
說到司徒漠,她的表情隨即變硬。“你幫是不幫?不幫的話,我可以自己來。”
“憑你一個弱女——”
鐵扇尖銳的扇鋒迫至頸前,立刻中斷他的話頭。“問你最後一次,魯副幫主,這忙,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你說吧!要怎麼做,我全聽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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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隅。
一身青衣,長相艷麗,身段玲瓏的女子幾乎是尖着嗓子問道:“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屬下……屬下……”
她毫不客氣,結結實實踢出一腳,讓那人成了滾地葫蘆。
“夜姐饒命,夜姐饒命。”爬起來以後,馬上磕頭乞求。
“誰要你那條賤命,我要知道的是大哥的行蹤。”
這一次他連口吃都不敢犯了,確確實實做到點頭如搗蒜。“夜姐饒命,實在是大哥不准我說,說我要是膽敢泄漏一字,就要將我碎屍萬段。”
她冷笑道:“說出來,有我幫你求情,結果還不一樣,但是如果不說,哼!相不相信我現在就能讓你嘗嘗被碎屍萬段的滋味?”
“夜姐!”他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但夜邪依然一派從容。“怎麼樣啊?”
“全聽夜姐的。”
夜邪聞言大笑。“好,好得很,早這麼說,不就免我動氣,你也可以省下皮肉之痛了。”
為什麼?為什麼只要她一笑,自己身上的傷就不再痛,甚至連會不會被五馬分屍,都變得不再重要呢?
“在哪裏?”好像完全清楚自己魅力所在的樣子,她索性蹲下來,對他嫣然一笑。
而他也果然立刻像着魔似的,把什麼都說給了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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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其普通的農舍中,傳來悠揚清越的琴聲,但伴隨的歌唱詞意,卻充滿凄楚。
………………,遺言空在耳。
三載無朝昏,孤幃淚如洗。
婦人義從夫,一節誓生死。
江鄉感春殘,腸斷晚煙起。
西窗太華咋,不知幾千里。
這是宋人周仲美的詩,因丈夫棄官入華山,猶遺仲美隨翁姑調任長沙,雲水茫茫,益感凄愴,遂書感懷於壁上,從前晴光每思遠在華山的父親,就會彈唱此詩,順道感念生前處境相似的亡母,現在……她不唱此曲已久。
“身雖千里,心實系之。”
自暗處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聽得晴光揮身一震。
真是他喝?轉披琴弦,再唱一曲:
煙霏霏,
雨霏霏,
雪向梅花枝上堆,
春從何處回。
醉眼開。
睡眼開。
疏影橫斜安在哉?
從影塞管催!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逼近,她甚至已經可以聞到他那股熱悉的陽剛氣息,是他,真的是他!
心弦震動,琴弦也沒停,歌聲更加婉轉。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
彈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就在最後一字“斷”聲中,琴弦齊齊斷裂,驚得晴光低呼一聲:“啊……”是被他弄斷的吧?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室內另外一人吟道:“好詩。”
“你識得相思滋味?”
“一年來無分晨昏,時時思念。”
室內的燈光如豆,所以晴光僅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不過就算他化成了灰,恐怕她也仍能分辨氣味,更何況人在眼前。
“為什麼?”
短短三個字,他卻全懂。“因為嫉妒。”
這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卻絕對震撼,令晴光頓感迴腸盪氣。
“你毋需如此。”
“關己則亂,況且他還說當晚即將對你表明心意,並說時機已經成熟,你就要答應嫁他為妻。”
“原本確實約好有事相告。”
馬上聽到他的呼吸聲急促起來,和她激動的心情互相呼應,老天爺,他仍具殺父的嫌疑,不是嗎?為什麼自己就是忘不了他?為什麼就是無法恨他呢?
“什麼事?”
霸道的口氣,終於令晴光不滿,憑什麼自己就得樣樣順他呢?“是我與司徒之間的事,在他尚未醒來之前,我不想跟其他人提。”
“我成了其他人了?真好,那他傷得毫不冤枉,或許我還應該讓他們下更重的手,教他永遠醒不過來。”
“我說過你毋需如此,除非你把在石仙人洞中聽到的話,也跟說的一起忘掉。”她曾說過此生除他,她再不會許於第二人。難道他忘了嗎?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呢?
“無時或忘,但你呢?”
“我……什麼?”
“你又是否能夠忘掉我的雙手曾染滿令尊的鮮血?”
“你……好殘忍。”
“難道你想一直掩耳盜鈴下去,已經發生過的事,絕對無法抹殺。”“卻都應該有合理的解釋。”“是‘應該’有,還是你‘但願’有?”這個男人,到底要把她逼到什麼樣的絕境,才會甘心、才肯放手。“是我相信有。”她特別加重了“相信”兩個字,因為那是他自小就被殺父仇人奪走的珍貴本質,她絕不能、也不允許自己步他後塵。“你需要我的解釋?”
“不。”
“不?”
“對,我不需要你的解釋,因為我一早便決定相信你,相信無論如何,你都有必要那樣做,我與你之間,不該產生仇恨。”
藉著模糊昏暗的燭光,她可以看到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彷彿問,還捕捉到他喉間的一聲嗚咽。他哭了?他會流眼淚了?
晴光急急起身,非但把琴給碰落地,腿也撞着了。但她渾然不覺得痛,因為眼前只有一件事重要,那就是到他身旁去。看他的臉上是否有着——
“大哥,兄弟們給你道賀來了。”不大的聲音,卻足夠凍結室內所有的動作。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再度恢復冷硬。
“你捉到了司徒漠的女人,我們怎能不過來湊湊熱鬧。”她仍是帶笑的口吻,甚至還有一絲的……蠻不在乎。
“有什麼熱鬧好湊?”
“洞房花燭夜的熱鬧啊!不然還有什麼?”
什麼?
“別胡鬧了。”
“胡鬧?原來你不是真心想要她,只是胡鬧?”她堪稱言辭如鋒。
“你!”
“我說錯了?”她馬上換個說法,力道卻更驚人。“或是你還想‘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什麼意思?”
“就是不敢佔有司徒漠的女人,以免必須跟他扯破臉,簡單一點的說,就是將來還想苟活?”
晴光忍不住的開口斥道:“這是什麼樣的歪理?”
“這是咱們求生的理智,任大小姐,命好如你,大概怎麼也無法想像我們的心情吧!”
“你是子夜小姐,對不對?”
她似乎沒想過會被當場指認出來,所以聽晴光這樣說,不禁愣了一下。“是又如何?”
“你愛他嗎?”
這問題更是連想都沒想過會出自她之口。“愛又如何?”
“真愛他的話,就不要讓他繼續留在黑暗的國度里,請想辦法引導他出來,讓他——”
子夜用高亢的笑聲打斷了晴光的懇求。“你不感動嗎?大哥,我都快起雞皮疙瘩了。晴光,就是白日陽光的意思噦!而我叫做子夜,日夜原本就不可能同時存在,難怪她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
“子夜小姐——”
“閉嘴,”晴光被她喝住。“大哥,兄弟們已把外頭圍住,你怎麼說?”
窒人的沉默。
“幸好我有準備。”
他終於不再噤聲不語。“什麼意思?”
“兄弟們幾乎都曉得她是司徒漠的女人,而司徒漠才找過我們的晦氣,如今他的女人自己送上門來,大哥,你說應該怎麼做,才能平息眾怒?”
“司徒漠是司徒漠,她是她。司徒漠的帳——”
“本來就應該算在她的頭上,”子夜的日氣轉為絕決。“你不做也沒關係,我出去叫——”
“站住。”
“你願意做了?”
“我不能取她性命。”
子夜輕笑出聲。“誰要她的命來着?”
“不然……”
“只想羞辱一下司徒漠,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怎麼做能達到大伙兒的要求,我想你應該明白。”
晴光想要開口制止,無奈出不了聲;也想要出手突圍,無奈動彈不得;感覺上,自己就像是掉進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當中,而且越陷越深,根本醒不過來。
“我明白了。”
子夜走向她。“任晴光,我想這應該也是你曾夢想過的事吧!如今我助你美夢成真,你想要怎麼謝我?”
“我們不是同為女人嗎?他不是你深愛的男人嗎?”突然間,晴光不再驚慌,只覺得悲哀,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與背景,將子夜的個性扭曲成這樣?
“都是,”不料她的冷冽依舊。“不過今晚我們還是得借重你。大哥,接着。”
晴光不曉得她拋給他什麼,卻聽得見下頭的話,也完全清楚其中的意義。
“我們都在外頭等着,天明之後,要看到證據。”
毋需鏡子,晴光也確定此刻自己的臉上,必是血色盡失,一片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