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孫皓皓個子嬌小，長相甜美，安靜地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搪瓷娃娃般漂亮迷人。
她有副天生的嬌甜軟嗓，就算沒見着人，光是聽聲音就足以醉人。
「孫小姐，有沒有人說過，妳長得真漂亮？」
業務部里自認是一級大帥哥的蘇志彥，趁着午休空檔，特地拿了罐飲料跑來泡漂亮美眉。
他耍帥地爬梳着頭髮，倚着櫃枱，擺出自認最帥的POSE，露出一排閃閃發亮的整潔白牙。
「謝謝。」
結果對方瞧都不瞧他一眼。
蘇帥哥一愣。「妳今天的髮型也很可愛！」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那光潔優雅的後頸，令人想入非非。
「謝謝。」還是那不冷不熱的口氣。
「我覺得妳穿我們公司的制服很好看，蘋果綠很適合妳。」自認一定能打動佳人芳心的蘇大帥哥，毫不氣餒地再接再厲。
「謝謝。」
「聽說孫小姐目前還在就讀大學，是美術系的學生？雖然我是經濟系畢業的，但我對美術其實也很有興趣呢！」沒關係，他再卯足勁。
「是嗎？」
蘇帥哥俊容一僵，有些氣餒了，他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呃，事實上是這樣的，明天是假日，市立文化中心剛好有舉辦一場不錯的美術展，我想邀請孫小姐一同前往，不知妳有沒有空？」
還是兩個字。「沒空。」
「呃，這樣啊……」蘇帥哥俊容一垮，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那、那改天好了。」他像只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轉身欲離開。
「等等。」嬌甜的軟嗓喚住他。
蘇帥哥大喜，以為小美人改變主意了。
「我不喜歡喝果汁。」低垂的嬌顏還是頭也沒抬。
蘇帥哥膨脹的男性自信迅速委靡。不會吧？！自己竟然……被拒絕得這麼徹底！
「咦？那不是業務部的蘇志彥嗎？」一樣擔任總機一職的李姊，從洗手間回來，剛好和他擦身而過。
「他來幹嘛？釣妳？」那見獵心喜的傢伙，素來動作忒快，她拿起化妝包補妝。
「好像是吧！」孫皓皓漫不經心地應着。
「那傢伙在公司是公認的大帥哥，受到不少女性暗戀，妳不心動嗎？」若非她已婚，要不她也會心動的。
李姊被孫皓皓的態度激起好奇，雖然兩人共事不久，但是她對這嬌小的新同事倒是印象挺好的。
「我心中有喜歡的人了。」她像唱歌似地輕哼。
「哦？嘿嘿，要不要透露一下，是個怎麼樣的人？」
「……」想起那張鐵青的俊容，孫皓皓嘴角忍不住綻露出一抹甜蜜笑靨。
「是個溫柔的人喔！」她將畫好的紙張塞入李姊手中，輕柔地道。
李姊一怔，拿起紙一瞧。
什麼嘛！她一直低着頭，就是在猛畫這個啊！
素白的紙上畫了一個大豬頭，旁邊還加註了「我是蘇××」五個大字。
李姊不覺莞爾，低低笑了起來。
「這是高麗菜？」
「不，那是大白菜。」
「這是蔥？」
「不，那是韭菜。」
「馬鈴薯？」
「不，番薯。」
「……變種的小黃瓜？」
「……」救狼喔！「妳確定妳上次煮給陳毅吃的，真的是鍋『海鮮』粥？」
「『海鮮』不就是『海』里的東西嗎？妳少瞧不起人！妳以為魚和雞我不知道那一種是在海里游的啊？」
「可是、可是妳連這些什麼菜都不認得，還學人家煮什麼菜？！」
「所以我才說，從現在起要發憤圖強嘛！朱小倩妳到底還是不是朋友啊？」
「不是朋友哪有勇氣給妳當兩個星期的白老鼠？妳都不知道我可憐的胃有多委屈！」
「欸，別難過，廁所我不是一樣陪妳一起跑嗎？」
可是沒道理她非得受這種活罪啊！「哪！皓皓，喜歡上一位如此完美的男人，真的很辛苦，妳要不要重新考慮？」然後饒了我，也饒了妳自己！
忙着在一旁東翻西找的人，壓根兒沒注意她在說什麼。
「喂！幫我試看看油熱了沒？」
「怎麼試？」被使喚的人，怕怕地眺望着那鍋熱油。
「用手探……」孫皓皓抓着頭，不明白自己到底把肉藏到哪裏去了？
「孫皓皓，妳想我死啊！」嗚……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常識？「妳在找什麼啦！」
「我在找那條……」原來擱在鍋子這邊！「來，沒關係，妳幫我把火開大一點！」皓皓開心地用蓮花指拈起肉。
「妳要做什……喂，等等啦！妳、妳要先把水分拭乾再丟進去──」哇！救狼喔！
朱小倩捧着臉慘叫，立刻抱頭鼠竄。
小小的廚房裏頓時像點滿了鞭炮，噼哩啪啦直響，直逼鹽水烽炮的壯麗景觀。
「哇、哇咧！怎麼會這樣？好、好恐怖喔！小、小倩快！快去把安全帽拿來！」
罪魁禍首拿着鍋蓋，東躲西藏，慘白的小臉一樣精采絕倫。
折騰了大半天，廚房也已接近戰後的慘狀，「結果」總算呈現在眼前。
餐桌旁的兩人，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十分掙扎。
「皓皓，手機拿來。」
「幹嘛？」
「我想，那個李震青現在應該有空。」俗話說，「死道友，不必死貧道」，善哉、善哉！
朱小倩決定這次打死也要把嘴巴閉緊，絕對不讓這些恐怖的「毒藥」進到肚子裏荼毒自己。
「哪！給妳。」孫皓皓完全同意。
啦……啦啦……看着天空漸漸地亮起來，我幸福的花兒有沒有開啊……
大頭狗在可愛的陽光下左搖右晃。
安全帽底下，彎着小嘴的孫皓皓，愉快地哼哼唱唱。
粉紅的小綿羊ㄅㄨㄅㄨ載滿一大早去菜市場搜刮來的食材，孫皓皓小臉上掛着自信的笑容，興奮地殺往陳毅的住處。
「陳伯，你今天上早班啊！」她趴在窗口笑得燦爛。
「喲～～這不是孫同學嗎？」警衛伯伯綻開笑容給予熱情的回應。「來找陳先生？」他馬上做出聯想。
「欸，別通知他，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回頭見。」調皮地眨眨眼，她快樂地揮着手。
Sobaby就是你，請說你也願意……Sobaby就是你，請靠近我懷裏……
愉快的歌聲伴着輕快的腳步飄進電梯裏。
白色的細肩帶小可愛外搭一件粉橘色的針織短外套，下着一件白色短裙，腳下踩着一雙淡粉色系帶涼鞋，一頭及肩髮絲以一個亮銀色發圈紮成一個馬尾……
鏡子裏映着的嬌俏人影，青春洋溢，粉嫩得就像只可愛又迷人的粉蝶兒。
孫皓皓哼着曲兒，按下數字鍵。
嗯，待會見着他要怎麼說呢？就說……
哪！今天我是懷着天大的誠意來到這裏喔！
對於上次造成閣下的困擾，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所以，你務必、絕對、一定要讓我有補償的機會！
然後，孫皓皓妳就舉高兩手的袋子，表情真摯誠懇地對他說──
你放心，這次我是有備而來！我拿項上人頭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把你的廚房變成戰火蹂躪后的廢墟！
呵，很好，這真是個不錯的開場白！
孫皓皓喜孜孜地按下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她拉開笑容，說出事先準備好的台詞。
「哪！今天我是……」燦爛的笑容僵在嘴角，孫皓皓當場怔愣住。
季馨也愣在當場，盯着她瞧。
「請問……妳找誰？」
畢竟是二十八歲的成熟女性，季馨馬上恢復從容，神色自若地露出微笑。
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很嬌小，有張娃娃臉，五官精緻迷人，大大的眼睛像兩顆靈透的黑寶石般漂亮……
季馨眸光微閃，女性的第六感令她眼神露出戒備。
孫皓皓愣了好半晌才回神。「呃，我……對不起，我好像按錯門鈴了！」
季馨一怔，眼看着對方匆匆忙忙地逃進電梯裏。
「怎麼了，是學長他們來了嗎？」陳毅低沉的嗓音疑惑地在背後響起。
「沒事，是有人按錯了門鈴。」季馨微笑地闔上門。
「哦！」陳毅不以為意地用紙巾擦乾雙手。「對了，醬油沒了，我去樓下的便利商店一下。」
「我替你跑一趟吧！」一抹倩影掠過腦際，季馨馬上熱心地毛遂自薦。
「這怎麼可以！妳是客人呢！」陳毅笑着解下圍裙。「倒是那對自願說要來幫忙的遲到大王夫妻若是來了，還請季小姐先替我招呼一下。」
陳毅眨了眨眼，調侃着那兩人。
季馨心兒怦怦直跳，被他電得芳心大亂，骨軟筋酥地差點站不住腳。
美人……
而且還是位好高貴、好有氣質的大美人！
孫皓皓渾渾噩噩地踏出電梯。
明明是艷陽高照，她的天空卻下起傾盆大雨，連她的眼都被淋濕了。
「咦？孫同學，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警衛伯伯訝異地從窗口探出頭來。
嬌小的身形一頓。「陳伯，這麻煩你幫我拿給他。」低垂的小臉沒有抬起，鼓鼓的兩個大袋子直接塞進了窗口，然後揮揮手。
怎麼這樣？方才她進去時明明很快樂啊！
警衛伯伯疑惑地抓着頭，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巧的是，孫同學剛走，他就看見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步出電梯。
「嘿！陳先生！」他抓起袋子跑了過去。
「陳伯？」被喚住的陳毅，微訝地回首。「有事嗎？」
「哪，這是孫同學要給陳先生你的！」
「孫同學？」皓皓？陳毅愕然瞪着塞在手裏的兩袋重物。
「陳先生沒碰見她嗎？」嗯，他的表情看來確實不像有遇見她。「很奇怪喔！剛剛孫同學眉飛色舞、高高興興地說要上去找你，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不到一會兒就下來了，而且樣子怪怪的，好像換了個人似……好像偷偷在哭喔！」
聞言，陳毅想到季馨方才說有人按錯了門鈴。
原來她來過！
他打開袋子，隨即挑了挑眉。準備這麼多豐富的食材……又想來搗亂？
陳毅啼笑皆非。不過想到警衛的形容，他立即又深蹙起眉頭。
好像偷偷在哭？
不知為什麼，胸口似乎有些悶痛……
鐵盤滋滋響，煙霧騰騰繞。
平價消費的燒肉店內，擠滿了青少年。他們大聲喧嘩，划拳拚酒，氣氛吵鬧。
朱小倩坐在一角，表情十分尷尬，而她尷尬的原因，就出在一旁的同伴身上。
「嗚……為什會這樣？為什會這樣？哇……我不想活了啦！哇……」孫皓皓瘋狂飆淚，心像破了一個大洞。
「皓皓，我從沒見過哪個不想活的人，食量還這麼驚人的！」嗚……她也好想哭！荷包大失血耶！
「臭小倩，都是妳烏鴉嘴啦！什麼女人不女人的！現在他的屋裏果然出現別的女人了，而且還是個既美麗又高貴的大美人！」她哭得更大聲了。
「這怎能怪我！是妳自己被愛情沖昏了頭，看不清眼前的事實嘛！」傷腦筋的朱小倩，頭疼地揉着額角。
「朱小倩妳還是不是朋友？」不安慰她也就罷了，居然還落井下石！
「不是朋友，還會坐在這裏陪妳丟臉嗎？」拜託，她的臉皮很薄的，好不好？
孫皓皓瞪她一眼，回頭拉開嗓門。「老闆叉燒肉續塊！」
「小姐，叉燒沒有在續塊的啦！」哦！救狼喔！誰來把這傢伙一拳打昏啦！
「那就香菇續盤！」
「香菇也沒有啦！」朱小倩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怕自己再坐下去明天會上報，她先去櫃枱結帳，再急急忙忙拉着孫皓皓走人。
「喂，拉我幹嘛？香菇還沒送來！」孫皓皓不依地抗議。
「好小姐，妳醉了！咱們還是走吧！」朱小倩好言勸慰。
無奈孫大小姐並不領情。「什麼醉了？我整晚根本都沒碰酒好不好？臭小倩！原來妳根本都不關心我，枉費我當初為了愛地潔那劈腿男為妳出氣又出力……哇！朱小倩妳還是不是人……哇……妳這可惡的傢伙……」
急着拉人逃出店家的朱小倩，身子一僵，感覺到聚光燈從頭頂遽然打下，自己成了燈下眾人投注的焦點。
「老天……」她羞惱地呻吟。
霎時，好想一頭撞昏算了！
朱小倩使出渾身解數，又哄又騙了大半天，直到皎月高掛天空，哭鬧了一整晚的孫皓皓，總算被安置在被子裏，疲憊入睡。
說實話，她傷心哭鬧的模樣，還真嚇了朱小倩一大跳。孫皓皓之前說要倒追陳毅，她還一直以為這話是開玩笑的成分比較大呢！
朱小倩望着孫皓皓垂放在被單上的藕臂，那白皙的肌膚上，有着一點一點被熱油燙傷的痕迹。
她嘆了口氣，捧住臉，一臉感慨。
原來……再冷漠的人，也有其熱情的一面，只要碰對了人，就會被全然引爆。
手機鈴聲響起，朱小倩愣了愣，從孫皓皓的包包里翻出手機，她看了看來電顯示，遲疑片刻，然後接起它。
她輕「喂」了聲，對方沉默了下，顯然沒料到會是別人接的電話。
「陳先生嗎？我是皓皓的朋友，朱小倩。」她馬上自我介紹。
「妳好，請問她在嗎？」
陳毅低沉的嗓音，性感得令人臉紅心跳，就跟照片上的俊臉一樣。
朱小倩揚了揚眉。難怪她這要不就不理人、要不就拿拳頭跟人打招呼的好友，會一頭栽在這男人身上。
嗯，這是不是就叫……赤兔馬碰上了關老爺？
她看了孫皓皓眼角猶濕的睡容一眼。「她睡了……」片刻的遲疑后，她又道：「哭着睡著了。」
那頭又靜默了一會兒。
「謝謝妳告訴我。那麼，晚安。」
「欸，陳先生等等！」朱小倩急忙喚住對方。
「還有什麼事嗎？」
「呃，其實……其實我是想說……」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她深深吸了口氣。「我是想說，既然陳先生沒有那個心，那麼就該盡全力把她推得遠遠的。呃，就這樣，晚、晚安！」
皓皓，對不起，我這麼做可全是為了妳好。
朱小倩屏着氣，輕輕關了手機。
城市彼端。
某位精明幹練的成熟男士，陷入前所未有的省思中。
只為了一位十八、九歲少女的一句話。
書房窗上明凈的玻璃，倒映着陳毅有些怔忡的俊容。他望着自己的雙手，眼底有着迷惘。
用盡……全力？！
陳毅的胸口又感到那種悶痛。
是嗎？是……哭着睡着的嗎？
事隔一周。
孫皓皓意外地接到陳毅的電話。
電話中，他以輕鬆的語氣問她有沒有空，約她一起吃飯。
孫皓皓的心，很忐忑。
她想到那天在陳毅家中撞見的大美女，又想到陳毅突然想找自己吃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是陳毅第一次主動邀約，她無論如何都想好好打扮自己。
衣櫥的門開開又關關，衣服穿了又脫、脫了又穿，一件件被丟在床鋪上。
忙得暈頭轉向的兩人，最後終於選定了一件粉紅色洋裝。
孫皓皓還是扎着簡單的馬尾，不過這次換上了亮粉紅色的絨毛髮圈。她白皙細緻的清麗小臉上脂粉未施，只是淡淡抹了層唇蜜。
一縷陽光輕輕灑在她清嫩裊娜的身影上，鏡前的她，既亮眼又甜美，顏色粉嫩的唇蜜為她的嫵媚加分。
陳毅抬首，見到那抹逐漸走近的纖細婀娜倩影時，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是哪個誤闖人間的林間仙子。
他短暫地失神了片刻，直到他怔然的眼迎上一對熟悉的眼睛，在美麗的眼底看見了憤怒，他才心頭一震地回過神來。
「咳，妳來了！這邊坐！」他掩飾性地輕咳。
「如果你找我來只是為了介紹你身旁的女士，我想應該沒必要。如果你找我來只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女友，令我難堪，那麼你確實做到了，我坐不坐根本都無所謂了！」孫皓皓強忍着落淚的衝動，憤怒地低吼。
「皓皓，別這樣。」她憤怒的指控令他胸臆緊縮。
眼見向來倔強的她又被逼紅了眼，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輕輕地握住她發冷的小手。「先坐下……」
「什麼叫別這樣？我只不過那天不小心撞見她，你今天就急着找我出來，向她證明我和你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嗎？」她甩開他的手，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進來。
「皓皓……」他輕喚着，心臟抽緊。
「別叫我！陳毅你是大混球，我說喜歡你是認真的！你卻永遠把它當成是小孩子說的屁話，壓根兒沒把它放在心上！你混球！你王八蛋！你難道不知道，十八歲的愛情和八十歲的愛情，一樣都是愛情嗎？它們到底有什麼不同？我看你根本是嫌棄我的出身，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看見你這混球！再也不要！」
滾燙的熱淚滑落臉龐，孫皓皓的心被敲碎了。
她娉婷的身影，像陣旋風，在眾人錯愕間，眨眼已掠出門外。
細碎的雨，輕輕灑落。
他的手背感到冰涼的濕意，那是她的淚……她的傷心！
一隻素白的柔荑輕輕覆上他的手。
陳毅輕輕一震，揚眸望進一對關心的美眸里。
「別擔心，這種小女生的愛戀，通常很快就會過去的。」季馨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溫柔低語。
她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總算撤除了大半，不過季馨仍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陳毅的表情看來很複雜。
如果剛剛那女孩對他而言真是個麻煩，那麼他此刻該鬆口氣的，但是在他臉上卻完全看不見那樣的感覺。
究竟……究竟這英挺男人心中是怎麼想的？
季馨心中不由得又焦躁起來，雖然陳毅已經大略跟她解釋了一下情形，但女性的第六感卻總讓她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
陳毅深邃的黑眸一黯，他抽回手，翻閱起菜單。「算了，既然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好，想點些什麼？我覺得他們的招牌菜不錯……」
邊翻閱着菜單，陳毅的思緒卻一片紊亂。他心亂如麻，胸腔緊繃，難受地泛着疼。
她翻落的淚花雖滴在手背上，卻燙痛了他的心，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要拔腿追了過去，若不是那輕輕覆上的柔荑及時拉住了他……
眼前的文字幻化成了孫皓皓憤恨的表情、傷心的眼神。
他早知道這麼做難免會傷害到她，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會這麼難受，好像親手打碎了自己最鍾愛的寶貝似的……
眼見她用那樣的表情和眼神哭着跑掉，他的心被狠狠震動了。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混球！
當晚，孫皓皓又一次哭倒在好友懷裏。
這次，朱小倩用好抱歉的愧疚表情，緊緊地擁住她，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和她哭成一團。
窗外的夜空悄悄飄起了小雨。
就像是在為屋裏的人兒傷心般，整晚都不停飄落着眼淚般的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