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朝露寒(3)
二人相對不語,漸漸的,這房中的氣氛便平添了幾分曖昧。
唐采兒輕輕咬了咬下唇,偷眼望去,竟見夏聶人正拿着一根木筷在桌上胡亂地划來划去,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就扭頭來到了窗前。
正當唐采兒一雙手兒搭在窗頁子的木栓上剛要往外推的時候,外面卻傳來衣襟帶風的聲響,緊接着,頭頂的屋瓦也發出了“嗒嗒”的輕響。未及唐采兒有所反應,忽地她眼前一黑,隨即腰間一緊就被人帶到了屋角。唐采兒大駭之下便想呼叫,卻被一隻粗糙的手掌緊緊掩住了檀口,身子也被抵在了牆上絲毫動彈不得。此時,唐采兒的心間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莫非二哥竟是登徒子,他這是要輕薄與我么?
“趙兄——且留步,等等兄弟!”
屋頂之人腳步一滯,卻聽他道:“哦,原來是陸兄,難道是幫主他老人家另有吩咐?”
後來那人的輕功明顯要差上一籌,不僅氣息粗重,而且腳下也重了幾分,連着踩碎了好幾塊瓦片。
“哈哈,經年不見沒想到趙兄還是那火爆脾氣,一聽到秋寒水的名字就跑了個無影蹤。眼下的天香閣定是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幫主他怕萬一有個誤會便不自在了,這不,讓兄弟來給趙兄打個前站。不過趙兄啊,今晚的長安城裏可不安生,你可要悠着點啊……”
“嘿嘿,都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就算我這把老骨頭也送了這廝又當如何!那麼,陸兄,有老了!”
隨着一聲嘆息,這二人漸行漸遠。
“唔、唔——”
先前唐采兒已經省悟此番是錯怪他了,不消說羞得面頰飛霞,雙耳火燙,可見倆人都走了,那夏聶人卻還佔着她的便宜,不由又心生圭怒掙扎了起來。
這下子夏聶人終於也回過神來了,發覺他們這姿勢委實尷尬,伊人幾乎被自己緊緊相擁在懷,登時窘得面紅耳赤,慌不迭地撤手後退,一時間手足失措,一個縱橫江湖的凶神居然在這四平八穩的平地之上摔了個大仰叉。
“噗哧”,唐采兒搖頭輕笑,“你呀——”
“這個,這個,剛才實在是唐突了。夏某,夏某……”
“二哥,你不用說了,我能明白的。”唐采兒輕嘆一聲,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滿是憐憫。
夏聶人訕然笑道:“看來這次唐小姐的華山之行夏某恐怕是分身乏術了,還請你見諒。三兒不知怎地露了行藏,我這就得去接應他們。唐小姐也最好馬上換個藏身之所,對了,還要麻煩你轉告下隔壁的程小姐……”
唐采兒移步轉到了窗前,張着手兒攔住了夏聶人,嬌聲叫道:“不成,我也要去!”
“你?”夏聶人愕然,“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要去!”
夏聶人苦笑道:“怕是唐小姐小看了我們兄弟的能量了,你又何苦來趟這個混水?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恐怕即便是唐門也沒法子把你撈出來!”
“哼,是你小看我了!”唐采兒突然抽出短劍一圈一畫,劍尖幻出繁星點點猛地罩向夏聶人的胸口。誰想他居然不避不閃,直撞了過來。唐采兒“啊”地一聲,馬上收勁撤劍,卻已經被夏聶人一指點在了曲池,登時一陣酸麻,短劍再也拿捏不住,脫手掉在了地上。
“不來了啦,二哥耍賴!”
夏聶人嘿嘿一笑,欺身向前,連着封住了唐采兒的淵液,京門二穴。
“丫頭,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啊!”說著夏聶人便不再理會,將她打橫抱了放在了床上,這就轉身要走。
“二哥——”
甜糯的嗓音激地夏聶人直打冷顫,他無奈地搖搖頭,腳步卻是不停。
“二哥,人家可是知道那裏所有的密道哦!”
“嗯?”夏聶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推開了窗子。
“二哥——你就讓人家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裏等着給那些官差粗人羞辱?你不要忘了杏林的人還要取我性命吶,你就忍心讓人家坐以待斃?好了好了,你就走吧,反正人家和你是陌路相逢,互不相干……咯咯咯咯咯——”看着夏聶人苦惱地退了回來,唐采兒得意地笑了。
“你真是個纏人精!”夏聶人苦笑着解開她的穴道,不料唐采兒反手就扣住了他的脈門。夏聶人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內心心急火燎的卻不好發作。
“哦?是么?我大哥也是這樣說的。”唐采兒嫣然一笑,起身拍了拍夏聶人的肩膀,老氣橫秋地道,“嗯,你是個好人哦!”
“你就放心吧,帶着我絕對誤不了你的大事。人家的暗器功夫可不比大哥差多少哦,而且還可以帶你走密道避開官差,哦,對了,人家馬上幫你易容,用不了盞茶工夫管保你立馬就換個人,連秋三哥肯定也認不出來……”
夏聶人靈光一現,沉聲道:“恐怕是唐大小姐有什麼東西拉在天香閣忘了帶出來吧!”
“嗚嗚嗚,二哥你就是這樣看人家的呀?”唐采兒偷眼看了看夏聶人,“好嘛好嘛,是有那麼一本小小的帳冊,只是順便嘛——”
這妮子居然作出一副扭捏的模樣,低着頭,腳尖跐着地,扭來扭去地撒起嬌來。
夏聶人皺眉道:“好啦。想必當年月亮灣的事情唐小姐也知道,而且昨天我和三兒還在城外露了行藏,等下子勢必是群情洶洶。夏某自是將兄弟放在首位,你自個兒掂量着辦,非要去呢我也不攔着你,咱們但盡人事,各憑天命!”
唐采兒並沒有被這番言詞所嚇倒,相反還顯得躍躍欲試,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那好吧,準備下,我們這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