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樓曉蓉盯着席懷恩性感且線條優美的嘴唇已有一段時間了,不,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打從她一走進工作室,她的視線就焦着在他的唇上,一刻也不曾放鬆。
“喂!白馬王子,你的白雪公主今天是怎麼了?一來就直盯着你,那眼神像是要吃掉你,我看你還是小心一點,要不然今晚可能就要失身了。”呂升探頭對正在為模特兒拍照的席懷恩低聲細語着。
“呂升,你是工作太閑、沒事找事做是嗎?那麼接下來的部分由你來,不要搞砸了。”將手中的相機交至呂升手上,席懷恩轉身走開。
“等等,我是出自一片好意耶!”這樣也有事啊?真倒霉,呂升悻悻然想。
樓曉蓉見席懷恩已忙完手上的事,便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想奔向他。
不料,這一跳跳得太急,使她的腳踝勾到椅腳,整個人就這樣往前撲倒,原先還幻想能親吻席懷恩的唇瓣,沒有預警的硬是和地板親個正着,痛得她當下眼淚直冒。
“嗚!”她的初吻毀了啦!
趴在地板上爬不起來,樓曉蓉忿恨的以拳頭捶打着地板。可惡!敢奪走她的初吻。
“好痛。”痛死了,牙齒不知道有沒有撞斷。真倒霉,她都還沒展開行動,就已經先出師不利了。
“還不起來,趴在那裏能看嗎?”席懷恩在另一頭收拾工具,見她摔倒也沒去扶她。
她還會叫痛,就表示人沒事,要不然一向最怕疼的她,這會兒早痛昏了,不可能還發的出聲音來。
“我爬不起來。”她可憐兮兮的說。
若不是腳踝還勾在椅腳里,她早就爬起來了,幹嘛還趴在地上丟人現眼,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已引起不少工作室員工的注意與笑聲。
就連在掌鏡的呂升和被拍照的模特兒,都分心的看向這裏,丟臉死了!
聞言,席懷恩側頭一看,果然見到她正以很奇怪的姿勢趴在那裏,右腳還真的勾在椅腳上,動彈不得。
“你是怎麼回事?”他一嘆,舉步走向她。
“我……”她咬着下唇,嘗到血腥味才發現自己的嘴唇擦破了皮,難怪她會這麼痛。
眼見她紅艷艷的唇瓣上微微擦傷,席懷恩神情一沉,將她還勾在椅子上的足踝小心地移開,並扶起她,待她站定后又隨即放開她。
本來在他扶持下的樓曉蓉還茫酥酥的正想從此依偎着他不願離開,如果能永遠這樣靠着他,不知該有多好……
心裏才這麼想,臉上也才剛露出陶醉的神情,緊接着就發現他已然放開她,自己一個人走上前。
咦?怎麼會這樣?
“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過來。”他頭也沒回的走進休息室。
“來了。”她扁扁嘴,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什麼嘛!完全沒有替她設想,她可是剛受傷的可憐人耶!
*********
一走進休息室,席懷恩已在裏面等她,原以為他會將自己罵得很慘的樓曉蓉,絕對沒想到她走進來聽見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靠着牆壁,把眼睛閉上。”
靠着牆壁,把眼睛閉上?
樓曉蓉以為是她聽錯了,沒有乖乖閉上眼,反而雙眸更是大睜,心跳更是不自覺加快了速度,噗通、噗通,真的跳得好快。
想到王雪珍的話——
誘惑他呀!
天哪!這會兒她可什麼都沒做,他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說把眼睛閉上,蓉蓉。”他又說一次。
噢!她不是正在做夢吧?他的聲音是真的比平常溫柔,還是這只是出於她的幻想?
“蓉蓉?”他的聲音似乎透露着迫切。
“好、好,我閉,我馬上閉。”她猛點頭,趕緊閉上眼睛,免得他又改變主意不想吻她了。
吻耶!
他是想吻她,沒錯吧?
“把嘴唇張開。”他又說。
嘴巴張開!不會吧!?他才第一次吻她,就要用這麼熱情的方式!喔!她興奮的快死掉了。
樓曉蓉心臟越跳越快,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他們之間第一個吻。
來吧!她已經準備好了,她在心裏喃喃着,並充滿期待地仰起小臉,粉嫩的紅唇微開啟着。
“忍一下就過去了。”席懷恩事先警告她,知道她最怕痛。
“嗯。”她輕聲應道,只差沒衝動的告訴他,這種事是享受,才不會有絲毫的疼痛。
“痛就喊出來,我會輕一點。”
“嗯。”全身因期待而繃緊,樓曉蓉的緊張情緒已到極限。
如果他再不快點吻她,她怕自己就要因為興奮過度而昏倒了。
因為不小心摔倒就有如此好運道,下次、下下次,她就多摔個幾次。
耳邊聽見他靠近的聲音,樓曉蓉捏緊拳頭,屏住氣息,心裏好是期待。
她期待已久,企盼多年的第一個吻,終於在今天就要實現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樓曉蓉以為她生平的第一個吻,就要奉獻出去時,她卻在下一秒痛叫出聲,眼淚也隨着驚叫聲一涌而出。
“好痛哪!”
*********
“哈哈哈……哈哈!”向偉看着正氣忿填膺的樓曉蓉,再也無法保持君子風度的大笑出聲。
“不準笑!”樓曉蓉瞪着他,很是後悔。
早知道就不要告訴他,她是把他看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才凡事都和他分享,他竟然敢笑她,太不夠意思了。
向偉還是止不住笑意的抱着肚子大笑,一面笑還一面說:
“蓉蓉,你不要笑死我了,席懷恩不過是要幫你擦藥,你卻以為他要吻你?喔!我受不了了。”
“你繼續笑好了,臭向偉,我再也不理你了。”氣呼呼的揚言道,她轉身就要離開。
“蓉蓉,別走,我不笑了。”向偉馬上拉住她,努力忍住滿腔的笑意。
“你心裏在笑。”她指出,又不是不了解他。
“沒有,你相信我。”向偉馬上擺正表情,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向偉,你覺得我真的可以讓懷恩愛上我嗎?”在休息室發生的笑話,令她有很大的感觸。
“幹嘛,你想放棄了?這不像你吧。”向偉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想說那正好因為他早等她已久,但又不想見她沮喪的樣子。
如果蓉蓉沒有了衝勁,那麼就不是他痴守多年的樓曉蓉了。
是愚蠢吧!他該趁她迷惘之際將她拐過來,但他不會這麼做,因為他和她必須是真心誠意,互相愛着彼此,他們才會在一起。
如果沒有真心,那麼他情願就維持現在這個樣子。
“我才不是想放棄,你少胡說,我只是覺得自己這樣子纏着他,好像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他還是對我不冷不熱,沒什麼特別。”
向偉眼神一黯,他就在想她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棄,原來她不是想放棄,而是想要他替她出主意,這個傢伙也未免太狡猾了。
“你是男人吧?”她一臉鄙視。
“我當然是。”他白了她一眼。
“那你怎麼會沒有辦法?”她儼然一副他是男人,就該有辦法。
“我是男人跟我有沒有辦法,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他被她弄糊塗了。
“就因為你是男人,所以你應該了解同是男人的懷恩,他心裏的想法。”
“拜託,我和他又不是同類型的男人。”向偉只能無奈地翻翻白眼,她的說詞太可笑。
“你們一樣是男人,一定多少可以了解對方吧?”
“不好意思,別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沒這本事。”再說,同樣是男人,被她看上的卻不是他。
“向偉,你真的不幫我想辦法?”
他應該幫嗎?他不搞破壞就很好了。忍住到口的話,向偉走向他房間的窗口。
“向偉?”她跟着起身。
“蓉蓉,這種事不要找我,倒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樓曉蓉眨眨眼,要他說下去。
“你還記得郭玉芹嗎?”
“郭玉芹?我當然記得,她不是到國外念書了嗎?”提到這個名字,樓曉蓉的防衛天性自動從頭上升起。
這個郭玉芹可是她的頭號情敵,但她也是樓、席兩家的家庭醫生郭華瑞的女兒,這也是後來她才知道的事。
在席懷恩高中那三年,郭玉芹可說是惟一可以和她媲美纏功的女人,整整三年都追在席懷恩的後面跑。
所幸,當時有她守着席懷恩,不然也許今天他們早就不知是幾個小蘿蔔頭的爸媽了。
“聽說她從國外回來了。”向偉自是了解她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所以才想事先通知她。
“她回來了?這怎麼可以!”她的身子跳起來。
“怎麼不可以?她不能回來嗎?”向偉一臉好笑地瞅着她。
“她當然不能回來,她一回來一定又會跟我搶懷恩。”
“你又知道她現在沒有愛人了?再者,她要跟你搶,你就會搶輸她嗎?”他可不認為她會不戰而退。
“我當然不會搶輸她,而且我敢肯定她一定沒有別的愛人。”樓曉蓉有十成十的把握。
“何以這麼肯定!”
“因為她再也找不到比懷恩更令她動心的人,所以她不可能有別的愛人。”
“這是你的心聲吧?蓉蓉。”他知道她心裏就是這麼認為,才會一直沒注意到還有更好的人正痴守着她。
“你要這麼說也行,啊!我不能和你說了,我現在要趕去懷恩身邊緊守着他,免得被人截足先登了。”樓曉蓉說著,身子也快速衝出他的房間。
須臾,向偉便從窗口瞧見她小小的身影自他家跑出,望着他曼妙玲瓏的背影遠遠跑開,他的眼也緊跟而上。
他會死心,在她出嫁的那一天,他會徹底從這場單戀里跳脫出來。
在她當新娘子的那一天……
*********
“懷恩、懷恩。”一路奔跑而來,在途中她甚至因為跑得太急太快,連連跌倒了好幾次,雙腳的膝蓋都擦破了皮,這會兒正隱隱作痛呢!
樓曉蓉的人隨着叫聲衝進席家,這個她已經好久沒來的地方。還不是因為席懷恩一再冷聲警告她,不準在他難得休息的星期天來煩他,而只要她不遵守約定,他就會連續一星期不和她說話,甚至連工作室也不讓她進去。
她知道不該來家裏找他,但她心裏好急,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被他罵也好,他不理她也罷,就是非要見他一面才能安心。
當樓曉蓉正這麼衝進席家,她絕對沒料到她會看見郭玉芹,而當她親眼看見郭玉芹就坐在她最心愛的席懷恩身邊時,她頓覺心一涼,那種像是有人給她當頭棒喝的感受,令她只能呆怔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來晚了嗎?她自問。
“你是,蓉妹妹?”先看見她的自然是正好和她面對面的郭玉芹。
郭玉芹眼裏接着閃過一抹驚訝,因為她沒想到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蛻變成一位耀眼迷人的大美人。
“蓉蓉?”席懷恩一抬起頭就見她渾身狼狽,一身是傷的站在那裏。
心裏一嘆,他徐緩地起身,走向角落的樓梯,並沉下聲道:
“跟我來。”
呃?樓曉蓉一愣,看看郭玉芹、又看看自己,他是在叫她嗎?
郭玉芹的眼光同樣瞅着樓曉蓉看,她當然知道席懷恩叫的不是她,而是樓曉蓉。
今天她和父親是專門前來拜訪席懷恩一家,而一進門到現在,席懷恩這個從以前就很冷漠的男人,對她仍是不太搭理,反而是他的父母和她比較有話講。
她當真不明白席懷恩這麼冷,何以她即使身在國外仍然不時想着他;而人一回到台灣,更是迫不及待地前來見他?
唉!若是她能弄明白,也許她不會因為他而拒絕一些老外的追求。
“蓉蓉!”這次席懷恩口氣有點惱。
“啊!來了、來了。”樓曉蓉簡直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在叫自己,身子飛也似地急奔向前,在經過客廳時,她還不忘向席家兩老打招呼道:“席爸爸、席媽媽,我來打擾了。”接着便小跑步地跑上樓。
“伯母,懷恩和蓉妹妹還是那麼要好,真教人羨慕。”郭玉芹假笑道。
“還不就是那個樣子,蓉蓉喜歡纏着懷恩,懷恩就是不高興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就是沒有脾氣。不過蓉蓉真的很可愛,懷恩大概也捨不得凶她吧。”席母想到這小倆口相處的方式,就覺好笑。
一個冷、一個熱;一個沉默寡言、一個聒噪不休,他們是怎麼相處到現在的?實在令人費解。
“這麼說他們真的會在蓉妹妹十八歲那一天結婚了?”郭玉芹將樓曉蓉一直繞在嘴邊的誓言牢記在心裏。
“你還記得蓉蓉小時候的願望啊!最近比較少聽她說起,當然懷恩也不可能真的在她十八歲那一天娶她。”席母笑笑。
依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想必懷恩仍是把蓉蓉當作小女孩看待。
“是嗎?”郭玉芹眼裏堆滿了笑,心裏更是雀躍不已,這麼說她還有機會將席懷恩搶過來。
太好了,選在這個時候回來,果真是最佳時機。郭玉芹滿心歡喜的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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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一顆無比歡喜的心,樓曉蓉愉悅地走進席懷恩的房間。
她不是沒來過他的房間,以前甚至常來,但都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心滿意足,心情直飛衝天。
想到他當著頭號情敵郭玉芹的面帶她上樓,樓曉蓉真的覺得好開心,好想大聲歡呼。
“坐下。”席懷恩沒理會她又在空幻想的心思,逕自說道。
她輕噢一聲,找了張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他眉一擰,手裏抓着醫藥箱。
“什麼怎麼回事?”她一見他手裏的醫藥箱,小臉兒立刻垮下。
“你不是很怕痛?”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我是啊。”她是很怕痛沒錯。
“怕痛就該想辦法不要讓自己老是受傷。”他說著捲起她的牛仔褲褲管,卷到小腿間卻發現褲管的寬度已到極限,於是他接着又說:“把褲子脫下來。”“把褲子脫下來?”她瞠目結舌地重複他的話。
“你去我的衣櫥里隨便拿件短褲,我幫你上藥。”他說完見她一臉呆愣,搖搖頭還是決定他自己動手比較快。
從衣櫥里拿出他已不常穿的短褲,席懷恩將短褲丟到她腿上,並轉過身去,道:
“快換上這件褲子,你不要再魂不守舍了。”
“噢!好。”樓曉蓉應聲道,拿起他扔在腿上的深藍色短褲,表情好幸福。
這是他的短褲耶!自己竟然可以擁有他的短褲,喔!她好幸福。
“穿好了?”聽不見攖奚,席懷恩了解她一定又不知在作什麼白日夢了。
“等、等一下。”從幸福中回過神,樓曉蓉小心地捧着那件洗得都快不能再洗的短褲,突然囁嚅道:“我、我不想穿。”
“你不想穿?”席懷恩驚轉回身,以為她是怕穿他穿過的褲子。“你放心,那件褲子洗過,而且我已經不再穿它睡覺了。”
“穿它睡覺?”聞言,她眼睛更是為之一亮。
寶貝,這件短褲是寶貝!她就是用盡辦法也要A回去好好收藏。
“你不用……”他伸手想拿回她嫌棄的褲子。
“給我,我要啦!你不要想拿回去。”她大吃一驚,身子往後縮,將抓在雙手的短褲緊護在胸口。
“蓉蓉?”他神情困惑,手舉在半空中。
雖然他幾乎是看着她長大的,但她有一些思想模式他仍然摸不透。
他知道她很聰明,所以他一直不必為她的學業擔心;教他擔心的反而是她奇特到無人能及的幻想本事,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捨不得穿它,我要拿回去。”她才不管他心裏會怎麼想,反正這件褲子她要定了。
“你要這件褲子做什麼!”
“因為這是惟一你給我的東西嘛。”她心一急便吼出來。見他神情好是詫異,她扁扁嘴趕緊站起來,抓着褲子急着想走。
“回來。”他在她背後叫住她的腳步。
她停下腳步,多年來已習慣聽他的話,在她腦子尚未作主前,她的身子已自動走回到他的面前。
“去把短褲換上。”
“不要。”就這件事她絕不妥協。
“去換上,等上完葯你喜歡什麼東西,你都可以帶走。”他不知道自己對她有這麼吝嗇,竟讓她將一件不起眼的短褲視作珍寶。
不想送東西給她,是不希望造成她的期待,然而如此的作法,卻剝奪了她一些該享有的寵愛。
也許是他做得太絕了吧?
她不過是個天真浪漫的女孩,她該是好好被疼惜寵愛着,卻看上他這個連微笑也吝嗇給予的男人。
“是真的?真的嗎?只要我喜歡的,我都可以帶回去?”只見樓曉蓉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問。
“是,還不快去換上短褲。”他輕點頭,瞧她竟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樂成這個樣子,他不禁有些自責,因為她的性情都是他這多年來塑造而成,他不能說他沒有責任。
“好,我馬上換。”樓曉蓉興高采烈地衝進浴室。
席懷恩的表情則若有所思,看來,他必須要好好想一想,他究竟要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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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懷恩,我不要擦藥了。”手指緊抓着椅背,樓曉蓉痛呼出聲。
“忍一下下就過去了,誰叫你不小心。”席懷恩手上的動作沒停,見她直呼疼,便將力道放輕不少。
“才不會過去,它們那麼痛。”她抱怨道。
“那也是你自己不好好保護它們,受了傷受苦的當然是你自己。”他仔細的清理傷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摔的,能摔到兩腳膝蓋全擦破,還血流不止。如果不是她呼天搶地就是不肯上醫院,也不肯讓這會兒就在樓下的郭醫師上來看她的腳傷,早在見她傷成這樣時他就想帶她去醫院了。
“我只是想儘快趕來見你啊。”
“趕來見我?”他眉一挑。“你忘了星期天不能來找我的這項約定?”
“我……我沒忘,我只是……”她真是白痴,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提醒他這條不明文的約定。
“只是什麼?”小心在傷口繫上繃帶,等一切大功告成,他合上醫藥箱、站了起來。
“我怕你被狐狸精搶走嘛。”
“狐狸精?”他搖搖頭,知道她愛幻想的毛病又犯了。
“就是郭玉芹啊!向偉才剛跟我說她從國外回來了,我就趕緊跑來,誰知她竟然已經坐在你家了。”想到適才見到的那一幕,她心裏就好氣。
如果她再早幾分鐘,那郭玉芹就別想和席懷恩坐在一起,只可惜她消息得知的太慢了些。
“蓉蓉,不準這樣說人家,你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不許再任性。”
席懷恩是想糾正她言語上的不禮貌,不料,他話一說完,卻見樓曉蓉大笑着跳起身子,雙手緊緊地摟住他,又是叫、又是跳的。
“好棒,你果然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麼?”
“注意到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啊!”她笑咧了嘴。
“蓉蓉,我對你很不好,是吧?一見她又為了一件小事這麼開心,他心一沉,有意在今天和她好好談一談。
“不會啊!你對我很好哇!”她一愣,又恢復了笑顏。
“蓉蓉,說實話,你如果再在我面前裝傻,你這就回去。”
“我沒有說謊,也許大家看你這麼對我,都會說你太冷,可是我不這麼覺得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老是纏着你,可是你並不討厭我,我知道你如果討厭一個人,你不會和那個人說話,所以你不討厭我,就表示我還有機會啊。”而且就算他真的討厭她,她也不會這樣就放棄,非要纏到他不討厭她為止。
“你這麼肯定我不討厭你!”他輕掀嘴角,早知道她聰明伶俐,只愛在他面前裝傻。
“我就是這麼肯定。”
“是嗎?”
“是的,你如果討厭我,才不會替我上藥呢!”她洋洋得意道。
“那是因為你父親把你的安危交託到我手上。”他解釋。
“我不信,說到我爸,他為什麼到美國都快一年了,都沒有打一通電話回來,難道他到國外發展事業,會比他的女兒還重要嗎?”樓曉蓉走到窗口遙望着天空。
“任何事情在要起步前,總是需要點時間,你不希望你爸因為太掛心你,反而白走一遭吧?”席懷恩走到她的身邊。
樓慶元因病赴美療養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而他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樓慶元甚至特別交代他不許讓蓉蓉知道,就怕影響她的生活與心情。
“我知道,我不會教爸爸擔心,我一定會做個好女孩等他回來。”樓曉蓉的嬌容因認真而美麗。
“蓉蓉是個好女孩。”席懷恩難得的稱讚她,並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樓曉蓉轉過身來,雙手自動纏上他的手臂,笑容滿面的嬌聲道:
“你剛才說我喜歡什麼東西都可以帶走,現在還算數嗎?”
席懷恩低頭看她,眼裏閃着笑意,就讓他縱容她這一次,是以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那我不要什麼東西,我要你一句話。”她想要他的真心,但目前尚不適合提出這種要求。
“一句話?”他倒是沒想到她會做此要求。
“是,只要一句話就好。”
“你說吧。”既然已答應她,他就不會反悔。
“我還可以纏着你嗎?”她只想要知道在郭玉芹出現后,她是不是仍保有這個特權。
“何以這麼問?”他有着訝異,也知道自己該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口否決她,但卻聽見自己提出疑問。
“因為郭玉芹。”
“郭玉芹?”他反問。
這又和郭玉芹扯上什麼關係?
“她是你的高中同學,不是嗎?”她撇撇嘴巴,就是在意他和郭玉芹有這麼一層關係。
“那又如何?”
“你會喜歡她嗎?”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反應,只見他仍是一臉平靜。
“你沒自信?”他只是瞅着她,未作正面答覆。
多年前他都未曾動心,多年後的他又豈會動心?她的擔心已是多餘,但他不會明白告訴她。
“我才不是沒信心。”她隨即反駁回去,她可是樓曉蓉哩!怎麼可能會沒信心。
“這不就對了。”他緩緩一笑。
“那就是說我還可以纏着你了?”她仰起小臉充滿期待。
“是不是我說不可以,你就會乖乖聽話?”席懷恩反問。
他可不抱這種希望,從以前到現在他也說過不知多少遍了,若會聽話,這情況也不會直到現在。
“當然不會。”她想也沒想直接做反應。
“那你幹嘛多此一問?”席懷恩不覺莞爾。
“對喔!那……那我反悔了,我不要你的一句話,我要你的相片。”她馬上見風轉舵,又做另一番要求。
“不行,是你說你什麼都不要,現在不能反悔。”席懷恩緩緩地搖頭,一副不能商量的表情。
“啊!我要啦!誰說我不要。”她據理力爭,一路抗爭到底。
“你剛才說你什麼都不要,你忘了嗎?”
“我才沒有,不管啦!我不管啦!”她開始耍賴。
席懷恩由着她鬧,由着她在他身旁鑽來鑽去,由着她扯着他的手臂甩來甩去,笑容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