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乍聽父親帶回來的消息,蘊菲又驚又喜,但隨之而起的卻是重重疑雲,楚南即使不便親自來見她一面,為什麼不託人傳書遞柬,卻找了個陌生人來轉述如此重大的一件事?

方學禮含着愧意對女兒說謊,解答她的疑慮。他告訴她,山海關外地廣人稀,所以常常借重流放到關外的罪犯,來開墾土地或進行重大的建設,如有特殊才能,會被當地官府徵用為“效力之人”,可以得到很多方便,除了不能離開流放地之外,其它一切生活與庶民無異。其實也有不少流放的罪民在關外發了大財,例如名震全國的木材商倪重生、人蔘大王楊新中等等。

蘊菲當然也知道這些,但是楚南沒有託人轉交書信,難道連一句問候的話或一個小小的信物都沒有嗎?她的心中始終有一層不能釋懷的疑慮。

但方學禮卻喝斥她不明事理,他說此事必須避入耳目,楚南是不能任離山海關的流人,卻私自回鄉娶親,傳了出去,官府一日一追查,方家也涉及“明史”案的內幕,以及蘊菲是隱匿的犯婦等等不可告人之事,都可能被抖出來。

話說得合情合理,蘊菲除了聽任擺佈之外,又能做什麼呢?但是她的心總是覺得不安和惶惑,一時想到和心愛的楚南得以重圓密約,自然是夢寐以求的天大喜事;一時間又想到這個喜訊,處處透着詭秘和怪異,像水中月、鏡中花,似真非真,難以令她完全相信。

“春雨,你看呢?”蘊菲向親如姊妹的丫鬟問計,“是不是楚南真的回來了?”

“我也不曉得。”春雨也覺得不對勁,“不過照道理,姑爺不該不來見小姐一面,如果怕人看見,約好了半夜也可以來呀!”

“你說得很對,我也覺得奇怪,這不像楚南的為人。”“老爺怎麼說的呢?”春雨想了想問,“老爺有見到姑爺本人嗎?”“爹說得含糊不清,彷佛是遠遠的見了一眼。”“那就不會錯了,老爺認識姑爺的,小姐可以放心。”

“我是怕……”其實究竟怕什麼,蘊菲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一股不祥的陰影,籠罩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約好的成親日很快到了,吳更成在杭州城南的隱僻小巷內,租了一間清幽的小院落做為新房,天一黑,雇來的馬車就將蘊菲接了過來,在吳更成的想法裹,只要洞房花燭一過,蘊菲再不願意,也只有認命的當戴家的媳婦。

博宇本來反對這種偷偷摸摸、幾近騙婚的無賴手段,可是吳更成說:“戴少爺,你冒着姓喬的名字,先當一回新郎倌,是嫌委屈了。不過這是唯一的路子,令表妹一心守着姓喬的,今生今世都不會有希望,難道你要眼睜睜看她落髮出家嗎?”

“可是也不能騙婚吧?”博宇不悅的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我不要鬼鬼祟祟的拜堂,要風光盛大的娶親。”

“曖,我的戴大少爺,你還真是呆吶!”吳更成說,“我的安排是權宜之計,目的在讓令表妹回心轉意,過了今晚,她是你的人了,以後再舉行盛大的婚禮,你愛怎麼風光、想怎麼熱鬧,還不是隨你的心嗎?”

博宇還想反駁,但是吳更成說已經和方家講好了,蘊菲也同意了,事到臨頭,博宇只好答應。

入夜了,一輛遮蓋嚴密的輕便馬車,到方家接人,蘊菲換上大紅喜袍,頭上矇著紅色羅巾,又緊張又興奮又害怕又歡喜,春雨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小姐,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確定姑爺的身分,才讓他進新房。”

一句話提醒了蘊菲,她想到一個法子,而始終跳動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馬車在城裹束繞西繞,天色又暗,蘊菲和春雨根本不辨東西,下了車,春雨扶着蘊菲入了洞房,才知道並沒有拜堂的儀式,心中不禁嘀咕着這個婚禮也太簡略了吧!真是奇怪!

而新娘子蘊菲心中的不安也在擴大,從紅羅巾的下方,約略可以看見新房的佈置,傢具應有盡有,而且都是高級的梨花木,床上的垂幔被褥軟滑柔膩,是最上等的絲綢,未免讓人疑惑。原本說是一夕合巹,楚南就要帶着她出關,為什麼有時間備置如此奢華的新房?而此時此地的楚南,又怎麼有能力置辦所費不貲的高級物品?

“春雨,你到外頭去看看,請老爺進來,我有話問他。”

春雨一去,就被一名喜娘騙到偏間的小屋鎖了起來,她急得大叫,卻無人理會,忍不住憂急的哭了起來。

蘊菲左等右等,都不見春雨回來,心裏更不安了。突然間,門外有人笑着說:“新郎倌來了!”

博宇伸手推門,門卻文風不動,詫異的說:“娘子,請開門。”

“等一下。”蘊菲聽不出是不是楚南,她深吸一口氣說:“師哥,能不能請你先背一背那兩首‘倦綉圖”上的題詩。”

“呃?什麼倦綉圖?”博宇愕然。

站在博宇身後的吳更成知道大事不妙,二話不說,用力往博宇的身上撞過去,門“碰”地一聲就被撞開了,博宇踉踉跆槍的跌進新房內,吳更成迅速的把房門拉上,並且從外面反扣,笑着說:“好了,新人送進房,再沒我這個媒人的事了。明兒個早晨,我再來賀喜討貫!”

紅燭昏羅帳時新房內,蘊菲滿臉驚惶的站着,她已經自己扯下蒙頭的紅蓋巾,見到博宇跌進來時,心底不由得一陣冰涼,果真是一場設計好的騙局。“表哥,想不到竟然是你!”

博宇有些羞愧的辯解,“表妹,請你不要誤會,我本來不贊成欺騙你,只是……只是……”

“爹也知道嗎?”

“嗯。”博宇低下頭,應了一聲。

“連爹也來騙我!”蘊菲傷透了心,悲憤莫名。

“表妹……蘊菲,或許我不該騙你,但是這完全是出於一片赤誠。”博宇希望能動之以情,熱烈的傾訴着對蘊菲的真心摯意,“我對你是真心的,自從見過你之後,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子。”

“你不要靠近我!”蘊菲倒退幾步,“表哥,我相信你是個篤誠君子,請你自重!”

博宇仍步步進逼,“蘊菲,你不要傻,喬楚南絕不可能回來了,你何必為了一個不可能的希望葬送一生的幸福。嫁給我吧!我會為你贍養老父、教養幼弟,更會以一心一意對你好,珍惜你、呵護你,讓你無憂無慮、幸福快樂。”

蘊菲搖搖頭,堅定的道:“表哥,不要再說了。那是不可能的。”

“請求你,蘊菲,給我一個機會,你會發現我對你的心意,並不會輸於喬楚南。”博宇緊緊摟住蘊菲的雙肩,真摯的說,“我愛你!蘊菲,不要拒絕我,我是用整顆心、整個生命、整個靈魂來愛着你呵!你知道嗎?你的身影在我的心上,壓得我好痛、好痛,我不能失去你。”

“表哥,請你放手!”蘊菲扭動肩膀想掙脫博宇的控制,“你的心意,我無法接受,你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為什麼?為什麼?”博宇痛苦的搬曲着臉,嘶吼地問,“我哪一點不如喬楚南?他比我更愛你嗎?別忘了,他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他不能保護你,也不能給你舒適無憂的生活,為什麼你對他仍念念不忘?”

“你說的都沒錯,表哥。”提起楚南,蘊菲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光彩,“楚南或許再也無法回到我身旁,也許不能保護我、給我舒適的生活,可是,楚南把他的心交給了我,我也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他。沒有了心,我怎麼能再去愛其它的人呢?”

蘊菲眼中的光彩、一番情深意真的告白,都令博宇的心備受煎熬,他又恨、又嫉、又羨、又妒。他的情感淹沒了理智,狂暴的將蘊菲推倒在床上,堅實的手臂抱緊了她,瘋狂朝着蘊菲的櫻唇親吻,邊吻邊不停的說:“我愛你、我愛你,蘊菲,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為我敞開心扉,你會愛上我的,你會的……”

突然間,博宇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潮濕,他放開蘊菲,看見她清麗的臉龐上全是淚水,他頹然的轉過身,痛苦萬分的說:“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愛我,是這麼令你厭惡的事嗎?”

蘊菲無聲的啜泣着,久久之後,她才幽幽的說:“表哥,你是個出色的男子,多少少女渴盼着得到你的青睞,為什麼你非得到我不可呢?”

“哈哈哈!你問我嗎?”博宇抱着自己的頭,咬着牙說:“我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對你這樣迷戀,這樣不可自拔?我想過不只一次要忘了你,可是我根本做不到,你這個小魔女,到底對我施了什麼妖法?既然你無法愛我,就不要讓我為了你這麼痛苦!”

“表哥,我從來沒有——”蘊菲將手放在博宇肩上,想表示一點安慰和歉意。

但博宇似乎誤會了,他猛然轉身,拉起蘊菲的手,放在唇畔親吻,然後迅雷般再度抱住她,熱切的說:“蘊菲,我會讓你忘了喬楚南,我會讓你的心裹只有我,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蘊菲嚇得用力推他,大叫着:“表哥,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蘊菲,不要反抗我。”博宇抱緊蘊菲滾躺在床上,在她耳畔喃喃的低語,“接受我,你就會愛上我,相信我!”

“不可能的!”博宇的力量太大,蘊菲微弱的反抗徒勞無功,“表哥,求求你!別逼着我恨你、怨你!”

“你會愛上我的……”博宇迷醉在軟玉溫香中,並不理會蘊菲的反抗和哀求。

突然間蘊菲放棄了掙扎,無奈的流着淚說:“好吧!表哥,如果你一定要得到我,就拿走我的身子吧!當做是我報答表伯和你對方家全家的大恩大德,不過我也要清楚的告訴你,今生今世我只愛楚南一個人,除了他,我的心裹不可能再有別人,你可以得到我的人,但絕不可能擁有我的心。”

這番話如同冷水澆滅了博宇的熱情,他放開蘊菲,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良久之後,才說:“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博宇渾身一震,轉身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蘊菲,你真殘忍!真無情!”

“我非無情,只是情已用盡,全在楚南一人身上。”

“我不信!”博宇大喊着,“蘊菲,我不信自己無法得到你的心,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用欺騙或強迫的方法,我要堂堂正正向你心中的喬楚南宣戰,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他,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讓你的一片柔情只放在我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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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自送你到關外去!”博宇下定決心,對蘊菲說,“去找喬楚南!”

蘊菲驚疑不定的望着博宇,那樁騙婚事件,最終悄無聲息的落幕了,博宇不再對她有越禮之舉,兩人在紅紅的燭光下對坐了一晚,誰也不說一句話,各自默默想着各自的心思。

第二天,博宇叫馬車送她和春雨回家,一個人跑到酒樓中喝得大醉,最後還是被定時在城內巡邏的士兵發現,才把他送回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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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隔了一個月,他突然出現在方家,並要求和蘊菲單獨談話,結果卻語出驚人,竟說要送她到關外去。

“表哥!”蘊菲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你在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說的每個字都正經無比。”博宇面無表情的說,“蘊菲,你不是始終忘不了喬楚南嗎?可是你想過沒有,喬楚南也一樣對你真心不渝嗎?說不定他在關外早已另娶新歡,根本忘了你。”

“楚南不會的。”

“萬一他會呢?”

蘊菲愣住了,她相信楚南,從沒想過楚南會背棄盟誓,但那也只是她些裊的想法,並沒有任何實質的保證。“我只能相信楚南,因為他是我愛的人。”

“我知道。你的憑藉只有兩人間的愛情,不過,我卻要親眼見到,才能相信你和喬楚南之間真的有那種‘至死非他’的真情。”

“為什麼?”蘊菲不明白的問,“表哥,為什麼要‘證實’我和楚南之間的愛情是否堅貞不渝呢?你想要什麼?”

“我想知道喬楚南是不是夠資格做我的情敵?”博宇的眼神中飽含憂傷,“蘊菲,我至今對你仍無法死心,可是我不要你用身體來報恩,更不想勉強你。我想光明正大地贏得你的愛,讓你心甘情願為我敞開心扉,讓你用比對喬楚南更深的柔情來對我。”

“表哥,你的垂愛,我早說過今世無以為報,願……願待來生。”蘊菲嘆了口氣,“你又何必如此呢?”

“來生太遠了,況且,來生就算真能如願,今生我的痛苦也不會減輕。”博宇搖搖頭,又質問她:“來生你真的會選我嗎?萬一你又遇見了喬楚南呢?”

“我……”蘊菲心虛的垂下睫毛,很小聲的說:“我不知道。”

“所以我非如此做不可,否則我會永遠受你的倩影折磨。”博宇感傷的說,“留在杭州,喬楚南將會一輩子盤桓在你心中,我不能和你心裏的完美影像對抗,所以我要帶着你去見真人,到時候或許我會有一絲勝算。”

“勝算?”

“對,喬楚南流放至關外之後,不是連封信都沒有嗎?如果是我,我不會丟下心愛的人不聞不問,就算受干刀萬剮之刑,我也會回來找你。”

蘊菲別過頭去,不敢正視博宇灼熱而充滿感情的目光,她堅持地說:“楚南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我才要帶着你去找他,看看他有什麼樣的‘苦衷’。”博宇凝視着蘊菲,“你願意和我賭一賭嗎?”

“賭什麼?”

“我帶你去找喬楚南,賭一賭你和他之間的感情是否堅定不移。”博宇說,“賭注就是你,如果喬楚南對你果真沒有變心,那麼我就退出,把你還給他;可是如果他已經變心或另結新歡,那你答應我從今以後忘了他,重新接納我的感情。這樣很公平吧?”

“你又何必為了我如此呢?表哥,我不值得你這樣。”

“值不值得由我自己判斷,你只要回答賭或不賭。”博宇很堅持,“難道你對喬楚南的感情,其實不如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有信心,你害怕親眼見到他已經另結新歡,完全忘記了你。”

“不會的,楚南不會的。”蘊菲大聲說,“好!我跟你賭!可是我也要先說,表哥,在這場賭局中你毫無勝算。”

由杭州到北京一路上的行程,是坐船溯京杭大運河北上,風光秀麗之外,旅行也不辛苦,這道路博宇走過多次,對沿途的名勝古迹熟絡至極,和蘊菲說說談談,旅程中十分愉悅。

離開北京之後改為陸路,比坐船苦多了,北風蔽日、塵土遮天,自小生長在江南水鄉的蘊菲,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北國的風塵之苦,但她不願給博宇添麻煩,咬着牙強自撐下來。

“蘊菲,明天就要出山海關了。”博宇指着前方遠遠可見的一座三層樓關寨說,“關外比關內苦了不知多少,我擔心你的體力撐不下去,如果你信任我的話,不如你在臨近的客棧等,我一個人出關,打算確實以後,再來接你。”

“表哥,我絕不是不信任你。”蘊非微紅着臉說,“我也知道你是體恤我,不要緊的,我不會拖累你,什麼苦我都能吃!我只是太心急了,想早一刻見到楚南,早一刻知道他平安無事。”

博宇還能說什麼?只有報以苦澀的笑容,酸酸的說:“喬楚南真是個幸運兒,相隔千里,卻能讓你念念不忘。”

“表哥!”蘊菲深悔不該觸動他的心病,又不知如何解釋。

“算了,是我不好。”博宇打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出發前約好了,一路上不說讓你覺得尷尬的話,你別介意。”

“怎麼會呢?”蘊菲一路上想了很久的一件事,此時乘機說了出來,“表哥,我想你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關外道路不好走,所以我這身女裝處處惹人注目,多所不便,怕會連累了你,因此我想更換男裝,這樣比較方便。”

“好,就依你吧!”博宇不表反對,“我這就去替你準備更換的男裝。你就早點安歇,明日一早還要趕着出關呢!”

分隔關內、關外的山海關,束臨大海、北面接着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岭,是山、海交會之處,所以得名。

山海關也是萬里長城的起點,門樓上有塊大匾,遠遠就可以望見,上面寫着五個大字——“天下第一關”,出關之後約兩、三里的路程,就遇到一道狹嶺,送別的人大都送到此地。

博宇告訴蘊菲,“這道嶺有兩個名字,出關的人回頭看,叫做“凄惶嶺’,因為充軍到關外,今生恐怕再難有返鄉的機會;可是從人關的人看,即將返回故鄉、重見親人,便改叫‘歡喜嶺’。”

“對我來說,出關時看它,也叫‘歡喜嶺’。”蘊菲心搖神馳,一顆心早已飛到千裡外的喬楚南身上。

博宇明白她的心思,心中忍不住酸楚,千里護送佳人,為她備嘗辛苦,到頭來她的一顆心還是牢牢的系在喬楚南身上,令他情何以堪。

蘊菲察覺了他的心境變化,柔聲問:“表哥,你生氣了?我又說錯話了。”

“不!你說的對,如果此去順利找到喬楚南,重圓花燭之約,對你來說,這道嶺就是‘歡喜嶺’。”博宇接着苦笑自嘲,“可是這樣一來,這道嶺就是我的‘凄惶嶺’了。”

他坦白道出自己的心意,蘊菲又羞又窘,又有些歉意,過了嶺,聽見同行的旅客說起附近有個著名的千年古迹,為了轉換博宇鬱悶的心情,便主動央求他帶她去參觀這個名勝。

這個古迹原來是秦代的“孟姜女祠”,紀念家喻戶曉的一段故事;孟姜女萬里尋夫,來到長城修築工地,才知道丈夫萬祀良已經不在人世,一慟之下,哭倒了長城,她死後就葬在此地。祠前的一座小丘,據傳便是孟姜女的埋骨之處,而墳前有塊突兀的巨石,可以讓人爬上去眺望關內和關外,俗稱為“望夫石”。

蘊菲站在望夫石上,極目四望,雲海相接、山遠路遙,她忽然有一種茫茫無依的感覺,天下之大,要去尋找一個久已不通音訊的人,真如大海撈針,萬一最後的結果,竟如孟姜女和萬祀良般天人相隔、幽冥異路,她又該如何呢?

這個想法讓她腿都軟了,幾乎沒有勇氣再繼續往後的路程,下瞭望夫石,蘊菲強裝出笑臉,不想讓博宇察覺她的心境變化。可是博宇何等精明,何等關切着她,只一瞥間,就猜出她心底的恐懼。

“蘊菲,別擔心!”博宇拍拍她的肩,安慰着說,“我想喬楚南不會有事,關外並不是地獄,居民也不在少數,除了冷一點,日子和江南差不了多少。”

“謝謝你,表哥。”蘊菲感激的說,“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我不知如何報答你才好。”

“別謝我,其實我幫你,也是幫自己。”博宇招呼馬車過來,“我們回去吧!你既然擔心,這兩天就先加緊趕路,到了盛京應該可以打聽出一點消息。”

可是到了盛京之後,博宇動用了很多官場上的關係,卻打聽不出半點消息,蘊菲反過來安慰他,“表哥,別太心急,慢慢打聽。”

“蘊菲,你不知道,流人貶謫關外,一般在尚陽堡、烏拉城和寧古塔三地,這三地除了流放的罪人和官差之外,外人不能輕易人城。”博宇皺着眉說,“我原先的計晝是先查出喬楚南被發放至何處,再請盛京將軍府內的熟人出一封公文,調他來此相會。”

“可是楚南真的是被流放到寧古塔了呀!”蘊菲也心急起來,“我爹說他看過發配的公文,寫得清清楚楚。”

“這可奇怪了!吉林將軍處有所有流犯的姓名和發配處,每年複查一次,怎麼會沒有他的名字呢?”

“那該怎麼辦?”蘊菲失望極了,歷盡干山萬水,千里迢迢的來尋人,難道終究是一場空嗎?莫非楚南和她只是一對情深緣淺的鴛侶,今生今世註定只能相知,卻無緣相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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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不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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