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閔兒照着西裝外套里的名牌,尋到了台北市出了名的高價位百貨公司,再找到了看起來就非常昂貴的專櫃,華麗的裝潢讓她有些卻步。

不知道一件要多少錢……她在心裏嘀咕着。

在掛着的一套套西裝中找到了和她手中相同的衣服,趁着專櫃小姐在招呼着其他顧客時,她偷看了眼標價,跟奮鬥目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哇咧!

這……這是標錯價了吧?怎麼多了一個零?

還是,上面的貨幣單位是日圓,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嚇人的五位數?

不過就這麼一塊黑不溜丟的布縫一縫而已,憑什麼一套就要她一本半的稿費?而且還是因為快換季打折才「只」要她一本半的稿費。

嗚……肉痛……

嗚嗚……好貴啊……

嗚嗚嗚……損失慘重……

她哪知道那樣沒什麼特色的西裝會這麼貴,不然她才不會說要賠他外套,請他吃頓大餐,花個幾千塊就解決了咩。

撫着發麻的頭皮,她閉上眼睛丟出信用卡,然後大筆一揮簽名。

唉,看樣子歐洲九日游的計畫鐵定要泡湯了。

「小姐,買給男朋友嗎?」專櫃小姐幫她將西裝放進袋子裏,給她一個制式的笑容,「這幾套也不錯呢,要不要一起帶?」

閔兒臉上一陣發燙。

「不……不用了。」她無法解釋前因後果。·

不過,買給男朋友……

呵!這種感覺真不錯呢!

以前到百貨公司血拚,除了買給自己穿的之外,不外乎是幫父親或母親添些新裝,如果真有這麼一個男朋友,可以讓她名正言順的享受另一種花錢的樂趣,代表她已經脫離了孤獨的單身生涯,會有個人疼她、愛她、關心她,穿奮鬥目標她為他買的衣服……嘖嘖!想起來就覺得很幸福。

不過,她可能得一個月交出四本書才能過這樣的生活,否則隨便幫他買套西裝就要讓她的錢包大吐血了。

唉!想太多,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閔兒收拾起胡思亂想的心緒,拎着西裝朝名片上的地址前行。

她下經意地瞄了眼手錶,長短針明白地指示着——三點四十一分。

咦,不是應該快五點了嗎?

記得第一次出門時就已經是三點多了,差點出車禍后又回家換衣服,包紮了一下傷口,再趕到百貨公司,怎麼說也不該還是三點多吧!

她再仔細地看了一下手錶,這才發現表壞了,指針一動也不動,看樣子是被他抱着跌到地上時碰壞的。

怪了,又是三點四十一分,和她夢見他后醒來的時刻分毫不差,莫非上天真的要他們在這個時刻相見?

一連串的巧合讓閔兒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冥冥中似乎有個未知的力量將她和他緊緊地系在一起,那種前世註定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了。

來到名片上寫的那間大學門口,閔兒有點茫茫然,雖然知道他在數學系,但他的職務是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她也不清楚在這麼大的校園裏要怎麼找他。

重新把名片拿起來看了一下,幸好還有電話。

她拿起手機撥了幾個號碼,電話那頭很快就有人接了。

「喂?」是個柔柔的女聲。

一陣不悅迅速地佔領閔兒的心,像是個滿懷疑心的老婆,突然發現丈夫的辦公室里多了個下該存在的女人。

心頭莫名湧起了酸澀,更多的不是滋味,她大聲地問着:「請問易水寒在嗎?」

「易教授在上課,請問你哪位找他?」

易教授?

原來他是數學教授。

閔兒回想起早已深深烙在腦中的形象,嚴謹的模樣的確是很適合這種一絲不苟的職業。

只不過,數學是她求學時期最可怕的夢魘,從學校畢業后,除了數錢和計算交稿日期之外,她就不曾和這個折磨了她十幾年的東西打過交道,沒想到現在居然會認識一個

在數學系授課的教授,還真是有點冤家路窄。

閔兒故意用着一種跟他彷彿是對情侶的語氣,甜甜軟軟的笑了笑,「我是他的……朋友,麻煩你轉告他,我幫他把衣服拿來了,請他下課後到校門口來接我。」

「喔……」電話那頭的口氣有些懷疑,「我會轉告他的。」

掛了電話,閔兒有種勝利的喜悅,好像剛剛在某場比賽中佔了上風。

但是,那個女人很理所當然的幫他接電話,再加上最後那有點不相信她的語氣,讓閔兒感到彷彿心裏壓了個重物。

她站在校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心中猜測着那個女人的身分。

「那應該是他的助理吧?」她告訴自己,「不然,就是他的學生,只是恰巧在辦公室里接到了電話,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的。」

想了一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她覺得好過了點,漫無目的地瀏覽着周圍的風景,她似乎有個預感——接下來的幾個月,她將會常到這兒來。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你好,我是易水寒,請問你是不是……」他頓了一下,「是不是要把衣服還我的那位小姐?」、

什麼叫「要把衣服還他的那位小姐」,她明明就有把名字告訴他,沒想到他竟然完全沒放在心上,她不禁有點沮喪。

「是啊,我是夏閔兒,我在你學校門口,你可以出來接我嗎?我不知道你的辦公室在哪兒。」

「我現在還有課,暫時走不開,我請我的助理過去拿就好了。」易水寒的語氣還是淡淡的,讓她尋不出一絲代表高興或不耐的情緒。

「不行!」閔兒斷然地拒絕了這個提議,聲音大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你沒有試穿怎麼知道合不合身?說不定我買的尺寸不對,你還得找人修改,那多麻煩。」

簡直是開玩笑嘛!

忍着心痛花了大錢,就為了找尋和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他怎麼可以叫那個什麼助理代替他來,那豈不是等於叫她將那些錢扔進水裏,撲通一聲就沒有了。

這個機會值好幾萬塊呢!是她辛苦熬夜寫稿才賺來的,全拿去買樂透搞不好還能中個頭獎,她才不肯輕易放棄呢!

易水寒有點無奈,不過有了幾個小時前的經驗,他知道答應她的要求是最好的方法,否則可能又要聽她開始述說她是如何地堅持她的原則。

「呃……好吧。不過現在我研究室里有幾個學生,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

還要等喔!

「等人」是除了趕稿之外,閔兒最不喜歡做的事了,而且說下定這一等下去還會產生變數,她寧願選擇主動出擊。

「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的研究室怎麼走,我自己過去找你。」

「嗯,你記一下……」拗不過她,易水寒只能很勉強的答應。

順着他的說明找到他的研究室,閔兒先簡單地梳理一下微亂的髮絲,再換上一副自認為應該會迷死一大堆人的笑顏,輕輕地敲敲門。

「請進。」沒錯,是他的聲音。

她開門走進去,不大的空間,靠牆擺了幾個大書架,角落有張深色的書桌,易水寒坐在書桌後頭,書桌前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好奇地轉過頭打量着她,其中有個女的還對她笑了笑。

她沒去在意那個女的莫測高深的眼神,故意裝做很熟稔地朝易水寒打了聲招呼,「你先忙,我等你。」說完就很自動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易水寒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繼續向那幾個學生交代未完的事,「那就先這樣,你們回去再補充些資料,下星期一把報告交給我看。」說完,他向學生們點點頭,幾個年輕人魚貫地定出研究室。

那個對着閔兒笑的女孩臨走前,還刻意走到她面前,揚着眉對閔兒小聲地說:「拜拜,來還衣服的小姐,哈!」

閔兒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就了解了,這個女孩就是剛剛接她電話的那個女的,方才易水寒在電話中對她的稱呼一定被她聽到了,她早就識破了自己裝做跟易水寒很熟的假象,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最後的那一聲「哈」,根本就是在對她挑釁嘛!

閔兒的臉漲得通紅,卻也拿不出任何辦法,看着那個女孩揚長而去,只能在心裏把易水寒臭罵了一頓。

早把名字告訴他了,可他不僅忘了,還在那個女孩面前出她的糗,早知道就吐幾口口水,不然也抓幾隻虱子放在他的新衣服上,哼!

易水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閔兒偷偷地罵了好久,他起身定到她面前,沉默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該死的問話。

「呃……抱歉,我忘了你貴姓。」

老天是公平的,也許他是許多人眼中傳奇的天才,但他的天才只出現在數學上,對於其他方面,他則是全然的笨拙,尤其是人名與臉孔,他永遠都連不到一塊。

閔兒用銳利的眼神將他一寸寸地凌遲,咬牙切齒的說:「我姓『夏』,夏天的『夏』!」她在心裏念上數十次南無阿彌陀佛,才能剋制自己不要真的鬧出殺人命案。

「嗯,夏小姐。」他還是很正經地板著臉,絲毫感受不到閔兒可怕目光的威脅。「不好意思,因為我今天的課很滿,所以實在沒時間——」

「算了!」閔兒揮手打斷他的話,突然發覺自己有些過於激動,連忙換上剛進門時的笑臉,「我是說……我不介意,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是我耽誤了你的時間。」

「別這麼說,反正我也沒遲到,剛好趕在上課鐘響時進到教室。」·

看樣子他是個很認真的教授呢!居然這麼在意上課會不會遲到。閔兒感到有些赧然,她一向是最沒有時間觀念的。

以前還在念書時,她就是教官最注意的那號人物,偏偏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解釋她遲到的原因,讓教官們一見到她就頭痛。

她沒想到易水寒是個將時間掌握的如此準確的人,或許,和他是數學教授的身分也有點關係吧。

抬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神情彷佛是與生俱來就是如此的嚴肅,灼灼的目光烘着她的臉蛋。

閔兒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努力地忘記剛才那個女孩挑着眉看她的表情,也不再去想

他三番兩次忘了她名宇的不愉快。

拿起手上的西裝,她漾着甜甜的笑,討好的說:「你先穿看看合不合身。」

她知道一定是合身的,因為她是帶着「樣板」買來同款同尺寸的西裝,可若就這樣莎喲哪啦歸檔封箱,她這番大失血又有何意義?

易水寒沒有開口,只是很聽話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接過新外套穿上。

閔兒很自動的幫着其實不太需要幫的忙,扯扯下擺、扣扣鈕扣,再拉拉他的領子,活像是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

研究室內並沒有穿衣鏡,易水寒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只好將視線移向她,她看起來很忙,以他為中心打轉着,繞過來又繞過去的,最後才停在他面前,纖細的手指一會兒撫撫他的口袋、一會兒又調整一下只是略微碰歪的領帶。

他的臉有點發燙,畢竟這樣的接觸似乎是過於親密了點,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個小時,而她居然可以如此靠近地整理着他的衣飾。

不過,他並沒有拂逆她的好意,她的動作是這麼的自然,好像這本來就是她應該要負責的工作一般,

雖然之前見過一面,但這次他才認真的打量她。

她不高,身型嬌小,大約只到他的肩膀,而且是已經穿上了有跟涼鞋才有的高度。

但或許是因為比例的關係,她看起來並不如真實身高這樣小。

她……長得應該算是很漂亮了吧!

小小的瓜子臉上有着雙閃閃發亮的明眸、卷翹的睫毛、小而挺的鼻子、略噘的唇、微現的酒窩……呵,對了,還有一口足以拍牙膏廣告的貝齒。

但她最吸引他目光的,卻是那張漂亮小臉上隨時漾着的古靈精怪,像是一分鐘能變換一百個表情。

因為她的表情,讓原本漂亮的容顏很容易被忽略,反而是讓人對她隨着話語改變的表情印象深刻。

莫名的,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一小圈、又一小圈的漣漪。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一向都是與刻板的他扯不上關係的。

若非他衝出馬路英雄救美,他們也扯不上一點關係的吧!

那純粹只是個意外,而身為數學家的他的世界只有「準確」兩宇,他是不會讓任何「意外」存在的。

他救了她,她也還給他新西裝,一減一加剛好一筆勾消。

他朝她禮貌的一笑,「謝謝你。」

可閔兒根本沒預計就這樣算數,她還沒把怪夢給弄清楚,怎麼能到此結案?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她繼續笑着望向他,一副沒打算要走的模樣。

都快六點了,她忍痛買了新西裝送來還他,他請她吃頓飯也不為過吧?

然後,趁着燭光晚餐的機會,順便跟他聊一聊,了解一下他會不會也作了什麼怪夢,這不是正好嗎?

閔兒在心裏打着如意算盤,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易水寒。

至於和幾個室友的約會,早在八百年前就讓閔兒忘得一乾二凈。

易水寒被她看得有些窘,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應該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她她她……她不是應該要走了嗎?

他沒有太多與年輕女性接觸的經驗,以前他專註於課業,後來專註於研究,就連戀愛都沒談過,曾有幾次試着和朋友介紹的女人出去約會,也只會帶人家去看展覽,一逛幾小時都不出聲,當然,也很自然的再也沒有下回。

何況理工科系向來是以男學生為主,他母親早逝,家中也只有兄弟,從小到大,他可說是沒機會和女孩子相處,所以,他完全搞不懂這個年輕的女孩腦袋瓜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簡而言之,他的腦子裏除了數字和種種不同的幾何圖形之外,實在找不出一絲絲羅曼蒂克的神經,當然也就無法解讀閔兒眼中呼喊的光芒。

她……到底還要做什麼?

易水寒心裏完全沒個底,這個答案比任何一個數學問題都還要叫他難解,他寧可坐在研究室里花一整天去解開一個超難的數學題,也不願去猜測一個臉上映着古怪笑容的女孩的心思。

麻煩的是閔兒就這麼抿着唇站在他面前,目不轉睛地瞧着他,像是等着他給她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回答。

「你……你……」一個問句在他嘴裏轉了好幾個彎,就是說不出口。

易水寒根本就不了解眼前這個自稱「很有原則」的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麼,所有的數學題目都有邏輯可循,然而女人的思緒卻永遠是在邏輯之外,即使是提出相對論而令世人推崇的愛因斯坦,也無法計算出女人的心事。

半晌,他突然想出了解決難題的答案,帶着興奮的語氣問:「你是不是要我補西裝的錢給你?」

聽到這句問句,閔兒差點跪下來,莫非數學家的生活中就只有數字?

真想告訴他,她若是在乎那些錢,就不會費盡心思的去百貨公司找來相同的款式賠給他,而且還忍着幾乎比生孩子還痛的痛苦才有勇氣把卡拿出來刷,現在他居然還懷疑她是不是為了錢才厚着臉皮留下來,難道他的腦子裏就不會去思考些風花雪月的事嗎?

她嘟着嘴,猛力的搖頭。

易水寒的心一下子盪到了谷底,那感覺就像是花了老半天才解出來的答案被老師打了個紅色的叉叉,考卷上醒目的畫了個大大的鴨蛋。

那她到底要什麼?

他的眉心糾結着,足以夾死一隻蒼蠅,從來沒有過和女人玩心理遊戲的經驗,頭一回遇到的對手居然是這個葫蘆里不知賣什麼葯的夏閔兒,真搞不懂她天使般的外表下,到底有着什麼樣稀奇古怪的念頭。

他開始後悔今天下午怎會走那條路來學校,才會認識這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而且還讓她找到自己的研究室,那似乎有點「引狼入室」的感覺。

可是,她偏偏不是什麼大惡狼,只是個臉上時常變化着不同表情的小姑娘,最多也只能說引「娘」入室……

他沉默地出神思量着,一時也忘了再去猜測她的想法。

見他不出聲,閔兒乾脆裝出全身餓到沒力氣的模樣,噘高小嘴,誇大的言語毫不避諱的暗示着說:「為了你的西裝,我找了一整天,東奔西跑的,連午餐也沒吃……啊!

不對,我是根本就沒吃過東西。」

「呃……」他回過神來,漲紅着臉,「這這這……」

她為什麼不吃飯?他又不急着要那件西裝外套啊!

「啊!頭好暈……怎麼晃得像地震呀……大概是貧血了吧……」閔兒故意站不穩的搖了幾下。

易水寒七手八腳的扶住她,急忙問:「那怎麼辦?」

啊咧!

閔兒從假裝的無力變成真的無力,他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啊?她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

「肚子好餓喔……」她故意用手撫着肚子表示自己真是餓扁了。

「你肚子餓就先去吃東西呀,西裝不用還我也沒關係的。」易水寒忙不迭的點頭,很怕這個瘦到彷彿腰一碰就斷的女人昏倒在這裏,連扶也不敢太用力。

「不行啊,你為了救我才弄破的……我……我要買西裝還你啊。」她委屈的咕噥完,又用着他絕對聽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語,「回家記得量量體重,大概又餓瘦了兩公斤吧。」

易水寒並不懂女孩子的心理,更不了解她分明就是假裝,只是很實在的把她透露的線索照前因後果整理歸納,正經的問:「我叫便當給你吃好不好?」

「便……當……」閔兒轉瞬間變換了一百個怪異的表情,完全能體會小丸子臉上為何常出現那些線條與嘴角的抽搐。

她花了一本半的稿費買西裝還他,他競只打算請她吃個便當引這個便當可真是貴啊!

既然拐彎抹角的方法無法讓他開竅,閔兒並不介意用些當頭棒喝的方式,她一向是很主動的,否則也不會為了想再見他一面,以釐清困擾她許久的怪夢,而去編些什麼要賠人家西裝的爛理由。

易水寒在一旁很嚴肅地望着她,他以為她在思考想吃什麼口味的便當,便很好心的提醒着,「你想吃排骨便當呢,還是雞腿便當?我們學校門口那家的爆肉飯也不錯……」

他自顧自地數說著便當的種類,渾然沒發覺閔兒的臉色已經有點鐵青了。

「易水寒,你待會不吃飯嗎?」她忽然丟出一句話,一點也不客氣的直接叫他的名宇。

「要啊。」他點點頭。

這嘛卡差不多一點。

閔兒撇撇嘴,隨後又漾開甜甜的笑顏,「既然我餓了,而你也要吃飯,那我們一起吃,正好有個伴,不是嗎?」

「喔——」易水寒總算搞懂了。「那我打電話叫人送兩個排骨飯來吃好不好?」

他純粹只是詢問她覺得排骨飯如何,反正他永遠都只會叫排骨飯。

昏倒!還在跟她談便當的事。

閔兒咬咬牙,看樣子不使出殺手鐧是不行的,都已經花了幾萬塊了,她不在乎再多花一頓吃飯的錢。

她抬起頭,臉上有着明顯是用擠出來的笑容,「我不想吃便當,我們出去吃飯好嗎?我請你,算是向你道謝。』

易水寒愣了一下,「不是已經賠了西裝了嗎?這樣就夠了,不用再請我吃飯了。」

「人家就是想請你吃飯嘛!」她斜睨着他,語氣中有着撒嬌似的微嗔。「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單單隻是賠你一件西裝怎麼能表達出我的感激之意,若是在古代,那是要……」她差點口無遮攔地將「以身相許」四個字說出來。

「要什麼?」易水寒很認真地問着,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英雄救美的事若是發生在古代會有什麼結果。

閔兒瞪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知道他並不是有意耍貧嘴,只是很順口地追問,她不禁無聲地嘆了口氣。

一向以聰明伶俐着稱的她,怎麼可能看上這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兩人還發展到了床上?

可是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若不是她醒來時總是獨自一人面對孤單,她真要以為那個夢境就是現實了。

或許,是前世欠他的吧。

她苦笑了一下,「要請你吃飯,可以賞光嗎?」

易水寒現在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麼坦白率直的女人,就他以往屈指可數的約會經驗,每次他問那些女人要去哪裏、要吃什麼,她們的回答不外乎是「好啊」、「隨便」、「都可以」這些沒有任何主見的答案。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所以他也就很聽話的帶她們去巷口那家排骨飯,再帶她們去看展覽,接下來的發展……當然也就都很自然的無疾而終,屢試不爽,比什麼畢式定理都還要精準。

哪像這個怪怪的夏閔兒,不只是有主見,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推翻了他要請吃便當的提議,反而還要請他吃飯,他一時倒怔住了。

關於女人主動請吃飯的標準答案,課堂上老師沒教,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不是不肯答應,而是這個邀約來得太突然了,況且她已經賠他衣服了,若還讓她請吃飯,這不是太佔人便宜了嗎?

數學上一減一等於零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如果一減二就等於負一了,那豈不是反倒欠她一份人情?

易水寒默下作聲地思忖着這個很簡單的數學問題,臉色又沉了下去。

他的沉默看在閔兒眼裏,還以為他不答應,她真恨不得一腳往他小腿上踹過去,她都已經拋下矜持主動邀他了,這個悶悶男居然還在擺他的臭架子,難不成還要請八人大轎來抬他才肯定?

不行,都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可以功虧一簣呢?

閔兒努力剋制想開口罵人的衝動,用手指推推兩旁的嘴角,好讓嘴唇的角度往上揚,即使這個笑容看起來很僵硬。「好吧,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我們走吧。」說完,她主動地扯着他的袖子,半強迫地將他拉出研究室。

易水寒無可無不可地跟着她走,袖子在她手上,總不能硬扯回來吧。

反正只是吃頓飯,也不會少塊肉、掉塊皮,而且對方又是如此的「熱誠」,理由又是那麼的充分,說什麼也不能不答應。

只不過,這算是約會嗎?

易水寒心裏卜通亂眺,對於感情,他一向是很遲鈍的,可是再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也總有幾個細胞能感受到閔兒異乎尋常的熱情。

可是,她說是為了報答他今天下午救了她,所以才要請他吃飯,這和「約會」兩個宇應該扯不上關係。

另一個可是,她明明已經幫他買了衣服,為什麼還說要請他吃飯呢?

許多問號在他腦中旋轉,打從她走進他的研究室后就沒停過,一切都是來得那麼措手不及,在他還沒有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時,就已經和她一起走出來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貪睡美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貪睡美人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