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聲音會是什麼聲音?
沒有顏色會是什麼顏色?
沒有感覺會是什麼感覺?
夏閔兒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說難聽點,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她死了!
她的靈魂飄蕩在一個不知名的世界裏,四周靜到了極點,她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聽不見。
在她眼前,她也看不見任何東西,甚至看不到任何顏色,就連黑白兩色都沒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更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驚慌失措,沒有喜怒哀樂,也感受不到一絲的冷暖,像是……像是這世界根本就不曾出現過她這個人。
噢!天啊!是誰嫉護她年輕貌美,所以害死她嗎?
嗚嗚……她才二十五歲,「紅顏薄命」這種留下無限想像的形容詞是很唯美,也很凄美,她可以輕易的編織出一百個這一類的故事賺人熱淚,滿足她對悲劇的狂愛。
但是——千萬別應驗在她身上啊!
她到現在都還是小姑獨處,還沒嘗過愛情的滋味呢!
能不能和上帝打個商量,等到她談過如同她小說中所描寫的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後,才讓她蒙主寵召?當然,如果能夠讓她和她的阿娜答白頭到老、百年好合,那是最美下過的了,雖然在百年後她已經是一百二十五歲的老妖怪了,她可是一點也不會反對。
就這麼在虛無縹緲中飄浮着,猶如一顆沉睡的種子,在沒有邊際的時空中靜靜地等待着發芽的一天。
驀然,一陣溫暖在下一瞬間緊緊地將她裹住,她聽見一個沉穩的呼吸聲,規律地在她背後輕輕地吹拂着她的耳際,那聲音讓她感到十分的安詳,像是一個最親近的人對她的呼喚。
所有的感覺都復活了,就如同那顆種子已經掙破了束縛,探出清新的綠葉,迎接生命中第一道晨曦。
周圍在轉瞬間有了光芒,她看得見各種不同的顏色,絢爛的七彩在眼前變幻着流光,身體的每個部分在流光中漸漸地呈現出輪廓,她看到自己嫩芽般的身軀,柔潤的肌膚透着淡淡的粉紅。
有陣心跳適時地傳入她的胸膛,帶動了她原本靜止的心,她的心也開始有了節奏,和她背後的心跳一起脈動着相同的舞步,冰冷的軀體慢慢地有了溫度。
隨着感覺的復蘇,眼中模糊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她可以看見有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她背後擁着她,她終於明白,那就是溫暖的來源。
那是誰的手?
閔兒奇怪的不是為什麼這雙手會如此親密地抱着她,令她覺得詫異的是,她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竟然沒有任何不解與懷疑,反而視這一切為理所當然,彷彿在上帝開天闢地時就將現在所發生的情節寫在天經地義的篇章里。
她滿心喜悅地享受這樣的甜蜜幸福,雖然她仍然下明白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但這奇迹似的一雙手,讓她忘了發問,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她只是專註地研究那一雙手。
那雙手正摟着她的腰,力道不是很緊,但也不容易一掙就鬆開,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柔。
那是雙成年男子的手,有着結實的肌肉和優雅的曲線,沒有絲毫的贅肉,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兩隻手臂上都沒有任何的疤痕,手背上浮現出幾道青色的血脈,隱藏着無盡的力量,手指修長而細緻,有點藝術家的味道,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可想而知,這雙手的主人在生活上絕對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閔兒望着那雙手,想了解這個人的渴望油然而生。
她真想看看,擁有這雙手的人是個怎麼樣的人?是逗弄音符的音樂家?還是戲要顏色的畫家?還是,這個男人也和她一樣,是成天和文字打交道的作家?
瞄一眼就好,就只偷偷看他一眼。
閔兒在心裏悄悄地告訴自己。
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她小心地側着身子,視線沿着手指往上栘,再往上一點,再往上一點就看到了……
忽然間,所有的光線被突來的黑幕罩住,像是整個世界都停電了,周圍的景物在她還來不及眨眼的瞬間內全部消失,更可怕的是,她好似被拔了插頭的電器一般,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閔兒在漆黑的夜裏醒來,透過床頭的小燈瞄了眼手錶——三點四十一分,這已是她這個月第四次在這個時間突然醒來了。
她根本就搞不懂,方才的夢境要向她透露出什麼訊息,她只知道,每次她在這個時間醒來之前,一定會作這個夢。
到底是因為作了這個夢,所以才讓她在三點四十一分醒來?抑或是三點四十一分這個時間隱藏着某個特殊意義,進而影響了她的潛意識,所以才會讓她作剛剛那個夢?這其中的因果關係,她也完全不明白。
她只知道,每次醒來時,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看一下表,在確定時間之後,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猛地侵襲了她的心,那失落感的來源似乎就是夢中的那個男人,好像沒有讓她看見他的長相會成為她今生最大的遺憾一般。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她坐起身仔細地思考這個問題,反覆地搜索着她所認識的每一個男人,在她的腦中掃描過總共一百四十二張臉孔之後,她終於宣佈放棄。
讓她更煩惱的是,這個夢總是來得沒有一絲預兆,走得也沒有一點留念,每次都在她即將看到那個男人的臉的前一秒,就被迫從夢中醒來。
她多希望夢境也能像觀賞VCD一樣,可以將片頭的部分快轉,直接跳到他出現的那一刻,然後在可以見到他時,她會適時的按下暫停鍵,好好地端詳這個抱着她的男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可惜,這部片子只拍到他的手,沒能讓她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就像現在,她坐在床上,手撫着被他擁過的腰際,彷彿那裏仍殘留着他的味道和溫度。
「唉……」閔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人家都說「事不過三」,偏偏她已經夢到第四次了,還是見下到他。
這樣的結果讓她很沮喪,但她也無能為力,總不能走在路上遇到每個男人就叫他們
伸出手讓她比對吧。
而且,他只在夢中出現過,現實中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個人還有待查證,說不定這只是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夢罷了。
再次錯過了見他的機會,她已經沒有任何睡意了。
冬天的清晨,太陽也躲在被窩裏不肯起床,都已經六點多了,外面的天空仍是暗暗的,沒有一絲陽光。.
閔兒已經呆坐了快三個小時,獃獃的看着天色的轉變,在這段時間裏,她不斷地溫習被他抱着的感覺;那種安詳的幸福甜蜜已經深深地烙在她心裏,閔兒很清楚的知道,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會忘了那種感覺。
她不能忘了被一個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情人擁在懷裏的感覺——一想到這點,她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哀,不知是不是小說寫太多了,這種荒謬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過去,她小說里的人物隨着她的意識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慘的是現在輪到她自己被命運之神擺弄着,也不知她的戲何時才會有結局。
「報應啊!」閔兒搖頭苦笑。
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了,身體有點僵硬,她站起來舒展略微酸痛的筋骨,然後坐在書桌前,拿起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寫着兩個數字。
3……41…….
那是她夢醒的時間。
為什麼每次總是這麼巧的在同一個時間醒來呢?
莫非冥冥中註定有什麼事將會在這個時刻發生?
她想着這個時間所代表的意義,不知不覺的,把夢到他的日期也寫了下來,剛好是六個數字。
可惜她以前念書時數理常常不及格,實在沒辦法計算出這六個數字之間的關聯性。
望着紙上的一堆數字,她嘲笑自己這個無聊的舉動,「呵!好像在解明牌。」
突然,一個念頭電閃過她的心裏。
她聯想起現在最熱門的樂透,而這不多不少剛好是六個數字,難道……難道是她曾經做了什麼好事,上帝派人來給她指點迷津了?
她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用力敲了敲頭,「別傻了,從小到大統一發票只中過一張,還想指望那個比被雷打中還難的樂透?」
胡思亂想了半天,思緒完全繞着夢中的他在打轉。
他是個有超能力的人,因為某天見到她,迷戀上她的美貌,所以利用他的強烈意念來到她的夢中親近她,對她表白出他的愛慕?
或許是他因意外而靈魂出竅,只有她的八字足以幫助他返回肉身,所以才侵入她的夢境?
還是……兩人在五百年前是一對愛侶,因為父母的反對而不能結合,所以雙雙殉情,等到這一世再續前緣,他在夢中的出現就是預告着兩人的再見?
幾乎所有的可能都被她拿來套用了,再怎麼想也離下開小說的那些情節,但是想歸想,她也無法證實。
算了,就當是前一陣子趕稿太累了,導致自己不小心跳進一個荒誕離奇的愛情小說里,成了書中一頭霧水的女主角。
她決定擱下工作,放自己一星期的假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說不定這個奇怪的綺夢就不會再出現了。
現在,還是先睡一覺。
至於稿子……那就……呃……再說吧!
閔兒沉沉的睡到下午才起床,連續兩餐沒吃,她覺得有點餓。
走出房間,室友們都不在,她看見桌上放了一張便條紙,是Baby的字。
睡豬,我們先出去了,晚上六點半在老地方見,記得空着肚子來
喔!
她差點忘了,她的另一個室友BabY自從求婚成功后,運氣好得不得了,前陣子寒流來襲,看到一個在寒風中賣彩券的老太太,一時心軟買了張即時樂,居然刮中了兩萬元,果然是好心有好報。
理所當然的,好心有好報的結果就是要回績眾人,最怕癢的Baby在三人魔爪圍擊之下,二話不說應允了今晚的這頓大餐。
她看了眼牆上的鐘,才三點而已,離晚餐還有三個多小時呢!
摸摸肚子,要捱過這三個多小時真是有點勉強,先出去吃個點心墊墊底吧。
走在街道上,雖然是冬天,但太陽還是很瀟洒地表現着熱情,閔兒東張西望地找着食物,但下午三點多哪還有什麼可吃的?該收的早就收了,夜市的小販也才剛推出攤販車,除了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外,她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胡亂地塞了個麵包到肚裏,就當是解決了早餐和午餐,她看看手錶,時間還早着呢,只好漫無目地的在街上溜達着。
眼角餘光瞥見幾面迎風飄揚的旗子,她仔細一看,是賣樂透彩券的投注站,她想起早上想的那幾個數字。
去試試手氣也好,反正只花五十元,即使沒中也當是做善事,說不定真是上天可憐她日夜趕稿很辛苦,特地告訴她這個天機呢!
她仔細的將那幾個數字的空格填滿,然後將那個裝着彩券的紅包袋緊緊地揣在懷裏,像是擁抱着一個希望。
「沒想到買樂透這麼有趣!」她偷偷地笑,才定出投注站就開始計畫著中獎后錢該怎麼花。
嗯……先來個歐洲九日游,再去日本七天,還有美國的迪士尼樂園,然後再噹噹敗金女,買些名牌服飾好好犒賞自己,當然還要買些高級的保養品,把她的熊貓眼給抹掉,接着,就是一連串的大吃大暍。
閔兒邊定邊想,臉上慢慢地浮現出笑容,彷佛已經看見迪士尼樂園的米老鼠在向她招手,還有那些五彩繽紛的衣服和精美的食物也在呼喚着她。
買輛金龜車吧!不過,該買什麼顏色好呢?蘋果綠?熱情紅?黃色好像比較鮮艷,但開在路上會不會被誤認是計程車?
「小心!」
一聲大叫猛地刺進她耳中,她聽見一陣剠耳的喇叭聲,接着是劃破天際的煞車聲,在她還來下及有任何反應時,有個人突然從她身後衝過來,緊緊地摟住她,抱奮鬥目標她往一旁滾去。
閔兒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只覺身上每個細胞都發出了求救訊號,她被那個人抱着直滾到行人路上才停下來。
好痛!
她的美腿挂彩了啦!
在全身被痛覺佔據的那一剎那,她腦中頓時電光一閃,毫無理由地,她能百分之一百確定,就是他!
夢裏的那雙臂膀,絕對是他的!
就是現在在她身後抱着她的那個男人,雖然現實的情況不如夢中的那麼羅曼蒂克,但她還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和夢中相同的心跳,甚至是相同的味道。
原來,現實生活中真有他的存在啊!
她閉上眼,陶醉在這個如同夢境一般的溫柔中,要不是身上有幾個地方正在向她大聲喊痛,她還真以為自己又作夢了。
對了,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他是誰。
她忘了要站起來,而是直接轉過頭,才一張開眼睛,卻發現對方的臉竟然與她相距不到十公分。
「小姐,你還好吧?」他說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她的臉被烘得微微發燙。
閔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掙開他的懷抱,急着要站起來,雙腿卻莫名的發軟,不小心又跌進他懷裏。
對了!就是這個心跳聲!規律而優美得像陣令人安眠的鐘擺聲。
真的是他!
要不是現在的情況有點渾沌不明,她真想就這樣永遠偎在他的胸膛上。
她有點忘情地將耳朵貼近他的心房,聽着那心跳撞擊着自己的耳膜,有點癢,有點刺激,但更多的是安詳與甜蜜。
啊!不對,現在好像不是該沉湎在他懷裏的時候,她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呢!
尷尬地推開他,閔兒低着頭說:「我……我沒事。」
「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閔兒現在才有餘裕回想方才的情況,好像是她邊走邊作着中樂透的白日夢,不知不覺競走到馬路上,要不是他奮不顧身的衝過來救她,她一定會出車禍。
慘了,剛剛那副失魂落魄的醜態全被他瞧見了!她的頭更低了,雖然她一向是很落落大方的,但遇到這樣的突髮狀況,她還是恨不得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洞,好讓她將自己埋進去。
「沒有,我真的沒事。」閔兒的聲音細得像蚊子拍翅聲。
見到她的傷口還沁着血,他關心的問:「你受傷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閔兒看看自己,還真是只能用「凄慘」兩個字來形容,膝蓋擦傷了,鮮紅的血染紅了米白色的長褲,兩個手肘也隱隱作痛,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挂彩了:最糟的是她的腳丫子,一隻涼鞋不知掉哪兒去了,腳趾麻得讓她幾乎以為不是自己的,唯一保全的是緊握在她手中的紅包袋。
雖然才確定夢中的人就是他,但她現在只想快點逃離這裏,不讓他看見自己這種狼狽的模樣。
「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她將掉了涼鞋的那隻腳藏在另一隻腳後面,還是不敢看他。
「好吧,沒事我就走了。」他沒再勉強。
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閔兒才將頭抬起來,夢醒時的那種失落感再次的擄獲了她的、心。
不行,那個夢困擾了她這麼久,怎麼讓他說走就走呢?
難道還要在凌晨三點四十一分再次醒來后,才開始去猜想他的模樣嗎?
不!她不要再繼續看着天色由暗變亮!
閔兒鼓起勇氣,大聲地叫住他:「先生!」
他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打量着眼前這個一張臉紅得像番茄的女人。
閔兒的心跳得很快,快到她幾乎要無法控制了,緩慢地一邊深呼吸,一邊將小臉抬起迎向那張她一直很想看見的容顏。
只是看了這麼一秒,她錯愕的怔仲出神。
雖然在夢中她始終看不見他的樣貌,卻也料想不到他會是這個樣子。
該怎麼說呢?嗯……這下代表他不好,事實上,他長得並不差,她只是……完全沒想過會是這種類型。
他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很陽剛的壯碩骨架,但他看起來卻不算太壯;有些長方的臉,配上兩道飛揚的濃眉、黑白分明的眸子、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可鼻翼又是豐滿厚實的,不厚也下薄的唇辦緊緊的抿着,外加一個颳得連胡碴也看不到的下巴。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西裝,淡藍色的襯衫,領帶是深藍色,上面有兩、三道也是藍色系的大斜條,用着沒什麼特色的領帶夾整齊的固定。
他的手很大,指甲修剪得乾乾凈凈,沒有累贅的飾物,只戴了一支看起很普通的皮帶表,就像他整個人一樣。
如果硬要找個形容,她只能說,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軍人典型,高大、整潔、嚴肅、寡言、精神。
不過,他的氣質卻與軍人有點不同,斯文中夾雜着一絲認真,認真中隱含着一種威嚴,威嚴中藏匿着一抹精明,精明中卻又有着無法忽略的書卷味。
無論橫看豎看,他都與她夢中那個溫暖的、溫柔的臂膀難以畫上等號。
怎麼會這樣?
閔兒看得有些發愣,一時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直到他走回她跟前,她才從自己的冥想中醒過來。
「什麼事?」他疑惑的看奮鬥目標她。
定了定心神,閔兒漾開個可愛的笑顏,準備認識臂膀的主人。
「忘了跟你說,謝謝你。」
他略微抿抿唇表示,隨即不在意的低下頭看看腕上的表,像是有急事,轉身邁開腳步準備要離去。
唉!他怎麼說走就走呢?
難道她的美貌不足以吸引他多看幾眼嗎?
閔兒埋怨地頓足,「等……等一下。」
「有事嗎?」他停步回頭,臉上有個問號。
把他叫住,她卻不知該講些什麼。
大概是小說寫太久了,每天想着的都是故事情節,小說式的情節頓時在腦中冒出
感謝大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
媽呀!古代人也太扯了吧,這樣就要以身相許喔?
嗯,以後她再也不會寫以身相許的老橋段。
他在PUB把她「撿」回家,宿醉醒來后,她就這麼住了下來……
呃……她有個幸福的家庭,沒什麼豪門恩怨,更沒有愛逼婚的母親,不需要離家出走。
她很努力的想着,但無論她怎麼想,所能想到的全都是小說的情節,和些日劇的故事,實在是不適用於此時。
她的沉默不語,令氣氛有點膠着,難得的是他居然也能捺着性子,看着她腸枯思竭的找話題。
隔了半晌,閔兒才又冒出一句:「謝謝你。」除此之外,向來自忖聰明敏慧的她竟想下出任何的詞。
「你剛剛說過了。」
「喔。」她有點窘,做了一個擦黑板的動作,「這句擦掉不算。」
啊?說出口的話還能像擦黑板一樣擦掉不算?他快被這個怪怪的女人打敗了。
「沒關係,有事直接說。」他又瞄了眼手錶。
「我……」夢過你……
這麼說會不會把他嚇跑了?
會不會覺得她精神有點問題?
她硬生生地吞下後面三個字,換來的是他更為不解的表情。
「嗯?」
他很禮貌地換上一個親切的笑,試着柔和臉上的線條,好讓眼前這個欲言又止的怪女人可以自然的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閔兒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平時她在幾個室友的眼中可是思想敏捷、口齒伶俐,怎麼今天在他面前完全變了樣,腦子裏好像全裝了漿糊。
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她好不容易才又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我們……」
這次進步了,至少比剛剛多了一個字。
「我們……見過嗎?」他看到閔兒痛苦的表情,試着想幫她將話補滿。「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閔兒搖搖頭。
「我們……認識嗎?」
閔兒又搖頭。
他一連幫她想了好幾個不同的問句,像是和她玩着接龍的遊戲,但閔兒一律以搖頭來表示否定。
這下子連他也急了,一手托着下頰,皺着眉頭思索着怪女人心中的正確答案。
正當兩人僵在這一個不知如何解決的處境時,閔兒眼尖地看見他西裝的袖口上,有一處綻開了線,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為了要救她所造成的。
她靈機一動,立即轉換成愧疚的表情,「啊!你的外套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賠給你!」說到最後,她甚至是有點興奮的,因為她總算想出個可以認識他,然後把那些怪夢搞清楚的方法了。
這個女人真的……怪怪的!
用着愧疚的表情、興奮的語氣說要賠他外套?
他揚揚嘴角,「不用了吧……」
「要!一定要!」閔兒忙不迭的說著,「我夏閔兒向來有恩報恩,更何況你是為了救我才把外套弄破,我當然一定要賠你一件新的才行!」
「真的沒關係,我自己處理就好了。」
閔兒開始拗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走過去扯扯他的袖口,「不行,我堅持,這是我的原則。」
真怪,天底下還有堅持這種原則的人。
「那……好吧。」見她執意要賠,他也就不再與她爭,把外套脫下交給她,再拿了張名片,「抱歉,我還有點事,你買好再跟我聯絡吧。」
他沒再和她多說什麼,急忙轉身快步的走了。
閔兒拿起那張名片,上頭只有簡單的三行字,最右邊一行的小字寫着某國立大學數學系,最左邊的一行是個電話號碼,中間三個比較大的字,看來應該是他的名字。
「易水寒……」她輕輕地念着。
好特別的名字!
不過,和他的人也挺配的,有點冷、有點酷、有點歲月風霜的味道。
抱着略微沾染上塵土的西裝外套,她忍不住將小臉埋進,嗅了嗅,上面並沒有什麼味道,可她竟因此而感到異樣的安心。
就像夢中他擁奮鬥目標她時,她的安心、她的甜蜜、她的溫暖……
她到底為什麼會夢到他?
出了神的她,不自覺地望奮鬥目標他離去的背影,越看她就越覺得納悶。
明明兩個人有着天壤之別,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有不同的風土民情,但她卻曾夢到他?
不,正確點來說,是夢到他的手臂,溫柔的擁着她……
但有好多個疑點盤繞在她心頭揮之下去。
她不認識他。
她也從未見過他。
她過去所寫的小說中,也從不曾出現過這種劇情。
她所看過的上千本愛情小說里,也好像沒見過有類似的情節。
有太多太多莫名其妙的問題等着她去釐清,麻煩的是,她手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追尋的線索。
她從來不曾預設立場,一定要交個什麼樣的男朋友,但他跟她是風馬牛不相及,連個性看來都是南轅北轍,大概兩人也沒什麼共通的話題能聊,怎麼變成情人?又怎麼會溫柔的擁着她?
好怪異的感覺呀!
可是她卻感覺到安心、甜蜜、溫暖;:
好像他們的緣分是在幾個世紀前就已經預定好了一樣。
閔兒甩甩頭,甩去腦中夾纏不清的思緒糾葛,還是快去幫他買件外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