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傍晚的校園有點空曠,冬季的夜風帶着寒意吹拂在易水寒的臉上,他卻是恍如未覺地跟着閔兒走。

「喂!悶悶男。」

易水寒愣了一下,還轉頭看了看四周,才知道她是在叫他。「什麼……什麼『悶悶男』?」

「就是你啊!」閔兒指着他的鼻子,「你看你,出了研究室后就心事重重的,悶不

吭聲,別人看到還以為我綁架你呢!」

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走在校園裏,她的手還拉着他的袖子,好似怕他忽然跑了。

他有點窘,再怎麼說他也是這個學校的教授,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部分的學生也都離開了,但他仍是有點擔心會被自己的學生撞見。

「這個……夏小姐,我想你應該可以放開我的袖子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探詢閔兒的意見。

閔兒卻是立刻否決,「不行!如果你突然跑了怎麼辦?你叫我上哪兒去找個人來讓我請他吃飯?」

易水寒被她說得有點哭笑不得,什麼時候他得負責讓她請吃飯這個任務了?

「你放心,我跟在你後面,絕對不會跑的。」

「不不不!」閔兒用力地搖頭,「這樣好了,你走在我前面,我要看着你,我說左轉時你就左轉,我說右轉時你就右轉。I

「那……我豈不是成了狗了?』易水寒瞪大眼睛,對她這個安排有點懷疑。

「說得也是。」閔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要不然這樣吧,你在我旁邊,我們一起走,不過你要保證你不會逃跑,要不然我會去你的研究室找你。」

他只好乖乖地走到她的身旁,閔兒這才放開他的袖子,兩眼還是有點不放心地瞅着他。

易水寒不禁感到納悶,為什麼他會這麼聽話呢?他好歹也是個堂堂的大學教授,竟然被個女人這麼呼來喚去的,卻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活了三十多歲,這還是頭一回。

不過,這個怪怪女和他之前所接觸的每一個女孩子都不一樣,活潑、大方、熱情,開朗,而且還「很有原則」,最要命的是她有主見到幾乎算是獨裁,讓人無法不順她的命令去行動。

坦白說,撇開她猶如洋娃娃般可愛的外表不談,她的個性就很迷人,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典型,或許這也就是他不願去拂逆她的原因。

他無法不承認自己是有一點被她吸引了,他不是沒有見過對他主動示好的女性,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主動的這麼徹底、這麼自然、這麼無厘頭的女人。

不是不曾憧憬過身旁有人陪,但那樣的想法一年也難得有過一次。

打從他接觸數學開始,數學就成了他一生的最愛,在他二十多年的求學生涯中,他就只有坐在書桌前演算數學習題的記憶:甚至在情竇初開的十七、八歲,當別的同學在討論着某個女生超正、某個馬子特騷時,他還是可以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一旁和函數幾何談戀愛。

有個朋友曾取笑他,他這輩子是賣給數學了,都已經三十多了,別說接吻,連牽手都還沒有過。

更慘的是,他的全副心神都花在研究數學上,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幾乎等於一個剛上小學的兒童,要不是前幾年有人勸他要開竅了,他才開始涉獵一些其他方面的知識,否則他還真是個學術上的博士、生活上的白痴。

認識閔兒雖然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但她鮮明的性格卻似一顆深水炸彈在他的心裏爆炸,原來……原來天底下還有不同於世俗的這種女人!、

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她一眼,恰好這時閔兒也轉頭看着他,四目交會,她的眼醫有着甜甜的笑意,而他卻好似被電到一般,急忙別過頭,假裝在看一旁的路燈。

「悶悶男,你怎麼都不說話?」

他有一種被竊知心事的尷尬,故作鎮定地聳聳肩,「要說什麼?」

「嗯……說說你的工作吧,真沒想到你是個數學教授呢。」

「為什麼?」易水寒好奇的望着她。

「我印象中的教授都是白頭髮的,留着山豐鬍子,手上不是抱着書,不然就是拿着教鞭,戴着一副鏡片比吐司還厚的眼鏡,動不動就訓人,就像這樣——『咳咳!夏閔兒,你的成績這麼差,還不好好用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閔兒一邊說,一邊模仿起記憶中教授的樣子。

她活靈活現的表演讓易水寒的嘴角有了點弧度,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了些。

「看樣子你的數學成績一定不好。」

閔兒用力拍手,「叮咚叮咚,你答對了,我最差的就是數學了,除了九九乘法之外,其他的公式定理我根本就背下起來,尤其是那些什麼XYZWC之類的,我永遠搞不懂什麼是什麼,看了就頭痛。」

「有這麼嚴重嗎?」易水寒抿着唇,笑得不露牙齒。

「有,當然有!」閔兒用力的點點頭,表示她所說的一切屬實。「幸好我還會九九乘法,不然去百貨公司血拚時就完了。」

「這和百貨公司有什麼關係?」他一臉茫然。

「吼!連這個你都不懂。」她像是看到一個怪物,睜着圓滾滾的眼睛着他,「如果我不會九九乘法,就不會算那些折扣:不會算折扣,就不知道自己買得多便宜:不知道自己買得多便宜,那種血拚的樂趣也就沒了;既然血拚的樂趣沒了,那花了錢又累得半死,還有什麼意義?這樣你懂了嗎?」

「喔。」

聽到她繞口令似地說了一長串,易水寒還是一知半解,一直無法在「折扣』與「樂趣l這兩者之間畫上等號。、

閔兒抬頭瞄着高她許多的易水寒,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心事:心裏一動念,想到了一個測試他的好點子。

「還有,我對數字一直沒什麼概念,像我就不知道3、11、17、23、29、41這幾個數宇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她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你知道這組數字代表着什麼意義嗎?」

「37?11?17?23?41?」易水寒皺着眉,將這幾個數宇複述了一次。

「對對對!沒錯。」

太好了,他有反應了,閔兒屏住氣息,等着他的回答。

易水寒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救她的時候,她手中緊捏着一個紅包袋,那不就是「傳說中」的樂透彩嗎?該不會是她以為只要是數學教授就應該會算明牌,所以才刻意請他吃飯拉好關係,然後幫她算下一期會出什麼號碼吧?

一想到這裏,他立刻停下腳步。

「夏小姐,你是不是要問我會不會計算樂透的號碼?」

BingO!

閔兒的嘴成了大大的0型,沒想到學有專精的數學教授,也會認為那是樂透的號碼,可見她的猜測是對的,這下子西裝的錢可以拗回來了。

他們之間心有靈犀呢!她感動得差點掉下淚來,要不是礙着兩人的身高有點差距,她真想在他臉上啵一下。

沒想到,閔兒的興奮之情只維持了短短的三秒鐘,馬上就被易水寒接下來潑的一盆接近攝氏零度的冰水給澆息。

「我想……」他輕輕咳了一聲,「夏小姐,你可能找錯人了。」

閔兒的表情僵住了,上揚的嘴角猶如承受不了地心引力般地緩緩落下,幾乎成了一個倒U宇型。

「我……找錯人?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什麼人?」

「你不是要找個會算明牌的人?」易水寒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但其中隱含着是更大的失望。「並不是數學教授就能夠提供你樂透的號碼,—我想你是誤會了。」

閔兒的神情先是愣了好幾秒,朱唇微張,眼睛睜得差點要掉出來,接着,她「嘩」的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笑死偶了……」她捧着肚子蹲在地上,只差沒有像驢子一樣的打滾。「易水寒……你也太會耍寶了吧!」

「怎……怎麼了?」他被她突來的舉動弄得有點迷糊了,摸摸後腦勺,搞不清楚這怪怪女到底是在笑什麼。

閔兒沒搭理他,只是顧着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等我……等我笑完再說……」

易水寒拿她沒轍,只好無奈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笑。

但閔兒也實在太不含蓄了,居然足足笑了三分鐘,停了五秒喘口氣后,又意猶未盡的再笑了三十秒,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

「耍寶先生,可以請你幫個忙,扶我一下好嗎?我笑得肚子好痛,胃都快抽筋了。」

也沒等他答應,她逕自將手勾住他的手,倚着他站起身。

雖然已經站起來了,她還是朝着易水寒笑,笑得他心裏直發麻。

「我真的這麼好笑嗎?」他一臉無辜。

「你不覺得好笑嗎?」閔兒撫着胸口喘氣,「我只不過是問你那幾個數宇的關聯,你居然會以為我要請你算明牌,本姑娘我是天真活潑,可不是幼稚白痴呢!」

「就這麼一點小事,也能讓你笑成這樣,我真是服了你了。」易水寒舉手投降。

「每天三大笑,有助於身體健康啊!」她扮個鬼臉,「別扯了,我肚子在咕咕叫,再不吃點東西我就沒力氣笑了。」

她真是餓了,也不管他會不會再抗議,拉着他的袖子就往校門口跑去。

易水寒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回家中,牆上的時鐘顯示着已經過了十一點。

真搞不懂,怎麼會有人能夠將嘴巴的功用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

那個怪怪女竟然可以在邊吃邊笑邊說,而且足足持續了四個小時,一點都看不出她有任何倦怠,越說精神還越好。

要不是服務生拿着帳單來趕人,還真不知道她能夠說到幾點。

他甚至懷疑她的嘴可能裝了馬達,否則以一般人而言,這樣的運動量一定會造成兩頰的運動傷害,說不定還真的會磨破了嘴皮子。

她這種不停說話的功力,連他這個靠着說來賺錢的教授都自嘆弗如,他從頭到尾就像個乖乖聽課的學生,除了點頭與搖頭之外,只能在她稍微停頓時,發出「喔」、「嗯」等贊同的單音。

這樣也好,他本來就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在課堂上他不得不說給學生聽,現在換個角色試試,也是另一種不同的體驗。

他脫下西裝,一種莫名的喜悅械卦諦耐犯∠幀

那是她買給他的衣服呢!

打從他有記憶開始,除了母親之外,還沒有第二個異性為他買過衣服。

他又將西裝穿上,定到鏡子前,整個人似乎因為這件西裝而有了光彩。

是心理作用嗎?他有點懷疑。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怪怪女是有點讓他心動,只因為她怪得離譜又怪得可愛,她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珠子不時地為她整個人加分,更別提她幾乎每一秒都會變換的表情了,好像是層出不窮的數學題目一樣,勾引起他內心深處對她的好奇。

易水寒和衣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幕,她的一顰一笑彷彿有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動着他的心思,身為數學家的他沒上過心理學,不了解那是屬於什麼樣的情愫,只覺得那條細細的絲線開始在腦海里蔓延,然後慢慢地將他的心緊緊地包裹起來。

城市的另外一頭,閔兒踏着輕快的腳步回到她和另外三個朋友共同賃居的小屋。

才剛拿出鑰匙,門便自動開了,童瑾站在門口,一臉質問的表情。

「呵呵……真巧,你還沒睡啊。」閔兒自知有愧,心虛地想用笑聲來掩飾。

「討厭的臭閔兒,你還好意思說,」童瑾朝她伸舌頭,「不只我沒睡,我們三個都沒睡,等着聽你怎麼解釋。」

閔兒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如果只是Baby那還好對付,她通常是最好說話的,現在還加上另外兩個,她知道今晚沒有脫一層皮是絕對過不了關的。

「解釋?解釋什麼?」

其實她心裏早就準備好要接受室友們無情又嚴厲的拷打逼問,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滿臉無辜地打算矇混過去。

「少跟我們來這套!」首先發難的是一向溫柔的惑心,平時她總是細聲細氣的,但只要脾氣一來,立刻就會換成一副霹靂火爆的臉孔。「說,為什麼爽約?」

「對呀!你真不夠朋友,連手機都關機,害我們擔心死了。」童瑾扁着嘴嗔視着好友。

「八成是和某個帥哥去約會了。」話最少的冰山美人盛詠,每次都會一語中的,讓

閔兒想躲也躲不了。

但夏閔兒不愧是夏閔兒,在這個節骨眼她還是可以很冷靜地在沙發上坐下來,看了看對她怒目而視的三個室友,突然噗地笑了出來。

「瞧你們三個,好像討債公司的打手,臉色那麼臭,takeeasy!takeeasy!」她若無其事地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潤潤喉,又伸了個懶腰,順便打了個大呵欠,然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盛詠猜得沒錯,我是去約會了。」

此話一出,三人的反應果然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全都下約而同地從戰鬥狀態變成偵察狀態。

態度轉變最大的是惑心,原本拉長的臉登時換成了一副專門打聽八卦的好奇臉孔,「誰?你跟誰約會去了?」

盛詠和童瑾也跟着坐了下來,圍在閔兒身旁,等着她發表這個很勁爆的消息。

「ㄟ……這個……」閔兒側着頭假裝思考了一下,「嘿嘿!天機不可泄漏。」

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了,她還在賣關子,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是童瑾,她之前曾被幾個室友設計,和艾迪去了一趟花東之旅,差點在旅程中失身,四個女孩里她是唯一一個名花有主的人,現在室友中又有人開始談戀愛了,她當然不會放過報仇的好機會。

「臭閔兒,你敢不說,瞧我們怎麼整治你!」童瑾首先朝閔兒撲了過去,兩手在她身上又搔又抓的。

「哎喲!性騷擾!惑心、盛詠,快來救命啊!」

另外兩人才不理會她的哀號,杵在一旁袖手旁觀。

「Baby,搔她胳肢窩。」惑心還指導童瑾專攻閔兒的弱點。

閔兒連連閃躲,但童瑾比她高,手也比她長,又是出其不意的發難,無論她怎麼抵抗,都逃不過童瑾十指的攻擊。

「呵呵……我說……呵……別再搔了……我……我說……」

聽見她打算自首,童瑾才停了下來,但兩手還是處在備戰狀態,「快說!不然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閔兒喘了口氣,「要我說可以,可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一起撲到閔兒身上,盛詠負責右手,惑心抓着左手,童瑾則是毫不留情地在閔兒身上開始搔癢。

「不、准、談、條、件!」惑心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這回三個人聯手,把閔兒整治得差點斷了氣。

「我說……和一個……一個大學……大學教授……」

三個人停下來,互望了一眼,交換着對這個答案認定的可信度。

「大學教授?怎麼認識的?」

閔兒好不容易脫離三人的魔掌,便把最近幾個晚上所作的怪夢,還有今天在路上和易水寒巧遇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幾個好友。

聽到她夜裏醒來的時間和遇見易水寒的時間居然相同,惑心她們不禁嘖嘖稱奇。

「就是這樣了,所以我今天晚上才沒有去參加你們的聚會,B9by,真是不好意思。」她向童瑾抱歉地一笑

「沒關係,這是情有可原的。」

一向心軟的童瑾當然不會介意,但另外兩人可沒那麼好對付。

「思,這是你的說詞。」盛詠點點頭表示尚可接受。「可是,人證呢?」

「什麼人證?」

「就是那個易水寒呀!」

惑心在一旁附和,「沒錯,我們都沒見過那個易水寒,怎麼知道是不是真有這號人物。」

閔兒從皮包里掏出他的名片,「喏,這就是他給我的名片。」

盛詠接過名片,快速地瞥了一眼,「這張名片充其量只能算是物證,如果我們沒見到人證,是不會接受你的證詞。」

「對對對,我們要看人證。」惑心和童瑾也點頭贊同盛詠的意見。

天啊!她已經交代的這麼清楚了,三人居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好吧,依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準備接受室友們所提的不平等條約。

盛詠三人走到沙發後背着她小聲地討論了一下,沒多久就有了結論。

「我們要見人證。」惑心被推為三人的代表發言。「所以你挑個時間,把那個易水寒約出來,由你作東,請我們吃一頓大餐,當作你今天爽約的賠償。」

「呃……這個……」閔兒面有難色,她今天已經失血過多了。

惑心見她對這個條約似乎有意見,聳聳肩道:「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可是我們不敢保證BabY的十根手指會在什麼時候再對你『性騷擾』。」

童瑾故意舉起雙手,在閔兒面前晃了晃。

盛詠更狠,冷笑了兩聲,「我明天打電話到出版社,說閔兒為了和帥哥約會,嚴重脫稿……」

「停!停!停!我答應。」閔兒舉白旗投降。「算我怕了你們,我明天就打電話約他,確定了時間就告訴你們。」

「這還差不多。」

三人得理不饒人地齊聲大笑,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留下滿臉愁容的閔兒在客廳里發愣。

「唉!賠慘了。」面對幾個室友的勒索,閔兒開始覺得心疼,從皮包里拿出裝着彩券的紅包袋,將它揣在懷裏,「財神爺,請保佑小女子中個頭獎吧,否則這個月我真的只能吃泡麵了。」

她打開紅包袋,撫着彩券上的數字,每個數字都是她和易水寒在夢裏相遇的紀念日,她將彩券捧起來偎在唇邊,輕輕地吻着:心裏感到甜甜的,這個悶悶男,木訥的有點可愛。

如果真有一天他會像夢裏那樣熱情地摟着她,即使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又如何?

她坐在沙發上懷想着易水寒嘴角偶爾上揚的模樣,想着他看着她時專註的眼神,在嚴肅中帶着一絲絲含蓄的溫柔……

啊……她又開始打呵欠了。

好累喔!快睡吧,說不定今天晚上還能再夢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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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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