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碉堡內的薔薇王子(1)
奧爾良──
在奧爾良極具盛名的“柯寧斯堡”，是一座建立在小山上，易守難攻、極具軍事價值的碉堡，堡外除了有高牆圍繞之外，還有護城壕溝為輔。對碉堡主人誓死效忠的軍隊，以及前來投靠的村民，兩者以交錯的方式紮營建村，形成不斷向外擴散的圓形，一層一層環繞着碉堡。
這個相當於奧爾良心臟的碉堡，是由一位北世人稱為黃金聖獸的男人所建立的，雖說他是碉堡的主人，但他並沒有像其它的堡主那樣，將心思、金錢花費在裝潢碉堡上，只是很單純地將這裏當成可以避風雨、吃飯覺的地方而已。
碉堡主人的卧房位在塔樓的最上層，雖然這是碉堡中身分最高者的所在，但裏面的擺設卻十分樸素，甚至是簡陋的；房間中央擺了一張大床，床後面的牆壁懸挂着綉有狩獵圖的帳幔，不過那並不是為了美觀，而是為了阻擋自石牆縫隙灌入的風。
卧房的四角置有四盞銀制燈架，燭火雖然被時而自牆鑽入的冷風堆得傾斜一邊，但依舊將房間照得通明。
卧房的主人艾薩克像是一頭金色雄獅，慵慵懶懶地坐在大床上，他雙手環胸，一對金色眼瞳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站在房間角落、神情不自在的少年身上。
“過來。”艾薩克淡淡的挑高一道眉，對少年勾勾手命令道。
一如往常，站在距離五、六步遠的少年，在聽到自己下達命令的時候，美麗的臉都會不自覺地俯下，俯到自己完全看不見他紫瞳中憤怒的角度，然後，那兩掭宛如薔薇花瓣的嘴唇會吐處與它完全不相稱的咒罵，雖說是無聲的低咒，但他多少可以猜出內容，不外乎都是些死野獸、臭野獸之類不痛不癢的謾罵。
等到少年認為能夠隱藏住眼底的憤怒，也徹頭徹尾將自己罵過一遍后，才會邁開腳步，以一種心不甘情不願、彷佛要走向斷頭台似的緩慢步伐走過來。
當少年真正抬起頭面對自己的時，他美麗的臉上已經戴上一層冰霜似的面具，然後，他會公式化地褪去所有的衣服、安靜地躺到床上去，確實地在床笫間扮演野獸的角色──一如他們先前所定下的承諾。
是的，自願躺在這裏、允諾以身體當作交換籌碼的少年，並不是一般平凡的少年，而是擁有法藍絲王國繼承權，身分、血統都極其尊貴的愛德華．聖奧爾斯王子。
雖然具有高貴的身分，卻缺乏強而有力的盟軍，所以一個月前他在大臣的陪同下，來到奧爾良尋求與黃金騎士團結盟。而自己之所以點頭答應結盟、為宮廷派救出祭司肯諾比，甚至領軍為愛德華擊退菲臘親王的軍隊以及格蘭君，代價就是要他獻出身體。
艾薩克不清楚愛德華答應的原因究竟是為了肯諾比，還是王冠，但這一個月來，愛德華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每晚還是依約來到這裏。
艾薩克俯下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注視着愛德華，伸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髮絲，緩緩咧開笑容。“準備好了嗎？”
少年渾身白皙透明的肌膚，以及纖細修長的四肢，融合了青澀與誘惑，當艾薩克用修長的指尖拂過時，少年纖細的身軀會不由自主地顫抖，當他以舌尖欺輕滑過富有彈性的肌膚時，少年白皙的肌膚就會染上一程暈紅，就像是某種宜式一樣，於是他會一次又一次地以手、以唇舌，在少年的全身烙下自己的氣習和印記，一遍又一遍，直到少年渾身冒出薄汗、口中吐出嬌媚的喘息聲為止……
＊＊＊
天剛破曉，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自腹部響起，也讓沉睡中的愛德華不得不勉強睜開眼睛。
伸手摸向飢腸轆轆的肚皮，愛德華慢慢睜開了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瞳，瞪視着大床上方──簡陋、空蕩得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屋頂。
嗯，沒錯。自己還在柯寧斯堡；這個隨時隨地讓人感覺道飢餓、處處讓人體會到破舊的地方，若是想以一句話來形容這個地方，那就是──簡陋！
“哎哎……痛……痛痛……”翻身坐起的同時，愛德華忍不住齜牙咧嘴地喊疼，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要被拆開似酸痛不堪。
留在柯寧斯堡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但是他每天都無所事事、像女人一樣留在堡里，不過這可不是他自願的，而是那個混帳艾薩克的體力非比常人，每個晚上被他盡情“摧殘”后，不到中午根本無法起床，體力不但被耗盡、就連肚子也餓得特別快，最窩囊的是還得硬撐着酸痛的身體，像僕人一樣被堡內到處找東西吃。
這對向來酒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愛德華來說，在柯寧斯堡的生活簡直就像地獄一樣！
但偏偏，窩囊倒霉的就只有他一個！
抵達柯寧斯堡的第一夜，自己就被艾薩克折騰得死去活來，翌日，艾薩克毫無憐憫之心地拖着他來到溫布爾登伯爵，還有一路護送他到奧爾良的護衛軍面前，以輕鬆的語調宣佈：經過一晚的協商后，他已經同意結盟，為了協助王子殿下，他必須齊聚東南方所有的軍隊，為此，也要求愛德華王子“單獨”留在堡內和他學習有關戰爭的知識和技巧。
當艾薩克一說完，不是溫布爾登伯爵，幾乎是整個護衛軍都以景仰、敬畏感激讀目光看着艾薩克。
拜託！不會真這麼好騙吧！愛德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該說這群人愚蠢，還是天真爛漫過了頭？難道沒有一個人看出他臉色慘白、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嗎？
“王子殿下，您真的長大了，看到您為了國家這麼積極努力，我實在太感動了。”溫布爾登伯爵眼角含淚，緊寢地握住了愛德華的手。“既然艾薩克大人肯盡心教導王子殿下戰術，這些都是很珍貴的知識，那麼就請您好好把握機會學習吧！”
向來只會吟詩唱歌的王子，居然花了一個晚上說服艾薩克結盟，看他臉色蒼白、雙眼失神的疲憊模樣，想必昨晚一定耗盡了心思才打動艾薩克大人的吧！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學習？呸！是虐待吧！愛德華在心中冷哼。但顯然溫布爾登伯爵已經將艾薩克當成宮廷的救星、心中的神，和自己簡單說完幾句后，就轉而向艾薩克畢恭畢敬地道謝。
“……放心，我一定會盡心儘力‘指導’王子殿下的。”冷不防地艾薩克的手搭上了愛德華的肩膀，讓後者整個人差點驚跳了起來。“王子殿下，你怎麼不說句話？溫布爾登伯爵剛才還提醒我，王子殿下出身高貴、身體難免嬌弱了點，他擔心如果我‘指導’的過程太嚴厲，只怕王子殿下的身體會承受不了哩！”
“你……”愛德華自然聽得懂艾薩克的雙關語，白瓷般的臉龐“唰”一聲脹紅了，又尷尬又憤怒地瞪着艾薩克。
“昨天晚上我為王子殿下上的‘第一課’，不知殿下吸收了多少？會不會太吃力？身體吃不吃得消？”艾薩克故意俯身似笑非笑地問道。“話說回來現實的世界是很殘酷的，如果不付出相等的代價，是絕對無法成功的喔！”
“……這我當然知道。”愛德華微微側過臉以只有艾薩克看得見他臉上憤怒的角度、紅着臉一字一句地說道：“結盟的事我們昨天不是都說好了，你用不着時時刻刻提醒我。”
艾薩克與愛德華的互動看在溫布爾登伯爵的眼裏心中充滿了感動照兩人互動的氣氛真是好看來法藍絲國這次真的有救了！
“那麼，請艾薩克大人多多照顧了。”溫布爾登伯爵充滿感激地道謝亦不再擔心將愛德華完完全全託付給艾薩克了。
從那一天起，愛德華就不曾看過溫布爾登伯爵和護衛軍了，但想也知道，他們過的日子絕對很好，畢竟艾薩克痛恨的對象只有自己，當然不會故意折磨其它人。
“咕嚕咕嚕……”肚迷再次傳來了抗議的巨響，讓愛德華煩躁地皺起兩道眉。哎！現在不是自怨自嘆的時候，伸手抓起衣服、利落地換上，在明白艾薩克根本不可能編派奴僕服侍他之後，他已經很認命地開始學習穿衣、穿靴，這些過去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的瑣事。
換好衣服后，愛德華離開了頂樓房間，才下樓來到大廳，就意外看到大廳長木桌旁坐了四、五名男女，他們原本在交談，一看到愛德華后自然而然地閉上了嘴。
住在這裏快一個月了，每次中午的時候大廳都沒人，所以他多半選擇這個時候到廚房拿麵包和熱湯，再回返大廳用餐。
“呃……午安，各位。”雖然長桌上愛德華只認得洛蒙、凱恩，但他依舊有禮貌地打招呼。
“呦！這不是五們碉堡的貴客，美麗的小王子嗎？”黑髮的洛蒙對愛德華眨眨眼，還大方地伸手邀請道：“來這裏坐，和我們一起吃。”
“謝謝。”雖然不習慣和身分低於自己的人同桌共餐，但肚迷實在餓得受不了，所以愛德華還是坐到長桌旁的椅子。
“怎麼樣？小王子你在這裏還習慣吧？”當愛德華坐定后，洛蒙豪麥地伸手資把攬住愛德華的肩膀，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道：“住在這裏好一段日子了，怎麼越來越瘦了？要是讓人知道美麗的小王子在我們柯寧斯堡受了委屈，那怎麼得了。”
自顧自地說了這些以後，洛蒙將桌上的麵包籃推到愛德華面前，同實還把自己喝到一半的熱湯也推到愛德華面前，大方熱情地說道：“來來來！多吃點東西。”
“這……這不是閣下的湯嗎？”愛德華眉頭微蹙，心想計算再餓也不願意喝這個舉止粗魯的傢伙喝了一半的湯。“如果閣下把湯讓給我，閣下不就餓肚子了嗎？我不能如此失理，所以還是不用了，謝謝。”
雖然心裏嫌棄，但愛德華依舊維持着表面彬彬有禮的態度。
愛德華才說完，長桌忙的每個人都爆笑出聲，愛德華覺得莫名其妙，卻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閣下把湯讓給我，閣下不就餓肚子了嗎？我不能如此失理，所以還是不用了，謝謝。’哈哈哈！你們聽聽！真不愧是宮廷出身的高貴小王子，說話都這麼咬文嚼字！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稱呼為‘閣下’哩！有禮貌得讓我發抖，真是太了不起了！”洛蒙怪腔怪調地模仿愛德華剛才說的話，不但笑得誇張，還伸手不停地拍打桌子。
嘖！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愛德華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將洛蒙臭罵了一頓。
“哎呀！我說小王子，你要是不喝這碗湯，到時后可要餓肚子啰！”長桌旁一名穿着尋常農家女服飾的女子開口勸道。“這幾個傢伙的食量簡直和牛一樣，不但將我準備的午餐都吃光了，連我放在廚房留給你的那一份都拿來吃了。”
愛德華有些吃驚他，還以為自己每天中午到廚房拿的食物，是原本就擺在那裏的食物，怎麼也沒想到是特別留給他的。
“住里可不是法藍絲宮廷，你以為會有多餘的食物嗎？還是你以為食物會憑空出現在廚房？”棕色頭髮的凱恩突然冷冷的開口。“這碉堡的每個人每天都得辛苦工作才有東西吃，如果不是堡主可憐你每餐多留一份給你，你早就餓死了。”
毫不游情的譏諷刺得愛德華臉頰一紅，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響應。
“喂！王子還小，你又何必說得這麼嚴厲呢？”洛蒙伸出手，用力拍拍愛德華的肩膀說道。“別理他，他這人就是這樣，嘴巴雖然吐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但沒什麼惡意。”
“年紀小？我記得我奧爾良的孩子五歲就會養雞、養鴨，十歲就會種田插秧，十五歲甚至可以在鐵鋪開始鑄劍呢！”凱恩冷曉幾聲。“至於我們尊貴的愛德華王子，我記得他已經十就歲了吧！但是我敢打賭，那一雙手還沒拿過比襯衫更重的東西吧！”
愛德華就算修養再好也因為凱恩的奚落而臉色大變。開玩笑！自己為什麼要坐在惡里，聽這些鄉下佬開口羞辱他呢？不過就是一餐餓肚子，不會死人的！
白瓷般美麗的臉凝起了冰霜，愛德華“唰”一聲站起，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儀態，打算轉身就要離開。
但是他還來不及有下一個動作，肩膀就被洛蒙厚實的手掌按住後者依舊一臉笑意的對愛德華道：“嘿，小王子，別急着走啊！”
暫時安撫愛德華以後，洛蒙連忙着坐在對面的凱恩使眼色。“喂！我說凱恩小老弟啊！麻煩你收斂一下脾氣，再怎麼說王子也是我們碉堡的貴賓哩！”
凱恩聞言，依舊板着一張臉，卻不再多說什麼。
“好了，大家和和氣氣的相處不是很好嗎？”洛蒙好心情地微笑，轉過頭對愛德華說道：“小王子，這個臭臉傢伙現在不會再說難聽話了你還是坐下來乖該把熱湯和麵包吃完不然你等會兒可沒有體力應付接下來的事情喔！”
“接下來的事情！？”愛德華一頓，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泛起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喏！愛德華王子，凱恩說的話雖然討人厭但也不是沒道理。不久的將來，我們也得為了王子你出生入死，說不定會死在戰場上，你說是不？這種攸關生命的大事，可不是像剛才計較王子你在碉堡里白吃白喝這麼簡單喔！”洛蒙笑吟吟地開口。“王子，你應該付出點什麼吧！總不能要我們平白無故就獻出自己的忠誠和性命吧？”
愛德華臉色慘白這裏的人實在太誇張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條件交換啊？“但……但艾薩克已經答應結盟了，不是嗎？”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只要領導者點頭，他的軍隊也會跟着效忠可從來沒聽說過領導着已經答應結盟，但是下面的部屬還有其它要求的荒謬事情！
“王子你先別緊張，我絕對不會叫你屠龍殺怪、做出超級你能力的事情。”洛蒙見愛德華臉色一變，笑着緩和氣氛。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愛德華蹙眉。
“我們可以為英兄拋頭顱、灑熱血卻不願為娘娘腔的小鬼上戰場！若是王子你能讓我們心服口服，大伙兒隨時都可以為你獻出一條命喔！”洛蒙咧開大大的微笑，黑色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着愛德華，同時宣佈答案道：“一直留在碉堡里被人當廢物看待，你也不喜歡吧？現在距援軍到奧爾良大概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你跟着我學習如何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