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院檢查結果出爐——
雷戰的右手中指閉鎖性骨折。
緊急開刀之後,以植入鋼釘以固定傷處,預計至少要三個月才能完全復原。
“你的手這樣,要怎麼開演唱會?”經濟人鄒金寶對着雷戰咆哮出聲,一頭白髮幾乎快被扯光。
“獨奏的部分全改掉,不然怎麼辦?”
“你的結他貫穿全場,還有鋼琴獨奏、小提琴獨奏。還有樂迷是專程來聽你的結他獨奏的,你現在是要我去哪裏複製出一個雷戰來!”鄒金寶砰地一聲倒入沙發里,只想拿顆枕頭把自己悶死。
“媽的,你再啰嗦下去,我就順便把另一隻手也弄骨折,坐輪椅出場好了。你以為我愛這樣啊!”
飯店客廳里的咆哮聲,清楚地傳入房間裏。
夏欣月抱着雙膝蹲在床邊,她泣不成聲,卻又咬着手臂不敢哭出聲來。愛哭的人惹人厭,她從小就很清楚這一點。
都是她害他的!
“抱歉,我只是心情不好。不能彈結他的演唱會,我算個鬼啊!發佈新聞稿,提供退票,退票損失的部分我負責。”
“接下來還有十場,你打算賠幾千萬?”
“我的魅力沒那麼差,最多退個兩成吧。總之,你先去準備新聞稿,說我打球弄傷了手指吧,然後叫那個後援結他手準備上場。恭喜他終於有機會拋頭露面了。”雷戰自嘲地哈哈大笑着,聲音卻是乾癟而無力。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鄒金寶嘆了口氣。
“無所謂了,本人成也結他,敗也結他,勝敗乃兵家常事嘛。”
“總之,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相關事情。”
客廳恢復了平靜!一種讓人不安的平靜。
陣陣煙味從門隙傳人房間裏,濃烈得像是催淚瓦斯。
夏欣月哭到再也擠不出眼淚后,她搖搖擺擺地站起身,定到門邊。
她知道他對結他有多麼認真。忙碌如他,每天卻仍會撥出一個小時的空擋來練結他,否則他沒法子休息哪。
這回惹的禍,連她都沒法原諒自己了。
夏欣月輕推開房門,屏氣揪心地走到他身邊。
雷戰沒抬頭看她,臉色冷峻地繼續吞雲吐霧。
“你出來幹麼?我在抽煙。而且本人現在心情很差,沒空討你的歡心。”惡劣的心情,讓他的說話態度也隨之夾槍帶棒了起來。
“對不起。”她低語着。
雷戰沒接話,捻熄了煙。
“對不起。如果我的英文好一點,或者凶一點,或者我直接給他一巴掌,你的手就不會受傷了。”她努力在不哽咽的狀況下,說出她內疚的心情。
“你就是太逆來順受了,直接給他一拳,不就得了!你在現場有一堆靠山啊!你——”雷戰抬頭打算要教訓她,卻在看到她一臉憔悴時,忍不住轉而對着她大吼出聲——
“見鬼了,你是打算把眼睛哭瞎嗎?你這個笨蛋!”
夏欣月被罵得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敢吭。
“你給我過來。”雷戰對她張開雙臂。
夏欣月鼻端一熱,飛撲入他的懷裏,一任他身上的煙味包圍住她。
雷戰摟着顫抖的她,他皺着眉,不知道現在是該安慰她,還是痛罵她一頓。
“接下來的演唱會怎麼辦?”她小聲問着,忍不住擔心。
“見鬼!你不要再提演唱會了!我管他後面幾場演唱會去死!沒搞頭就沒搞頭,我手指頭要骨折,難道是我能決定的嗎?”
雷戰氣得掄起拳頭,欲往空中一揮!
夏欣月正巧在此時抬頭,一看到他正要飛擊而出的拳頭,她連想的時間都沒有,她立刻抱着頭,往下一蹲。
雷戰瞪着腳邊抖得像秋天落葉的她,一股火氣油然而生。
“你以為我要打你?”他怒吼出聲,氣到連牙齒都在顫抖。“你以為我要打你!你腦子有問題嗎?!”
“我……”夏欣月怯生生地仰頭看他,卻嚇得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怒不可抑的黧青臉龐、結實臂膀、孔武有力的身材及碩大的拳頭,像童年夢魘突然間迎面而來。
夏欣月閉上眼,一動不動地緊抱着雙臂,蹲在原地發抖。
“你以為我要打你!”雷戰氣瘋了,只有法子反覆地說著這句話。
“你不會打我的,那只是我的反射性動作。”她悶聲說道,臉龐卻仍然埋在膝蓋間。
“見鬼的反射性動作!”
雷戰憤怒地踱步離開她身邊,用力猛踢着牆邊。他想把電視摔爛,想把桌椅砸毀,可他又怕嚇到她。
“啊!”雷戰大吼一聲,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瘋狂地甩向牆壁。
該對他說出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嗎?夏欣月悄悄地抬頭看着震怒中的他。可他的心情已經夠差了,她不想再拿兒時被家人施暴過的陰影,再來麻煩他。她現在只希望他能放鬆心情,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睡一場覺啊。
“對不起……那真的只是反射性動作。”她擠出一個笑容,扶着牆壁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雷戰停下所有狂怒舉動,眼眸狂亂地盯着她。
“你還敢說!你愈說我愈火!就是你心裏的潛意識以為我會揍你,你才會表現出那種反射性動作的!你是我老婆耶!竟然連我是什麼樣的人都搞不清楚嗎?”雷戰吼得喉嚨發痛,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暴躁不安。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握着他的手臂,急切地想解釋道。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雷戰沒受傷的左手忘了控制力道,驀地往她的肩臂上一捏。
夏欣月痛得小臉皺成一團,卻努力硬撐,不敢讓眼淚落下。
“見鬼了!你是該怕我的,我確實是會傷害你。”雷戰倏地抽回手,倒退一大步。
他懊惱地猛扯着頭髮,火冒三丈地燃起一根煙,泄忿似地長吸了好大一口。
“沒關係。”
“握痛你還沒關係?難道要我出手打你,把你揍得半死,這樣才會有關係嗎?”雷戰利眼一瞪,怒火再燃。
“你不會打我的。”她無助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強調。
“你剛才縮起來躲我的時候,心裏可不是這麼想的!”雷戰沒法子讓自己降低音量,只好揉扯着已經夠凌亂的髮絲來分散注意力。
“對不起。”她低喃着。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拜託你走開,讓我好好靜一靜!”雷戰大掌煩躁地一揮,一轉身又燃起了香煙。
夏欣月趕在淚水即將落下的那一刻,轉過身掩住了淚,奔回了房裏。
相信他不會打她,也不行嗎?
主動先道歉,也不對嗎?
那她該怎麼做,才會讓他不生氣呢?
她寧願自己不快樂,也不想他不開心啊。
夏欣月把臉埋入枕頭間,讓淚水無聲地滲入枕巾。
早就知道自己不善與人相處,不善面對別人的情緒哪。那她怎麼還會被愛情沖昏頭,而決定嫁給他呢?
她這種人果然還是只適合與花花草草共處吧。花草不會讓她揪着一顆心,不會讓她牽腸掛肚。她只要付出努力,植物就會相對地蓬勃生長。
她好想躲進植物世界裏,什麼也不管。
她好想回台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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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咚!
一聲結他音弦沒撥好的混濁聲,在室內迴響着。
“該死!”雷戰嘴裏叼了根煙,含糊不清地詛咒着。
瞪着仍然不靈活的手指,他氣憤得簡直想一拳掐碎那根沒用的手指。
“平時沒事打拳擊,你都沒事!隨便揍個人,就出狀況,只是少了一層拳擊手套,你就脆弱得不堪一擊了嗎?混蛋!”
雷戰猛吸一口煙,在煙灰即將燒到手指頭前,煩躁地將結他往旁邊一擱,重新再燃起一根煙。
東京演唱會順利地度過了,預期的退票效應,並沒有產生。觀眾們還是給了他最熱情的回應,“瑕不掩瑜”是樂評下的標題。
可他很難因此而感到高興。工作上的完美,是他身為藝人所該付出的。他的歌藝加上他的結他,才會是滿分演出。況且,誰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有退票效應!
“見鬼!”雷戰被煙燙到,粗聲詛咒地把煙蒂丟到煙灰缸里。
他重新再燃起一根煙,叼在唇邊,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房間——
她“又”躲在房裏了。
他們現在一天除了“請、謝謝、對不起”之外,還會說幾句話呢?她憂愁的臉,讓他沒法子面對。他知道她內疚,但日子還是要過啊。
既然她沒勇氣開口,就讓他強迫她面對吧!
雷戰毅然起身,走到房間,推門而入。夏欣月正斜倚在窗邊沙發上,對着窗外發獃。
“我吵到你了嗎?”雷戰粗聲問道。
夏欣月驚跳了一下,還沒回過身,就已經先揚起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沒有,你沒有吵到我。”
她跳下沙發,緩緩站起身。
“你能不能別像個小媳婦一樣地小心翼翼,你這樣讓我的壓力也很大。”他皺着眉,脫口說道。
“對不起。”她臉上的笑意盡數斂去。
“又是‘對不起’!你一天要不跟我說一百次‘對不起’,你就渾身不對勁嗎?L他皺着眉,不耐煩地說道。
“對不……”夏欣月慌亂的搗住唇,驚恐的看着他。
雷戰原本想和她好好聊聊的心情頓時盪到了谷底。他板著臉,掉頭就往外走。
當初那朵羞澀可人,會為他的音樂及言談動容的小女人,為什麼變得如此怯弱?
他不需要一個唯命是從、毫無個性的妻子。他要她像以前一樣,對他綻放着像薰衣草般淡雅的笑容。他不要她一副唯唯諾諾,仿彿他一吼,就要崩潰的模樣。
雷戰一腳踢開房門,夏欣月則是緊跟在他身後。
“你不用管我。只要有一天不能好好地彈結他,我的全身就滿是排不出的廢氣。”
“都是我的錯……”
“閉嘴!我不想再聽那堆沒營養的廢話了。”他忍無可忍地回頭大吼。
夏欣月咬着唇,強忍着淚。
她清瞿的身影是那麼我見猶憐,雷戰看得都內疚了起來。
他不希望她愈來愈怕他,可目前的他,完全沒法子控制他的脾氣。
“你要不要先回台灣?”雷戰脫口說道。
夏欣月驀地縮了下肩膀,像被一記長針猛扎了一下。原本是說好東京演唱會結束后,她便要回台灣的,可現在情況有變啊!
“我不要回台灣,我要陪你。”她挺直背脊,說出她的想法。
“你陪在我身邊,不會讓我的手好得快一點。”他實話實說。
“留在你身邊,我會比較放心。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她無法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扔下他一個人。
“我不是趕你走,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一點!”
“我很……”快樂。夏欣月想說謊,可“快樂”兩字梗在她的喉間,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看着她眉宇間的愁苦,她望着他眼中的忍耐。
兩人同時別開了臉。
他無聲地詛咒着,她則在心裏嘆息着。
這場婚姻要如何打破僵局呢?
鈴鈴鈴……鈴鈴鈴……
雷戰的手機奪魂鈴似地拚命響着。
“我們待會兒再談。”他說。
夏欣月點頭,忍住淚水。她絕對不哭,否則被他認為她是博可憐,還算事小。萬一他又因此而心情不好,那她也會很難過的。他不會知道她有多喜歡他充滿自信的笑臉啊……
“喂!有什麼鬼話,快點說。”雷戰對着電話那頭的經紀人低吼出聲。
他聽着電話那頭的報告,愈聽臉愈沈!
一家小報不知道打哪得知了他在日本和老外打架的消息,還繪聲繪影地說他那天是為了女人爭風吃醋。
先前因為怕麻煩,所以他和欣月的結婚並沒有對外公佈——只有團員、經紀人及少數核心工作人員知道情況。
夏欣月不愛在公開場合出現也幫了大忙,所以他們結婚三、四個月以來還算幸運,沒人猜問過夏欣月的身分。這下好了,醜聞一日一傳出,記者八成會開始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這種時候,夏欣月還跟着他,目標着實太明顯。況且,她膽子又小,哪經得起嚇。
“見鬼了!那些傢伙吃飽撐着嗎?”雷戰驀地背過身,不想他臉上的猙獰憤怒嚇到她。
“我知道了,我今晚就解決這個問題……嗯……你先幫她訂一張回台的機票。
”
雷戰掛上電話,大跨步地走到夏欣月面前,握住她的雙肩,命令道:“你明天就回台灣!”
“為什麼?”夏欣月的水柔眸子,不解地凝望着他。
“你不用問原因。”萬一她知道又是那天的PUB鬥毆事件所引起的風波,她一定會開始“二度”自責的。
夏欣月望着他鐵青的臉龐,她緊握着他的手臂,不安像一條大蛇纏住了她的頸子,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愛他,她不想被放逐到沒有他的地方。
“如果沒有原因,為什麼這麼急着要叫我走?”她憂心如焚地追問着。
“我說沒事就沒事!”雷戰低吼一聲,腦中盤算着該如何用最快、最隱密的方式好讓她離開。
“我不相信。”夏欣月握緊拳頭,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我管你相不相信,反正你回台灣去就對了!”
“我……”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雷戰忍無可忍地大吼了一聲。
這一回,夏欣月沒被他的惡吼嚇到。她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難過到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
雷戰看着她臉上受傷的神態,他自責地想甩自己一巴掌。
他的手掌在身側緊握成拳,卻始終沒有伸手抱住她,給她安慰。他的心裏也有疲憊與憤怒哪,為什麼不是她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呢?
夏欣月緩緩地後退着,目光卻不曾有半刻離開過雷戰,他壓抑的表情看來像是受夠她了,她一度還以為自己能帶給他快樂的啊……
還要再看着他繼續痛苦下去嗎?他每一次彈奏結他時的不順手,都會讓他難受,讓她自責啊。
為了他好,她該勇敢的。
夏欣月的心沉到了地獄谷底,可她抬頭挺胸,盡全力地對他微笑着。“我應該勇敢一點,對嗎?”
雷戰皺着眉,心裏閃過一陣不安。
“我們離婚吧。”她儘可能平靜地說道。
“離婚!”雷戰的咆哮聲幾乎掀了屋頂。
夏欣月抱住雙臂,覺得全身血液都凝結了起來。
“見鬼了!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們幹什麼要離婚?是你殺人,還是我放火了!”他氣得毫無理智,伸手就揪她過來。
“你並不需要我。”她不敢說她是為了他的快樂,否則他不會放手的,他已經把呵護她變成一種習慣了啊。
“屁話一堆!婚姻就只是一種需要嗎?那我們相愛的感覺又算是什麼!好吧,就算我不需要你,你就不能試着為我而努力一些嗎?對你來說,我究竟算是什麼!”
雷戰瞪着她蒼白的臉,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氣息粗重得像是浴血奮戰的人。
“我們之間從來就是我一味的主動,如果今天熱烈追求的人,換成是其他男人,你也一樣會接受,對嗎?對嗎?”他咄咄逼人地追問着,氣急敗壞到連手指陷入她的肩膀都猶不自知。
夏欣月感覺不到痛,因為她的心更痛。他已經憤怒到還忘了她其實怕男人,不愛接近男人,她還能再說什麼。
“你說話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好一句不知道!反正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自受!”連日積壓在雷戰胸口的情緒,火山爆發般地炸了開來。他眼裏冒着火,額間、頸間、臂上的青筋全都爆突而出。
憑什麼他一定得永遠是這段關係裏的付出者,憑什麼就連她提出離婚了,他還要屈居劣勢,一副拚命想要挽回的孬種德行。
“媽的,你想離婚就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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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們簽字離婚。
她堅持不要他的錢,他則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愛怨情仇,都從彼此簽字離婚的那一刻起,灰飛煙滅了。
她回台灣,而雷戰則把自己關在飯店裏,整整三天都沒出門。
閉關期間,他寫了三首曲子。
那旋律不用配上歌詞,就已經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團員們聽到時,全都紅了眼眶。
雷戰以為自己可以放下,畢竟那不過是場短暫的婚姻,他對她的愛戀也很可能只是他一時的迷惑。
他的祖父母、爸媽,都是一見鍾情結婚的又如何,總是會有基因突變吧!況且,像他這樣不羈的浪子,任誰都知道他不適合婚姻。
可是,離婚半個月後,雷戰開始嚴重失眠。
因為她幽怨的眼神總在睡夢中騷擾着他,提醒着他,他其實比想像中的還在意她。那他為何會答應離婚呢?那她又為何會提出離婚呢?
於是,雷戰開始檢討他們的關係。
於是,內疚的陰影開始籠上他的心。
當初就是愛上她的體貼依順,他又怎能強制地要求她快速地變得獨立自主呢?
他嗓門大、吼人兇狠,也是公認的事實啊,他怎麼不多擔待一些她的害怕呢?哪段婚姻,沒有適應期呢?
一個月過去,雷戰忍不住在凌晨時分,撥了電話給她。他提心弔膽地等待着她的聲音出現,聽到的卻是——
“您撥的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后再撥。”
“您撥的電話號碼足空號,請查明后再撥。”
“他媽的!你以為我稀罕找你嗎?”
雷戰忿忿地把手機往地上狠狠一摔!手機沒摔裂,他氣得衝上前再補個兩腳。
“三個月後,我巡迴的最後一場,就是台灣。到時候,你有本事就別讓我遇到!”雷戰撂下狠話,一腳將手機踢到他看不見的角落。
繼而抓起吧枱上的酒,將自己喝成不省人事。
醉了,最好。
最好什麼事也想不起來,最好把她的微笑、她的身影全給忘個一乾二淨。
“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