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市集騷動的兩個星期後,天氣更加炎熱了,宮殿內是寂靜的。偶爾吹來一陣風,飄迭着庭院中新鮮花草的香氣。
盼影趴在矮桌前。聽着先前所錄下的錄音帶,在筆記型電腦上詳細記錄著採訪內容。她專註的敲擊鍵盤,停頓下來思索某個字句,視線在先前的文句上遊走,彎彎的柳眉始終緊蹙着。
半晌之後,她放棄的伸伸懶腰,倒出資料袋中上百張的照片,配合著資料漫不經心的閱讀着。
高大的身影掀簾而人,沉穩的腳步踏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息,褐色的雙眸在看向地毯上嬌小身影時變得柔和。卡漢緩慢的走入室內,宛如狩獵的狼般,在接近她時彎下腰來,用冰涼的水杯貼上她的粉燉。
盼影因為驚嚇而發出微弱的尖叫,鬆開手中的資料袋,那些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張都是卡塔爾的剪影。“卡漢。”她輕撫着胸,不悅的看着他。
他似乎很喜歡突然出現,竊取她的驚訝,然後在她想開口指責時,用唇吻去她所有的抗議。這一吻當然不例外,當盼影蹙着眉時,他捏起她小巧的下顎,迅速吻上她柔嫩的唇,很愉快的重複先前的伎倆。許久之後,當盼影被他吻得雙頰嫣紅,氣息不穩時,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的肩膀。
“還在忙?”他臉上帶着笑容,抱着她在矮桌旁盤腿坐下,窺探着螢幕上的字句。
“不準看。”盼影急忙喊道,將電腦闔上,不願意讓他看見那些報導內容。
他沒有堅持,只是挑起濃眉,“為什麼那麼緊張?.你在裏面寫了我的壞話嗎?”他順手拿起那些照片,檢閱着這些日子來的成果。
“當然沒有。”她否認道,眉頭仍是輕蹙着,順手關上錄音機,之後安然的躺在他的懷抱中,傾聽他有力而平穩的心跳聲。“我只是覺得不論怎麼寫都不對。”她嘆息着,更往他胸膛靠去,已經習慣了他的氣味與懷抱。
經過綠洲宮殿那一日的纏綿,兩人的關係變得親密,原先橫亘在兩人間的猜測稍稍褪去。盼影居住在他的宅邸中,卻不願意只接受他的珍寵,執意要進行採訪工作,在她心中還有尊嚴,仍舊堅持着記者的身分,不願意只是他的情人。
他順從着她,給予她一切協助、在卡塔爾內進行採訪工作。在陪伴着她的這些日子裏,他才真正了解她為了報導,可以多麼的用心,每日忙得筋疲力竭,非要在工作告一段落後,才上軟榻依偎進他懷裏。
卡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像是在跟工作爭奪她的注意力。他是堂堂的王子,從來習慣了得到女人的全副心思。或許是阿拉的戲弄,造個讓他傾心的女人,偏偏工作起來就不知休息,若不是夠了解她、他還真會自卑的以為,自己的男性魅力敵不過那台筆記型電腦。
“是不是還缺什麼資料?”他詢問着,勾起她的下顎,用指輕觸她的肩瓣。他為了配合她,提供所有的資源,甚至替她取來最好的裝備,讓她這個不曾接觸過大型採訪工作的小記者萬分興奮。
盼影搖搖頭,短髮拂弄過他的胸膛,但她沒有注意到這樣的動作,讓他的身軀有短暫的緊繃。“資料很充足,王窒圖李餡的人遵照你的指示,給予我充分的協助,連照片都拍得很完美。”她做了個鬼臉,視線轉向矮桌上的電腦。“問題在於我,似乎我不論怎麼寫,都寫不出完善的報導。說不定就像總編輯所說的,我的能力真的不夠,無法保持冷靜,只能寫一些軟性的旅遊報導。”她垂頭喪氣的嘆息。
卡漢沒有答腔,只是寵溺的揉着她的發。
他不是不願意安慰她,只是不願意說假話。盼影的確有着記者應有的衝勁,收集資料的努力令人驚嘆,但是展露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是她的行動力,還有她柔軟善良的性格。
她沒有記者應有的冷靜,時常因為某些事情而感動得雙眼通紅,路見不平就衝動得上前幫助,不曉得應該旁觀。這樣的性格對她的工作只會形成阻礙。
他沒有看過她的報導,不過卻能猜測出,為什麼進人國際通訊杜數年,總編輯還是分配她旅遊報導的工作。以她強烈的好奇心,貪婪的觀察新事物,就像是在期待冒險般的性格,旅遊報導是最適合她的工作。
“寫旅遊報導也好,我不明白那有什麼不同。若是你能夠忠實的呈現卡塔爾,那麼你就是一個很好的記者。”他將那些照片放人資料袋裏。
盼影靜默的看着他,努力思索他的話語。她的確沒有思考過這一點,只是盲目的想要寫出能夠引起注意的報導,以為這樣就能夠得到肯定,所以衝動得想要越界,去做那些根本不拿手的工作。
“我只是想要儘力,試着寫出能讓人贊同的報導。沒有人知道卡塔爾的一切,而我是第一個將卡塔爾介紹給世人的人,我期待着,卻也緊張會失敗。”她嘆息道,玩弄着他胸前的衣料,然後慵懶的伸伸懶腰,宛如一隻被拍撫的貓兒般在他胸懷裏舒展四肢。
“你可以長久留在這裏,徹底了解我的國家,不論筆調如何,只要其實的傳達出你所看到的。”他提出邀請,這是他最接近要求的句子。褐色的眼睛裏有着期待,不願意她離開這裏。
這些日子來他隱約覺得不安,在幫助她進行採訪時,他必須壓抑妨礙她的衝動,在許多時刻里,他幾乎想要將那些資料放把火燒了,將她綁到沙漠宮殿中與她熱烈纏綿,讓她忘記那些工作,如此一來,她就會長久的待在卡塔爾,留在他的身邊。
盼影卻看不出他的邀請,沉思着搖搖頭,她的心思被工作所佔據着,縱然與他相戀,但是對於長久以來的夢想,她無法輕言放棄。
“我沒有時間,就算總編輯放我長假,我也必須在報導結束后回去。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寫出很好的報導,讓他刮目相待,再也沒有機會拒絕我那篇關於前威爾斯王妃的報導。”她的雙眼因為期待而閃爍着,緊握着雙拳,像是已經看見謝傑夫讚許的模樣。
卡漢靜默的聽着,褐眸逐漸變得黯淡,一抹不悅的怒火跳躍其間。他陡然站起身來,任由她嬌小的身軀滾出懷抱,寬闊的白袍飄動着,高大的身軀退開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她來不及反應,被他突然的動作摔倒在地毯上,眉膀因為撞擊而發疼。“你在做什麼?”她揉着疼痛的肩,不解的看着他,詫異的看見他憤怒嚴肅的表情。“卡漢?”她不明白的喚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從溫柔轉變成憤怒。
他能夠感受怒火在胸間焚燒,無法決定是否該好好的吻她,讓她再也沒有力氣去從事那些工作。難道她真的如此盲目,眼中只看得到報導,而看不出他的感情?他無法明白,為什麼愛上如此遲鈍的女子。
“你繼續工作,我不打擾你了。”他的語調優雅,態度卻冷漠而疏遠。
“卡漢,你怎麼了?”她試圖去觸摸他,卻被他避開,那雙褐眸里有着怒火,還有某種壓抑得很深的情緒。
“我怎麼了?我沒事,只是體內的蠻子性格又在作怪。讓我無法繼續陪伴你。不過這樣也好,畢竟你只要有那些報導陪伴就足夠了,不是嗎?”他諷刺的說著,揮動着白袍的衣袖,凝望她幾秒后,轉身往外走去。
他的自製已經瀕臨崩潰,無法再與她相處一室。他怕自己要是再聽見她漫不經心的說要離開,會瘋狂的將她鎖進宮殿的深處,用纏綿牢牢的囚禁她。他終於相倍楚依人所說的話,不論是如何冷靜的人,若是遇上盼影,那些冷靜就會全然失效,她大概連聖人都有辦法逼瘋。
盼影不解的坐在地毯上,緩慢的爬回矮桌前,重新打開電腦,並沒有被他的怒氣嚇着。
這些日子來的相處,讓她知道他雖然有着嚴肅易怒的一面,但是即使在盛怒下,他也不會傷害她,她只是好奇他突然的情緒轉變。
“我是哪裏惹他不高興了?.”她自言自語,決定在夜晚來臨時,好好的詢問他。
這些日子來,每一個夜晚她都是在他懷中度過,除卻那些令人昏眩的激情,地也喜愛趴在他胸前,在寒冷的夜裏分享他體溫的時刻。那讓她感受到某種比激情更永恆的情緒,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總以為他應該懂得她的依戀。
她沒有許下承諾,是因為心中的些微顧忌。總認為兩人之間還有着鴻溝,並不是互相愛戀就有結果的。她怎麼地無法想像要嫁人王室,在旁人的注目下度過一生。
侯門一入深似海,何況是宮門呢?在王族裏,自由成為奢侈品,而她無法想像終生被囚禁的日子。旁人的視線會如同鐵窗,牢牢的將她封鎖,她害怕那樣的日子。
他對她的感情,能夠縱容她、保護她不受到那些限制嗎?她實在無法提出詢問,只好放任心中的不安持續着。
盼影心裏的思緒紊亂,隱約聽見身後傳來聲響。她心中燃起喜悅,以為是卡漢再度回到卧室中。但是當她回頭時,看見的卻是一個不曾見過的陌生女僕。
那女僕的神態有些緊張,手中拿着一塊白絹,急速的走上前來。
“有什麼事嗎?”盼影詢問着,猜測對方是剛進王宮的女僕。她臉上帶着友善的笑容,卻驚訝的發現對方手上的白絹筆直的朝她而來,還來不及發問,白絹已經緊密的封住她的口鼻。
盼影這時才警覺不對勁,連忙想要呼救,但是口唇被緊緊拮住,她根本無法出聲,而那女僕的力氣好大,輕易壓制住她的反抗,執意要她吸人白絹上的氣味。她的手腳掙扎着,聞到某種刺鼻的氣味。
深沉的黑暗在她腦中爆發,截斷了她的神智,她逐漸鬆軟無力,因為藥力而陷入昏迷。
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暗的夢境逐漸透人些許光線,原先那陣刺鼻的氣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古老的香氣。她能夠感覺陽光灑在身上,遠方有嬉鬧的聲音,而身下的熱沙用高溫烘烤着她,她因為不舒服而呻吟着。
非常緩慢的,盼影睜開眼睛。視線因為長久的昏迷而有些模糊,她茫然的瞄起眼,端詳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因為先前的藥效,她難受的吞咽口水,滋潤着乾渴的喉嚨。
這是一座帳篷,但是擺設品並不奢華,比起王宮內的裝飾,帳篷內的物品以實用為主。
四周的白帆布因為狂風而飄動着,帳篷上有一處圓形缺口,用來採光。十分明顯的,她已經被帶離王宮。
她困難的試圖站起身子,但是因為先前的藥效還存在血液中,雙腿像是裝了棉花般軟弱,她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勉強搖搖晃晃的走到矮桌旁,貪婪的喝着水瓶里的清水。
連續灌了好幾口水后,她才用顫抖的手放下水瓶,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重新跌坐回地毯上。她想起先前在王宮內被迷昏的情形,試着整理混亂的思緒。她直覺的知道事態嚴重,王宮內警衛森嚴,竟然會有人冒險潛人,趁着眾人不注意將她迷昏,還順利的帶出王宮,可見對方是有備而來。
盼影揉揉太陽穴,因為疼痛而喘息着,迷藥的氣味雖然已經被一旁燃燒的薰香取代,但是藥效仍在,她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
厚重的毛毯門帘被掀開,一個穿着中東傳統服飾的男人踏入帳篷,在看見她時有些詫異。他的五官粗擴,年紀與身形都與卡漢相仿,但是卻增添了一股沙漠的草莽之氣,看來更像是沙漠裏的盜匪。
她磨起眉頭,困惑的看着對方,覺得似乎在何處看過這張面孔。或許她所看見的是相似的五官,這個男人像是某個她所見過的人長大后的模樣。
“你醒了。”他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她,態度並不友善,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很抱歉沒有如你所願的被毒死。”盼影冷然回答,決定不給對方好臉色。不論他是誰,用如此粗魯的方式將她帶來,大概也非善類。
“我沒有要毒死你的打算,只是詫異你會那麼早清醒,按照藥量,你應該再睡上幾天的。”他不耐煩的回答,大步走上前,伸手就抓向盼影。
她尖叫一聲,轉身想要逃走,但是虛瞞的身子走沒幾步就被那男人牢牢抱住,她瘋狂的掙扎着,腦海中閃過無數可怕的景象。她驚駭的張口咬住對方,眼角幾乎已迸出些許淚水,心中充滿着恐懼。
卡漢雖然也常不顧她意願的將她抱人懷中,但是僅止於戲耍,動作雖然堅定卻不曾傷害到她。相較於卡漢的擁抱,她能夠感覺眼前這個人粗暴得像是想殺了她。
“放開我!”她緊咬着對方的手掌,發出模糊的警告聲,決定抵死不從,怎麼也不願意屈服。
那男人低低的誼咒,卻沒有鬆開手。他動作迅速的將手探入她的衣衫,滑向她的纖腰。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咬我!卡漢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女人?”他憤怒的低語,沒有停下動作。
盼影幾乎要哭出聲來,身子劇烈的顫抖。她覺得恐懼,也覺得想吐,無法忍受除了卡漢之外的男人觸摸她。她在心中狂喊着卡漢的名字。幾乎願意忖出十年的性命,只求能夠馬上見到他。-
她發覺那男人的手握住她的腰,之後用力拉扯着。她以為對方試圖脫去她的衣衫,遂掙扎得更厲害。
一聲清脆的聲響,她腰上的箝制突然鬆脫,她像是一個被遺棄的破娃娃般,被扔在地毯上。
男人憤怒的握着受傷的手掌,看着鮮血從傷口中湧出。“卡漢到底在想些什麼,竟會迷戀這樣的女人。你不像是女人,倒像是一頭髮狂的母獅子。”他無法理解,從不曾見過盼影這麼嗜血的女人。
盼影緊張的握住衣襟,憤怒的瞪規着他。“你敢再靠近我試試看,我發誓會咬斷你的頸子。”她用力抹去嘴角的血,齜牙咧嘴的強調着。縱然心中有着深切的恐懼,但是她不願意認輸,還是堅持着殘餘的自尊。
男人以不屑的眼光審視她,“你以為我會對你感興趣?”他冷笑一聲,“省省吧,即使你是傳說中,那個點石成金,能夠將沙漠化為綠洲的女人,找也對你沒興緻。”他張開手,抖開從盼影腰間取下的黃金腰鏈。
“不是她,克里特,你們捉錯人了。”角落裏陡然響起低沉的聲音,優雅的口音像是英國貴族般有禮,但語調卻冷得像是寒冰。
盼影驚駭的轉過頭去,看見在帳篷的角落,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軟墊上,彷佛帝王般倪視着。那人穿着正式的西裝,俊美得像是惡魔,連冰冷的氣質都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分辨是中東人或是東方人,他雖然在微笑,但是笑意沒有到達眼眸,深邃的黑睛像是萬年寒冰。
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角落有人,那人一直冷漠的看着她,觀察她的舉動,像是在準備上前撕咬獵物的殘忍野獸。因為感受到對方的陰沉,她宜覺的感到恐懼。“怎麼可能?”克里特皺着眉頭,將那條黃金腰鏈甩落地面。“這就是證據,卡塔爾的王族在看上某個女人時,會贈送這樣的腰鏈,代表那個女人已經是他的人。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可以左右卡漢的人質,我可以用她來談判。”
盼影看着地上的腰鏈,剋制着不要撲上前奪回來。那是不久前卡漢系在她腰上的,他沒有說明理由,只是淡淡的說是個禮物。
黃金腰鏈上刻着精細的花紋,看來古仆而典雅,一看就知道十分昂貴。她曾經憤怒,不願意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但是卻怎麼也沒辦法解下腰鏈。不過先前克里特粗魯的硬扯,腰鏈被扯斷,精緻的純金環鏈散落一地。
“不論她是不是卡漢王子的女人,總之她不是我要的那個女人。”角落裏的男人緩慢的站起身來,以優雅的腳步走上前來。他審視着盼影,臉上的表情沒有改變。”我要找的那個女人,有着最美麗的容貌,以及無人可及的能力。她可以將黃沙轉變為沃土,讓貧瘠的土地盛開花朵,操控着花草的一切,輕易的要人生,也可以輕易的要人死,擁有她就等於擁有世界。”他徐緩的說道,黑暉里有着壓抑的火苗。
盼影隱約猜出他所提的人,緊咬着下唇,怕會說出那個名字。她怎麼都難以想像,楚依人竟會與這麼冷酷的男人有牽扯。
修長如藝術家的手抬起她的下顎,筆百的看進她的眼裏。“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對吧?
我能夠聞到你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她曾經與你接觸的證據。”盼影直覺的搖頭,卻無法擺脫對方的箝制。
“為什麼否認?顧小姐,我是因為你留下的消息,才能夠找尋到她的。”男人用中文說道,從胸前抽出一份資料遞給盼影。
她在看見那份文件時,體內的血液陡然變得冰冷。那是她在被卡漢帶回卡塔爾前,在國際通訊杜所撰寫關於楚依人的報導。那篇報導投有完成,但是卻被有心人印下,傳遞給眼前的男人。
他就是那個發出公告尋找楚依人的幕後主人,也就是楚依人處心積慮要逃避的人。然而,因為她先前的疏忽,楚依人的行棕已經泄漏了!
男人仍舊帶着微笑,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我姓原,是依人的舊識,已經找尋她許久許久了。這一吹能夠找到她,應該多謝齡小姐留下來的訊息,我會照公告中所承諾的,給予你豐厚的賞金。”
“不,你誤會了,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慌亂的想要解釋,想要彌補先前所犯的錯誤,但是在那雙深遂而冰冷的黑睛前,她說不出任何謊言。
自稱姓原的男人用如謎的眼光看着她,許久之後才扯出一抹讓人膽寒的笑容。”別多費唇舌,她逃不掉了。”
盼影忍不住顫抖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歷,只知道他太過危險,絕對不能讓他找到楚依人。
她腦海里響起卡漢先前的話語,一字一句的在她耳畔詢問。百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已錯得多離譜。為了維護所謂知的權利,滿足那些窺探欲,就可以替當事人帶來危害嗎?這消息一旦公佈,會害死楚依人的。你打算成為殺人不見血的兇手?
她顫抖的用雙手環抱自己,心中某些長久建立的觀念正在崩解,現實用最殘忍的方法,讓她看清了自己的無知。她以為自已傳遞的是消息,卻沒想到會對某些人造成可怕的傷害,若是楚依人因為她而出事,她無法原諒自己。
人們的私隱不該被窺探,因為那些秘密往往有說不出口的苦衷,在被狠狠撕裂后,帶來難以承受的不堪,有多少人因為那些“知的權利”而受到痛苦。
她不該在尚未了解前,就急切的想公佈那些秘密,還自以為是的認為群眾有知的權利。
就像卡漢先前所指責的,她可能成為殺人不見血的兇手。
一把刀能般的人有限,而一枝筆能殘害的人卻難以計算,她怎能如此無知,忽略了隱藏在消息之後的殺傷力。
“原先生,就算她並非是你要的那個女人也罷,至少我們有了談判的籌碼。”克里特不耐煩的說道。其實他不喜歡這個神秘的東方男人,若不是對方提供大筆金錢,供應他的族民本季的糧食,他不會與此人合作。他的族民不久前才經過一場動亂,擺脫前一任族長殘忍的統治,不能再承受更多的苦。
“隨便你,不過我的目標尚未達成,我會繼續待在此處。”原先生轉身看向克里特,修長的指交握着,優雅的態度里隱藏着一絲不屑。“族長,請千萬則讓我久等。”他朝盼影點個頭,轉身走出帳篷,所經之處空氣彷佛都凝結了。
克里特低聲咒罵幾聲,實在看不慣原先生的態度。他焦急的走上前來,握住盼影的肩膀猛搖。“你見過她沒有?回答我!她好不好?”粗擴的臉上流露出其心的關懷,像是守財奴在詢問許久前遺失的珍貴珠寶。
盼影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心中的震撼。她被搖得頭昏眼花,激烈的猛揮手,好不容易才掙脫克理特的箝制。“我說過,她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說的不是那個楚依人,而是萊拉!”他語氣激烈的喊道,然後停頓下來。他因為激動而必須深呼吸。“那個被你們稱為淚美人的女人。”他焦急的等待着,比起先前粗暴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身子僵硬着,視線無法離開克里特的臉龐。直到這一刻,她才覺醒,克里特的容貌跟淚美人身旁的小男孩如此相似,只是眼前的男人比小男孩多了滄桑。她的腦子迅速轉動着,將前因後果全然想過。
克里特看她沒有回答,焦躁的在原地踐步。“我會答應原先生,是以為能夠互蒙其利,他想要得到誰,我管不着。我願意冒險派人到王宮內綁架你,全是因為萊拉。“他緊握雙拳,承受着心中的煎熬口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采詢着關於萊拉的消息,猜測着那個該死的卡漢是否虧待她,如今好不容易成為族長,他無法再等待下去,所以選擇了最原始的方式,要將萊拉要回來。
“你就是那個小男孩的父親?”盼影詢問着,明白對方是捉錯了人。他們大概聽見卡漢珍寵着一個東方女人,而前不久楚依人又與她共同出現在市集裏,克里特以及那個姓原的男人,以為卡漢的情人就是楚依人,才會陰錯陽差的將她綁來。
“男孩!什麼男孩?萊拉生了個男孩?”他激動的閑着,雙眼幾乎噴出火焰。他從不曾聽過萊拉產下男孩的消息,想到卡漢曾經碰過萊拉,他的憤怒險些要吞沒理智。
盼影連退好幾步,害怕還沒解釋完畢,軌被激動的克里特拍死。“別擔心,卡漢只當她是客人,她獨自居住在一處別館裏。我見過那個孩子,跟你幾乎是一模一樣。“克里特懷疑的看着她,許久之後才鬆懈下來,神態變得較為友善。在他的國家裏,不曾怠慢傳達消息的人,他因為她所說的事實而喜悅着。
“我感謝你替我帶來這個消息,但是在卡漢前來談判前,你仍舊不能回去。”他想起高深莫測的原先生,濃眉又皺起。“請相倍我們不會傷害你,這段時間你可以在我族裏自由行動,只要不離開族人的所見範圍,我不會限制你。”他拾起地上被扯斷的黃金腰鏈。
“我不了解,為什麼要等待卡漢前來?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將一切解釋清楚。他也說過,只要你們族內平靜,他考慮將萊拉送回來。”她的話語略微停頓一下,警戒的看一眼毛毯門帘,“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帶那位原先生前去。”就算是亡羊補牢,她也必須盡點心力保護楚依人。
克里特搖搖頭,堅定的拒絕。“我不和女人談條件,更不能違背先前的承諾,這是一項傳統,我綁了卡漢的女人,就必須等待他前來談判。”他不再多言,轉身離開帳篷。
盼影在後頭焦急的呼喚着,卻只看見毛毯無情的落下。她伸出的手軟弱的垂下,心中的恐懼褪去后。隱約浮現憤怒。
蠻子!這些男人都一樣,個個都是末開化的蠻子,有着不知變通的死腦筋,還固守着什麼鬼傳統,堅持要把她留在此處。
不過話說回來,她竟然開始想念那個與她最親密的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