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天，方語馨在一陣窸窣聲中醒來。
昨晚和馮邵揚一起逛街、玩吃角子老虎，一直到凌晨兩點才回房間。
她掙扎地睜開眼。“幾點了？”
“還早呢！現在還不到八點。我太大聲了嗎？對不起喔。”塗著綠色面膜的曉薇，不好意思地向方語馨雙手合十。
“不會啦，反正我一向習慣早起。”她把自己撐坐起來，伸伸懶腰。
“看你昨天玩得很開心嘛！都不知道要回來了。”
“那麼早回來當電燈泡幹嘛？而且晚上外面真是美呆了！每家賭場的燈亮起來的時候，整條街五光十色，真的是……反正很美就對了。”美到找不到言語來形容。
曉薇抿著嘴，調皮地望着她。
“幹嘛這樣看我？你不覺得很美嗎？”
“我倒是覺得你很美。”
“你不會是興奮過頭，語無倫次了吧？”沒頭沒腦在說什麼啊？
“我看見衣櫥里的新衣服了。嘖嘖嘖！美呆了，保證今天有人眼睛會凸出來。”
“別鬧了，快點去洗臉啦！”
曉薇調皮地揮揮手，走進浴室。
曉薇沒說錯，真的有人看呆了，只差眼珠沒掉出來。
下午四點半，當兩位男士走進準備室，看見裝扮好的兩位美人，立刻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馮邵揚的全部心魂一瞬間被勾走。
無袖象牙白的及膝洋裝，肩膀部份滾有荷葉邊，背後V領剪裁露出白皙的頸背，衣服柔軟的質料將她身體的曲線完美呈現。
婚禮的服務人員交給曉薇一束香檳玫瑰新娘捧花。
低胸露肩式婚紗襯托出曉薇漂亮的肩線和鎖骨，無疑地，她是位美麗的新娘。
“Hollo？Excuseme？”杜家偉伸手在馮邵揚失神的眼前上下晃動。“可以走了嗎？”隨後他附在馮邵揚耳邊低聲道：“記得將下巴撿起來。”
杜家偉對新娘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甜蜜地挽着手臂走在前頭。
方語馨拉拉裙擺，跟在後面。她不好意思抬頭看馮邵揚，只好盯着地板走路。
聽曉薇說，賭場分別提供幾種不同形式的婚禮方案以供選擇。以這家Paris來說，除了傳統的教堂式婚禮外，還可以選擇在泳池旁、甚至艾菲爾鐵塔上舉行婚禮。曉薇他們選擇在傳統的教堂式婚禮。
由於他們沒有眾多親友到場觀禮，所以他們選擇了可容納三十人的小教堂。
淡粉紅色的牆，純白色長椅，加上滿室的鮮花，整個教堂的氣氛既可愛又浪漫。
一位穿着神父服裝的主婚人已經就位，一旁的攝影師正在為鏡頭做最後的調整，其他工作人員則分散兩側，微笑地注視着他們。
當他們全部站定位，典禮開始了。
主婚人先念一段祝詞，接着問新郎杜家偉：
“你願意接納他成為你合法的妻子，不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我願意。”
“你願意接納他成為你合法的丈夫，不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聽到曉薇說“我願意”的那一瞬間，方語馨忍不住熱淚盈眶。
自己何其榮幸，能夠為好友甜蜜的愛情做見證。
她拿出戒指遞給曉薇，讓他們完成交換信物的儀式。
然後是新人們深情的一吻。
她和馮邵揚眼波相對，渾身一陣悸動。
儀式結束后，新郎牽著新娘的手步出禮堂，被一旁的工作人員撒得滿身彩花。
方語馨拍拍張曉薇身上的紙花屑，給她一個祝福的擁抱。“恭喜你們了。”
“謝謝你來。”曉薇眼睛水汪汪的，“其實飯店可以安排工作人員來充當見證人，可是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能夠有好朋友在旁祝福是最棒的。”
“哎哎，這樣高興的日子，要開心的笑才對啊。”眼看兩個女人都快要淚眼相對了，杜家偉趕忙出聲說道：“若是你們不介意，我要把我。老婆帶走了。”
“快走吧！”馮邵揚輕推杜家偉一把，笑着送走他們。
“剩下我們兩個了。”他笑着。
“嗯。”
曉薇今晚將會住在飯店招待的結婚套房。這兩天他們應該會沉浸在他們的新婚世界裏吧。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她欣然點頭。
為了上鏡頭，中午只吃了生菜沙拉和水果。
“嗯……既然只剩下我們兩個，你想去哪裏？”
“不如，我們去吃東西，然後小試一下手氣如何？”
“然後再去看場秀？”
“好啊！”她興奮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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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舞台效果華麗、演出精採的秀，馮邵揚和方語馨步出Bellagio。飯店前的水舞秀正好落幕。
“我們等下一場吧。”
即使是夜晚，還是感覺得到周圍蒸騰的熱氣。這就是酷暑的內華達州。
兩個人倚著池畔，看着池中倒影，賭場的五光十色在粼粼波光中擺盪，多少減輕了暑意。
“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做‘瞞天過海’？就是一群人潛入Bellagio的金庫盜走一大筆錢，最後還大刺刺地站在這裏觀賞水舞。真是酷斃了。”
“我記得！我記得！”方語馨興奮地說。“沒想到現在自己也站在這裏。這趟旅行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我……怎麼說呢，覺得好像在不同的環境裏重新認識自己一樣。”她仰頭看着馮邵揚，衷心地說：“謝謝你。”
“謝我幹嘛？”低頭凝望，馮邵揚柔聲問：“重要的是，你開心嗎？”
“非常。”
此時此刻她的笑容、她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美麗。
馮邵揚不禁出神了。
悠揚的交響樂前奏在湖面回蕩，水舞秀開始了。
聽到這音樂，兩人異口同聲：
“安德烈波伽利！”
“AndreaBocelli！”
這場的音樂曲目正是安德烈波伽利和莎菈布萊曼合唱的TimetoSayGoodbye。
猶記得那一次在車行，馮邵揚要她開車出去的情景，彷彿昨日。
馮邵揚也記得在她車上聽到莎菈布萊曼的那天。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那天，那天見到王威仁，車子遠比女友更吸引他的眼光，但馮邵揚知道真正喜愛的眼神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一時眩目，覺得那輛車很酷罷了。
當時他深深覺得這對情侶是個笑話。
家偉沒說錯。一開始會幫他完全是基於自己的雞婆，那無聊的正義感，就是不忍心見到她老是為那種男人皺眉掉淚。
可是愈了解她、感受她的溫柔和體貼，他發現自己再也笑不出來了。
明惠亮眼得像團火，動人卻也灼人。
語馨卻宛如潺潺流水，冬暖夏涼。
他不知暗自在心裏咒罵王威仁多少次，罵這樣一個笨男人，不懂得發掘這樣一塊美玉，甚至讓它蒙塵。
這次的旅行，讓他和方語馨的距離更靠近。有好幾次，馮邵揚差點剋制不住想牽她的手，甚至擁抱她，可是終究只是念頭。
要不是想到會造成她的困擾，要不是不想再看到她的愁顏，他早就將滿腔的感情說出口了。
數量眾多的高聳水柱隨著音樂上下起伏，左右擺動，很是壯觀。
微風帶動部份水氣飄向人群，帶來些許清涼。
馮邵揚忍不住伸手撥去她唇邊的髮絲。
“你今天很美。”
方語馨轉頭，迎上的是一雙熾熱的眼神。像是電流通過全身一般，讓她渾身戰慄。
她想開口說謝謝，卻半晌說不出話來。那樣深情的注視讓她動彈不得。
波伽利和布萊曼的美聲不見了，她唯一能聽見的是自己的心跳聲。
他的手指停在她耳畔，捨不得移開。什麼想法和顧慮，此時此刻統統飛出腦海。
手從耳旁栘向頸子，輕輕攬住，低頭覆上她的唇。
方語馨渾身輕顫。
終於，避不了了。
他收緊雙臂，將她完全攬進懷裏。
方語馨已經分不清渾身感受到的熱度，是來自於對方抑或自己的體溫，她的身子漸漸被他溫柔的吻給融化。
她的回應像是給他的鼓勵，他的吻由淺嘗轉為深入。
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了，馮邵揚擁着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會盡量不讓你哭泣，我不會像他那樣對你，相信我。”
可是方語馨此刻卻在他懷中哭得無法自已。
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的，她對馮邵揚有異樣的依賴和感情。可是她總故意忽略腦中的警訊，藉着朋友的名義，她貪婪地擁有他的陪伴。從男友身上得不到的，全都在他身上補足。
她可以不理會腦中的警訊，卻止不了心痛。常常？她在夜裏心痛到無法成眠；痛到後來，她甚至有股衝動想跟王威仁說分手。
可是……
“這對你不公平。”她終於拾起頭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因為他對我不好，所以在你身上尋找溫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你動心……我甚至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還愛他。為什麼……你們都可以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他心疼地摟緊她，道：“別哭了。”他自己也難過得皺了眉。“結果我還是造成你的困擾了。”
不，不是你，她的困擾全是咎由自取。
“怎麼愈哭愈傷心？不要哭了。”他輕撫她的背脊，一面摸摸身上的口袋找面紙。
“我自己有。”她打開自己的小宴會包，找出面紙，擦乾眼淚。
波伽利的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水舞也結束了，湖面又恢復原來的寧靜。
這是一個金錢打造的城市，充滿虛幻和浪漫。
可不可以……任性一次？就這麼一次？
她默默握著馮邵揚的手，深吸一口氣后，怯聲道：“回台灣之前，我們……可不可以……就這樣子，假裝我們是一對戀人……”到底現在感受到的情緒是什麼，她無法釐清，可是她剋制不了想靠近馮邵揚的心情。
馮邵揚忘情地用力將她擁住。
他溫柔地說：“回台灣之前，我們是一對戀人，即使只能當你一天的情人，我都願意。”
她的情緒、她的任性，全被馮邵揚擁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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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人回到各自的房間，已近午夜。
但他們一點睡意也沒有。
洗過澡，方語馨躺在床上。隔壁另一張床空蕩蕩的。
曉薇和家偉的兩人世界一定很甜蜜吧？
想起方才那個吻，還是足以讓她心跳不已。
回台灣之前，我們是一對戀人。
這樣子，算外遇吧？算背叛了吧？雖然威仁對自己不好，可是她還是有股罪惡感。但另一方面，她又希冀着馮邵揚的溫柔和溫暖。才分開不到一小時，她滿心滿腦都是他的身影。
反覆的矛盾和掙扎刺痛她的心、她的眼。今天，她掉了好多眼淚。
她好想走到隔壁去敲他的房門，告訴他，她不想一個人。
她拿起電話，按下隔壁的號碼，沒想到，對方通話中。
方語馨沮喪地放下電話。
同一時間，馮邵揚聽見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讓他心煩意亂。
她在和誰講電話？該不會打回台灣給那個男人吧？
他恨不得看穿這面牆，想看看她講電話時的表情。
馮邵揚起身在房裏來回踱步，內心天人交戰。如果我過去敲她房門，她會不會認為我隨便，進而討厭我？
但他渴望見到她的笑容，抱着她時的軟玉溫香。如果可以，他想一直牽着她的手不放。
來回走了不知幾趟，他終於下定決心走出房門。
“你……”方語馨一步出房門，就看見正好走出來的馮邵揚。
兩人先是訝異，但隨即有默契地瞭然一切。
方語馨羞得臉都紅了。
兩人楞在走廊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直到馮邵揚跨出一步牽起她的手。
方語馨默默地任由他牽引。一進了房，就被他拉進厚實的懷抱里。
在他懷中，她知道自己全心全意地被疼愛著。
馮邵揚俯頭親吻她，無數的吻紉細碎碎地落在她的臉頰、唇瓣、頸間。
她渾身發熱，因為渴望而輕顫。
再繼續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很清楚，可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情感，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身上的T恤被撩起，馮邵揚的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頸肩她的背，觸碰處燃起團團火焰。
感覺身子被打橫抱起，放在柔軟的床墊上。她閉起眼，迎接他的吻。
腦中不斷有聲音回蕩著，彷彿要衝破頭皮似的。她知道，這些聲音是在提醒她某些事。
可是，她不想管這麼多，她只想要追尋屬於自己的快樂，一份浪漫的回憶……偏偏腦袋裏的聲音就是不停止，好多亂七八糟的聲音不斷不斷地嗡嗡作響……她的輕率、她的背叛……
她的身子依舊火燙，可是頭卻像要被撕裂了。
馮邵揚愛戀地吻著，直到那個吻由甜轉咸。
乍然抬頭，見她滿臉淚痕，側身抱着她，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願意、不喜歡的事情。為什麼不出聲呢？沒想到我今天讓你掉這麼多眼淚。”淚珠落在他的心坎，每一滴都敲痛他。
他憐愛地撫順她的發，柔聲道：“今晚我就這樣抱着你睡，好不好？就只是抱着你。”
方語馨放聲啜泣。這樣好的一個男人，當初他的女友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跟他分手呢？換成是自己，一定義無反顧地愛着他呀！
當晚，他們十指緊扣，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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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語馨平靜的睡顏是馮邵揚醒來后，第一個映入眼帘的畫面。
躺在她身旁感受她均勻的呼吸，心滿意足，比中了任何獎都要來得快樂。
他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世界富豪聚集在這個賭城，但他覺得自己比他們任何一人都還要富有。
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
馮邵揚連忙翻身拿起電話，就怕鈴聲吵醒方語馨。
“等下一起吃午飯吧？”是家偉打來的電話。
“好啊。一個小時后lobby見。”
“O.K.。對了……”家偉的語氣有些遲疑。“語馨的房間沒人接電話。”
“我知道。”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氣。
“別亂想，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我還能怎麼想？”家偉在電話另一端無奈地搖頭。“一個小時后見啦。”
馮邵揚掛了電話，轉頭就見到方語馨對着他笑。
“吵醒你了？”
“反正我也該起來了。”剛剛瞄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笑什麼？那麼開心？”馮邵揚坐回她身旁，伸手環抱她。
“我作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在賭場裏玩吃角子老虎，結果拉中了大獎。賭場的人跑過來要我等等，說我的禮物馬上就來。結果……”她俏皮一笑，“我看見你身上打了一個好大的紅蝴蝶結，被一群人抬了出來。他們說，這是我的禮物，然後我就醒來了，看見你坐在旁邊講電話。好棒的夢，對不對？”
馮邵揚摟着她，朗聲笑着。
一個小時后，他們整裝完畢，下樓和杜家偉他們會合。
方語馨想抽開手，可是被馮邵揚緊緊扣住，就這樣迎面走去。
家偉和曉薇都注意到他們之間頻頻的小動作，還有藏也藏不住的眼神交會，他們夫妻倆只得當作若無其事，不去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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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他們跑了大峽谷和胡佛水壩。之後返回洛杉磯休息一天後，家偉和曉薇因為要去拜訪一位移民北加州的親戚，暫時和他們分開幾天。
那幾天，馮邵揚帶著方語馨跑了好多地方。順著加州沿海公路一路玩，他們去了聖塔芭芭拉，赫氏古堡、優勝美地，最後到達三藩市。
“你看，那就是出現在電影‘絕地任務’里的‘惡魔島’。”
每到一個地方，馮邵揚就會跟她解釋這些場景曾經在哪些電影裏出現過。
突然，她放開馮邵揚的手跑開了。
一會兒，她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對年輕的東方情侶。
“我請他們幫我們拍照。”方語馨將手中的相機交給那位東方男孩。
馮邵揚有點訝異。去了那麼多地方，這是方語馨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求兩人合照。馮邵揚隨即開心地摟着她的肩，合照了兩張。
他們在漁人碼頭品嘗美味的海鮮；他們乘坐三藩市有名的纜車閑逛，接着到金門大橋和金門公園，到處留下他們的足跡和笑語。
對方語馨來說，十五天豐富又愉快的旅行，很快就結束了。
她依依不捨地和佩佩告別，謝謝她的招待。
回程的機上，大部份的時間馮邵揚一直緊握着她的手，即使睡著了也沒放開。
方語馨望着睡着的他，在心裏描繪他的容顏。他的睫毛、鼻尖、唇線，一遍又一遍，忍不住的揪心。
去的時候，她因為興奮而睡不着；回程則是因為太難過而無法入眠。
他們，當了八天的戀人。
待飛機一降落，他們的戀人關係也將告終。
在機場的時候，她甚至有股衝動，想就這樣留在美國不要回台灣了。可是她知道，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在還沒有處理好自己和王威仁的事情之前，她和馮邵揚只能是朋友。
抵達桃園中正機場時是早上七點。
飛機降落的瞬間，方語馨的心整個跟着沉到谷底。
馮邵揚也不發一語，只是默默地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分別出關、領回行李之後，他們就和新婚的小倆口分道揚鑣。
杜家偉和張曉薇也感受到他們之間異樣的氣氛，但依舊沒有多言。
馮邵揚一反常態，在高速公路上恪守時速限制，將車開得老慢。兩人心中就像蒙上一層陰影，愈靠近台北，陰影顏色就愈深。
她將休息了兩個禮拜的手機拿出。沒想到才開機不久，電話就響了。
“你到了？”是王滅仁。
“嗯。”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坐邵……曉薇的車，我已經在路上了。”
“那到家打電話給我。”
馮邵揚知道來電的人是誰。他眉頭緊皺著，嫉妒得胸口發疼。
儘管心中思緒千迴百轉，儘管有些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例如：“不要回去了，我們就一直開下去吧。”可是他嘴巴還是緊閉著，深怕一開口，就再也管不住所有的情緒。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了解她的個性，明白她的處境，便愈加堅定不讓自己愛她的感情和慾望為她帶來困擾。他可以等，等她能毫無顧己心地跟自己牽手走在台北街頭的那一天。
遠遠地，高聳的101大樓映入眼中。方語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麼討厭台北這個城市。
終於，車子在她公寓前緩緩停下。
馮邵揚幫她將行李拿上樓。放下行李，他環顧室內一眼，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腳步無論如何就是移動不了。
終於，方語馨開口了。出聲的同時，眼淚也滾落了。
“我需要時間整理自己……我和你……我不知道……”悲傷得無法成句。
“我明白。”
馮邵揚克制想擁抱她的慾望，轉身走出去。
該是道別的時刻了。
美夢般的美西之旅，再見。
TimetoSayGood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