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單戀算不算是一種愛情?
這問題已經困擾過多少古今中外的痴情人,當然劉萱也並不知道解答。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以為茶是甜的,可樂是苦的。”
在這家室內有着淙淙流水的金爽茶藝館裏,劉萱百無聊賴地看着好友田可慈低眉斂首地仔細泡着茶,一面說。
劉萱開始上班了,每天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可工作之外,還要應付那些慕名而來,想一親芳澤的學長、同學,甚至是病人或家屬。
而每兩三天就要值上一個整夜班的劉萱,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晚上的空閑,可以在值班與值班、病房與病例、病人與家屬間偷得幾個小時,她便會來到這家已經熟門熟路的茶藝館。
“有這樣的事?你曾經這麼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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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可慈長相古典細緻,瓜子臉,秀眉細眼,斜飛人鬢,一頭披肩的直亮黑髮,明明是個氣質美人,但一開口說起話來,卻是絲毫不文氣溫柔。
她和劉萱是國中同學,高中同校,大學念了四年中文系,後來卻開了一家小茶館。茶館名字就叫“金爽茶藝館”。
這樣的店名出自一個中文系萵材生,到現在還在寫小說雜文為副業的女子手中,套句田可慈自己的話來形容,就是“俗擱有力”。
“你看,茶的顏色透明澄澈,不是很賞心悅目嗎?可樂黑鴉鴉的……小時候不懂事,只知道看外表嘛。”
劉萱剝着毛豆,為年幼的自己辯解。
“小時候不懂事?我看你現在也不怎麼樣。”
田可慈依然慢條斯理,低眉信手擺弄面前精緻的茶具,將滾水輕淋在小茶杯上溫着杯子。
劉萱乖乖閉嘴,不敢多說。
“來吧,中焙火的白毫烏龍,一斤三萬多的好茶。交到我這種朋友算你走運。”
田可慈把茶斟好,小心翼翼地端到劉萱面前放好。
“謝謝,不過,我怕晚上睡不着。所以我喝一口就好。”
“你還的睡不着?不必喝茶,你就已經輾轉難眠了不是?”田可慈毫不留情地取笑着。“你還打算跟你的‘胡老師’撐多久?”
面對好友一針見血的尖銳質問,劉萱端起小茶杯的縴手略顫抖了一下。
她心虛地低頭吹了吹還在冒着縷縷白煙的溫潤茶液。一張粉嫩如花辦的臉蛋慢慢脹紅了。
田可慈嘆口氣。
劉萱這幾年下來,逐漸成熟而散發出來的美貌與韻味,讓同性的她都不得不驚嘆愛情魔力的偉大——如果那算是愛情的話。
從她們都還是黃毛丫頭的時候,田可慈就知道劉萱崇拜她的家教老師,崇拜得五體投地。
年紀還小的小女孩,對於情事懵懵懂懂,只知道“胡老師”帥氣、開朗、體貼、風趣、聰明,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真的,他好像沒有缺點,太完美了!他是我以後找男朋友的最佳範本!”十多歲的劉萱曾這樣向田可慈宣稱。
“夠了沒?完人通常都不長命的。”聰穎早熟的田可慈,對於這種盲目的崇拜頗為嗤之以鼻。
當時的劉萱雖然不像此刻這樣奪目,卻已經是個唇紅齒白,清秀動人的俏麗女孩了。
不說那些來校門口站崗的男校學生從來沒有少過,就連有時在速食店吃個飯,也會有人前來搭訕。
而劉萱對那些小毛頭統統視若無睹,微笑應付,轉過頭就把人家的名字忘得千乾淨凈。
就像現在,醫院裏對她示好的,從未婚到已婚、從實習醫師到別科的主任級人物都有,她依然不放在眼裏。
十多年前是清純的少女心,堅持而傻氣地崇拜飛揚挺拔的家教老師。
而現在……
“最近怎樣?有無任何進展?”田可慈清清喉嚨,慢慢品着茶,緩緩說著。她漂亮的風眼閃了閃,語氣雖輕鬆,目光卻很認真嚴肅。
劉萱依然不語,只是粉頰上的薄暈更加深了一點,堪稱艷若桃李。
胡駿傑啊胡駿傑,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
田可慈又嘆口氣。
人說紅顏薄命,這樣美麗的女子,情路卻註定坎坷,真是天地不仁。
“怎麼可能有什麼進展?”劉萱細細的嗓音輕輕說。她眼中掠過複雜的神色,有惆帳,有痛楚,有矛盾,還有認命。
“你打算繼續耗下去?告訴你,青春易逝。沒結果的事情最好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你這樣等下去,有個屁用?你期待什麼?”
“我沒有在期待什麼!”劉萱抬頭,不平地分辯着,一面對好友的用詞提出抗議:“可慈,你講話愈來愈粗魯了!”
“沒有?沒有最好。”田可慈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他那天,看到我……”劉萱考慮許久,欲言又止,終於鼓起勇氣,紅暈着一張粉臉,低低地吐出這幾個字。
“看到你……?”田可慈眼睛立刻一亮,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有技巧地誘導劉萱繼續說下去,
“我在換衣服……”劉萱艱難地說。“是個意外,那天在我家……”
聽着劉萱敘述完上次那個短暫的春光外泄事件,田可慈失望而泄氣地用手撐着精緻的瓜子臉。
“就這樣?沒啦?”
“沒了。”劉萱終於喝光那一杯拿在手上很久,都涼掉了的白毫烏龍。
“小姐,人類登陸月球已經慶祝過三十周年了,你那是什麼時代的暗戀法?”田可慈痛心疾首。“拜託一下好不好,他老婆都過世那麼久了,你們還在演這種悲情八點檔?你就不能鼓起勇氣,去告訴胡駿傑你真正的心意嗎?”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劉萱猛力搖頭,驚慌如一隻被獵人追捕的小鹿。“他愛的一直都是採薇姊,我怎麼、怎麼能……而且,採薇姊……”
“採薇姊不會原諒你,做鬼都會來找你,對吧?”田可慈不客氣地說完,看着血色在劉萱美麗的臉蛋上迅速褪盡。“你是不是鬼怪片看多了?”
劉萱還是猛力搖着頭。
這樣的念頭不要說付諸行動了,光連像這樣想一想,都讓她覺得罪惡感排山倒海而來。
胡駿傑是採薇姊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她不敢想像自己取代一分一毫表姊的位置。
然而,愛情是無法遏抑的。
年少時純粹的仰慕,經過歲月的粹煉,這一路走來,經歷他結婚、生子,後來的喪妻……她一顆芳心沒有動搖過。
只是在原有的欣賞里,漸漸加進了更多的心疼、憐惜,甚至是對自己已逝表姊的羨慕。
表姊何幸,可以被這樣深情又出眾的男子所愛!
田可慈還想繼續勸說,卻被一個不知趣的闖人者打斷了。
“嘿!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居然可以見到兩位絕世大美女一起出現!”一個輕快醇厚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不但有美麗的老闆娘,還有老闆娘美麗的好友劉醫師,看樣子我昨天在地下道布施出去的五十塊,真的是有好報的!”
“牛皮糖先生,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是老闆,貨真價實的老闆,不是‘老闆娘’!”田可慈沒好氣地回答。
這位笑開一口白牙的男子雖然姓牛,不過當然不叫牛皮糖。
他有個志向頗大的名字,叫做世平,從小就把世界和平當作己任。據他自己所說,現在乃是某本雜誌的主編。
田可慈因為幫這本雜誌寫過一些專欄文章,莫名其妙的跟牛世平認識又混熟了。
牛世平沒事來茶館寫稿鬼混時,遇過劉萱一兩次,驚艷之餘,從不掩飾對劉萱的好感,被劉萱客氣的婉拒過幾次邀約,也不以為忤。
如此這般,便得到了個“牛皮糖”的封號。
“牛先生,你好。”劉萱客氣地點了點頭。
“介意我一起坐嗎?”口中雖問着,牛世平絲毫不客氣的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田小姐真偏心,劉醫師在,就泡這麼好的茶招待!這茶我平日連影子都看不到,今天真是沾了劉醫師的光……”
“誰讓你坐下了?真是標準的牛皮糖!”田可慈毫不留情的批評。
“劉醫師一定不在意,對吧?”牛世平依然笑嘻嘻的。
他長得相當英挺,結實的身材,黝黑的皮膚,一口爽朗的白牙,看起來不像是個編輯,倒像個明星一般。
此刻他眼睛盯着楚楚動人的劉萱,滿懷期待地問:“劉醫師最近好像很少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
“她很忙,到明年耶誕節之前都沒空。”田可慈沒好氣地幫淺笑着的劉萱回答。
“我又沒問你,我問的是劉醫師。”
眼看兩人又鬥了起來,劉萱只是微笑。
看了看錶,已經快九點了。
向正在唇槍舌劍的兩人道個歉,找出行動電話,她撥到胡家去。
前天去陪小晴時,才發現地感冒發燒,劉萱想問問她好點沒有。
其實,她這樣忙碌的時間表裏,一個禮拜要擠出一兩天去陪小晴,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
誰能拒絕那樣甜蜜貼心的小女孩呢?
“胡駿傑。”接電話的,是那個一樣牽動她心的沉穩嗓音。對方簡潔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姊夫,我是萱萱。”投料到是很少這麼早就在家的胡駿傑來接電話,劉萱吃廠一驚,莫名其妙的燒紅了耳根。
“小晴……燒退了嗎尹今天好點沒有?”
“下午還是請假在家。我傍晚帶她去看過醫生了。剛吃過葯,她已經睡了,應該沒有大礙。”
“那就好。”劉萱鬆了一口氣。
話題到這裏斷了,兩人都沒有接續,卻也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
“那我就……”詭異而彆扭的沉默,劉萱吶吶的開口打破。
“萱萱,謝謝你。”
聽到胡駿傑磁性的嗓音低沉地道謝,那溫柔的語調讓劉萱心頭不受控制地又加速起來。
“謝……謝什麼?”她流轉着眼波,心慌地反問。
“謝你這樣關心小晴。她太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姊夫不要這麼客氣。”
略微慌亂的掛了電話,抬起眼,卻發現面前兩人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鬥口,全都盯着地看。
田可慈眼光是批判而帶點責備的,好像不怎麼贊同她為了“他”這樣嬌羞而慌亂。
而不知內情的牛世乎,則是決定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劉醫師……跟男朋友講話?”
講電話時,劉萱美麗的臉龐上煥發的光采是騙不了人的。
短短一通電話可以讓一個女人亮眼起來,對方絕不是關係尋常的人。
牛世平索性單刀直人地問了。
“沒有,不是。”劉萱深呼吸幾口,恢復正常的客氣淺笑,溫婉回答。
“真的不是?”牛世平聰明的不再追問,他誇張地呼出…—口大氣:“好險,我以為我已經不戰而敗了!”
劉萱還是抿着豐潤的櫻唇淺笑着,沒有回答,
田可慈則是揚起一張瓜子臉,若有所指的說:“是啊,有不戰而敗的,當然就有不戰而勝的。這世上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真多!笨牛啊笨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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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的醫院。
前一夜值班,今天又忙了一整天的劉萱,對於接下來的飯局非常頭疼。
主任清吃飯,科裏面的大大小小醫師沒有人敢不出席的,連晚上值班的醫師都要去敬上兩杯酒之後,才趕回醫院工作。
劉萱一向很少跟同事們一起活動,但這種應酬場合,卻是很多對她美貌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同事們非常期待的。
“真的一定得去嗎?”劉萱無奈地對正在排班表的總醫師說。
“去吧,主任有特別指明要看到你。”總醫師是個精瘦的小個子,他無奈地推推眼鏡,很同情地說。
“為什麼?”
“主任覺得你跟大家不夠熟。”總醫師說。
劉萱工作態度很認真,成績也一直很好,這樣的人才,主任當然想把她留下來好好栽培。
只是老主任耳中聽到太多不平的抱怨聲,雖然多少知道是有些人心存嫉妒,但這種局勢對劉萱終究沒有好處。
所以對劉萱寄予厚望的主任不止一次苦口婆心交代劉萱,要多跟大家應酬交際一點,對自己的前途才有幫助。
劉萱卻都只是柔順地微笑着,不置可否。有飯局或應酬時,只見她依然我行我素.能閃則閃。
沉默地隨大伙兒進了餐廳坐定,昨夜整夜沒睡的劉萱,累得連講話都提不起勁,對於旁人熱心的寒喧招呼,都只是客套的微笑頷首。
科里一大群人,加上來助興的藥商,坐了滿滿兩桌,笑語喧嘩,敬酒戲謔,熱鬧非凡。
“早就聽說你們科里新進來——個長得像明星的醫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個藥商代表端着一杯酒過來,臉都紅了,嗓門也粗了,帶着酒氣大肆誇獎着劉萱:“真是漂亮,有這種醫生,我沒事也要去醫院檢查檢查!”
“你是要讓醫師檢查,還是要去檢查醫師啊?”旁邊有人邪邪地開着玩笑,意有所指的雙關語讓全桌男性居多的醫師們大笑起來。
總是這樣,長得稍微端正點的女孩子,在這種半公半私的應酬中,好像免不了被調侃甚至吃吃豆腐的情況。
劉萱只是淺笑着,努力維持客氣而溫婉的外表。
她的太陽穴正一下一下地跳動着,眼睛酸澀而渴睡。可是,看來這個聚餐還有得鬧,一時半刻是不會散的。
她忍不住在心中嘆口氣。
“學妹,這麼漂亮,又這麼能幹,怎麼還沒有對象?”一個已有七分酒意的男醫師過來說話。
醉意可掬的他站都站不太穩,搖搖晃晃的,身子一歪,借勢把手臂搭上劉萱纖細肩頭,親昵地問。
“不急,工作才剛開始……”劉萱很不舒服,只是技巧地輕輕閃躲,一面客氣地回答。
那學長顯然有點借酒裝瘋,他搭在劉萱肩上的手,就是不移開,任劉萱怎樣閃躲,依然保持這樣的姿勢。
眾人轟笑着,有人不平地發出抱怨:“孫醫師不要趁機揩油啊!”
在混亂中,劉萱只覺得有兩道如電的視線,正灼灼地鎖定着她。
她一面客氣而堅持地閃躲着,一面不着痕迹地四下搜尋。
不是自己這一桌的,當然也不是旁邊桌上科裏面的其他人那火熱的視線,來自何方?
像是回答她心中的疑問一般,一個有力的聲音制止了那位喝得有點過頭的學長:“孫耀輝,你回來自己位置上坐好!主任說你都沒有敬到他酒,他很不滿意了!”
發話的是主治大夫之一,顯然是老主任示意要他技巧地幫劉萱解這個圍的。
眾人一陣喧鬧,剛剛毛手毛腳的孫醫師也趁亂下了台:“主任,我錯了,我這就來敬酒認罪啦!”
劉萱對主任以及發話的主治分別投去感激的一跟,卻依然感覺得到始終注視着她的視線。
不是主治的學長,不是主任……
到底是誰?
正當她想要放棄尋找時,眼角的餘光終於瞥到一個走近的身影。
劉萱直覺知道,這……就是那視線的主人。
而抬頭一看……
居然是一身熨貼深色西裝、挺拔帥氣的胡駿傑!
他濃眉下的一雙鷹目正炯炯盯着劉萱。
“姊夫?你,怎麼、怎麼在這裏?”劉萱驚訝得結巴起來。
“我跟客戶來吃飯、談案子。”沉鬱穩重的胡駿傑的手插在西裝褲袋裏,對於滿桌突然靜下來瞪着他們兩人的一群醫師只淡淡點了個頭。“剛剛吃完,要走了,所以過來跟你打個招呼,順便問你要不要搭便車尹我可以順路送你回家。”
劉萱對這名風度翩翩男子的稱謂,和胡駿傑故意輕描淡寫,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話語,讓這群同事們立刻明白了兩人關係,以及劉萱馬上要走人的事實。
果然,劉萱等胡駿傑一講完,隨即站了起來。
“不行!劉醫師才吃了兩口,怎麼就要走了?”同桌有人不滿地大叫。
對不起我想......”劉萱明麗的一雙的大眼睛轉向隔避桌的主任。
老主任無聲地對她點了一下頭,默許她的離席。
“我想先走了,大家慢用。”
看着一對璧人般翩然離去的俊男美女背影,剛剛鬧事的孫耀輝還在大放厥辭:“真是驚鴻一瞥!唉,要跟美女喝個酒,怎麼就這麼難啊!”
“你鬧夠了沒?”主任只是冷冷看他一眼。
孫耀輝這才乖乖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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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胡駿傑的車,劉萱舒適地吐出一口大氣,疲憊而放鬆的靠在皮座椅上。
她偷偷看了一眼胡駿傑。
英挺的側面,下顎線條綳得緊緊的,好像正在壓抑着怒氣。
是的,怒氣!
一股莫名的憤怒,在看到男同事對劉萱毫不掩飾的涎臉賴皮行為時,變得完全無法遏抑。
胡駿傑被那股怒火燒灼得坐不住時,他索性毅然打斷正在談的公事,很客氣地向客戶道歉並約好擇期再談。
不作多想地,起身就往劉萱那一桌走去。
雖然在他到達前,主任已經技巧地解決了劉萱的窘境,但在走近看清劉萱疲倦又強打精神、雪白而稍顯憔悴的嬌顏時,胡駿傑還是剋制不住心疼與憤怒,貿然開口就要帶走劉萱。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糟蹋她?難道看不出來她有多累嗎?
即使自己正談着公事,胡駿傑還是不時分心,注意着碰巧到了同一家餐廳的劉萱一行人。
那些該死的男醫師,每個都是醉翁之意,司馬昭之心!一個個過來敬酒、談笑,甚至毛手毛腳!
其實並不是非常清楚自己在發什麼脾氣的胡駿傑,只是陰沉着一張俊臉,直視着正前方,專心開着車。
“姊夫,你……在生氣嗎?”劉萱試探性地問。雪白的臉蛋上有着謹慎和不解的神色。
胡駿傑很快看她一跟,臉色依然冷峻。
“沒有!”他悶着嗓子回答。
明明就有!劉萱在心裏偷偷地說。
胡駿傑的個性雖然偏向沉穩,尤其在韓採薇死後,更是把以前的開朗飛揚藏得很好,轉變成了內斂而安靜。
但是,像這樣似乎快要發火的模樣,劉萱並不感到陌生,
特別是最近,她從實習的醫院回到台北就職后,就老是看到姊夫沉穩英俊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
她沒敢多問,只是閉上眼睛思考着:今天晚上,她應該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啊?姊夫到底為什麼心情不好?
想不通。
“對了,姊夫,謝謝你剛剛救我。”劉萱睜開美麗的大眼睛,俏皮的一笑。“好險剛好遇到你,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脫身呢。”
“幹什麼累成這樣,還要硬跟人家去應酬?上班才沒多久,好的沒學,這些有的沒的倒是學了不少。”胡駿傑像是個緊張的爸爸教訓着女兒:“還喝酒?年紀小小的,喝什麼酒?”
“是我們主任——”
劉萱委屈的想要辯解,卻被胡駿傑打斷。
“還有,你們那些男醫師,怎麼一個比一個不檢點?”說到這個,胡駿傑心頭無名火更盛。“你自己不注意一點,要是哪一天吃了虧,小心哭訴都無門!女孩子在外面工作,自己要懂得照顧自己……”
語氣雖嚴厲,但是內容都是在關心她。
劉萱了解到這一點,心頭驟然滑過一陣暖流,剛剛的委屈,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
她噙着甜甜淺笑,卻不敢讓胡駿傑看到,只得把頭轉到自己這邊的窗外,咬着下唇,沒有說話。
誤會了劉萱的沉默,以為自己太過嚴厲,劉萱正在賭氣。胡駿傑硬生生收住話尾,僵硬的打住。
車內頓時沉默•廠好一會兒。
“我是為你好。”胡駿傑講完,簡直不敢相信這樣老套的話是出自自己口中。
重新陷入沉寂,
車行順暢,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轉進劉家前面的私家巷道時,胡駿傑放慢了車速。
“到了。”
停下車,胡駿傑轉頭一看,卻發現一直沉默着的劉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斜靠在椅背上,累極睡去了、
難怪都沒有講話。
胡駿傑苦笑。他還以為是自己嚴厲的訓話讓她賭氣呢。
凝視她嬌艷精緻的容顏,長長的睫毛恬適地安歇着,如玉雕就的鼻樑下面,是微抿着的豐潤櫻唇……
胡駿傑着了魔似的,伸手輕輕觸了一下她如花辦般粉嫩柔滑的頰。
如絲緞般的美好觸感,讓他忍不住繼續撫過她挺秀的鼻樑,以及溫熱的紅唇。手指輕而小心的游移滑過,卻讓自己內心產生了陌生的騷動。
胡駿傑居然發現自己有股可怕的念頭——想要俯過去,趁她熟睡時,輕嘗一口她甜蜜誘人的唇!
被這樣的想法狠狠嚇了一跳,胡駿傑像是被電到一般,慌忙縮回像有自己生命的手。
不能這樣胡思亂想!.
上次的一個意外,讓她嬌柔媚人的體態縈繞在腦海,久久不去,整整兩三天讓他不得安寧。
胡駿傑感覺到危險的訊號在腦中大作起來。
瘋了!你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