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姚家天氣正熱着,蟬鳴卿卿、綠樹掩映,枝啞隨着夏風輕搖,連地上的樹影也晃動着,照道理來說,這是個適合午睡,而不適宜在外頭來來去去的天氣,不過這個時候姚家卻來了兩個訪客,這兩個訪客不是別人,正是姚夏磊的同學兼好友。

蘇定芳帶頭朝着夏磊平日常待的書房走去,人未到,聲先到,還沒見着人影,宏亮的嗓音已傳人了書房之中。

“夏磊!”說著說著就進了書房裏,直直走到姚夏磊坐的位置前,只手在他面前揮了一揮,又不待他有反應,就道;“目中無人、目中無人!嘖嘖!學謙,我看我們可以走了。”

姚夏磊素來知道好友先聲奪人的個性,脾氣一向溫和的他倒也不急着辯駁,只是笑一笑,倒是蘇定芳的話很快就被童學謙給駁回了。

“要走你自個兒走,大熱天跑了來又大熱天跑回去,我可不是傻子。”童學謙一人書房后就立即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還不住揮動衣袖扇涼。

姚夏磊見狀,走到門邊,喚來一個長工。“去給兩位少爺端碗冰鎮酸梅場過來。”

“是。”長工領命而去,姚夏磊這才將頭轉回面向蘇童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童學謙這渾小子。”蘇定芳道。

“喂喂喂!定芳,說話就說話,作什麼說我是渾小子?”童學謙白了蘇定芳一眼。

“學謙?你怎麼了?”姚夏磊早習慣蘇定芳與童學謙兩人鬥嘴時的你來我往;倒也不以為意,直接切人話題問起來。

童學謙聽到話題轉到他身上來,原本還懶洋洋的,此時卻不由得精神一振,面露喜色,坐直了身。“說了你可別嚇一跳,我決定要去英國了。”

姚夏磊一震。“這麼快?”

蘇定芳嘿嘿兩聲,說道:“俗話說的好,打鐵要趁熱。現在時局也不是多安定,學謙去英國正好。”

“是啊!”童學謙點點頭。“其實一開始我也考慮了很久,可是最後還是決定出去闖一闖……”

姚夏磊頓了頓,表情是複雜的,但卻肯定地點了點頭,由衷地祝福道:“學謙,恭喜你了。”

“是啊,是該恭喜,他可是咱們三人之中最早實現留學夢的人呢!”蘇定芳故意語帶酸味。“哪像咱們?你姚夏磊是家中長子,要撐大業的;我嘛,守着那口吃不飽更餓不死的營生也慣了。所以啊,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學謙這小子振翅高飛去嚶!”

“你蘇定芳會捨不得一個教席?我要是真信了你,這顆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老見他酸不溜丟的損人,童學謙也不肯退讓。“我看是為了曲家的小姐吧!”

這句話一出,向來老神在在、習以調侃取笑別人為樂的蘇定芳,忽然表情先是一呆,繼而陡然面紅耳赤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沒了剛才的流利!“老、老童,你、你說什麼來着?”

“我說什麼,你心底有數呢!”童學謙笑道。“曲婉婉哪!”

“曲婉婉?她是誰?”姚夏磊一頭霧水。“定芳,她是你喜歡的姑娘嗎?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

蘇定芳壓根兒沒聽見姚夏磊的話,只見他指着童學謙的鼻子,一副極緊張的模樣。“你你你……你是怎麼……”

“怎麼知道的?”童學謙低笑一聲。“你真當我近視深,看不出個所以然?”

“等等……”姚夏磊打斷了他。“你們越說我越糊塗了,學謙,那曲小姐是誰?”

“她啊,是定芳的學生。”

“唉,你怎麼全說出來了,這是……”蘇定芳這會兒可急了。

“有什麼不好說的?這兒不全是自己人?”

話方說完,這時姚家的長工送進了酸梅湯,等他放好一人一碗下去后,蘇定芳竟拿起酸梅湯,咕嚕咕嚕地一口全部喝了個精光!

“怎麼啦?那麼渴,要不,我這碗也給你?”姚夏磊關心地問道。“瞧你滿頭汗的。”

“他是緊張,沒別的事。”童學謙端起自個兒的碗,慢條斯理地喝着。

“我說這個夏、夏磊……”不知怎地,蘇定芳竟結巴起來了。“這、這事你知、我知、老童知就好,可別教別人給知道了……”

“你就這麼怕人知道?那就乾脆一點兒,別喜歡人家。”童學謙可一點都不怕幫他宣傳。

“你是認真的?”姚夏磊問道。“認真的喜歡那個女學生?”

“唉……”蘇定芳不知說什麼,只得迅速點了點頭,簡短的應了一聲。

“對方可曉得了?”

“只怕啊,是‘襄王有心、神女不知’。”童學謙笑道,間接回答了姚夏磊的問題。

“她不曉得啊!”一向十分自傲的蘇定芳竟會害相思?!這可真是稀奇!姚夏磊不禁對那名能讓好友如此神魂顛倒的女孩感到十分好奇。

“他啊……他是栽進去了。”童學謙站起來,又道:“現在就算用十匹騾子去拉他,只怕他都不願離開嘍!”

“要你多事。”蘇定芳着惱的瞪了好友一眼。“你要去英國就快些去,別在這礙眼。”

姚夏磊一笑,看着他倆的唇槍舌劍,忽爾這才一醒。

不知不覺間,每個人的生活都起了大變化。就連他們“三劍客”也變了,各自有各自的前程要奔,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要走,他們的方向開始有分歧,但變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定芳和學謙。

他呢?他生活中的變數,何時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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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梁家小五領着一個穿着鮮艷、喜氣的中年女子走進了梁代昌的書房,只見梁家二老都坐在裏頭。

“老爺,王媒婆來了。”小五一邊說,一邊將身子側出好讓後頭人走上前。

“王媒婆,您請。”梁代昌咳了聲。“小五,倒茶。”

只見王媒婆笑嘻嘻地,一臉職業笑容。“不忙不忙,倒是我要先恭喜梁大夫還有夫人。”

“怎麼突然恭喜起我們來了?”

“有喜事兒自然要恭喜啊!恭喜大小姐要出閣了。”

“八字還沒有一撇,瞧你說的。”梁代昌雖說此話,然而表情倒不怎麼嚴肅,好聽的話誰不愛?

“唉,我媒婆少說也當了十幾年有了,就從沒遇上這麼個好親事,八字合、生肖合,門戶相當、郎才女貌……”王媒婆越說越是來勁,梁代昌聽了有些不耐煩,便打斷了她。

“行行行,你別凈揀些好聽話說,我是要嫁女兒,對方的人品最重要,其他的都倒還在其次。”

“是是是,梁老爺說的是。”王媒婆呵呵一笑。“瞧我,一高興起來就東拉西扯的……”

“壬媒婆……”坐在一邊的梁夫人終於開了口。“你倒是把那男方的事說些給我們知情,否則……”

“那是自然、自然!”王媒婆連忙點頭,扳着手指就算起來了。“是城西的姚家。”

“城西姚家……”梁代昌摸着下巴想了會兒,似是在腦中搜尋着記憶,不一會兒,連連點頭對着妻子道:“讀書人。”

“是啊!書香門第哩!祖上三代還是當官兒的。”王媒婆說道。“這個姚家的大公子,至今未娶,但凡人品、相貌、性格和背景都是一等一的,百中選一,沒得挑哪!”

“既是一等一,又怎會至今未娶?莫非身有隱疾?”梁夫人聽到王媒婆的敘述,好生疑惑。

“倒也不是有病,只是他一心經營事業從來沒將去說親的事往心底放,姚家大老爺開明,也不強逼,直至這些年姚家的兩個女兒都出閣了,姚家的大老爺才開始認真地安排大公子的婚事。”

“這樣啊……”梁夫人想了想。“王媒婆,我再問你,那大公子平日為人如何?”

“那也是沒得說的,他自大學畢業起,就在洋行當差,也有幾年光景了,在生意圈子裏可是人人都看好,很有前途的。”

“洋行當差……”梁代昌蹙眉想了會兒。“這……除此之外,姚家還有沒有其他的家業?”

“家業是有,不過倒不是什麼大營生,就是靠幾十餘畝地放租,再來就是洋行了。”

梁代昌認真思索了會兒。“媒婆,你向姚家提起這門親事了沒有?”

“提了提了,怎麼沒提呢?!這姚老爺也是中意這門親的,畢竟大公子不小了,大老爺有了外孫,自然也想快些抱到嫡親的內孫嘛!”

“這樣啊,八字生肖合過不曾?”

“唉,那還用您說?這兩個人的八字我都合過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大公子屬牛、小姐屬小龍,算命的劉瞎子也說這是福祿鴛鴦、一生幸福富貴。您瞧,這麼美滿的婚姻,打燈籠可也找不着呢!”

梁夫人聽了,心中不由得大喜。“老爺……”

梁代昌雖頗滿意,但這等大事畢竟不能光聽媒婆一人之言,便道:“我們梁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別的什麼也不求,就要她嫁個好人家,一生也就無憾了,今天你說的雖好,畢竟咱兩老也不能光聽空口白話……”

話未說完,媒婆已聽出了意思,忙道:“這是當然,當然!終歸也要看大小姐的意思嘛!這樣吧,我去安排安排,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那好,就這麼定了。”梁代昌一言應允,再無二話。這件婚事,也就這麼暫時訂了下來。

**********

幾天後煙兒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盤珠寶首飾,只見她走到梁家後邊廂房前,隔着房門道:“夫人,我把東西拿來了。”

“進來。”梁夫人的聲音由裏頭傳來。

煙兒聽到回話,忙推門進去,只見梁心帆正坐在妝鏡前,一名老媽子站在她身後熟練俐落地梳着她的頭髮,梁夫人則坐在床邊上。

“我房裏的首飾都拿來了?”梁夫人問道。“拿來給我摸摸。”

“是。”煙兒將木托盤遞了上去,梁夫人伸手在裏頭仔細摸了一回之後,挑出了一對由寶石製成、看來華麗精美的耳墜子。

“就用這對。”

“娘,漂亮過分了些吧?”梁心帆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咱們是去廟裏拜拜,又不是……”

“傻丫頭。”梁夫人一語打斷。“哪個做娘的,不愛自個兒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也不用……”梁心帆支支吾吾地。

“你就順着娘的心思吧!你以後要是有了女兒,你肯定也是如同娘一般心情的。”

“什麼有女兒沒女兒的,我都還沒嫁呢!哪來的女兒?”梁心帆鼓起腮幫子說道。

“你再撐,能一輩子不嫁嗎?”

“我就能。”梁心帆道。

梁夫人微微笑了笑,說道:“你啊,就是這麼小孩子脾氣,要不是年紀到了,我和你爹還真不能把你嫁做人家媳婦兒呢!”話此,她又道:“許媽,就拿這一對,其他的讓煙兒收下去。”

“是。”

梁心帆見煙兒轉身要走,連忙偷偷向接過梁夫人手上耳環的老媽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木盤上樣式較素凈的一對珍珠耳飾。老媽子顯然也會意,便悄然無聲地從煙兒端的木盤子裏將兩物替換了過來。煙兒眼睜睜瞧着,覺得有趣,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看不見的梁夫人問道。

“沒……小姐打扮起來真好看。”煙兒忙道,卻被梁心帆白了一眼。

“是嘛?只可惜我看不着……”

見母親又傷感了起來,梁心帆站起身去扶她。“娘,好了嘛,別哭啦,待會兒哭腫了眼,怎麼出門呢?”她深知母親向來愛惜自個兒容貌,是以用這話相勸,果不其然,梁夫人便立刻斂住了情緒。心帆見此,不由得心中感到又是有趣,又是哀嘆。

她從不認為女人必須為了博得他人的歡心而維持自己的長處,但是,在這個有點自由又不太自由的年代裏,她又能如何呢?至少比起其他的許多女孩子來說,她梁心帆已是特立獨行了。

****************

廟內裊裊香煙圍繞着熱絡而虔誠的善男信女,人群中赫然乍見姚夏磊跟着大姐春鳳及姚夫人前來上香,只見姚春鳳挺着大肚子,吃力地走在台階上,一旁的姚夫人深怕女兒有所閃失,正小心地跟在她身邊照看。

“就快臨盆了,還這樣跑東跑西的,不大好吧?”姚夏磊皺着眉,伸手扶了大姐一把。

“怎麼不好?大夫也說我得多多走動才能順產。”姚春鳳道,豐潤的臉上有不容置疑的篤定,然後向身旁的母親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您說是不是?娘?”

“是啊是啊!聽大夫的准沒錯。”姚夫人忙不迭地附和。

“姐夫呢?怎麼沒陪你來?”說真的,姚夏磊心中頗感奇怪,這回大姐事前沒有告知就忽然跑回娘家,說是要到附近的廟裏上香祈求生產順利,姐夫既未陪同也沒有解釋什麼,說他倆吵架了也不像,連他的父母姚師甫與姚夫人也半點不覺得奇怪,只囑咐他全程陪同,別讓春鳳有什麼閃失,如此而已。莫怪姚夏磊心中會覺得不大對勁了。

“他忙洋行生意忙的緊,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生孩子我也不是第一回了,放心吧!”姚春鳳呵呵一笑。

“可前次你生頭胎的時候,也沒見來拜廟,怎麼這回……”

“前次是前次,我第一次生,哪懂得那麼多?記得那次痛了大半夜的,差點母子歸陰,這回自然就周到些啦!”姚春風說的合情合理。“上回秋尋妹子生佳悅的時候,十分順利,我聽她說就是因為親家母帶她來這裏上香的緣故。”

“磊兒終究是男子,對這等事果然是粗枝大葉的很。”姚夫人掩嘴笑道。“咱們一是求平安,再來是散散心,不然瞧你大姐成天動也不動的就怕動胎氣,那可多傷神。”

“也是,但求心安。”雖說姚夏磊對這類事情沒什麼研究上沒興趣研究,不過他也曉得,對生產這些事兒是大意不得的;再者,身為女人,終是很難有機會到外頭走走逛逛,他素日與家人感情十分親厚,自然也不會對這等事感到厭煩,所以就陪着來了,只是平日一害喜就病懨懨的大姐,今天卻顯得萬分興高采烈的模樣,真是教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只見姚夫人命丫環備來香火之後,兩人先是去拜了後土神,接着又要去拜註生娘娘,姚夏磊暫時沒有事做,只得在外頭的樹蔭下等待。

許是站久了,難免有些無趣,他開始將視線投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漸漸地,焦距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今天的炙熱似乎特別讓人熟悉。

啊,是了!也是這樣的一個天氣里,他被一個年輕的姑娘給當街撞着了,那個姑娘……當她猛然回頭時,姚夏磊就第一個發現,她有一雙圓潤晶亮的眼睛,透透清清的,像一潭涼涼的清泉水,莫名的能使人安定下來,滌去一身火氣。

奇怪了,怎麼會忽然想到她?

那個既不知名,更不知姓的姑娘,竟這麼牢牢的留在他心版上,這倒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情……

正胡思亂想着,遠方人群里忽出現了一抹影子,他眨了眨眼,不知為什麼雖然還看不清卻有一種陌名的悸動。

那身影由遠至近、再近,然後,在交錯的人群之中,終於款款地走進了他的視線範圍。

是她!

莫非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兒?!

才剛想着她,便又見着地!這是巧合?

怔怔瞧着那姑娘走近,他愣了。

愣着瞧着她盤成圓渦、垂下幾縷的烏絲,愣着瞧她小小的耳垂綴着一顆晶瑩可愛的珍珠,愣着瞧她淡雅卻不失女孩兒家青春氣息的鵝黃色鑲邊長襖,最奇妙的是她的眼睛,充滿了靈氣!

那女孩兒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倒是她身邊的丫頭抬起頭來,用着莫名其妙的困惑眼神看了他一會兒。

“煙兒,還不跟上?”那女孩開日喚了一聲.煙兒一回神,便加快腳步跟上。姚夏磊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眼睜睜地瞧着她們進了廟裏去。

無聲的唉了口氣,他終究是做不來唐突之舉的。姚夏磊心想,就這麼兀自發愣,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他背後一下。

“二弟,你想啥呢?”是大姐姚春鳳,原來她不知何時已上完香出來了,姚夏磊大過專心注意那姑娘,竟是渾然未覺。

“你大姐遠遠地就喊你了,你卻連應都沒應;像塊木頭似地。”姚夫人說道。“曬昏頭了?”

“我沒事。”姚夏磊尷尬的笑了笑,忙伸手要扶大姐。“那兒有涼亭,咱們去歇一會兒。”

“嗯。”姚春鳳臉上都是汗,一邊用手絹擦着上邊朝涼亭移動。一行人才方到亭子裏坐定,姚春鳳就沒頭沒腦地蹦出了一句話。

“是時候了吧?”

“唉,我記得就是這時間。”姚夫人點點頭,左右張望着。

“什麼時間?你們約了人嗎?”姚夏磊好生疑惑。

“現在跟你說實話倒也無妨……”姚春鳳揩了揩汗方道。“夏磊,你也不小了吧?”

“怎麼?”

姚春鳳沒有正面回答他。“待會兒你仔細瞧,有個人讓你看看。”

“娘?”姚夏磊將視線移到母親身上。

“你就照你大姐說的看便是了。”

“呦,說人人到,來了來了!”姚春鳳忽然急道。“王媒婆走在前頭,後頭的就是梁家的太太小姐!”

“什麼媒婆?”姚夏磊一蹩眉頭,心中隱隱覺得不對,然而他的母親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將他的視線導引到涼亭外。

“就是那戴着珍珠耳環的姑娘啊!”姚春鳳小聲地道。一珍珠耳環?

姚夏磊內心一震!

他的表情雖仍是平靜如常,然而心中的思緒卻隨着那奇異的巧合而紊亂了起來,明明知道珍珠耳環不過是一般女子身k常佩戴的飾品,他仍為此而受到了不小的震蕩。

然而這是為什麼呢?

事情不及他細想,夏磊被大姐春鳳領到亭子較顯眼處,伸出手,對他指住了前方某一點。“二弟,你瞧,就是那姑娘,她很有可能就是咱們姚家未來的媳婦兒呢!”

“媳婦”?!”夏磊腦中才剛接收到這樣的訊息,他的母親姚夫人又道:“快看,她們過來了!”

夏磊聞聲,下意識地直直望去,猛然一愕,這下子再也難掩心潮澎湃!

是她!

他微微張開了口,將幾欲脫口而出的驚訝強自壓抑住了,但卻怎麼也不能平撫心中的激動!

珍珠耳環、盈盈笑靨,是那個姑娘!

在城中道上、在他心底,撞到了他,也撞出了一段心事的姑娘!

在姚夏磊兀自發愣、目不轉睛地瞧着那個女孩的同時,挑夫人與大女兒可也沒閑着。

“娘,您瞧那姑娘臉蛋圓圓的、身段也不差,端正得很呢!”姚春鳳唉道。“跟咱家秋尋比起來,可真一點也不遜色。”

“嗯,那倒是,你瞧那梁夫人也是一派和藹可親的模樣,梁家在地方上的名聲也很不錯,看來他們家的女兒素行必然也十分溫婉…”

“梁家……她姓梁?”夏磊顯然從頭到尾只將那女孩兒的姓聽進了心底而已。

姚春鳳見他的模樣,打趣道:“咳咳,咱們二弟不是素來最正人君子了?怎麼今天一副失了神掉了魄的模樣,盯着人家姑娘看,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呢!”

姚夏磊聞言,臉上陡然一陣臊熱。

“好了,看夠了唄?咱們可以回去從長計議了。”姚春鳳說。

“什麼從長計議?”姚夏磊自始至終都不大明白她們的意思。

“當然是婚事啊!”

“婚事?”

“敢情你看到現在都是看假的?你大姐挺個大肚子還來上香,不為別的,就是要讓你來看一看梁家姑娘。”姚夫人至此一語道破。

“這……這是?”姚夏磊有些迷糊起來。似乎再怎麼簡單的事情,一旦扯到自己的身上,都會變得複雜難明,任是再怎麼聰明的腦袋,都想不通透。

那個女孩子似乎跟他真的有緣。

否則為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見着面,而且,她還很有可能變成他未來的妻子?

“看什麼嘛?”梁心帆秀氣的神情里隱隱有着一絲的不滿。

“看人啊!”王媒婆笑嘻嘻地道。“大小姐方才瞧見了人沒有?”

“什麼人?我沒看見啊!”

“我看見了!”煙兒卻突然說道。

“煙兒?”梁心帆怪異地看着她。“你看見什麼了?”

煙兒將她拉到一邊,指着不遠處的一座涼亭。“小姐,那個男的你有印象沒有?”

梁心帆搖搖頭。“我又不是交際花,沒事專門留意男人的。”

‘小姐,煙兒也不會沒事叫你看男人啊,只是……那個男人好面熟的,你不記得了嗎?”

梁心帆往煙兒的方向瞧了一會兒,說道:“面熟?不會啊!”其實她根本沒注意看。

王媒婆在此時湊了上來。“大小姐沒瞧仔細是不成的,您看看,那位啊,可是姚家的大少爺。”

“大少爺又怎麼地?”煙兒插嘴。

王媒婆說話可坦白了。“唉,那還用問?自然是讓大小姐瞧一瞧,看能不能上得了心嘛!”

不料梁心帆卻愣了一下,彷彿這時才串聯上線索似地。

“帆兒,你看見了沒有?”就連梁夫人也開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半晌后,梁心帆只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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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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