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隔日清早煙兒捧着溫熱的洗臉水,踏着輕快的腳步進入了梁心帆的房間,走到床邊,便見梁心帆不待她喚醒,便早已睜開了眼睛。

“小姐,你精神好像不大好?”煙兒端着一臉盆的水,站在梁心帆的床邊問道。

梁心帆淡淡地看了煙兒一眼,沒說什麼,打床上起了身,洗了把臉以後吁了口氣,道:“唉,我昨兒個還躺在床上想,我真希望我從來沒長大過。”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這怎麼可能呢?明明小姐醒了,怎還說著夢話?”煙兒笑開了,道:“人哪有不長大的?而且小姐明明長得就像朵花兒似的。”

“要真是花還好。”梁心帆坐到妝鏡前,拿起木梳梳着自個兒的頭髮,晨光照進,柔和的黃色光點均勻地撲在她年輕的臉龐上,使她散發出一種無比年輕又耀人的光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沒什麼笑容。

“要真是花,就不用嫁人了。”梁心帆唉道。

“小姐那麼不喜歡嫁人嗎?”煙兒還小,對這等人生大事並沒有太深刻的體認。“我倒覺得老爺夫人都好疼小姐的,凡事都替您想好了,您都不用傷腦筋呢!”

“你不愛傷腦筋那你替我嫁。”梁心帆道。

“那怎麼行?”煙兒可緊張了起來。“我……我……我哪配得上姚家的大公子?”

“你怎麼配不上?”梁心帆一邊梳着頭,一邊看着鏡中站在自個兒身後的煙兒說道。“只要你愛他,管對方是做大官,或是當強盜,還是什麼妖魔鬼怪的,哪不能嫁?”

煙兒有聽沒有懂。“大官?大官我是配不上,強盜嘛,我可不敢跟他們沾上半點關係,妖魔鬼怪嘛……”想了想,她噗嗤一笑。“呵呵……那更甭提了,誰要嫁給妖怪啊?”

“我是在跟你打個比方,不是叫你真去嫁。”梁心帆是真心想點醒煙兒這個小丫頭。“真正的情形是,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感情上這回事兒。”

“感情?男女之情啊?好肉麻唷!”煙兒仍是一派天真的模樣。“煙兒大概懂一點小姐的意思。”

“你懂?你說來聽聽。”

“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說,兩個身分不同的人,雖然大家都不贊同他們在一塊兒的,但凡只要他們兩個都互相喜歡了,就可以在一塊兒生活,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吵架、一起和好,是不是那樣?”

“是啊!”瞧煙兒將事情解釋得多明白又多淺顯,聽起來多麼的使人嚮往……

“小姐,您別淨髮呆啊,煙兒說的對不對嘛?”煙兒的聲音傳人梁心帆的耳里。

“你說的對極了。”梁心帆點點頭,浮出一抹微笑。

少女的心事不是不曾想過要與情投意合的男子在一起組織美好的未來,只是,她那能與她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吵架、一起和好的另一個伴侶,如今究竟在哪兒呢?會是姚家的大公子嗎?

“小姐,想什麼呢?都入神了。”

梁心帆回過神來,臉上不禁一陳緋紅。“呃,你還要說什麼?”

煙兒歪着頭。“也沒什麼,只是……煙兒總覺得,小姐的話雖然沒錯,可是老爺夫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見到梁心帆閉口不語,顯然是在等她往下講,煙兒便道:“老爺跟夫人就小姐這麼一個女兒,當然會擔心你啊!況且這是小姐的婚事呢!可不能馬虎,小姐如今這麼說,難道姑爺的人選就不須經過老爺夫人的同意了嗎?!這樣可以嗎?”

梁心帆一陣愕然,她沒想到煙兒竟也可以說出這種話。

怔怔呆了會兒,末了,她霍地起身。“不管了,不想了。咱們到外頭散散心去吧!”

“散心?小姐要到哪兒去散心?”煙兒一聽緊張了起來,萬一小姐又跑得沒人沒影兒的,她可就慘了。

梁心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吧,不難為你,咱們就外頭天井裏繞繞。”

煙兒眼睛一亮!

***************

濟民堂外天井梁心帆正拿着澆花器給養在院子裏的盆栽喂水,時值正午時分,大家都午夢方酣,一向人來人往的天井裏除了透天灑落的陽光之外,並無他人,就連煙兒,也因抵不住熱躲懶去了。

“姑娘……”從她後頭傳來一聲。

可能是太專心澆花了,梁心帆並未聽見。

“姑娘。”那人又喚了一聲。

梁心帆這次終於聽見了,一個回頭,目光便落在前方一道頎長身影之中。

“您是?”她抬首問道。

“我來抓藥。”那男子道。

“抓藥……爹正歇着,您晚點兒再來吧!”梁心帆客氣地露出一抹笑,說道。

“不……不忙,我能在這裏等他嗎?”

“當然可以,您訪裏面坐。”梁心帆將他引進廳里,她雖是大小姐,沒做過什麼粗活,但對家中的營生卻也並不陌生,有時病患多起來的時候,她也曾跟着幫忙過。這會兒她估量着大伙兒都還在休息地就不使喚下人過來了,逕自幫客人倒起了茶水。

“天氣熱,外頭走來也該渴了,您請用茶。”她將一個小杯子放在那男子面前。

“謝謝。”那男子溫煦地笑了笑,端起茶便喝了一口。“是龍井嗎?香的很。”

梁心帆點了點頭當做回答,走回院子裏,繼續她未完的工作,但不知怎地,總是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在瞧着她,讓她覺得怪不自在的。

就在她正想放下花器回房的時候,那人卻又走了出來。

“這些盆栽,養得真好。”

她回頭,仍是望進了那雙溫和的眼眸底。

“哪裏。”梁心帆雙手握着花器,不由得微微垂首,不知怎地有股莫名的害羞。

“是真的,看來種這花花草草的主人十分細心,連葉子都用蛋清抹過,好讓它發出光澤,一般人沒這等細膩。”“這些都是爹爹種的花,我只是偶爾想到了,才會去澆一澆水。”梁心帆一笑。

“有心就是情。”那男子也笑,一點都不為自己奉承錯對象而尷尬。“我是姚夏磊。”他伸出手。

姚?梁心帆一愣,那不是爹爹看中的親家的姓氏嗎?

不由得仔細看了他一眼,這男子……真眼熟……再往下看,她瞥見了那隻懸在空中的左手,一這才想到自己竟然忘了禮貌。

“您……您好,我叫心帆。”她慌慌忙忙地伸出手來。

兩手短促地交握。

姚夏磊很有禮貌地隨即放開了她,然而他的心中,竟不合時宜地洋溢着少年人初碰觸到心上人肌膚的喜悅,淡淡的幸福感圍繞着他,彷彿見着了梁心帆,再怎麼酷熱的盛暑也成了芬芳四溢的春天。

她周圍的空氣,是甜的。

“心帆是個好名宇。”他說。

“謝、謝謝。”她慌亂地回禮。

“何謝之有?應謝令尊令堂。”姚夏磊仍是笑着。

心帆胸口突地一跳。

第一次被男子那樣毫無避語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梁心帆終究是女孩兒家,不由得紅了面頰。

放下花器,她退後了兩步。“先生您坐,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我去喊爹爹起來。”

姚夏磊看着她紅嫩嫩的臉蛋,再看見她的神情,心中突地一驚。“我嚇到你了?”

梁心帆閑言,一徑搖頭。“不不……沒的事兒。”

“那……”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一個初識的陌生女子而言,似乎有些不合體統,姚夏磊便止住了口。

梁心帆原要待他往下說,卻見他禁了聲,臉上不禁出現些許的迷惑。

“我進去請爹……梁大夫出來。”她很快恢復了平時模樣,露出客氣的微笑。

姚夏磊一時急了,獨處的時間如此短暫,他們卻還什麼話都沒怎麼說上,這怎麼了得?

這時急切的他再也守不住規矩,立時一個箭步就蹭上前去,伸手擋住了要往後頭走去的梁心帆。

“梁姑娘……”

梁心帆一嚇,直挺挺倒退了好幾步!“你做什麼?!”

姚夏磊忙縮回手。

“抱……抱歉,我不是壞人,我沒有惡意……”斯文如姚夏磊,他可從來沒有如此的倉皇失措過啊!但如今他是怎麼了?面對那些洋人談生意,他尚可理論分析的頭頭是道,為何一見了梁心帆這個小姑娘;竟就滿腦子全是漿糊,連話都不會說了?

梁心帆驚魂甫定,見他忙着縮手、忙着捉袖子揩着額頭上汗的模樣,不禁覺得有趣,竟一個失聲,噗啼笑了出來。

“你……”姚夏磊瞧着她笑的模樣,竟也語塞了。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孩子、這麼好看的笑容。

梁心帆止住了笑,看他發著愣,女孩兒家的羞怯又涌了上來,便作勢咳了兩聲。“你攔着我作什麼?!”

姚夏磊一愕.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也沒什麼……”

“怪了,攔着人又沒事兒?”

姚夏磊聞言,也是失笑。

“你也笑?你笑什麼?”梁心帆好生奇怪,但心中卻無厭煩或憎嫌之感,只覺得這個叫姚夏磊的男子,看起來明明是一臉聰明相,怎麼實際上卻有點獃頭獃腦的?

姚夏磊好不容易恢復了冷靜,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吐了出來,終於,他不再不知所措了。

“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意外什麼?

面對梁心帆的不解,姚夏磊倒是不疾不徐,面對着她,笑意又回復了往常的溫和與自製。“我不常這個樣子的。”

“噢……”梁心帆應了聲,卻不由自主垂下頭來。

他的意思是在指,使他不知所措的人,是她嗎?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下來,彼此都只聽得到對方一起一落的鼻息,梁心帆想到自個兒該迴避、該回房去的,卻又不知怎地恍若腳生了根,一步都動彈不得,偏是姚夏磊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一直站着。

好半晌過去了,姚夏磊這才緩慢地開了口。

“梁姑娘。”

“嘆!”

“我們見過。”

心帆一愣,抬起頭來,直統統的就望進了姚夏磊眼中。

是啊,瞧着瞧着,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說面善是有點兒,但更多的複雜心思,卻不是光一句面熟就可以解釋得清的。

面善?她的確在哪處與姚夏磊見過,可這不是她梁心帆對他感到親切的理由。

見她不應答,就怔怔瞧着他看,姚夏磊眼底出現了一抹溫柔。她的眼睛圓亮亮地真好看哪!他想。

“我不記得我在哪見過你。”終於,梁心帆開口了。

“你在哪看過我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見過你,也記着你。”姚夏磊說道。

梁心帆臉上一紅。“你……你記着我做什麼?”

“許是我唐突了點,我得先向你道歉,不過我是誠心的……”姚夏磊頓了頓。“誠心的想跟你交個朋友。”

梁心帆聞言,心中說不上是高興或着惱,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我原本也不認識你這人,你怎麼……”

姚夏磊笑了笑。“說實在的,我也不曾這麼貿然地做出這種事情,只不過這一回……”意料到接下來的話或許太過唐突,他忍住沒說。

“這一回怎麼地?”梁心帆問道。

“這……”姚夏磊的腦海中霎時瞬過了千百個理由,但一時間也不及細想,就把實話給全盤托出了。“你還記得嗎?上個月你到城裏市集去,在那兒,你倒退着走路,結果跌了一跤“城裏……”梁心帆歪頭想了想。“好像有這麼回事。”

她是想起來了,不就才不久之前的事情嗎?

突地抬頭,她仔細地看了姚夏磊一會兒,記憶飛快地在腦中閃過,她眼兒登時一亮!“你……你就是那個人?”

“是我沒錯。”

梁心帆有些呆住了。“怎麼會……”

“怎麼會那麼巧是嗎?”姚夏磊笑了笑。“你何不解讀為,我們怎麼那麼有緣呢?”

“有緣?”姚夏磊難道不早知道她是梁家的女兒了嗎?住附近的人都見過她的。

“是啊!有緣。在此之前,我並不曉得你就是梁大夫的千金。”姚夏磊的回答證實了梁心帆的猜測,其實她也不該猜測,連自己都對人家沒有印象了,哪還能想他會記得自己的身分?除非是特殊的狀況……

特殊的狀況……想啊想的,不由得想到那天她和煙兒摔在一塊兒的模樣,梁心帆一陣羞赧,忙道:“什麼千金萬金的,我只是我爹爹的女兒而已,千金萬金地不都在你面前鬧笑話啦,你別凈哄抬人了。”

“我說錯話了嗎?”姚夏磊饒是心思縝密,卻也想不透女孩兒家的心理,看着梁心帆的神情,不免覺得有些疑惑。

‘你沒錯,是我……”心帆真是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真是的,那天摔了跤回來,面對着爹爹,她可也沒這麼心虛呢!

“你怎麼了?”話才問完,後頭傳來一句宏亮的男子聲音。

“心帆!你在跟誰說話?”

“爹爹!”梁心帆嚇了一跳!姚夏磊也聽見了聲音,因而此時與她一塊兒回頭。

只見梁代昌一面伸着懶腰,一面走來,直到兩人面前方站定,睜着精明的細眼,將姚夏磊由上打量到下,又由下打量到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

“你是?”

“爹,他是來抓藥的。”梁心帆忙解釋道。

“我又沒問你。”梁代昌瞪了女兒一眼,才又看向姚夏磊,問道:“你來抓藥?”

姚夏磊還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我來替家姊抓味安胎的方子。”他由袖裏拿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頭是這幾味藥材,請大夫看看。”

“嗟!不過就是抓藥嘛!”梁代昌將紙條子接過,一邊捻着鬍鬚根兒、一邊瞄了幾下。“這些東西叫小五去干就成了,你杵在這兒幹麼?”

“我……”梁心帆掃了姚夏磊一眼。“我在前院澆花呢“得了吧,這麼好心?水澆多了盆栽都淹死了。”梁代昌從鼻孔噴了噴氣,作狀揮了揮手。“你啊,有這種興緻,還不如去跟煙兒學學怎麼縫衣納鞋才是第一等要緊。”

梁心帆見父親竟當著一個外人的面前數落自己的不是,一張俏臉霎時有些一暈紅。“爹爹最討厭了!”她一跺腳,再不看任何人,便往後頭逕自快步走了進去。

梁代昌嘿嘿一笑,捏着手裏的藥單轉過頭來,見姚夏磊還直直往裏頭看,面顯悵然,便假裝咳了幾聲。

“咳咳咳……”

姚夏磊聞聲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面前人,只見梁代昌意有所指地說道:“你這小夥子,倒是挺光明正大的啊!”

姚夏磊一愣,隨即心中雪亮,不由得笑了起來。“原來梁大夫早知道晚輩是誰了?”

“那當然。”梁代昌走到太師椅旁坐下。“若不知道你是誰,哪還讓你跟我家閨女在天井裏站上那麼好一會兒?要傳了出去,我豈不落個教女不嚴的壞名聲!”

姚夏磊向來是個開通的人,其實並不以為這樣做有何不妥,只是他深知在這個新舊交替的時代,還是有很多人固守着傳統的觀念;好在方才他和梁心帆一塊站在天井院子裏的一幕都早被梁代昌收進眼底,他若真做了什麼過火事,梁代昌這會兒恐怕就是叫人趕他出去,而不是站在這兒和他說話了。

“敢問梁伯父為什麼認得我?”

“相片兒哪!王媒婆早拿來了。”梁代昌緩步走回廳里坐下,隨手抓起扇子扇涼。“倒沒想到你還真大膽,還真以為沒人識得你?拿了張藥單就上了門來,明着是捉葯,心底呢?”

“晚輩不敢,晚輩只是……”

“只是怎麼地?”

“我只是想跟心帆做個朋友。”姚夏磊語出真誠地說道。

“做朋友?”梁代昌一嗤。“這會兒朋友還沒做呢,心帆的名字例喊得頂順口了啊?”

姚夏磊臉上一熱。“無論如何,還望梁伯父允准。”

梁代昌滿意的一笑,心中暗暗覺得這年輕人還算有禮貌,只是也沒表現出心底喜歡,伸手拿過放在几上的茶盞,掀起蓋碗撥了兩撥,將杯緣就着口細細啜了幾口,這之後才徐徐道:“交朋友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也不是多食占不化的老頭於,只會固守成規。這啊!跟醫病是差不多的道理,凡大夫在為病人配藥,也是酌情量葯的,哪味葯重、哪味葯輕,都是看病患的病情,而不是一味照給……”察覺到自個兒似乎越講越遠,梁代昌於是頓了頓,端起茶盞又喝了口茶。

“總而言之,你跟我家心帆來往,我不會阻止你。”

姚夏磊聞言一振!

梁代昌又道:“別高興的太早,我活還沒說完呢!”

“請梁伯父指教。”

“你別光站着,坐。”梁代昌指了指姚夏磊身後的椅子,一面提高聲音對外頭喊了一聲。“小五!”

小五急切切地跑了進來。“老爺?”

“叫梁媽沏杯茶來,還有,照着姚少爺這張單子上開的安胎方子,去配個幾副葯過來。”

“是。”小五拿着主子遞給他的藥單便應聲而去,梁代昌將視線放回已坐在椅子上的姚夏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我呢,也不怕你笑,我家心帆的個性是像我這老子多、像她娘的少,她沒什麼別的喜好,就愛出門,跟我年輕時是一模一樣。”

姚夏磊浮出一抹微笑。

他並不是不欣賞文靜的女孩子,他的母親與三妹秋尋就是嫻嫻雅雅、溫溫柔柔的好女人,只是……或許是看得太多了,他總覺得那樣的女人雖然好,卻缺少了一種特質,而這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在梁心帆身上可以找到,是好奇還是心動?或許兩者皆有之吧!

“我主要會答應你跟她來往有兩個重點,一來嘛,若經下聘,你們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妻,這個年頭,城裏民風一向開放,未婚夫妻名正言順的出遊也不是傷風敗俗、見不得人的事。再者,你們結婚之前,多熟悉熟悉彼此免得將來陌生,也是好事一樁……”

“多謝伯父。”姚夏磊心中一喜。

“別謝我,我把女兒托給你,其實還有一件最要緊事。”

“伯父請說。”

梁代昌瞄他一眼,放下茶碗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在廳里繞了幾步,方才說道:“心帆的事你既已略知一二,我就不客套了;這之後若是她一同和你出門,你得替我看牢她,別教她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笑話來,還有,別讓她牽着鼻子走,她說去哪就去哪,萬一是龍潭虎穴,發生了什麼事可不好,我和她娘可都還指望着她給我兩老送終哩!”

見梁代昌說得認真,話中卻又帶着幾分戲謔,姚夏磊不禁對這未來的老文人有了十分親切的感覺。“我會很小心的。”

“你知道就好。”梁代昌見他這句話說得極是誠懇,也甚是滿意,這時小五拿着一捆小紙包從門外進來。

“老爺,葯配好了。”

“好、好。”梁代昌伸手接過藥包。“去後頭叫小姐出來。”

姚夏磊不知他是何用意。

小五應了聲是便往後頭跑,不一會兒,梁心帆便帶着丫頭煙兒出來了,只見她瞧也不向姚夏磊瞧上一眼,逕自面對着父親。

“爹爹叫我?”

“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叫你叫誰?”梁代昌仍是那副模樣,將藥包往她手裏一塞。“爹累了,你代我送姚少爺一程。”

梁心帆瞪着父親揣到她懷中的紙包,頓時一愣。“爹?”

梁代昌作勢咳了兩聲,對姚夏磊說道:“我就不送你了,小五,攙我進屋裏去。

“晚輩告辭。”姚夏磊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卻見梁心帆還愣在一旁,動都不動。

梁代昌見狀,向煙兒使了個眼色,煙兒會意過來,偷偷抿嘴笑着,暗裏推了梁心帆一把,噓聲說道:“小姐,姚少爺在等你呢!”

“呃……”

梁心帆回過神來,直覺望向姚夏磊的方向,一見他也正看着自己,面上更是燒灼了。

“那……我……去了。”她軟軟地道。

梁代昌揮了揮手。“去吧,別忘了早點回來。”

姚夏磊向粱心帆頷了頷首,梁心帆只得抬起腳步,往外頭走了出去。姚夏磊見她走了,也忙跟上前。

兩人已一前一後離了內廳,梁代昌仍望着門外怔怔瞧了一會兒,不多時,才吁了口氣,嘆道:“唉!!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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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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