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唷!”

茫茫大海中的一處,響起了一聲怪叫。

索情縮了縮肩頭,視線左右不定地瞄着。

“怎麼了?”依舊穿着藍衫的葉非塵飲了口醇酒,看着他莫名的舉動。

索情乾笑了聲。

“沒什麼,只是背脊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葉非塵瞥了他一眼,淡笑,“他大概知道我已經來了。”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獨孤殘生。

獨孤殘生為了將索情驅出自己的視線,便命令他在掛月島與中原陸地之間,做起渡船的工作。但是由於來往兩地之間的人皆是島上的居民,鮮少有人膽敢坐上二當家親自掌舵的船,至於逼不得已乘上的人,也只是害怕地瞪大雙眼,注意着船隻航行的方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載住不知名的地方,氣得索情只想翻船。

在大感無趣余,他索性把船停在對岸碼頭,四處遊盪樂逍遙,並通知碼頭上的人,若有人問起去掛月島的事,就叫那人來找他。因為他想知在獨孤殘生之前,先會會那位在江湖上頗負盛名的“落林大夫”葉非塵。

索情聞言萬分贊同地點頭。“他也不想想是誰在為他製造機會。”

沒回島上,不代表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人這幾天能和愛妻卿卿我我的,還不是因為他故意拖延時間,沒將葉非塵帶回島上去,多給他們一些日子去培養感情——

當然,他承認自己也有惡意捋虎鬚的意圖。

“他會好好答謝你。”

背脊又是一陣寒意,索情趕緊飲口酒,驅驅寒。

“我希望他把謝意放在腦中就好,不需要實際表達出來。”

葉非塵淡笑,飄忽的目光望向遠方的海面,那座被濃霧籠罩的島嶼。八年前,他曾寫了數封信函至掛月島探問獨孤青的事,想知道那方有無他的下落,但送去的信猶如石沉大海,現也沒下文。

如今知道他還活着,那就足夠了。

“當初可人兒和拓兒被他捉來時,你怎沒立刻趕來?難道你不怕他對他們倆不利嗎?”索情突然問道。

葉非塵微微一笑,“他沒傷了我庄內的人,就更不會傷害一名弱女子和小孩。”

“你真不愧是他的結拜大哥,這麼了解他。”索情嘖嘖稱奇,“不過,那名弱女子可是他以為早已死亡的愛妻喔!他心中的第一個認定是她背叛了他。”

“那名弱女子也是柴可人,她絕對有能力改變他的認定。”

兩人相視一笑,索情再為兩人斟了杯酒,為雙方的共識而乾杯。

※★★★※★★★※

“你想去哪裏?”

冰冷的聲音在柴可人剛踏出絳月闕半步時,乍然響起。

她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獨孤殘生一臉森冷地站在右方的樹蔭下。

“青。”這幾天她都是喚他這個名字。

“你想去哪裏?”

“我……”

她才說了一個字,獨孤殘生卻在下一瞬間來到她面前,猛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厲聲吼道:“你休想去找他!”

柴可人被他這模樣嚇愣住,隨即因身子騰空而驚叫一聲。她被他抱起,如一陣旋風般掃進緋紅大門后的園地——

進了絳香樓后,他將她掃拋在床上,不理會她的痛叫,身體立刻壓上她。

“青?!”

血紅般的唇瓣瞬間覆蓋,他的唇舌強硬地壓迫着,逼她接受他的侵略。

柴可人扭着身體,雙手使勁地推他,拒絕他這等莫名其妙的行為。

“唔!”她的頭被他固定住,無法避開他肆虐的雙唇,好不容易他些微鬆口,“放開……唔……”一句話都沒得說完,又被緊封住。

到底怎麼了?柴可人心慌着。

緊密又粗暴的吮吻阻斷了她的氣息,緊迫的胸腔強烈地收縮着,她——無法呼吸了。

“呃!”獨孤殘生一聲輕叫。

新鮮空氣霎時湧入她鼻間,她急促地喘氣。睜開眼睛,卻意外地發現他的下唇正在流血。

她怔愣着。那是……她咬的?

驚見他眸中射出狂亂的異光,她來不及閃躲,再度落入他的強索中。

他的血輾轉滲入她口中,慢慢地散開,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她的回憶,她一時間恍惚了心神……

獨孤殘生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雙手恣意地進犯她的身體,粗魯地撕開她的衣衫。當她細白的肌膚及粉綠色的肝兜暴露在他眼前時,情慾瞬間焚燒了他。

他沉下身,將她的頭拉傾一邊,猛狠地啃咬着她纖細的頸窩。

“啊!”柴可人眉頭糾結,神色慘淡,“放開我……”

獨孤殘生恍若未聞,仍是繼續對她強取。

“住手……”眼角滑下了淚水,她嘶聲哭喊——

“別這樣對我!”

他猛地頓住,臉色慘白,兩片唇瓣紅腫染血,糾緊的雙眉下是一對蓄滿淚水的眼眸。頸間佈滿了他佔有性的齒痕、吻痕,凌亂破裂的衣衫,將她的脆弱展露無遺。

“可人……”

他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茫然,彷彿不明白她為何會變成這模樣。

突然,腦中一擊重捶,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對她做了什麼?

獨孤殘生懊悔地看着她,無法相信自己竟會對她做出這種事。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掠奪。

“對不起……”

他啞着聲音,載滿了無盡的歉意。

“可人,我不是有意……”

“嗚……”

望着她淚眼婆娑,他愧疚得心痛。

“對不起。”

他惶恐地移開身體,雙腳踏下床,背過身坐在床沿,死命地握着手,忍住擁抱她的衝動,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傷害到她。

他是氣瘋了,才會做出這種混帳事!

靜下心回想自己失控的過程,他先是在九霄廳得知索情背着他搞的鬼,怒意未平地在絳月闕外克制脾氣時,卻正巧看到可人偷偷摸摸地走出來,這等情境,竟讓他立即聯想成她要去見葉非塵。

極度的恐慌及妒恨,在剎那間充漲他全身。

他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將她牢牢鎖在自己身邊,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是多麼野蠻粗暴,滿心瘋狂地想立即佔有她,全然不理會她的反抗,他要讓她想的、念的、看的,只能是他!

最後,他卻是傷害她……

他暗自苦笑。只要事情一扯上葉非塵,他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得儘快做個了斷了……該報的仇、該解的恨,都要在葉非塵身上討回來!

※★★★※★★★※

柴可人自迷茫中轉醒,雙眼乾澀得令她皺眉,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讓裏頭湧出一股濕意,潤澤了不明的視線。

“青……”她見獨孤殘生一臉愧色地坐在床邊。

“對不起。”他話語中滿懷歉意。從她哭睡過去后,他就一直待在她身旁守着。

柴可人慢慢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的頭髮全部放下,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她凝視着他,帶着無比的包容,“發生什麼事了?”

總是如此。她的體貼及善解人意,每每教他感動得心疼。

“可人,”他柔聲喚着,“我可以抱着你嗎?”

柴可人不答,只是身子一傾,偎入他懷中。獨孤殘生雙臂輕輕困住她,不敢太用力,臉貼着她的發,輕輕蹭着。

兩人之間一陣無言,直到她開口:“是不是葉大哥來了?”她由他的行為這麼判斷着。

獨孤殘生驀地一僵。

“葉大哥他……”

“住口!”他倏地抱緊她。他不凖她提到葉非塵、不凖她關心他,於是故伎重施,“你若再提到那個人,我就不能保證那小鬼的死活!”

柴可人一震,臉色瞬間慘白。她推開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難過、有失望、有心痛,更有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絕望。

接着,她僵硬又遲緩地轉過身背對他。

見她如此舉動,獨孤殘生的心像被擰住般,痛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種決然的漠視。彷彿這世上沒有他都無所謂,削薄的背影像是一道冰冷又堅硬的牆,將他孤絕在外。相識至今,她從未這麼對待過他,就連先前她刻意不和他說話,也不見她這般表現。

“可人……”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充滿了脆弱和慌亂。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一件事——對他而言,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比她的淡漠來得可怕!

不願被她隔離,他從她背後摟住她,嘎啞低喃:“可人,別這樣……別這樣對我……”臉頰從後方貼上她的,卻沾到了濕意,他疑惑地一瞥,只見她緊閉雙眼,無聲地流淚。

為何他總是讓她哭泣?他心中懊悔難受。

“可人,你轉過頭來看着我,好不好?”他軟語央求着。冰冷殘酷的武裝,在她面前,從此派不上用場。

柴可人仰着脖子,剋制着眼眶裏的淚意,唇瓣顫動地低聲說道:“答應我……不……不要拿拓兒……的性命……威脅我……”

“好,我讓你見他。”他讓步了,“明天我就叫人把他帶來。”

“謝謝你……謝謝……”

獨孤殘生摟着她,無言以對。她的道謝只是更增加他的愧疚而已。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都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依偎着……

※★★★※★★★※

“娘——”

稚嫩的叫喚聲響起,坐在房外花廳的柴可人一時微怔,隨即起身跑出廳門。

“娘——”

“拓兒……”看着那小人兒向她這邊跑來,柴可人的心情既是激動又是開心,眼角已是一片濕潤。

“娘,拓兒好想您喔!”

話一說完,他正她撲進柴可人敞開等待的懷抱中。

柴可人險些被他的衝力撞倒,連忙蹲下穩住身子,也順手將拓兒抱得更緊。

“拓兒,娘也想你。”

“嗚哇——”窩在娘親的懷中,他大聲地哭着。

柴可人輕拍着他的背,心疼不已。

“娘,拓兒每天每天都好想見您……”他邊哭邊說,“可是,那個壞人……不讓我看您,嗚……左叔叔之前還說娘病了,害拓兒好擔心……”

不用多想,他口中的壞人,指的自然就是獨孤殘生。

“拓兒乖,娘的病已經好了,快別哭了。”

拓兒這時真的不哭了,倒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只見她的聲音。“娘,您的聲音怎麼不一樣了?”

“這裏的大夫醫好了娘的聲音。”她簡單解釋着。

“那他比伯伯厲害嘍?”他悶悶不樂地嘟囔着,似乎不喜歡有人比他伯伯還厲害。

“不是的,只是這裏剛好有治聲音的葯。”她笑說。

“哈,那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了。”他高興地拍了下手,接着又垂下嘴角,掉下眼淚,繼續剛才未完的哭訴,“娘,我不要再和您分開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您,不會再讓您生病了——”

聽着他哽咽的話語,柴可人心頭只覺暖烘烘的,對他的愛憐也越深了。

她紅着眼眶,拿出手絹,擦拭着拓兒不停流出的淚水,看着他又是眼淚又是鼻滋的,真不曉得誰在照顧誰呢。

※★★★※★★★※

“真是感人的場面。”

左琦站在拱門外,感嘆着石板空地上那母慈子孝的情景。

“哼。”獨孤殘生聞言冷哼一聲。

左琦偷瞄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考量着是不是該把其它人吩咐他問的事說出來。

“有話就說。”獨孤殘生瞪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呃……這個……該怎麼說好呢?”

獨孤殘生皺起了眉頭,“你何時說話變得這麼吞吞吐吐的?”

“島主,話先說在前頭,我們都是誓死為你效忠,絕無二心。”

我們?

“然後呢?”

“屬下想問的是……刺客抓到了嗎?”

“刺客?”獨孤殘生瞥了他一眼,抿着唇,“哪來的刺客?”

“嗯,就是……”他手指着唇,“傷了島主嘴唇的刺客。”

獨孤殘生這時才明白左琦在取笑他。他陰狠地死瞪着左琦,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你剛才說的‘我們’,包括了誰?”他笑了。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左琦冷汗直流。“這個……島主,其實大家都是關心你。”

“關心到我嘴上這小小的傷口?你們真是太讓我受寵若驚了。我該怎麼感謝你們好呢?”

“島主言重了。為了島主,就算是要我們赴湯蹈火,也不所不辭。”

“赴湯……蹈火?好主意。”

咦?左琦眼睛一瞪。

“不過,我更想看的是‘上刀山下油鍋’。”獨孤殘生揚起了一抹殘忍的笑容,“不知這個謝禮合不合意?”

只見左琦臉色怪異地搖頭,“島主,屬下真是太惶恐了,這等厚禮實在無法消受……啊!我想起曹晏找我有事,屬下先告退。”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開。

離去的同時,左琦心裏其實是高興的。雖然眾人皆希望島主能報八年前之仇,但更衷心盼望他能恢復成大伙兒所認識的獨孤青。夫人意料之外的出現,起初雖帶給島主痛苦,但出漸漸化消了他內心的戾氣。適才他搏命演出,就是證明了這一點。

不進,這種捋虎鬚的舉動雖有快意,但仍是太嚇人了,他實在無法理解二當家的為何總是以此為樂。

算了,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去向大伙兒報告他的行動成果吧。

希望島主別真的凖備起油鍋……

※★★★※★★★※

“為什麼不讓拓兒留在這裏?”

柴可人見拓兒要被左琦帶走,質問獨孤殘生。

他凝望着她,“我只想和你相處,不希望多了個小鬼來打擾。”

無聲的言語在互凝的視線中交流。她在他滿是情意的視線下漸漸熏紅了比頰,令他忍不住愛憐地在她嫣頰上輕輕一啄。

“我明天還可以見到拓兒吧?”她問。

“我以為只要讓你見過他就行。”

她眼中閃動的企盼,讓他不忍心拒絕。其實,他一點都不想讓那個小鬼頭出現在他的地方。

唉……

“我會交代左琦帶他過來。”

柴可人笑着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一吻。

“你的獎勵未免太小氣了點。”他不滿意地看着她。

“喔?”

她再度踮起腳尖,這回吻落在他唇上,但卻只是輕輕一啄。

“你很愛戲弄我。”他抿着唇,臉色十分難看。

柴可人見狀不由得笑開了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下,迎上了朱唇……

禁不住她溫吞的挑逗,獨孤殘生乾脆鎖住她的身體,熾烈地纏綿她的唇舌,饑渴狂吻。

※★★★※★★★※

絳月闕的正後方,有一處石頭花園,佔地極廣,裏頭的大石塊經過巧妙的排列,成了一座巨大且具遊玩性質的迷陣。

拓兒曾聽及左琦提起那花園,好奇之餘,便央求柴可人帶他去玩。

柴可人知他靜不住,於是在獨孤殘生的同意下,由小容、香兒兩人陪伴,一同到了石頭花園。

“哇啊!”拓兒一到這裏,就興奮地大叫。

小小的身子不安分地在入口處進進出出,來來回回地跑着。

“娘,我們進去玩好不好?”

柴可人點點頭,一來為了不讓他掃興,二來則是自己也想看看迷陣里是何光景。

四個人一同進入,由拓兒帶頭,左繞右繞了好一會兒。在第三次遇到死蒼時,柴可人問道:“你們兩個知道怎麼出去嗎?”

小容開口笑答:“不是很清楚。我們來過了幾回,每次總是繞了大半天才走出去,有時以為走到了另一個出口,結果卻還是回到一開始進來的地方。”

“拓兒,那是第一次走錯的路。”柴可人見到拓兒正凖備右轉,出聲提醒他。

“咦?”拓兒不信地彎了進去,沒一會兒又走回來,嘟着嘴,“被娘猜對了。那我們再直走吧。”

“夫人不過是第一次來,竟然就能夠辨認出走過的地方,真是不簡單。”香兒開口道。

柴可人搖了搖頭,“他再多走錯幾回,我恐怕也胡塗了。”

錯路越走越多次,拓兒開始急躁了起來。

“怎麼又是死胡同!”

“拓兒,靜下心來走。”柴可人柔聲道。

“好。”他又往其它方向走去。

“夫人,天色開始陰沉了。”

小容的話使得柴可人抬頭看着天空,“會下雨嗎?”

“不一定,有時候這兒的雨是說下便下,讓人來不及躲。”

像是為了印證小容的話,一滴一滴的雨水開始降落。

“糟了!下雨了。”香兒叫道,“夫人,咱們得快點離開這兒。”

“嗯。拓兒……”柴可人聲音頓住,視線落在空蕩的前方,“拓兒呢?”

原來在不留神之際,拓兒已拋下她們,自己一人向前走去。

“拓兒!”她大聲叫喚,喉嚨帶起了一股灼人的刺痛。

“拓兒少爺,你在哪裏?”香兒出聲呼喚。

“我在這裏!”

拓兒的聲音從左前方傳出,三人一聽,立刻往那個方向走去,只是沿路上並沒有看見他的蹤影。

雨下得越大,柴可人的心裏開始急了。

“拓兒!”

“娘,你在哪裏啊?”

“拓……咳!”柴可人猛地嗆住,她拉住小容的手,邊咳邊啞聲說:“咳!叫拓兒……咳,站在原地……”

小容明白她的用意,拉開喉嚨喊:“拓兒少爺,你站着不要動,我們立刻過去找你!”

雨勢加大,只聽得拓兒模糊地傳來“好”的聲音。

“夫人,您不要緊吧?”香兒急着問。

柴可人搖搖頭,手撫着胸口,繼續往前走。

雨水打得人渾身刺痛,但柴可人卻絲毫沒有感覺。她的心在慌,一種來自心底更深層的無名恐懼緊裹着她。

“娘——”

柴可人腳步不停,彷彿受到牽引般直往正確的方向走去,教跟在她身旁的兩人皆感訝異。

“娘——”

聲音已接近,又轉了兩三個彎之後,便看見拓兒孤零零地站着。

“娘!”見到他們出現,拓兒立即奔進柴可人懷中。

柴可人將他抱個滿懷,一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拓兒……拓兒,別再離開娘身邊了。”

“可人!”

遠處傳來了呼喚聲。

“啊,是島主。”小容隨即喊道,“島主,我們在這裏!”

話聲落下不久,只見一條身影從上方躍下。幫助一站定,焦急的眼眸瞬間尋到了他要找的人,他來到她身旁,一手摟着她的肩。

“可人,快點回去把身子弄乾……可人?”獨孤殘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娘……”拓兒發現自己掙扎不開她的懷抱,“娘,您怎麼在發抖?”

“可人?”獨孤殘生不由分說地想抱起她,但她的手卻是緊抱着拓兒不放,“可人,你快放手,你再這麼淋下去會生病的。”

柴可人這時才將視線對上他,眸中的慌亂令他一陣心糾。

“可人,沒事的、沒事的……”他直覺地這麼安慰着,輕柔的安撫不斷,漸漸地沖淡了她的不安,“快放開手,你全身都濕透了,我帶你回去換衣服。”

“拓兒……還有拓兒……”

“好,我也帶他一起回去,你先放開他好嗎?”

這會兒,她終於鬆開手。

獨孤殘生立刻將她抱起,回過頭對着已跟來此地的左琦吩咐道:“把那小鬼帶到絳月闕。”

“是。”

※★★★※★★★※

獨孤殘生抱着柴可人回到卧房后,穿過側邊一條通道,來到了水霧氤氳的浴室。放下了她,他伸手欲脫她的衣服,卻被她阻止。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的衣服也都濕透了。”

兩人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衣衫。看着柴可人紅着臉背對他脫衣,獨孤殘生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的尚未脫盡,便被他抱下熱度適中的溫泉浴池。“這樣就行了,因為我怕剋制不住我自己……”

調笑的言語令她雙頰更加紅艷。

“沒正經。”柴可人羞得撇開頭。他此時的口吻像極了當年逗弄她的語氣,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懷念。

獨孤殘生將她的頭勾回來,一臉認真地看着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你好象慌得很?”

“拓兒和我們走失了,我心一亂,就……”

那小鬼……獨孤殘生皺眉。下次若敢再惹她擔心,他非把他吊起來打不可!只是她雖這麼說,但他心頭卻隱約覺得事情沒有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好似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忽感她的手撫上了額頭,輕輕地以指腹壓着眉的上方,他尚不明白她這舉動是何意,就聽她柔聲道:“你太常皺眉頭了,這地方很容易露出破綻。”

他驀地瞪大眼睛,“你……”望着她沉靜柔和的表情,他啞聲問:“你何時發現的?”

“那天清晨,你第一次睡在我身旁,我見有頭髮覆在你額上,伸手撥開時不意發現的。”

“你知道了,卻不說……”

“因為你一定有你的苦處和用意。”

他擁她入懷,“沒錯,那是為了讓我不忘報仇。”

“其實,那是沒有必要的。”溫溫的泉水讓她全身攀升起一股強烈的倦意,“聽我解釋好嗎?”

感到他身體一僵,她無奈地嘆息,疲憊地眨了眨眼,打了個呵欠。“你不是要繼續逃避……”聲音滿是濃濃的睡意。

“可人?”獨孤殘生低頭看着她,只見她眼睛已閉了一半。見狀,他動手脫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將她抱出浴池放在一旁的榻上,拭乾她的身子后,動作迅速地為她穿好衣服,而她早已癱軟在他懷裏。

“啊,對了,拓兒……”她在神志迷濛間仍記得問起。

“別擔心,左琦他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嗯……”一放心,她立刻沉沉睡去。

獨孤殘生無奈地搖頭,她對那小鬼的重視,已到讓他吃味的地步了。無聲地嘆了口氣后,將她放倒在榻上,他才開始為自己換上乾爽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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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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