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凝注

連續半小時的巨大心力消耗，即使被譽為帝軍機師中最可怕男人的杜修澤也承受不住，更可怕的是，與半小時之前相比，他離「直死魔眼」的距離不僅一步未減，反而還增大了將近兩米，而這距離還有逐漸拉大的趨勢。

別小看這兩米的距離，對於現在的「美杜莎之凝注」來說，兩米簡直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這不可能！杜修澤怒吼着，千軍萬馬中也能殺出一條血路的他，怎麼可以倒在這個地方？

憤怒、痛苦、後悔、恥辱、驚懼……種種負面的感覺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微顫抖，他有想過逃跑，可是狹小的出口根本就不允許機甲通過，哪怕是僅僅九米高的「美杜莎之凝注」，何況，即便出口得以通過，要在對方的鎖定之下離開，也只是天方夜譚！

死亡的恐懼讓他失去了冷靜，進而導致了一個致命的失誤，他的操作慢了半拍，雖然前後只用了不到o.1秒的時間他便反應過來，可是這點點時間已經足以讓「直死魔眼」出一道致命的光束。

耀目的光芒一閃而逝。

完了！

杜修澤絕望地停下操作。

下一刻，他驚喜地現那象徵死亡的光束竟然擦着他的座艙而過，細微的光束雖然將「美杜莎之凝注」的護甲擊了個對穿，可是卻沒能損壞到任何部件，也就是說，這一擊連擊傷的效果都沒達到！

「直死魔眼」失誤了！杜修澤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個機會，手指飛快地彈動起來，只有這一個機會，他也只需要這一個機會，這一次他不會給對方留下半點反轉的餘地，一定不會！

趙林悠悠從昏暗中蘇醒過來，他感覺自己與以往似乎有些不同，又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同，為了找出一個合理的邏輯解釋它，他足足花了將近三秒的時間，終於明白，給他不同感覺的，是他身上那股重重的壓迫感。

如同被禁錮，可是又比禁錮多了一分動人心弦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並不抵觸這種禁錮。

對於崇尚理性和邏輯的他來說，這絕對是個危險的信號，所以他決定反抗，大腦的信號迅傳遞到各個神經末梢，他的知覺一點一點蘇醒過來。

先感覺到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睜開眼睛，看向痛的來源，結果讓他倒吸了口冷氣，他的十指高高的腫起，如同十根通紅的胡蘿蔔，而且，顯然這已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眾所周知，嚴重的創傷會暫時麻痹人的神經，令那個部位失去知覺，而現在，他能感受到明顯的疼痛。

該死的，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趙林下意識向手指附近看去，熟悉的操縱板把他的意識一下喚了回來，瞬間他便回憶起昏迷前的戰鬥。

他的眼睛掃向全息屏，一道詭異迅捷的影子正如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他一眼就認出，那正是「美杜莎之凝注」。

生了什麼事，戰鬥怎麼會拖到現在，難道那傢伙臨時羊癲瘋作？

手指的疼痛實在難耐，趙林呲了呲白牙，忍不住挪了一下手，他保證，他真的不是有意想要撞到那個按鍵，不過光束槍卻奇怪地進行了一次射擊，而且還準確地命中了「美杜莎之凝注」。

不是吧？趙林張大了嘴，這樣也行？

“蠢貨！”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他的大腦深處響起，下一刻，他便感覺自己的意識被遠遠彈飛開去，變成第三者角度，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與此同時，「美杜莎之凝注」的行動恢復了正常，趙林無法計算出它的瞬間加度，那出了他的能力，只是稍微一愣神的功夫，兩道寒芒便已近在咫尺。

趙林毫不懷疑，對方有要他命的決心。

更令他駭異的是，他的手指自行開始遵照一種古怪的規律進行彈動，度並不算很快，完全在他身體的承受範圍之內，可是就這樣緩慢的手竟然也帶動「直死魔眼」以險而又險的距離避開了「美杜莎之凝注」的攻擊。

這肯定是巧合！趙林很想揉揉眼睛，可是他現在什麼也動不了。

手指又是一陣彈動，「直死魔眼」第二次避開了「美杜莎之凝注」的攻擊，比剛才更加驚險，利用一塊早已破損的披甲成功地金蟬脫殼。

趙林放棄了抵抗，開始靜心思索導致現在這種狀況的原因，座艙內的青色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開始揣測控制他身體的那個傢伙跟這次收穫的項鏈有什麼不清不楚不三不四的關係。

相比於遊手好閒的趙林，杜修澤卻越攻越是心驚，之前在他隨意攻擊下左支右拙破綻百出的「直死魔眼」好似完全變了，變成了一個他需要仰視的對手，從來沒有人能夠用那麼簡單的機甲動作迫得他玩命進攻，哪怕是帝軍頭號機師楊威利也不行！

所有的攻勢都被輕鬆化解，這一切，在兩部機體的交手過程中只花了三秒半，杜修澤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等到「直死魔眼」的光束槍恢復，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只有死路一條。

要用到那一招嗎？

杜修澤咬了咬牙，他非常清楚使用那一招的代價，若不是那一招消耗太大，他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方，每使用一次，需要兩個月才能補充完畢，自從上次使用到現在，剛剛兩個月零一天，也就是說，直到昨天，才補充完成，如果不是這場意外，過兩天他就會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假如使用那招的話，他就必須再待上兩個月，屆時，光是向塞旺提斯解釋就足夠他頭疼了。

但是，如果不用，以後估計也沒有使用的機會了。相比死亡來說，兩個月並不是太難以忍受的事情，之後來自上面那些部門的壓力也並非就完全不能承受。

為了活着！

杜修澤瞟了一眼手邊獨立於智能系統外那個孤零零的紅色按鍵，又看了看全息系統中那部輕鬆自如的可怕機體，臉色變得無比的陰鷙和猙獰。

是你逼我的！

凝注吧，美杜莎！

杜修澤的右手狠狠拍下！

暗紅色的光束從矮小機體的左眼投射而出，這光束有若實質，稠密濃郁，竟然如氣體一般，在空氣中擴散成面，轉眼間佈滿了整個空間，而凡是被這光線沾染的空間整個都凝固下來，連空氣中翻騰的粒子都保持在原地，整個空間就這樣靜止下來。

這才是「美杜莎之凝注」最真實的力量，從未失手的殺着！

如果說修羅代表的是一種地獄軍團的壓迫，「美杜莎之凝注」代表的則是陰影惡魔的舞蹈，同樣是殺戮，兩種極致，一個霸道，一個詭異！很少有人知道它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許多人都曾經用心提防它的眼睛，可是那些人全都死了，死在錯誤的預測和判斷下。嚴格來說，其實「美杜莎之凝注」也是一部鑽石級機甲，如果被它白金的身份迷惑，註定就會死在它手下。

整片空間詭異地停止下來，「直死魔眼」再不能動彈分毫！

空間固化！

文明科技！

不要，讓我，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