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不該絕
“當年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你卻一樹渡河也不成,南天翔啊,你還差得太遠了!”南天翔作了種種試驗,如用樹冠順、逆拍水借力,又或是劈兩塊大木板作鞋底,均無法保證可渡過河去,不禁對自己有些失望,想道,“其實,我讓蘇賓渡我過河,至少可用其弩機射一根纜繩過河,我借繩子過河豈不是輕易而舉?”
南天翔略一躊躕,終於走向了艦隊。
蘇賓非常熱心地要用艨艟送南天翔過河,南天翔選擇了用繩子過河的方法。
過了河,南天翔的心情恢復了愉悅,踩着泥徑,冒雨而行,也覺得甘之如飴。
風也飄搖、雨也飄搖,南天翔逆着風雨穿行了六七個村莊,仍不見元軍的蹤影。他默默計算了一下距離,相去徐州大概還有四五十里路,心道:“如果柳先生的推測有誤,去看看徐州的情況也好。”
天色益昏暗,但雨勢漸漸小了。
過了許家莊,再向前就是大運河了。南天翔在運河旁的小村子外,終於現了異常。相對以前的村莊,風雨中,在這個村子外也可明確地讓人感覺到“熱鬧”和“不安”兩種氣氛。南天翔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向村子摸去,村口果然有幾個持刀巡邏的士兵。
風雨中掩藏行蹤並不困難,南天翔很快進了村子,這個村子不過五六十戶人家,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每家每戶都有幾個到幾十個不等的元兵在其家中。其間沒有一個高明的人物,南天翔心知這些士兵不過是元軍的外圍如崗哨般的部隊,也不驚動他們,安然穿過了村子。
天終於黑了,夜色如潑墨一般。
南天翔暗暗叫苦,在另一個村莊外,村外運河邊種了一排白楊,他選了最高一棵爬上去,見那村子偶爾有一處燈光,但相距都較遠,可見村莊的規模相當大。而村子安靜得過份,自有一股肅殺的氣氛。他終不敢冒冒失失地闖進去,索性調整好雨笠的位置,裹好雨衣,準備在樹上靜等天明,然後再作打算。
風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一陣如狂風驟雨的蹄聲,幾騎元兵舞着火把,從徐州方向沿着運河邊的官道,衝進了村子。蹄聲同樣驚動了村子裏的不少人,很多地方都亮起了燈火。
南天翔按捺不住好奇,溜下了樹,籍著微弱的燈火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潛進了村子。越往裏走他越小心,這個村子裏駐紮的元軍為數從多,若他被現,將死得很慘。但這種村子倒底不比營寨,防務相當不完善,竟被他順風順水地潛進了一個燈火通明的所在。這裏是他在這個村子裏看到的最氣派的院子,與那些茅草舍陋瓦房相比,這個院子至少多了圍牆、飛檐,風吹過,可聽見鐵馬清脆的撞擊聲。那幾騎元兵正是進了這個院落。
這個院落里駐了許多元兵,南天翔不敢進去,在對面一座民房上,尋了一處燈火光線不及的地方,望着那莊園的大門,靜觀其變。
天空中露出半輪彎彎的下弦月。
很快,一大群人拿着火把急急走了出來,火光中,當先那人蓄著稀少的胳腮胡,身材矮小,生著鼻小而顴骨突出的寬扁臉,南天翔認得他是元軍重要將領之一也可扎魯忽赤福壽。
也可扎魯忽赤福壽召集了五千名元兵,打着火把向村外運河邊的碼頭行去。
南天翔溜下房,心道:“如果我能搞一套元兵的盔甲穿上,被元兵現的可能性就要小些了。”
連連窺視了七八戶農舍,裏面的元兵數量都在十個以上,擠在一屋,南天翔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解決全部,正要放棄心中的想法時,看見一戶人家亮着昏黃如豆的燈光,他湊近門縫一看,心中頓時大是恚怒。
屋內盔甲、衣物散落一地,土炕上一個赤條條的大漢摟著一個光溜溜的女人,好夢正酣。而放燈盞的方桌旁,卻有一個用蔑索捆着的農夫,瞪大的眼睛空洞洞的毫無神采。
南天翔輕輕推門進去,雨後門軸很濕,沒有出一點聲音。結果了那元兵的性命,拾起盔甲,南天翔準備就這樣離開,但隨即一想,雖然這樣可以表示元兵非這對夫婦所殺害,但死了一人在此,元兵只怕管也不會管是否為他們所殺、就會拿他們出氣吧?
南天翔點了他們的**道,用衣裳隨便裹住那女人,捏斷那男人身上的篾繩,好在元軍毫無警覺,挾著兩人雖然千辛萬苦,但總算平安地出了村子。
解開他們的**道,夫婦倆已經恢復了神志,南天翔摸了錠銀子給他們,想了想,又摸了一錠給他們,着他們快快逃生去,等元兵走了再回來。
兩人千恩萬謝地離去,南天翔換上元兵盔甲,按蘇二妹教他的知識看,竟是位千夫長的標準盔甲。
南天翔怔忡了一下,收拾心情,奔向碼頭。原本想冒沖一名普遍士兵,誰知竟然搞了一幅千夫長的盔甲,這樣一來,被看穿的可能性大了,但有時可假傳令箭,得失利弊就難說了。
碼頭上熱鬧得很。也可扎魯忽赤福壽指揮著士兵將糧草從數十艘運輸船上卸載下來,很快就卸空了船。
十多艘中型戰船停在河中,排成魚麗陣形,嚴陣以待。運輸船結成厚實的方陣。
元軍的兵種也有了變化,刀盾手、弓箭手的後面整齊地列著一隊標槍手。沒等南天翔看清情況,船上、岸上燈火全數熄滅,但黑夜中,元軍緊守崗位,並沒有移動位置。
南天翔心道:“他們似乎在等什麽人似的,他們的敵人,可就是我的朋友了。這些元軍能在黑夜的狂風暴雨中將糧草安然運達此處,絕非一般的水軍。糧草,糧草是元軍的命根子,若有事必令元軍混亂。”
他悄悄地摸到元軍堆放糧草的地方,低頭站在一名元兵身後,那元兵回頭望了一眼,也不知是否看清楚,就回過了頭。
悶了不多久,河面傳來動靜,一艘四桅戰船從北而來,在稀微的燈火中,南天翔有種似曾相識的的感覺。其後更有幾艘燈火通明的戰船緊緊追隨。
四桅戰船越來越近,雙頭四桅三層,不正是由許定淵帶著虎賁營駕去奪取元軍火炮的“怒蛟號”嗎?
南天翔心中一緊,知道許定淵得手了。
元軍微微一陣騷動,士兵們的呼吸粗重起來。
南天翔輕輕從戰甲上摘下幾片鐵片,默運功力,微振手臂,鐵片自掌心一一飄忽地飛旋出去。他雖從沒有練習過暗器手法,但目標實在太多,自然不可能落空,元軍人叢中出幾聲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岑寂的夜空。
怒蛟號打起了探照的火光,一束光芒掃向前方,元軍潛伏在前方的戰船自然無處遁形。怒蛟號投出了巨石,雖數量不多,卻精準地命中了目標,令幾艘元船受損不輕,機動力大降。
也可扎魯忽赤福壽命令擂鼓,火把悉數燃起,頓時讓河邊亮若白晝,數千人形成的包圍埋伏,給許定淵所領的虎賁營戰士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南天翔默察四下的情形,守在糧草旁的元兵有四五百人之眾,站位毫無規矩可言,只是將糧草團團圍住,有六七十支火把,自己這一面就有十六支火把,最近的是他前面右側第二名元軍手中所持的。
催運寒魄功,晉入月映明鏡之境,南天翔恢復了冷靜,自己唯有依靠自己力氣大、輕功也不錯這兩點長處了!跨步上去,肩頭猛然力撞飛那元兵,讓其飛出的屍體撞倒其右前的元兵。南天翔隨之前進,捏住右前的第二名士兵的手腕,隨著骨碎的聲音響起,那名元兵手中的火把落下,南天翔一腳將火把踢進了糧草堆,腳步隨著移動,闊劍悄無聲息地出鞘,劍尖靈巧地反刺入原來在他身前、此刻在他身後的那名元兵的咽喉。
雖是作為馬料的!稈,但雨後相當潮濕,並不易燃,火勢沒有如預期地燃起。
“兄弟們,快搶糧草!”南天翔大叫道。
變故生在一瞬間,元軍還沒搞清怎麽回事,驚惶四顧,只怕自己身邊冒出敵人。
南天翔的動作可不敢有稍許停留,左手力,將手中的元軍掄起來砸向身後,腳下一點地,右手長劍反握,從肘後露出的劍尖劃出一道烏光,從其右側的四名元兵頸間閃過。他衝到右側第七名持着火把的元兵身側,闊劍爆出一道凌利的劍光,順著那名元兵左側脖子流過,轉到其手腕,劍尖一挑,握着火把的斷手連同火把飛進了糧草堆。
南天翔心道:“應趁元兵沒形**牆合圍之前,用快移動的方法讓面對自己劍鋒的元兵永遠只保持那麽兩三人,那麽元軍又其奈我何?”
這時,他身前的元兵終於反應過來,抽刀刺向了南天翔。
這倉促的一刀,並沒能為南天翔夠成麻煩,側身錯過,劈手奪下那元兵的手中長刀,抬膝將其撞飛,撞向其旁邊第二個遞出刀的元兵。南天翔反手將長刀擲出,穩穩插在當先爬上糧草堆救火的元兵身上,那元兵慘叫着倒下。
南天翔腳步閃電般移動,避過鋒芒、欺入第三個揮刀劈出的元兵懷中,闊劍透體而過,南天翔腳步疾行向前,帶著那元兵的屍體,闊劍刺入第三個持火把的元兵的體內,南天翔摘下其手中火把投入糧草堆中。
身後兩名的元兵終於趕來,一柄長刀從南天翔身後右側斜撞向其左前,急的破空聲中,可知這一刀簡潔、快而實效。而另一名元兵的長刀卻是從南天翔左後橫切向其右後,刀勢沈穩而覆蓋的面積大。
南天翔沒來及撥出闊劍,身前的元兵也作出了反應,刀光森然,封住其前左右兩方。
南天翔陡地飛躍而起,拖着闊劍越過前方兩名元兵。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長劍由下向上挑起,從第四個持火把的元兵顎下,將其面門挑開,絕對是沒命了。南天翔探手一掌將屍體推進糧草堆里。
騷亂從這一角傳播開來,南天翔的長嘯撕破元軍心中的伏擊優勢,振奮了虎賁營眾將士的鬥志。
“我們或許命不該絕,在這裏也有我軍的伏兵哩!”蘇維暗道,“我軍前方有元軍十多艘中型戰船,有運輸船若干……我軍主力就在附近也說不定,那麽,我們應以衝出重圍為第一要任。這些元軍水軍不可能強過察合台所帶領的部隊,可設法突破。或許,這些水軍還有可能是我們的擋箭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