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情變奏曲(3)

她羅羅嗦嗦地訴說往事，誇大趙兵的忘恩負義，又心酸又悲憤，說著說著她自己也糊塗了：不知道是在譴責趙兵呢？還是在控訴那個拋棄她的男友。她停下了，竭力想清理思路，但頭腦昏昏沉沉，心中一團亂麻，她又抽抽搭搭地哭了。

趙兵心裏升起一片溫情。他把椅子搬到燕子身邊，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說：“別難過了，燕子姐姐。你從不為失戀難過啊。”

燕子把頭靠在他肩上，幽幽地說：“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他。”

趙兵不屑地“哼”了聲，很老練地說：“我看他不怎麼樣！雖然我沒見過他，但哪有男的藉著耍朋友，要女的給他買這樣那樣的。純屬愛情騙子！”

“話不能這樣說，”燕子小聲辯解，“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趙兵覺得她真是無可救藥了。同時也奇怪，燕子又漂亮又有錢，為什麼每次總是別人耍她呢？他很想知道究竟，遲疑一下，小心地問：“恩，燕子姐姐，你條件這麼好，為什麼他們都不幹了呢？是不是他們腦殼有問題哦！”

“因為……”燕子忿然叫了一聲，戛然而止了，搖了搖頭，苦惱地說：“不好對你說！”

趙兵的好奇心更重了，極力慫恿：“說吧說吧，你不是叫我安慰你嗎？我不知道實情怎麼安慰你呢？”

燕子還是猶豫：“算了！我怕把你教壞！”

“你——”趙兵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麼會教壞我呢？”

“不是我，”燕子憂心忡忡地說：“是他們想對我做的事。”

“什麼事？”趙兵緊張了，“是想把你騙去賣了，還是想騙你買房買車？”

燕子苦笑一聲，感嘆一句：“傻兵兵！”她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慢慢喝着，正色問道：“兵兵，你老實告訴姐姐，你有女朋友嗎？”

趙兵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皮說：“有一個！剛有的！你千萬別跟我媽講啊！”

“你對她做過什麼嗎？”燕子又問。

趙兵覺得這句話很耳熟，猛然想起他帶着蘭妍去找母親要錢時，母親曾問他對蘭妍做過什麼沒有。後來他明白了這句話的全部含義。他終於明白那些人想對他的燕子姐姐做什麼了。他心中竄起一股怒火，咬牙切齒地罵道：“簡直無恥！這些混蛋！”

燕子凄然一笑：“你明白啦？”

他點點頭，提心弔膽地問：“你不會同意吧？”

燕子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哪能……哪能呢？”

趙兵重新認識他的燕子姐姐了。以前他有些鄙視她，認為她放浪、自賤，而且愚蠢，心甘情願被人**，自己還樂在其中。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每次都是被別人玩完了就拋棄了。事實原來並非如此。她表面上嘻嘻哈哈，不拘小節，好象有點兒玩世不恭，內心卻是認真的、純潔的。自己錯怪她了，還把她給自己的好處忘得乾乾淨淨。他心中慚愧，現在他真心實意想要安慰她了。但他實在想不出怎樣安慰她，乾脆幫他罵這些卑鄙小人，讓她聽着解氣。於是他恨恨地罵道：“***！什麼狗東西！耍朋友就想干那事！”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好象在罵自己。他不就是受肉慾的驅使才去交女朋友的嗎？他惶惶不安了。因為看到了自己內心的醜惡而驚恐了。

燕子看他一下子就心事重重了，以為他在為她的事憂慮，心中很感欣慰，覺得舒服多了。她揮了揮手，很洒脫地說：“算了！不想了！以後也不耍朋友了。”

“對對！”趙兵連聲應道。他還真不希望她被某個男人佔有。又知道她仍是白玉無暇，這種心理更重了。親人間往往有這種含義複雜的情感，一半是自私，一半是關懷。

燕子聽了趙兵的附和，卻又苦惱地叫起來：“啊！也不行！人家會說我是沒人要的剩貨。”這倒是實話，女生之間最重要的一門攀比，就是看有多少男生追她。很多女生純屬是為了出風頭，或臉面上掛不住，才落入男生精心設置的圈套。直到吃盡苦頭才悔不該當初。燕子就屬於這一類型。天性好強，處處想高人一頭，然而又被根深蒂固的貞潔觀念所束縛。既想有一個讓眾多女生羨慕的男朋友，又想把愛情固定在心靈交流的範圍內。有哪一個男生信奉柏拉圖的精神戀愛呢？她頻頻換男友也就不足為奇了。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虛榮心，一邊是潔身自好。她沉重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感慨道：“唉！人要能不長大多好！沒有這麼多煩心事。”

“不！我就很想長大。”趙兵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對自己說：“長大多好啊！什麼事都能自己做主了。”

“做主？”燕子苦笑了，“你不懂！有些事你做不了主。”

“當然能啦！”趙兵興奮起來，“如果我能做主，我就要去做生意，賺很多很多的錢。”

燕子忍不住笑了，用譏諷的口氣問：“你有這本事？”

“那當然！”趙兵自豪地說：“你看着吧！我以後會和你爸爸一樣有錢！”

“你要這麼多錢來幹啥？”燕子又好奇又好笑。

“幹啥？”趙兵驚奇地瞪着她，竟然嘆了口氣，“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啊。錢的好處誰能說得完？唉！我做夢都想財哦。”

燕子的眉頭皺緊了。她揉了揉趙兵的頭頂，用責備的口氣問：“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一身銅臭氣！你就沒有別的追求？”

“窮光蛋一個！你能追求什麼？”趙兵很不屑的樣子。

“你——”燕子生氣地盯着他，很想罵他兩句，卻又心灰意冷地搖搖頭，深有感觸地說：“窮才更應該有追求。我就是小時侯過得太好了，現在反而不知道該怎樣生活了。”

趙兵沒聽懂，疑惑地問：“你在說什麼喲？”

燕子深深嘆息一聲，仰起頭，望着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星，自語般喃喃道：“生活？是啊！我是為了什麼在生活呢？”

趙兵嚇壞了。以為她被失戀搞得精神失常了。他站起身，用顫抖的手去拉燕子，幾乎是帶着哭聲懇求：“燕子姐姐，我們走吧。已經十點過了。”

燕子如夢初醒，望着忐忑不安的趙兵，笑着說：“你怕什麼？我沒喝醉。”她拿起只倒了一點點的紅酒，“你看，我還沒喝呢。”

“求求你，別喝了！”趙兵給她作揖了。

燕子有些猶豫，剛站起身，又坐下，揮揮手說：“你回去吧。這兒很舒服。我再坐一會兒。”

“不行！”趙兵堅決地說，“我送你回家。”

燕子惱怒地推開他，不耐煩地沖他喉道：“去去！敢管起我來了。”

趙兵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和力量，一把將燕子拉起來，架着她的胳膊就走。還模仿大人的嚴厲訓斥的口吻：“你看你這付倒霉相！自討苦吃！我不但要管你，還想打你兩下呢。”

燕子輕蔑地“哼”了聲：“就憑你！”但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動，把種種瑣碎的煩惱都溶解了。她捧起趙兵的臉，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說：“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他倆正要離開，身後傳來喊聲：“喂！兩位！還沒給錢呢。”

燕子沒要趙兵送，獨自打的回家了。趙兵也慢慢往家走。白天的暑氣漸漸消退，河面上盪起一片涼風。在這個晴朗清爽的夏夜裏，趙兵卻感到心裏有些凄涼。燕子的遭遇給他打開了一扇人生的窗口，一瞥之下讓他又厭惡、又惶然。他憎恨那些對燕子抱有不良企圖的男生，但現自己也是這一類齷齪小人。他不禁自慚形穢了。他從來沒有反躬自醒過，沒有清理過自己的心靈，也不知道裏面究竟藏着些什麼東西。一切的行為都是受**驅使本能的行動。現在他不自覺的開始思考了。他覺自己雖然不屑於做一個正人君子，對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很反感、甚至蔑視，但他也不想做一個道德敗壞的人，一個成天心裏轉着骯髒念頭的人。他暗暗告戒自己：一定要對鄭曉麗好！決不能讓她重蹈蘭妍的覆轍。他想起蘭妍找他幫忙時那付孤苦無助的慘相，心中又惋惜又同情。如果自己當初斷然拒絕，她將會遭受怎樣的折磨和驚嚇啊。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吃了虧不後悔，原來自己果然有豪俠風範。這一現讓他一陣驚喜，再也不覺得空茫彷徨了。心頭一激動，情不自禁地高聲叫道：“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哈！”兩位和他擦肩而過的少女看他突然瘋，嚇得以百米衝刺的度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