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善後事宜
第七十二回善後事宜
再大的地震也會有過去的時候；再難過的堪兒也有踏在腳下的那一刻；再倒霉、再失意，也會有時來運轉的那一天。
未央宮的前殿內，元帝面色灰白的坐在龍椅上，聽着郎官的奏疏。
之前長安令已經把城內的情況上報了一遍：除極少數房屋倒塌，砸傷了幾個倒霉鬼，帝都之內的情況還算良好。
元帝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這次地震的消息更是讓他有一種挫敗感，古人可不認為地震是大自然自我運動的結果，信奉天子即為上天之子的滿朝文武，包括元帝自己，都認為，這是上天對他的警示，也是對他的懲罰。
“啟稟陛下，此次地震震在藍田，藍田縣尉快馬來報，灞水堵塞，上游山川崩裂，墜入灞水。安陵涇水堤岸崩塌，涇水向西逆流”一個面白無須的郎官跪伏在地，句句斟酌的說道。
山崩地裂，河枯逆流，霎那間，元帝似乎又蒼老了幾分，他無力的揮了揮手，嘴中道：“疏浚河流，救援災民，具體事宜交由匡衡與張譚商議。寡人睏乏了，退朝。”
說罷，元帝丟下了滿朝文武，踉踉蹌蹌的由側門出了前殿。
元帝一走，匡衡與石顯相視一笑，救援災民？笑話，那幫布衣只要餓不死就行了，疏浚河流？這倒要好好拿個章程，如此一來，少不得又要征民夫了。
－－－－－－－灞陽別院－－－－－－－－
王莽這時候正指揮院中少年修繕破損的院牆，整理倒塌的部分房屋。
劉燁帶着幾個少年郎隨着賈鷲趕往了庫房，在庫房查看存酒的損失；趙計則帶着幾十個少年出了莊院，幫助外頭的百姓修整家園。
地震過後，灞陽所靠的山脈並沒有受到影響，那條山泉聚成的小溪也依舊在流淌，帶着濃郁水氣的微風掠過樹林，拂動着眾人的面頰，王莽抬頭望天，午後的天色還算晴朗，萬里無雲。
最擔憂的事情終於沒生，王莽也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地震過後最怕的是什麼？自然是連綿的暴雨，平原地區還好些，若是在山脈丘陵地區來上一場地震，即便僥倖沒有造成過大的損失，可那也只是短時間的平安，若是天威難測，降下暴雨，十有**會造成滑坡、泥石流、洪澇這些自然災害。
這些自然災害即便放到如今，也是讓人破傷腦筋的事情，更別提在那個生產力水平底下的古代了。
“公子何在？”滿臉汗水的劉淇急沖沖的跑了過來，毛茸茸的下巴上沾滿了灰塵。
在少年的指引下，劉淇很快見到了督工的王莽。
王莽拉起欲行主僕禮節的劉淇，疑惑的問道：“這麼著急作甚？城中出了事情？”
劉淇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大喘了幾口粗氣，方才流利的說道：“剛才長安城中微微晃動，我便猜想肯定是地震來了，當時就想趕回來，可店中的幾個兄弟苦勸不止，無奈之下，我只好等到了現在！劉淇來遲一步，還請公子責罰!”
王莽笑眯眯的表示無妨，嘴中勸慰道：“不妨事，我無事，你妹子劉兮也平安的緊，當下只怕與皓盈和煙雨一起，伴着我母親。”
劉淇的心事被王莽揭穿，可他只是笑嘻嘻的說道：“那便好的緊了，公子大量，請治小人因公廢私之舉。”
王莽拉着劉淇的袖籠，指着正在忙碌的院中少年，嘴裏說道：“地震來臨時，他們的表現很不讓我滿意，我正打算讓你回來再訓斥他們一段時日。”
劉淇利索的應諾道：“但憑公子吩咐！”
王莽盯着劉淇的眼睛，眼帶笑意的說道：“唔？這便好，剛才你說因公廢私？”
劉淇誠摯的了點了點頭，“置公子產業與不顧，妄自歸來是為因公廢私。”
王莽坐在虎皮坐墊的竹椅上不以為意的擺手道：“算不上，算不上，天災來臨，你這番舉動正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我還在這裏呢，你回來看我，也是為公！”
劉淇正待辯解，可看着王莽那笑意盎然的面容，也就打消了心中的念頭，有主如此，夫復何求？
咚咚咚，重重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劉淇不需轉頭，都曉得來人是誰，不是他那個小劉燁又會是哪個？
果不其然，身高八尺有餘的劉燁向王莽行禮之後，又向劉淇點頭示意，王莽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少年，身材雄偉，相貌果毅。一部短須，更使之透出英武之氣。若是套上戰甲，騎上高頭大馬，活脫脫就是一代猛將！
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劉燁相對劉淇又有些木訥，故而王莽很少關注到劉燁的一舉一動，如今仔細看來，竟然處處都有大將之風。
若是看得順眼，那人便處處優秀，如今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才，放到莊院裏是小材大用了，戰場之上才是他的理想所在。
心中做着卧馬揚鞭、楊威塞外的美夢，一時間竟然忘記詢問損失如何了，劉燁不知他家公子的眼神為何突然犀利起來，只是自顧自的稟報着查訪到的東西：回稟公子，幸而庫房之前加固過，四周的屋牆並未倒塌，庫房之內的存酒只有少許跌落在地，損失不到百壇。
劉淇聽到這消息心中也有些高興，幾年來，王莽待他如兄弟，他這個落難的公子哥兒早已打算把這條命賣給王莽，如今損失甚微，怎不讓他高興？
王莽似乎也回過神來，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一躍而起，仰望着劉燁，驚喜的問道：“當真？”
劉燁吶吶的點了點頭，口中道：“絕無虛假！”
“哈哈，哈哈哈！”王莽拍了拍劉淇，又拍了拍劉燁，毫不掩飾心中的愉快，本來以為庫房存酒十不存一，沒想到只壞了那麼點兒東西！
“天幸！天幸啊！”王莽擊掌叫道。
“張讓，傳我吩咐，廚房今日加菜！公子我心情好的緊！”
侍立一旁的張讓應諾道：“公子吉人天相，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公子！小人見過公子”被王莽派去探聽消息的王念這時也趕了回來。
王莽打起精神，重重的坐在虎皮椅上，利落的說道：“消息如何？”
“公子，念帶着幾個兄弟，在周遭的幾個縣城轉了轉，得知藍田縣的地震最大，山崩地裂，灞水都堵塞了，安陵附近的涇水西向逆流！”念，是王念的自稱，看得出這一趟可把他累的不輕。
滿身的灰塵那就不必說了，青紫的嘴唇乾裂着，看得王莽心中不忍，吩咐張讓取過酒水，親自給王念斟上一碗，口中說道：“慢慢說，先喝口酒水解解乏，劉燁劉淇，你們自個兒來，今日喝些不妨事。”
那劉燁劉淇欣喜的給自己斟上了一碗，聽着王念的回報。
咕嚕嚕，一碗酒水一飲而盡，王念咽了口帶着酒氣的唾沫，開始仔細講來：“聽得市井流傳，丞相匡衡又要征民夫，疏浚河流。”
王莽點了點頭，嘴中道：“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接着王念面色古怪的說道：“市井中流傳的都是些對丞相不敬的言辭。”
聽聞此言，王莽沉思不語。
－－－－－－－－－－陽平侯府－－－
王鳳對着面前的黑衣人冷冷的說道：“事情辦的如何？”
那黑衣人恭謹的回到：“小人已經把匡衡的打算傳到了市井之中，如今匡衡在長安城中的風評已經與石顯、五鹿充宗不相上下！”
王鳳鋝了鋝鬍鬚，惡狠狠的說道：“馮野王雖然是馮昭儀的大哥，可也算是我外戚一派，前些日子中書令石顯太猖狂了些，這次把匡衡整治一番，也算是回敬一下咱們的中書令大人。”
黑衣人只是傾耳聆聽，並不做聲。
泄之後，王鳳又說道：“陳湯回到長安也有些時日了，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沒有？”
黑衣人嘴中道：“關內侯陳湯的門前車水馬龍，入府送禮的人員趨之若鶩，小人粗略一算，關內侯這些時日的收穫只怕不下千金。”
王鳳嘿嘿一笑，不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嘴唇抖動，蹦出倆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