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起點網蕭寧小說《玫瑰之谷》
白一帆有情緒，工作上就出了紕漏。分管市長在全市工業經濟工作會上的言是白一帆寫的初稿，鍾立春修改。分管市長在會上念到全市虧損企業的虧損額時現有問題，就把稿子扔到一邊，不照講話稿念了。好在分管市長對全市企業情況非常熟悉，不要講話稿也講了一個多鐘頭。
下來唐為民把鍾立春叫去狠狠地批了一頓，罵得鍾立春頭都抬不起來。根據經驗，唐為民批評人的時候你決不能分辯，得等他罵完了，如果他出夠了氣他會反過來懷柔你，這是規律。所以鍾立春不敢分辯，也不敢馬上把白一帆拋出來問罪。
唐為民明鏡高懸，情知這事可能不是鍾立春的錯，最後問了一句，這稿子誰校對的?
鍾立春回到辦公室就把白一帆喊過來教訓。鍾立春氣呼呼地說：“小白你搞什麼搞?天天都在叫要減虧，扭虧增盈，康市長喉嚨都喊起血泡了，你倒好，有本事，在虧損企業的虧損額後面多加一個零，要是過去，你這就是政治錯誤。想當年我在公社當電影放映員的時候，有――次放新聞記錄片，把**會見西哈努克親王的鏡頭放反了，那就是政治錯誤，還背了個處分。你也是現在，不抓辮子了，捅這麼大的漏子，我說小白，你這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
本來鍾立春對白一帆寫的這份材料還是比較滿意的，鍾立春破天荒地只修改了幾處，紙上仍以黑字為主，不像以前硃筆改批，像是死囚的判決書，大概覺得孺子可教吧，鍾立春還用忠厚長者的口氣對白一帆說，小白，看來你這次還是動了腦筋的，年輕人，多做事才能得到鍛煉。問題出在最後的統計數據上。白一帆稿子寫好材料后統計局還有幾個數據沒有出來，所以先空着。白一帆打了幾次電話統計局都說他們很忙，白一帆只好跑一趟統計局去查數據。
因為時間緊，白一帆到辦公室要求派車，辦公室說車都出去了，白一帆正要走，辦公室主任叫住他說，小孟，你不是要去火車站接人嗎，順便送送小白。白一帆上了車才知道小孟是去火車站接從北京回來的一個小保姆。小保姆是北京一個副司長家的，回青陽縣探親，北京那邊打電話讓去車站接一下。小盂說，媽的，接了還得把她送回青陽縣。白一帆想自己能坐車去統計局是沾了副司長保姆的光，自己堂堂國家公務員，還不如副司長的保姆，心裏酸溜溜的。
回來擠公共汽車，下車才現皮夾子丟了，裏面有剛的工資，整整幾大百。不知是不是因為丟了錢心情不好，反正白一帆愣是沒看出來那個數字後面多了個零。白一帆進機關的時間不算太長，還沒有變成忍者神龜。挨了鍾立春批評，白一帆脖子一擰說，在想什麼?在想小妹兒，五點鐘等她的電話。
白一帆這麼一說，就拿住了鍾立春的軟肋，因為鍾立春這段時間每天下午五點鐘都會有個女孩給他打傳呼，據吳明國掌握的情報，這個美眉是鍾立春在舞廳認識的。鍾立春每次收到傳呼后都滿臉幸福，老夫聊少年狂地哼着：“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為什麼每個妹妹都這樣憔悴”。鍾立春為工作上的差錯批評白一帆，白一帆卻暗示鍾立春有婚外戀的不軌行為，這就不對了，就有要挾的味道了。
雖然白一帆這麼一要挾，立刻止住了鍾立春的嘮叨，但白一帆工作不踏實，又不接受批評這一點是有定論的了。荒唐加桀驁，白一帆讓人都有了這個印象，覺得白一帆不好領導，你想想，跟唐主任都敢拍桌子的人，誰領導得了?科里每個人都有具體分工，對白一帆鍾立春卻有些怵頭，本來該讓白一帆寫的，鍾立春乾脆就自己寫了。
吳明國比鍾立春年輕，正是想多做事多向領導彙報的時候，現在來了白一帆，比他年輕，又是本科生，而且明顯寫東西比他強，吳明國就把白一帆看成了競爭對手，巴不得讓他閑置。有幾次唐主任到科里來，都見鍾立春吳明國正忙着，白一帆卻無所事事地看報紙。正好這時辦公室缺個副主任，庄雯就調辦公室去了。庄雯在的時候還有人跟白一帆說話，關照他，免得他受冷落。庄雯一走，白一帆基本就陷於孤立了。
庄雯走後綜合科又來了個年輕女孩，二十多歲，統計學校畢業的，資料清理文件分類歸檔數據統計報表比白一帆做得有條理，嘴又甜又虛心，不像白一帆狂放狷介，所以有什麼事鍾立春就交待給小姑娘，免得跟白一帆費口舌。這樣一來，大家都在忙的時候，白一帆卻沒有事干，只能坐着看報紙。科里的工作好像跟白一帆沒關係，別人忙的事他又插不上手。鍾立春和吳明國也不再批評他了，甚至不再管他是不是在辦公室。
白一帆喝着茶看着報紙，心卻不在報紙上，眼角的餘光盡在瞟別人都忙些什麼，巴望鍾立春吳明國和小王忙不過來了叫他一聲，那怕讓他打打下手也行，可他們卻不叫他。這時候，白一帆才真正感到了難受的滋味，那滋味大概和年三十魯四老爺家忙着準備年飯供祖先拜灶王爺，祥林嫂卻什麼事也插不上手差不多。也就是說，白一帆實際上被晾起來了，靠邊站了。
這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因為白一帆實際上是想多做工作的，道理很簡單，你不做事，怎麼能培養能力。不幹工作，誰會提拔你。人家都在忙就你閑着，精減分流不砍你砍誰。但白一帆組織紀律性還是有的，還是要嚴格要求自己的。每天按時來，坐到六點鐘下班，不遲到也不早退，沒事幹就看報紙。
星期五下午白一帆正坐在辦公室看報紙的時候，陳原來了，陳原是來約白一帆去開區學車的，開區圈的幾平方公里地空着，正好學車。白一帆說，草長那麼深，能開嗎?陳原說，還有什麼草，學車的多，都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