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車子開進了一片森林,蔥鬱的林木十分蒼勁,如同這片林地的主人,正直、嚴肅、沉穩、孤傲集於一身。
屯部家是典型的古老日式園林,鋪滿大石為底的池塘中色彩斑斕的錦鯉自在優遊着,突起的石塊佈滿青苔,偶有蜻蜓停在水面上。四周寧靜得彷彿與肚無爭之地,一盆盆綠意盎然的老松,盤根錯節顯出不凡的堅毅,園丁修剪得相當勤勞,一點雜生的多餘枝葉也沒有。這種地方要是在中國,早作為旅遊景點開放了,哪會讓私人居住啊。
“這個地方讓我想起蘇州園林。”一樣的古老卻不蒼涼,秀麗卻不張揚。像藏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惟一的不足就是太需要小心地呵護了。
“這房子不好侍候啊!”這麼古老的房子,除了平時的打掃清潔、花園維護、景觀修整,每年的大修也是必不可少的吧!
“這些你不用擔心。”自有僕佣在做這些工作。
“裏面居住的人不會都穿着一襲和服,腳踩木屐,梳個藝伎頭吧?”丫丫想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個花子娃娃。不過,這樣的場面才和諧。要真穿T恤衫和牛仔褲站在這畫面里,怎麼看都像是個遊客。
“那不叫藝伎頭,它只是較繁複的髮髻。”屯部川石耐心地解釋日本文化。
“少……少爺,你回來了,我馬上去通知老爺一聲。”一名下人興沖沖地跑進跑出。
木板迴廊發出咿咿呀呀的回聲,屋糖角掛着楓葉造型的風鈐,清清脆脆的鈴聲相當悅耳。擦得發亮的原木走廊有些刺眼,走在上頭還得細察腳底干不幹凈,生怕留下一道污濁的足印讓人笑話。
“你家,到底有多少人?”她眼睛都快看花了。
左一個手拿掃帚的和服婦人,右一個擦拭紙窗橫木的和服少女,打井的老漢穿着深栗色和服用木勺澆花,還有抿嘴偷笑的大嬸們也穿着和服……
這是什麼世界?她像言情小說里寫的一樣誤入時光流之中嗎?
“大約三四十人吧。”屯部川石回答。
“怪不得房子這麼大呢!”丫丫驚嘆。
屯部川石笑了笑,拉開一扇紙門,“以後你就住在這裏,稍晚我會命下人先鋪好床。”
他沒告訴她,這是女主人房,而他就睡在這扇門對面。口本的很多富裕家庭,夫妻是分房睡的。
丫丫看着屋子裏的擺設,顫顫地問:“告訴我,這裏的一景一物都是仿古的,沒有半點價值。”這些瓶瓶罐罐和傢具看起來只有博物館才有,她的眼有點花了。
上等的檀木,可以從光澤紋路看出它的年代久遠,雕花的翡翠屏風更是價值不菲,連放置古董花瓶的高腳凳都是極品,在這種地方丫丫都不敢大聲呼吸,以前看這些東西時都是隔着幕大玻璃的。
“好,它們全是假的,沒有一件是國寶級的古董,雖然你明知我在說謊。”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比他年長多了。
“後面那句你可以省略。”丫丫不太痛快地瞪視他,“萬一我夢遊,不小心把這裏砸了怎麼辦?”摔一件她都賠不起。
“我開始考慮要不要住旅館了。”畢竟總統緞的房間不是她這種人可以享受的。
“不準!”一個女孩子家住外面怎麼能讓人放心,她早晚還是要住進來的——早在他認定她的那一刻起,這個房間就註定是她的了。
“不管它是不是古董,當初製造它的用意就是給人使用,你不要太在意。”屯部川石安慰她。
也是,物本該盡其用嘛。丫丫放鬆下來,坐在了一旁看似比她都尊貴的椅子上。
“你不要先休息一下?”屯部川石看她半天都沒安靜過,可能也累了。晚餐時再帶她去見爺爺吧。
“好啊!”趁這個時候去探探險。
“那你休息吧。”說完,屯部川石走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丫丫後腳就跟探險去了。
逛了一圈,開始的新鮮感已經所剩無幾——丫丫本出身於江南水鄉,對這些亭台樓閣、池塘水車也見得多了。
當她想回房間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來時的路。
“請問,你知道我的房間在哪嗎?”這已是她問的第三個人。有時語言不通也是很麻煩的事。
“丫頭,過來。”一聲蒼老而威嚴的叫聲從茶亭傳來。
“老爺爺,您是在叫我嗎?太好了,總算有人會說中文了。”丫丫跑了過去,看到一位老者坐在那裏。
屯部次郎——屯部家的大家長,看着穿着粉綠色旗袍、梳着兩條辮子的丫丫跑過來,彷彿看到了五十多年前自己的妻子,一個用美麗、溫柔和倔犟收服他的中國女人。
“你的衣服很漂亮。”屯部次郎誇獎道。
“嗯,我也覺得。”丫丫也不謙虛。這件淡綠色的棉布旗袍外罩了粉綠色輕紗,紗上用浮雕的綉法綉上了無數指甲蓋大小的小黃花和深綠色的葉子,再配上丁香盤扣,美麗而不浮誇,淡雅卻不顯太過簡單,可休閑可正式,甚至晚宴場合都中以穿,起碼丫丫是這麼認為的。
“爺爺喜歡?當初可花了我快好幾百塊大洋呢!”丫丫可是特別穿了來見屯部家家長的。
“丫頭,願不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坐一會兒,喝喝茶,聊聊天?”看這個小丫頭很好玩,不像孫子,對他總是拘謹而又客氣。
“好啊。”丫丫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爺爺喝的是菊花茶啊?色澤金黃透明,可惜清香不足,還是我們中國的杭菊花泡茶更好喝。”丫丫輕啜一口后搖搖頭。產地、溫度、海拔等都會影響植物的品質。
“小丫頭懂得還挺多嘛!”
“呵呵。沒辦法,家學淵源嘛!爺爺,下次您去買菊花的時帶上我,我去幫您挑好茶。”反正在這邊也沒事,有機會跟這個爺爺出去透透氣也好。
“丫丫,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這丫頭,又跑來跑去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丫丫招招手。
“爺爺。”屯部川石用低啞沉穩的聲音恭敬地問候,臉上難得地掛起了溫謙的笑意。行禮后他坐到了丫丫的旁邊。
“這位是?”他感興趣地睨睨坐在孫子身邊的丫丫,明知故問。
“這位是陸亞雅,我未來的妻子。”屯部川石一口氣直接點明。
“未婚妻?”屯部次郎再次詢問。他並沒有門戶之見,他與妻子一生的攜手相伴使他明白,一個知心的真性情女人比財富和地位更重要。但是眼前的杜亞雅,還需要些考驗。
“是的,如果爺爺不反對的話,我想儘快舉行婚禮。”
屯部次郎挑挑眉,不表示任何意見。“今天的晚餐湘葉涼子也會參加。”有些事必須解決。
屯部川石明白他的意思,湘葉涼子的痴纏還沒有結束。
當三人走進飯廳時,等在一邊的湘葉涼子立刻過來扶屯部次郎坐下,自己坐在了他的右於邊,屯部川石只能坐在了她的左手邊。
傭人拉出的最後一張椅子居然是在餐桌的最角落。丫丫若無其事地坐下,反正對她來說無所謂,她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爭寵的。
其他人神情各異,湘葉涼子一臉得意,屯部次郎面無表情。
“春子夫人,這是誰安排的?”屯部川石臉色難看地問。
“是湘葉小姐安排的,少爺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管家春子回答道。
“是啊,川石,是對菜色有什麼不滿嗎?”湘葉涼子發出嬌柔的聲音,—臉的羞澀,儼然一個女主人的樣子。
“把杜小姐的座位移到我身邊來。”屯部川石下令。爺爺在場,他也不能向湘葉發火。
“是的,少爺。”春子恭敬地回答。
“不用了啦,這邊很好,真的。”坐那女人對面她會吃不下飯的。丫丫死也不肯站起來。
“聽話,丫丫,你坐那邊不合規矩。”她是他的未婚妻,坐那邊像是個一點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那好吧。”丫丫讓步,長輩在場,她也不能過多計較了。
坐妥后,開始正式吃飯。
桌上擺的是正宗的日式料理,樣子非常漂亮,每件都可稱作是藝術品,看得丫丫一愣一愣的。但是要她吃下去,還真的需要一點勇氣。
比如面前的這盤吞拿魚壽司,小小的拱形盤上放了片葉子,葉子上是蓋了一片鮮紅魚肉的飯糰,小小的,比平時吃的棗泥拉糕還小。東西小一點也就算了,但上面的魚肉怎麼看都像是剛從魚身上宰下來的,就差沒血肉模糊了。其他的也差不多一樣,如吞拿魚腩三文魚子甜蝦壽司,是一個圓飯球上包了魚子,她平時吃的魚裏面的魚子都是淡黃色的,還乾乾癟癟結在一起,不像今天看到的這樣,桔紅色魚子的分散開來,估計也是生的。
丫丫本已覺得面前的菜不多,還只找到了烤魷魚卷和香菇天婦羅能吃。三口兩口吃完后,才發現這種東西還不夠墊底。看着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壽司和刺身,丫丫有點欲哭無淚。要天天這樣的話,在日本待個二三個月,她非營養不良不可。要待一年半載,她就成異鄉的一縷香魂了,而且還是餓死的。
“丫丫,吃不慣嗎?”看她面前大多萊都沒動,這和她平時的超級大胃口不太相符,屯部川石很擔心。
“廢話。”丫丫用嘴形回答他。她決定明天叫小真帶個幾十包方便麵過來,就算變木乃尹電比餓肚子強。
“陸小姐可能是水土不服,胃口不佳吧。”湘葉涼子在一旁插話,“這邊的飲食習慣和你們有比較大的差異,這些菜又相當精緻,和陸小姐平時的口味差別一定相當大,自然難以適應的。”
一番明貶暗損使丫丫覺得湘葉涼子的中文大有長進。不過她的個性仍是那麼不討喜,可惜了天生的好容貌。
“是啊,湘葉小姐說得不錯。本來呢,有得吃就得惜福了。但我們中國人的規矩是無辜生靈要經歷人間煙火才能得道歸天,而桌上這些食物顯然都未能照我們的習慣善始善終,我要真吃了這些后,恐怕它們在我的肚子裏不肯善罷甘休。”丫丫微笑着回答后叫過一旁的管家,“春子夫人,麻煩您每樣都給我在爐子上蒸一下。”
其他人聽了她的話,都覺得肚子開始不太舒服。
“丫丫,我怎麼沒聽說過中國人有這種規矩的?”屯部川石低聲輕問。
“我不知道有沒有,基本上是我瞎掰的。”為達目的,有時候也要用點小手段的。
“聽說陸小姐家庭情況雖比不上日本的中產家庭,也算尚可吧?”湘葉涼子繼續發難。
“是啊,溫飽無慮,衣食無憂。”看看她耍什麼花招。
“可惜,要進屯部家的門還是相當困難。”湘葉涼子露出惡婆婆的嘴臉,“不像我們湘葉家族,和屯部家是門當戶對,我本身在外貌和能力上,又與屯部君相得益彰,我與他才是郎才女貌。屯部爺爺,您說對嗎?”小麻雀也敢攀高枝,小心摔死。
屯部次郎並沒有答話。屯部川石聽後有些惱了,想要教訓她,丫丫壓下他,拍拍他的腿,阻止了。這種小戰爭,她還不放在眼裏。
“是啊,湘葉小姐年輕貌美家世優,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知性女子。可惜,缺少了一種美德——謙虛。”丫丫見招拆招,“俗話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美貌,財富權力,也許你都有了,但驕傲常常會使人不能反省自己,最後的結果是,被權力沖昏了大腦,被財富腐蝕了靈魂,被美貌害了終生。”
“陸小姐是妒忌吧?畢竟,常人一般是不會得到這些的。特別是家世財富,這是註定的。你不要妄想追逐川石而得到的這些。”她是不會允許的,只有她湘葉涼子才配站在他身邊,和他共享財富和權利。
“生涯懶立身,騰騰任天真。囊中二升米,爐邊一束薪。誰問迷悟跡,何知名利塵。夜雨草庵里,雙腳等閑伸。沒有名利財富,只求悠遊自得的生活是你無法體會的。不要總把你的思想強加給別人,你所追求的也許是我不屑一顧的。”君子愛財,也會取之有道,不會像她,總想貪奪別人的男人。
“丫頭,這是良寬吟唱貧困草庵生活的詩吧?”許久不曾發話的屯部次郎開口了。
“是啊,爺爺,你也讀過嗎?”難得遇知音,丫丫是高興。
“反覆吟唱這首詩,會感到一種悠然的舒暢氣氛。”良寬的詩在他們那個年代就很流行,屯部川石自然知道。
“是啊,他描寫的是一種純粹的生活。”袋裏有米,爐邊有柴,還要什麼?
“小丫頭理解得挺透徹的嘛!”屯部次郎誇獎她。
“呵呵,我只是覺得他像中國的陶淵明。”丫丫有點不好意思了。
湘葉涼子再也插不進話,她相當氣憤但又無可奈何。
於是,這頓飯就在暗潮洶湧的氛圍下結束了。
晚餐后,屯部次郎回房休息,湘葉涼子也跟着討好他去了。只剩丫丫和屯部川石站在院子裏。
“你不是說這裏有葡萄團嗎?現在是夏天了,應該開始結葡萄了吧?”丫丫一直都很掂記這件事。
“你想去看嗎?”屯部川石拉着她的手,帶她散起步來。
“去那裏走走也好。”葡萄棚下應該是很涼爽的。
“步行過去,時間會很長,開車去吧。”正好可以兜兜風。
“好啊,不過我要先換件衣服。”
幾分鐘后,一輛黑色的跑車奔馳在郊區的林陰道上。
“你開車的樣子好酷。”屯部川石挺着背,緊握着方向盤,一絲不苟地看着前方。丫丫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開車,他認真的樣子很吸引她。
“謝謝誇獎。”他也難得調侃起來,“明天我就要開始上班了,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嗎?”
“不要,這附近不錯,好像桃源仙境,比都市的高樓大廈要自在得多,我想先在這兒熟悉一下環境。”這附近樹林小溪她還沒玩夠呢,玩夠了再去他公司玩好了。
“你白天一個人在這裏,沒關係嗎?”他不太放心,為她,也為住在這裏的其他人。
“明天小真就來了,我可不是一個人。”
“那好吧,自己小心點,湘葉涼子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車子一轉,拐入了葡萄林。
“知道啦,你看今晚的星星多明亮。”丫丫岔開了話題。
“是啊,但我從來沒注意過。”停下了車子,兩個人閑聊起來。
“沒關係,星星總是在這裏。”只要有心去注意,就不算辜負這美麗的星空。
“再冷酷的人也不能拒絕大自然的誘惑。”就如他永遠都不能拒絕她的誘惑。她的時而迷糊時而機靈,她的愛耍花招卻心地善良。她就像個萬花筒,而這些特點總能在不同的時候組成不同的圖案,每一種都讓人眼花繚亂。
夜深了,人靜了,心卻依然悸動不已。
每二天,該是平靜的早晨卻爆出一聲不平靜的喊叫。
“小真!”丫丫跑過去抱住了拖着行李的小真,
“一年多都沒看到你了,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好不好。”
“丫丫!”兩個人跑在一起又叫又跳。
“一大早的,吵什麼吵!”湘葉涼子的出現永遠是一道風景,白色的紗裙,標準的日本可愛美少女形象,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喲,又來了個野女人啊?”看來那個中國女人找了個幫手,她不可掉以輕心。
“是啊,剛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還穿身白色裙子,以為扮了高貴,別人就認不得她的本來面目了。”穿白色,還是紗裙,她以為她是來結婚的啊!
“不跟你耍嘴皮子,順便告訴你一聲,你起晚了,過了早餐時間。我已經叫人把食物撤了,不過,我會替你準備豐富的午餐的。”說完,湘葉涼子就發出可怕的嬌笑聲走遠了。
“丫丫,你還沒吃早餐啊?”慘了,沒想到到這裏這麼久,所以她也沒吃呢。
“怕什麼,我們去野餐。”大自然是永遠不會餓死她的子民的,“讓你帶的東四帶了沒?”
“帶了,你要這些幹嗎?”自行車,電熱水壺,方便麵。這裏這麼豪華,用得着這些嗎?
“反正有用嘛!”湘葉涼子已經在仆佣中活動了。在這裏衣食住行的衣和住不用擔心,其他就很難說。“走。我們去廚房找些可以用的東西吧。”
“哦。”反正小真在這裏只能聽丫丫的了。
兩人騎着自行車,拎着找來的鋼盆,來到了溪邊,釣起魚來。
她們邊野餐邊嬉戲,還互聊了近況。中午,拎了幾條大魚就回去了。
“陸小姐,您回來啦,午餐已經照湘葉小姐的吩咐準備好了。”一進屋,管家春子就向她們打招呼。小真在一旁盡職地翻譯。
“謝謝你,春子夫人。我還是等你家老爺—起共進午餐吧。”丫丫可不認為湘葉小姐會這麼好心。
“可您的食物是湘葉小姐特別準備了送來的,老爺的午餐我們另處安排了。”春子夫人有些為難。
“既是湘葉小姐特地準備,我想湘葉小姐一定也希望老爺能嘗—下,以表她的孝心。”丫丫哪那麼容易被說服。
“那好吧。”情況未明朗之前,這兩位小姐,春子都不願得罪。她在屯部家待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會像其他仆佣那麼短視,一開始就認了湘葉小姐做主子。
步入飯廳,等待了一會兒,屯部次郎也到了。
“丫頭,聽說你請我來吃飯?”
“算不上我請吧,是湘葉小姐送來的食物,我覺得您也應該品嘗品嘗。”丫丫才不那麼笨,要是那位湘葉涼子下藥的話,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去追究。但屯部次郎就不同了。
“原來是這樣,那也好,一個人吃飯也悶。上菜!”兩個人邊吃飯邊聊天也不錯。她腦子裏在想什麼他也清楚,但他可不認為涼子敢下藥。
盤子端上桌,看起來還蠻豐盛的,可蓋子掀開一看,除了丫丫所有人都傻眼了。
“哇,真不錯。”蜈蚣,蛇,蠍子,居然還有刺蝟,她大小姐還挺花心思的,“這大王蛇,在我們那裏的飯店都賣二白多一斤的,這條又那麼大,很值錢呢!”
“是啊,除了蜈蚣,其他的三樣飯店裏都有得吃啦,不過找還只吃過蛇。”小真看到蜈蚣蠍子還是有點怕怕的,“這些都還沒做成菜,怎麼吃?”
“爺爺不介意的話,由我來做給大家吃吧?春子夫人,請準備一個油鍋。”除了刺蝟,其他的丫丫都會做。
一會兒,菜上桌了。
“蛇皮涼拌,加麻油香菜,可以清熱解毒養顏美容。蛇肉我隨便油炸了一下,一般飯店都是這麼做的。蛇膽我收起來了,可以用來消臉上的痘痘。”丫丫解釋完后就吃起來了,“味道還不錯,大家嘗一嘗嘛。”
小真倒是無所謂地吃起蛇皮,“丫丫,味道不錯耶。”
看她們吃得津津有味,屯部次郎也夾了一點嘗嘗。“嗯,是不錯。”
“再看這蠍子,我也油炸了,大家試試,不過不能多吃。”丫丫儘力推銷自己的手藝。
“這個我就不吃了。”小真推拒。
“我還是吃日本傳統料理好了。”屯部次郎指指一邊的菜,搖搖頭,他可不敢吃。
“蜈蚣烘乾可以直接送中藥店賣,刺蝟我打算留下來做寵物。”丫丫都計劃好了。
看來,那位湘葉小姐計劃完全失敗。
“小丫頭,你懂得挺多嘛!”
“屯部先生,你不用誇她,那是她的專業。”小真看不慣丫丫一副小人得志樣。
“對了,你是學什麼的?”屯部次郎很是好奇。
“藥學。”這個專業學得挺雜,中藥西藥都得學,所以課程包括了中醫理論、中藥學、天然植物和動物、西醫的人體解剖和藥物化學等等。平時也會宰宰兔子老鼠,有時也看醫學系其他專業的同學解剖解剖人的屍體。所以殺個蛇煮個蠍子,對她並不是很難的事兒。
“原來是這樣,看來涼子這次是蹋到鐵板了。”中國人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她連別人的底細都沒弄清楚。屯部次郎在心裏感嘆她的愚笨。
小真也認為那位湘葉小姐也太不了解中國人了,中國人舉凡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地下鑽的,什麼不吃?就算不當食物,也會拿來做藥材。要憑這些想要嚇倒丫丫,的確是困難了一點。
還有一點她沒料到的,就是丫丫有仇必報的性格。“爺爺,下午我想出去買點東西。”
“那我叫司機送你們過去。”屯部次郎沒意見。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