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喲——小路子也在啊,聽說你離家出走了?”越冠宇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過去將手臂掛上顏路的脖子,“怎麼這麼大一群人站在這裏,吃飯了嗎?”
黑線……
“你還是那麼多廢話,大叔——”顏小舟陰着臉走到他面前。
越冠宇挑了挑眉,“小子,越來越不懂禮貌了,叫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大叔,你慚不慚愧?”
瀑布汗……
“越寧說她被人甩了,是你乾的吧?”越冠宇一副你很有種的表情,轉臉又露出惋惜之色,“可惜你張狂不了多久,畢竟是我家的小鬼,哪有那麼容易被欺負?”
韓硯笑了笑,他算是明白了,什麼樣的人帶出什麼樣的品種。
高穎不滿地站了起來,瞪着這位大叔,“你女兒出事了你還有空在這裏閑聊?!”
越冠宇清了清喉嚨,“不好意思。”對女性朋友的台詞,基本上他還是很尊重很愛護的。
顏路死咬的嘴唇現在才放開,狠狠地瞪着顏小舟,眼睛裏要冒出火來。
你甩了越寧——居然敢這麼做!
越冠宇適時地拍了拍顏路的頭,把他扯開,“你們這裏有沒有電腦?”
葉祁拿出他的筆記本。
越冠宇在沙發坐下,表情終於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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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時候,越寧問越冠宇他到底多有錢,他大言不慚地說再過不了多久,天上的衛星十個有九個是他的。越寧嗤之以鼻,衛星有什麼用,能吃,能喝,還是能拿來當球踢?
越冠宇想了想說,拿衛星當球踢是不可能,拿人當球耍卻是可以的。
如果你看過《國家公敵》,就知道拿衛星監視人有多好用,越冠宇當時將一顆私人衛星送給了越寧,往後無論在地球的哪一方,只要通過這顆衛星兩個人就能用摩斯密碼傳播信息。靠在黑漆漆的房間,越寧拆下她的手錶,撥動着表盤裏藏的小控件,以前她曾經和越冠宇比賽看誰記摩斯密碼快一些,那長短不一的符號成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傳達的對話。
——張良在S市
幾分鐘后,越冠宇在屏幕上看到這句話。他皺了皺眉頭,眼裏閃着鷹一般的冷意。
“什麼意思?”顏小舟看着他,顏路同樣緊張地觀察他的臉色。
越冠宇合上電腦,“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越寧的身上有發訊器?那麼也可以追蹤到她的位置了?”葉祁問。
“她怎麼可能接受那種東西。”越冠宇深吸了口氣,伸了伸胳膊,越寧不喜歡被控制,早把身上的發訊器全部拆了,只剩下那個衛星接收晶片,“總之,你們都不要緊張,小朋友就該乖乖地依靠大人才對,我們家小鬼我自己會想辦法帶回來。記住,不要插手,也不要做些無畏的舉動。”越冠宇的最後一句話近乎威脅,他站起來往外走。
韓硯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個普通的記者?有可能嗎?”
顏小舟握了握拳,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越冠宇如此強勢的一面。
“真的要這樣什麼都不做嗎?”葉祁皺起眉頭。
顏路的目光顫了顫,許久,才說,“我選擇,相信阿寧。”
“你呢?”韓硯看着顏小舟。
“做不到。”他冷笑一聲,也走了出去。
不是不相信,只是實在……失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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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寧嘆了口氣,公主被困,王子會不會來華麗營救?不過似乎最近比較流行魔王公主配。
“喂,你到底睡夠沒有?”她不耐煩地喊,總算驚醒了張廷雨。
大小姐惶恐地看了看四周,猛地睜大眼睛,掙扎着開始呼救,可惜嘴裏的布條令她出不了聲。
“別吵了,吵也沒用,等你爸爸出錢救你,那個什麼,正義必勝是不是,不過我看,我們兩個都沒什麼正義細胞。”
張廷雨紅着眼眶怔怔看着她,不一會兒,用力地哭了出來。
算了算時間,已經過了七個小時,按越冠宇的風格來說,張良現在應該正被通緝,如果運氣好沒有中途爆斃最後一定會來這裏。
“張廷雨,你會游泳嗎?”越寧認真地問。
她一怔,搖了搖頭。
水路不行。
越寧站了起來,踢了踢鐵門,“外面有人嗎?”
匪徒甲推開門,“怎麼了?”
“我想了很久,打個商量好不好?”
“打商量?”
“我肚子餓了,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這裏有廚房,不如我去弄東西給你們吃?”整整七個小時沒有收到張良的消息,這兩個人一定也快急瘋了,餓了這麼久,是卸下壓力讓他們鬆懈下來的好機會。
匪徒甲看了看匪徒乙,“也好,反正你跑不了,這裏有冰箱,裏面應該還有東西。”
越寧微微一笑,看得他們兩個人心頭一盪。
這小丫頭長得好漂亮,為什麼不……兩個人相視對望,眼裏有隻有男人才懂的東西。
越寧手上的繩索被他們解開,逕自往廚房走去,兩個人勾起標準得反派笑容,靜靜跟上。
她右手打開冰箱:“哇,東西真多。”
匪徒甲、乙走到她身後,剛伸出豬蹄,立刻有一把刀架上甲的脖子,居然把西瓜刀放在冰箱旁邊,還真順她的手。越寧邪邪地笑了,看起來彷彿她才是那個反角,右手拿起另一把刀,同樣架在匪徒乙的脖子上,“拜拜!”
抬腳踢中甲的要害,用刀背拍上乙的脖子,兩個小白愣是光榮地做了炮灰。
越寧回到剛才的房間,解開張廷雨的束縛,拿開她口裏的布條,“不會游泳,逃命總會吧?回去以後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否則我去告你綁架我,市長的女兒知法犯法,媒體一定很感興趣。”
張廷雨嚇得一動不動,“我不走,我要等小舟來救我。”
“你當他鹹蛋超人還是飛天小女警,哪那麼本事知道你在這裏?”
“那我要等我爸,我爸給了錢他們一定放過我。”
越寧敲了下她的頭,“白痴啊你,你看過他們的臉,誰還會留活口等着被人通緝?”
懶得跟她講,講也沒用,越寧自己推開門往外走去。
“喂,等等我!”張廷雨趕緊跟上,雖然害怕逃走被抓受到折磨,可要她一個人留在這裏早晚會被嚇死。
“越寧,等等我——啊!”張廷雨突然停下腳步,十米以外,張良拿着一把槍站在冬至的林間,對着越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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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說怎麼這麼倒霉,出獄乾的第一筆單子就遭到這麼多人的追殺,原來你就是當初那個小鬼。”張良一步步地邁近,臉上疤隨之扭曲。
張廷雨嚇得跪下抱頭大叫:“別殺我,求你別殺我!”
“閉嘴!”越寧冷冷地沖她喊道,“不關你的事,閃一邊去。”
張廷雨一怔,便真的坐在地上往旁邊慢慢移動起來。
越寧低下頭輕笑了一聲,然後抬頭往前走,打量着張良一身狼狽,她的眼裏有幾分調侃,“沒挂彩,不錯啊,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你叫越寧是吧?不知道是你倒霉還是我倒霉,怎麼我們兩個老是碰到一起,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們有緣分。”
“大叔,你也不照照鏡子,這種話說起來也太侮辱我了。”
“砰”的一聲,張良在她腳邊放了一槍,危險的硝煙冉冉升起,“繼續啊,耍嘴皮子這一點,你不輸給你爸爸。”
越寧頓了一下,額上溢出冷汗,咬了咬牙,仍是笑了,“繼續又怎樣,難道你要殺了我?我可是你最後的籌碼。”
“不殺你,總可以讓你殘廢。”張良笑着將槍口對準越寧的肩膀,“手,還是腳,你選一個如何?”
“你不會這麼浪費子彈吧?”
“你說呢?”
越寧的臉沉了下來,突然對着他身後喊:“爸,救我!”
張良閃神之際,越寧踢開他的槍。
“該死的,陰我!”他反手往下劈去,一道身影自樹后撲過來,把張良按倒地上。
“顏小舟……”越寧愣了一下。
張良畢竟是亡命之徒,很快便脫離了控制回了他一拳。
“走啊!”顏小舟朝越寧喊。
“你以為她走得了嗎?”再回頭,張良已經撿回那把槍,自下往上對着越寧。他緩緩站了起來,比着越寧的脖子。顏小舟膽戰心驚。
“你怎麼跑來了?”越寧奇怪地看着他。
“認出他的車,趁那些人堵他的時候,躲在他車廂後面了。”
“呵——還真有默契……張良,我看你是夠失敗的,兩次都疏忽了同一個問題,難怪老翻不了身。”
“再說話我一槍斃了你!”
“不要!”顏小舟喊,“不要……”他整張臉都白了,眼眶泛紅,額頭髮青。
“呵,小侄女,這傢伙這麼緊張,好像是看上你了。”張良邊說話邊拉着越寧往後退。
“是啊,看上對付我了,上次可把我整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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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小舟身子一僵,“對不起。”他必須說,害怕現在不說就再也說不了了。
越寧一怔,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句話。顏小舟是什麼人啊,認定的路就一條心拚死也要走到底,天底下只有他負人不許人負他——越寧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症他良心發現可憐她了,雖然現在這情況,也沒差,“你走吧,這事跟你無關。”她冷下臉,一副看路人甲的淡漠樣。
顏小舟火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鬧脾氣?!”
“誰跟你鬧了,你哪位?我跟你不熟,不認識你。”誰都知道,越寧要真倔起來,十個地球都抱不住。
“你殺我了吧,我活着看到他就心煩。”越寧偏過頭乾脆開始自暴自棄了,“反正你就一反角怎麼也漂不白了。”
“你!”顏小舟受不了了。
“你們有完沒完,哪來那麼多台詞?!”張良不樂意了。
“這年頭作者最大你不明白嗎?”越寧駁道。
張良頓時無語。
這時林子裏傳來一道聲音,戲謔卻冷峻,“張良——好久不見。”越冠宇和幾個人一起走出來,自骨子裏而來的威脅與氣魄,空氣頓時帶了幾分肅殺。
張良也笑了,陰冷的陽光下刀疤都泛着猩光。他一步一步地拖着越寧往後退,離懸崖的邊沿越來越近。顏小舟的眼裏泛起執着的火光,豁出去也要激蕩到底。
越寧也不出聲了,冷漠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放開她。”越冠宇開口。
“跪下來,你跪下來求我我就放。”說著,槍更緊地擱着越寧的皮膚,紅得要勒出血來。
顏小舟目光一緊,上前了一步。
“別動!”張良用眼神威脅道,“再動就殺了她。”
他咬了咬牙,陰翳地看向越寧,“你最好不要做什麼蠢事。”
越寧笑了,像一朵嬰粟剎那綻放,高傲卻絢爛,她反身跳下懸崖,白色的外衣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幾乎本能的,顏小舟追着他跳了下去,沒等張良回過神,越冠宇身邊的保鏢已將他按倒在地。
紅日的夕陽是一抹慘淡的嫣紅,無可挽回自天邊消散,越冠宇站在張良的腳邊,俯視着這個落敗的男人,“你始終是輸給她了。”
張良的臉不甘地抽搐着,望着翻湧的海面,最終,還是死心地閉上了眼睛。
那孩子,確實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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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水毒蟲一樣將寒意侵入人的骨髓,顏小舟在海上喊越寧的名字,聲音像煙絲一樣蕭條在風裏,他懵了,冷得失去知覺了,怕得心臟都停止了。
你在哪裏……越寧,回答我……
顏小舟深吸了口氣,再次鑽到海里,眼睛澀得發疼,卻還緊睜着尋找那道身影,潮汐還在上漲,浪越來越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退,也退不起!
看到浮上海面的白色身影,掙扎着朝那邊游去,拉着越寧一直上岸,把她放在石壁上,聽着來自肺腑的平和呼吸,顏小舟心頭一熱,撲在她的胸口,心跳還在,人還活着,越寧還在。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顏小舟開始哭,毫不壓抑的哭聲,摻着血水自心頭噴涌。
“混蛋,明知道不會游泳還往下跳,你逞什麼能,嚇我很好玩嗎?混蛋!我殺了你!”酸澀的聲音不清不楚地粉碎在空中。
……顏小舟抱緊她,眼淚熱烈地灼傷了肺腑。
平靜下來以後,他將越寧抱進了不遠的山洞。他們離屯屋的地方已經有上百米,所處的地方應該是遠郊的森林公園。天已經黑了一半,月亮總還是寬厚地打下來。
顏小舟坐在越寧的旁邊,不可挽回地做起思想鬥爭。山洞,黑夜,圓月高空,孤男寡女,這一次總該發生點什麼了吧。
躊躇着,猶豫着,口乾舌燥內心翻湧的時候,回過頭,卻愕然看見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調侃地看着他。
顏小舟被嚇了一跳,身子當即往後一彈,“你你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在你的臉開始變得猥穢的時候。”越寧揚嘴一笑,坐正了身子。
“你沒事吧?沒有不舒服?不是不會游泳嗎?”
“早學會了,你以為我會讓自己留下弱點嗎?”
“你!”顏小舟氣急敗壞,可是轉念過來卻已經趴到越寧身上,深深的懷抱顫抖的手臂,恐懼深得已經難以控制,“別再嚇我了……求你,別再嚇我了……”
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多重要,為什麼還要像只惱怒的野獸一樣嘶咬下去,不害你了,再也不害你了,從此以後只對你好,一輩子就這麼好到底。
越寧不笑了,迷惘的臉上有一絲安寧,“明明是你欺負我,怎麼委屈的那個人總是你啊……”明明有一萬種方式可以脫逃,為什麼想都沒想就跳下來,是不是註定了他會跟過來,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越寧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也許她跟顏小舟一樣,都在試探和測量對方底限和深度,一個試探得卑微,一個試探得卑鄙。狼啊狼啊,果然是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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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午夜泛着冷意,顏小舟望着天空,靜默着,像是在等待些什麼。
“顏路……真的不是你弟弟?”
他嘆了口氣,像是想到她會這麼問。
顏小舟的生母,也就是現在顏路喊着媽媽的那個人其實該是顏路的嬸嬸,她是顏橋善第一任妻子的妹妹。就像老舊的電影情節一樣,妹妹愛上了表姐的未婚夫,姐夫同樣愛上了單純的小姨子,整整三年的地下情,兩個人在這段畸戀中無法自拔,甚至私下有了一個孩子。男人拋棄不了姐姐顯赫的家勢和遠大前途,最終成就了一場虛偽的婚姻,不久後妻子生下另一個孩子。可是幾個月後,男人和妹妹在家裏偷情,被妻子當場目睹,憤恨之下跑上大街被車子撞死了。
那以後,男人堅決娶妹妹回家,可是從那之後她卻變得不一樣了,表姐的死給她很大的打擊,她抹煞了自己孩子的存在,將表姐的孩子當做親生兒子來養着。男人奪走了前妻家族的一切,將她的存在徹底抹去,直到後來每個人都以為妹妹才是男人的原配,而那個孩子是他們所生的孩子,而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個寄宿在他們家的孩子。她跟男人在一起只是為了照顧表姐的兒子,用這種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
這個贖罪的女人,就是顏小舟的母親。
“你記得你曾經說,這世上沒有誰事註定是欠誰的,可是我又欠了誰什麼呢?”顏小舟輕輕一笑,格外諷刺。他始終不明白,這其實和虧欠與付出都沒有關係。也許,他根本不需要明白,因為他是顏小舟,顏小舟的世界,所有人本來就該是注視着他的。
越寧看着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九歲那年,記不記得那回顏橋善追着顏路打到你家門口,你幫顏路擋了那一下。就是那個時候顏橋善查到顏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一直以來的懷疑終於爆發。可以說如果不是你,顏路早被他整死了。”
“你明明知道卻不猜穿?”
“沒有人能容許這個真相,不管是我生母,還是顏橋善,他們並不需要我。”
“所以那之後你就變了?”越寧嘆了口氣,“還真是墮落得理所當然……”
顏小舟也笑了,“是啊,沒什麼創意,不過現實里,誰遇到這種事還能一成不變?”再想起這些,似乎都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彷彿只要揮揮手,就真的能夠雲淡風輕了。沒想到,面對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還是說,這一次終於有人陪自己面對?
“你知道顏路的爸爸是誰嗎?”越寧突然問。
“不清楚,只知道對方也是個很有來頭的人物,你知道九十年代聞名一時的‘冠晴’企業嗎?他爸爸就是這個公司背後的老闆。”
越寧猛地縮緊瞳孔,愕然地望着顏小舟的側影。九十年代,冠晴企業——
顏小舟閉了閉眼睛,“也許是報應吧,顏橋善養了十五年的兒子,居然是前妻和別人的私生子,而且居然是一夜情的產物,偏偏對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被壓得死死的,連反擊都沒有餘地。”
越寧聽着緩緩地低下頭,按住自己戰慄的雙手。
冠晴企業……越冠宇,黎晴……顏路比她小兩歲,而他們離婚,正是在顏路出生不久以後。一夜情?!
腦子像是閃電擊過,越寧頓時明白了什麼。那個時候,三歲的那個時候,是越冠宇帶她去那家醫院,她機緣巧合地撿走了顏路,幾年後越冠字硬要她搬到了顏家的旁邊,而顏橋善那個時候起就很討厭她和顏路,為什麼顏橋善不敢再對顏路動手。不是她在保護顏路,而是因為——越冠宇!
“怎麼了?冷嗎?”顏小舟回過頭。
“沒事。”她挫敗地摸了摸頭,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頭痛……
“越寧?”顏小舟抓住她的手,天,好燙。
畢竟是大冬天,這麼掉到海里還追了半天的夜風,不燒成肺炎才怪。
果然,越冠宇送兩個人去醫院的時候都已經泱得霜打的茄子。顏路和韓硯他們趕來的時候,越冠字笑着說:“顏小舟到最後都握着我家小鬼的手不肯放呢……”
顏路一怔,大眼睛裏終於露出了酸澀。輸了……
第三天越寧才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韓硯站在窗前,“狐狸……”
韓硯一怔,回過頭,“你總算醒了,還以為你真要變成SD娃娃標本了……你剛剛喊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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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寧扯了扯嘴角,“沒什麼,醒過來就看見一條狐狸尾巴,忍不住想去抓抓。”
“怎麼不問問顏小舟怎樣了?他可是一醒來就過來看你。”
“我爸呢?”越寧轉開話題。
“你爸?在外面調戲小護士吧。”
“幫個忙,喊他進來。”
韓硯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下次再來看你。”
越寧略一點頭,臉色開始變得凝重。
過了幾分鐘,越冠宇推開房門,一個枕頭飛快的往他臉上撲來,被他一閃掠過了,“好傢夥,居然敢暗算你老爸?”
“Onenightstay!你還真好樣的,把媽媽氣走,還跟我整出一個弟弟!”越寧站在床邊,撿起開水瓶又往他身一上砸。
“喂,等等!”越冠宇嚇了一跳,左躲右閃,整個病房像是被十二級颱風掃過,等所有東西砸完了,他的俊臉也終於掛了彩。
“開門,裏面的人,你們在幹什麼?!”
“不關你事都滾一邊去!”越寧和越冠宇同時喊道,然後挑釁地看對方一眼。
“做也做了,你當我樂意啊?那年你老媽為了你被綁架的事跟我吵,我心裏不爽就去酒吧喝酒,哪知道有個人也心情不爽在我旁邊喝酒,也就那麼巧酒後誤事跟她……那個,你也知道黎晴有多小氣,二話不說就吵着跟我離婚,到現在都不肯回頭。”越冠宇說著坐到沙發上,一臉的不爽。
居然還有臉抱怨!越寧挑眉,“顏路真的是你生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個女人來找我,硬要我去做DNA鑒證,老實說就算那是我的我也沒想過要,我要的只是跟黎晴一起生的孩子。那天拿結果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的醫院,後來你走丟了,等我再看到你就是在警察局,你居然把顏路給撿回去了硬說要負責養他,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越寧心裏一緊,果然是這樣!“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讓他留在顏家?”
“那怎麼辦,帶在身邊,讓他跟你一樣或是像我一樣,我們家的人註定都是孤獨種子,個個性格殘缺,害一個不夠還多害一個不成?”
“還真偉大……”越寧抬腳頗具威脅地踩上沙發。
越冠宇訕訕笑笑,“好吧,我是怕黎晴生氣。”
“反正也被甩那麼多年了,你真當這麼耗着她就會回頭?”越寧也不是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些什麼,這麼多年了,只分居死活要賴不肯離婚,每天把黎晴的報道電影看了又看,簡直比超級粉絲還要狂熱……白痴。
“不,這回我改變主意了,學學那個小子,主動出擊看看。”越冠宇一臉調侃。
越寧退後幾步坐回床上,“顏路你打算怎麼辦?”
“這一點,你比較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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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他再回顏家,另外,我想把他介紹給黎晴,讓他進演藝圈。”
“介紹給黎晴?”越冠宇臉色一寒,他這人一身缺憾,但弱點只有一個,怕死了黎睛生氣,“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多了個兒子。”
“這個我會再想辦法,總之,我不想讓顏橋善再來騷擾顏路。”
“這個沒問題,不過……顏路要是離開了顏家。顏小舟怎麼辦?”
“各回各位,皆大歡喜。”
越冠宇往後一靠,“就算真的都回到原位,你認為顏橋善會讓顏小舟跟仇人的女兒在一起?”
“這好像跟你無關吧。”
“你想得太天真了,這世上沒有雙贏。”
“那是對你,不是對我。”越寧轉過身,“我出院了。”
越冠宇站起身,朝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他倒要看看這小鬼準備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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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另一邊,顏小舟與顏橋善站在走廊上。
顏橋善不住地打量兒子的臉色,最後終於開口:“你是不是跟越寧在一起了?”
“沒錯。”
“不行,我不同意。”
顏小舟冷笑,“不需要你同意,你以為你是我的誰?
“我是你爸爸!”他不悅地吼道。
“再大聲一點啊,讓所有人都聽到?不敢吧,別以為只有你們不承認我,我也從沒有承認過你們。”顏小舟的目光泛着寒意,“你可以自私,為了討好你老婆什麼都不要,把我跟顏路的人生搞得一團亂,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再聽你的擺佈,尤其,對於越寧,我愛她,死都跟她栓在一起。”
“愛?你懂什麼是愛么?”
“那麼你呢,你以為你的愛情又多高尚?”’連死了一個人,其他的都是路人甲都是道具通通忽視,除了現在的老婆,這個人還愛過誰?
“越寧是顏路的姐姐!”顏橋善突然說。
顏小舟怔了怔,“你說什麼?”
“顏路是她媽媽和越冠字所生的孩子,也就是,越寧的爸爸。”
他吃了一驚,皺起眉頭,隨即漫不經心地笑笑,“那又怎樣,我跟她的事,跟任何人都無關。”他說著,轉過身.越寧站在走廊的另一頭,默不出聲地看過來。
顏小舟笑了,就像很久以前那個夜晚,在路燈下高興地說著說著其實你也有點在乎的那個清爽的他。他向越寧走過去,“你醒了?”
“正要走。”越寧說著,走進電梯,顏小舟跟上她的腳步,從頭到尾,兩個人都沒有看顏橋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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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S市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雪,顏小舟和越寧站在電梯裏,覺得自己簡直像是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的西行者,歷經辛苦終於取得真經。
“肚子餓嗎?”他問。
越寧沒有理他,出了電梯逕自往大門走去。
“喂!”顏小舟皺了皺眉,“走那麼快乾什麼?”
“走快走慢那是我的事,你跟着我幹什麼?”越寧瞥着他。
顏小舟任在原地,愣是像從百米高空直墜下來,卻偏偏永遠落不了地,“你什麼意思?”聲音是從喉嚨里軋出來的。
“我不是早跟你兩清了嗎,奇怪,你現在該是準備和張廷雨一起去德國吧?跟着我幹什麼?”越寧笑笑,“祝你一路順風,不送了。”說完轉身就坐上一輛出租車。
越冠宇微笑着從大廳走出來拍拍顏小舟的肩膀,“我女兒很有個性吧?”
他冷着臉打下越冠宇的手,“你以為我會放棄?”
“當然不能,這小鬼跟她媽一樣固執得很,女孩子都這麼小氣,其實只不過是要面子而已,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回來,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越冠字大義凜然地出賣起自己的女兒,實在是看中這小子夠種,適合做自己的接班人。
顏小舟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失敗的經驗不值得參考,還有,不要把越寧比作別人。”
這次輪到越冠宇瞬間石化,什麼時代,居然有人敢鄙視他這樣風華絕代的世界美男?!
天理難容啊!雪落了一地,很快城市就堆了一層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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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寧沒有到韓硯那裏,而是跑到學校附近的公園裏。發生了太多事,腦子一團亂,她需要理一理頭緒,想想該怎樣告訴顏路事情的真相。
想了很久,她打了個電話給顏路。半個小時后,他坐車趕到這裏,額頭上急出一層冷汗。
“怎麼不待在醫院休息,現在這樣出來會不會再生病?”顏路用袖子擦她臉上的雪漬,越寧一怔。反射性地偏過了頭。
“阿寧?”顏路愣住了,右手無辜地停在半空。
“那個……我沒事,悶得太久了,就想拉你出來聊聊。”
“是嗎……”顏路坐到她身邊,“會不會冷?”
“不會。”越寧握了握手,站起來,“去走走吧……”
顏路跟上去牽她的手,越寧不動聲色地鬆開了,一個人往前走。他怔怔地看着越寧的背影,跟着她公園的小道走了很久。
雪后的公園人比較多,走到人流處越寧就回回頭看顏路有沒有跟上,然後繼續沉默着往前。
顏路不知道這條路他們到底是要走多久,最後他拉住越寧的衣服,“你是不是準備不要我了?”
越寧一怔,回過頭。
“你是不是打算和顏小舟一起去德國,以後都不管我了?”
“怎麼可能!”越寧走近他,“不是說了不會丟下你,你不相信我嗎?”
“可是你已經丟下過我一次,我相信你,但我的相信是跟你不同的,即使被背叛我也會原諒你,那就是我所認為的信任。”顏路認真地看着她。
越寧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原來他還記着她跟顏小舟的事,嘴上不說,心裏始終是留下了一個疤,“顏路,你……”
風大了,卷着雪塵把她的話飄散了。
越寧轉過身,望着湖面,重複了一遍:“我找到你爸爸了,他也是我的爸爸,顏路,我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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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像是冰雹打在河岸,顏路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不可能……怎麼會?”
“顏橋善親口承認,不會有錯。”
他退後了兩步,身子開始不住的顫抖,本以為一無所有的,本以為信仰足夠堅定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不管你接不接受,現在你是我弟弟了,我認為這跟眼前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我不想你以為自己是無親無故的。”
“可是……這太奇怪了……”顏路仿惶地蹲下身子,“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是你弟弟?”
越寧沒有回答,只靜靜地望着蕭瑟的天邊,也有幾分莫名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