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外
智凡只覺得體內空空蕩蕩,好似腹內被人掏空了一般
看着眼前的一切,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撿回了一條命。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大魔頭,竟然害怕一隻貓不貓,狐狸不狐狸的東西?當真令人啼笑皆非。
放眼望去,四下里靜悄悄的,一大群冰凍的屍體一層層的圍在四周,看上去分外瘮人。
地上那個孩子不見了,是慕容柯偷走的嗎?
宇文恪都未現男孩是如何失蹤的,他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智凡心中忽然有些失落,自己命在頃刻之時,他。。。。。。他怎麼能救也不救的就走了呢?
或許他知道自己遠非宇文恪對手,縱是出手,也妄自送了性命,還不如趁他不備,偷走了那個男孩,阻止宇文寅復生。沒錯,這樣做可以拯救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慕容宮主是有大智大慧的人,當然會為了大局着想,不會像我這般意氣用事。
側耳傾聽,暗夜裏除了咧咧風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智凡一**坐在地上,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便想挪動一步,也是不能。
雪狸狐蹲在身前,正用一雙嫵媚的眼睛關切的望着他。
智凡慵懶的笑道:“想不到你除了吃飯睡覺挖洞,還有嚇唬老頭的本事。從今兒個起,每餐多加半斤牛肉。”
雪狸狐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那種關切的神態讓智凡感到心裏暖暖的。於是笑道:“放心吧,死不了。只不過我現在是動彈不得了,這老魔頭當真。。。。。。當真厲害的很。”
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也不知躺了多久,智凡才覺得力氣一點一點的逐漸恢復。一直到次日正午,這才勉力掙扎着爬了起來。
紫微劍已經不知去向,體內的元氣也已被宇文恪吸的所剩無幾。智凡心中一陣失落,自己苦心修鍊了這麼久的道行,就在這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了。現在就是想御空飛行,也成了奢望。
昨夜結成的寒冰在秋陽的映照下已經化成了水,周圍那些凍僵的屍體也已經倒在了地上。沼澤地里又恢復了臭氣熏天的味道。
智凡折了根樹枝當作拐杖,艱難的從沼澤地一步一步地跨了出來。然後來到昨夜那涓泉水旁,洗凈了身上的污泥。獃獃的坐在泉水旁的大石上,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東海小島一役,雷音寺五大神僧二死一瘋,其他門派也都大有折損,百里長空的妻子布下此局,意欲何為呢?他既然沒有偷魔尊元神,大可與正教眾人解釋清楚,又何必大費周章,不惜付出損兵折將的代價與正教拚鬥呢?莫非魔教已經歸屬於宇文恪座下?可聽昨夜宇文恪的口氣,又好像並沒有與任何人為伍的意思。
師父一死,雷音寺再也沒有人會相信自己,這條路算是徹底堵死了。
而自己又被吸幹了功力,形同廢人,好在冉琳已經被慕容宮主所救,可算了卻了一件心事。
想到這不禁又振奮起來,慕容宮主說將冉琳安置在東海附近的一處漁人家裏,既然我無處可去,倒不如去與冉琳相會。
但隨即又想到:“蘭嫣姑娘給莫仁傑擄走,不知生死。冉琳既然無恙,我倒不如先去找莫仁傑的蹤跡。大丈夫就應該敢於擔當,蘭姑娘因我被抓,我怎能只顧自己安樂,卻不顧她的安危?”
想到這已經打定主意,先去尋找蘭嫣的下落。
冉雲山一眾人早前本是擬定行程前往東海,卻不知為何在東海小島並沒有碧波壇的人出現。莫非是半路遇上了什麼意外?要想找他們,除了四處打聽,就只有到他們的總壇一探究竟了。早前聽冉琳說他們的總壇設在遼東地區,這裏到關外足有數千里之遙,若是可以飛行時倒沒什麼,但此時自己只能徒步前往,這一路可就得些時日了。
想到自己功力盡失,即便是找到莫仁傑,也多半會給他一劍殺掉。但轉念一想,自己反正爛命一條,沒人疼愛,死則死耳,又何須多慮。
想到這裏心中不禁釋然,朝着北方一路行去。
起初本想着慕容柯或許會派門下來尋自己,可幾天過去,自己都已經出了五百里的荒蕪地帶,也沒有見到彌天宮的一個人影,心中也就不再抱有希望。
不一日,已經來到了冀北地界。這一路上多虧了雪狸狐時不時的搞來幾塊元寶,才有了吃飯住店的盤纏。起先智凡還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這些銀元寶都從哪來,到後來卻也慢慢習慣,知道雪狸狐挖洞的本領高,定是挖到了哪個富商巨賈的家中,這些財主們坐擁萬貫,少上幾枚元寶也不會在意。
自己雖然依舊依照五色神石上的口訣修鍊,但功力卻毫無恢復的跡象,難過之餘卻也只能慢慢接受。
用雪狸狐借來的銀子買了衣物馬匹。雖然行程緊急,一路上卻也不忘了遊山玩水。
他少年心性,什麼愁事過不多久也就拋在腦後。自從下山以來屢遭事端,也沒有時間遊玩。這時候一人一騎,悠悠逛逛,才現大千世界原來如此多姿多彩,似師伯師兄他們一樣在山上守着青燈古佛過一輩子,實在是大大的浪費光陰。
一過冀北,天氣越來越涼。沿路所遇的人也漸漸變得豪邁起來,智凡每日在酒樓中見到這些大漢喝着烈酒,吆五喝六的划拳猜掌,更覺得無比新鮮。
這一天他疾趕了百十里路,黃昏十分,天空卻飄起了鵝毛大雪。
冷風如刀,裹着雪片劈頭蓋臉的打來,讓智凡這個南方小子既覺新奇又難忍耐。
雪狸狐縮在布袋當中睡得正酣,好像對外邊的冰冷世界渾然不覺。
眼見四周空曠,杳無人煙。智凡不由得暗暗心焦。此時自己的體力與耐力比一個尋常農家漢子尚且不如,若是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客棧或者人家,在這大雪地裏面,非得凍死不可。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趕了一天的路,真可謂人困馬乏。可前方除了肆虐的西北風與大片大片的雪片以外,連個鬼影也沒有。
智凡翻身下馬,牽着馬徒步前行。只一個時辰不到,積雪已經深達尺許,走起路來格外吃力。
這時四周忽地一亮,智凡仰頭看去,只見一道艷麗的火焰徑直向東北方飛去,眨眼間就消失在天際。
智凡心道:“看那火光好似修道人駕馭法寶出的火光,卻不知這雪夜裏怎地還有人連夜趕路?”這個念頭還未落下,只見空中颼颼颼颼又飛過幾道各色的彩芒,都是朝着東北方向飛去。
智凡心頭一動,暗想:“莫非此處已經臨近了碧波壇?否則怎麼會突然有這些高手來往?”
想到這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拉緊了韁繩,也朝着東北方奔去。
轉過一個山坳,暗夜裏忽然現出一片星星點點的燈光,看樣子前方卻有一個不大的村落。
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街道已經給積雪封住,街道兩旁的商鋪都已打烊。面積雖然不大,但這裏儼然是個小鎮的模樣。
整條街只有結尾處的一家店鋪還兩着門口的燈籠,智凡來至跟前,只見店鋪的正門頂寫着四個大字“洪福客棧”。
對於在雪地里走的筋疲力竭的人來說,客棧無疑是他們最渴望見到的地方。
智凡走進店去,並沒有小二過來牽馬,智凡只好自己將馬匹拴在天井中的木樁上。
院落不大,只有十幾間房。大廳處亮着燈光,裏面人影重重,想必是吃飯的地方。
廳內燃着幾個火盆,客人並不多,只有兩張桌子有客人。
掌柜的慵懶的躺在酒櫃旁,身前也放着一盆炭火。
對於這種天氣來說,能在房內生個火盆,喝上壺燒刀子,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掌柜的顯然也很懂享受,直到智凡走到他跟前,他才睜開惺忪醉眼看了看,臉上立刻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客。。。。。。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智凡道:“有客房?”
店掌柜朝門外望了望,笑道:“這種天氣,當然有客房。”
智凡道:“那好,先給我打掃一間房。然後來兩壺酒,再切二斤牛肉,一隻肥雞加幾個饅頭。”
掌柜的笑道:“好嘞,您。。。。。。您請坐,馬上就來。”
智凡找了一張靠近火盆的桌子坐下,這才打量店裏的其他客人。
只見角落裏坐着個身材佝僂的老太婆,老太婆身邊則是個孩子。二人都圍着很厚的頭巾,看不清面貌。另外一張桌子則坐着一男一女,二人背對自己,也看不清樣貌。但從二人的裝束看去,這兩人衣着較為名貴,顯然不是這本地的鄉農。
沒多會兒,掌柜的就將酒菜端了上來。智凡餓了一天,抓起饅頭就吃。
剛吃沒兩口,只聽店外有人叫道:“掌柜的,快熱十斤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