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為這樣，所以那樣，星期三晚上來臨，冷燕霓不得不去相親。

她本想對唐寅坦白招了，但又想到她這趟是去拒絕，說了也挺麻煩，乾脆省下，在把安安交代給唐寅暫時照顧之後，她立刻驅車前去赴約。

對方長相中上，因為是健身中心的教練，所以身材有練過，的確是猛男一名，可惜她就是沒感覺，上菜前她已經說得很明白，還致上歉意，畢竟讓他白跑一趟，結果這位教練性格爽朗，也不計較，他們吃了一頓還算愉快的晚飯，交談也不無聊，彼此都當多交了一個朋友。

結束這場相親回到家已經快十點，見唐寅坐在沙發上，她笑笑的走過去。“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沒關係。”唐寅放下報紙，神色冷淡。

敏感的冷燕霓立刻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嬌聲地問：“唐寅，你怎麼了？”

唐寅先是閉了閉眼，不知想着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並開口，“沒事。我有點累先走了，你早點睡。”說完，絲毫不給她開口追問的機會，他拎起車鑰匙隨即離開。

猶如一陣冷冽的風，吹得冷燕霓一顫。

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事情變化太快，她完全跟不上速度，也不明白唐寅怎會突然變得冷淡，記得她出門前他們還好好的啊！究竟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相親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就算如此，這也沒什麼啊。

殊不知，冷燕霓這一遲疑便錯過解釋的最好時機。

隔天她問了安安，他也搖頭說不知道。

相親的事情除了自家人以外沒有外人知道，她想唐寅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既然不是，她就更不明白，向來溫柔的他怎會突然變得冷漠。

他的手機關着，她也不想到早餐店去煩他，只是鴕鳥地想着說不定是他自己的問題，然而當他們一個星期都沒見面后，她終於警覺不對勁了。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來問我呢！”唐朝站在櫃枱前，懶懶地開口。

“唐寅呢？”

“他今天人不太舒服，我讓他提早下班。”

一旁的阿泰則是露出苦命的表情，因為主廚不在，他這個二廚就得上場，一進到廚房才曉得阿寅哥的偉大，廚房雖然有加裝空調以及後門，他還是覺得熱死了，而且客人有的點煎蛋，有的是要培根，還有人要蛋餅，他忙得焦頭爛額。

“冷小姐，你趕快去看阿寅哥吧！他最近真的很不舒服，每天上班都提不起勁，你們是不是吵架啦？”

冷燕霓一臉茫然。“我們沒吵啊。”

“那肯定是你惹到他了。”唐朝講得更白。

小美也過來勸着。“冷小姐，阿寅哥是男人，有些事情總不好開口，你就去哄一哄嘛！”

究竟誰是誰非，她這個局外人不清楚，不過要知道主廚一不舒服，底下的人自然也會受到影響，要是哪天阿寅哥真的倒下，她的荷包絕對會嚴重失血。

“我沒惹到他。”除非他真的知道她去相親。

“確定？”唐朝懷疑。

“呃……”她也不敢肯定。

有嗎？有嗎？

雖然唐寅樣樣都行，但她可沒將他當作免費勞工使喚，他到她家，頂多飯是他煮的，其餘的仍是她一手包辦，給他泡茶、切水果，還順便去隔壁拿了關愛自製的咖啡凍回來慰勞他的辛苦，一點也沒有虐待他啊！

“唐寅不太會生氣，可讓他生起氣來卻很恐怖。”

他永遠忘不了唐寅得知自己加入幫派時的表情，他們兄弟感情很好，哪知他說冷戰就冷戰，整整三個月不跟他說一句話，甚至連個表情也不給他，存心把他當透明人，從此以後他知道不能隨便惹唐寅動怒，要不然慘的人就是自己。

冷燕霓還在努力想她的行為是否有觸及唐寅的底線。

“算了，別想了，你還是過去一趟吧，這是他的地址。”曉得弟弟的死穴就是面前這個女人，他當然不希望看見他們的感情生變。“記住！他吃軟不吃硬。”

收下紙條，冷燕霓立刻打電話叫了輛出租車。

站在唐寅家門口，冷燕霓猛按電鈴，等會兒門一打開，她就要先說聲對不起。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決定要陪罪，把姿態放低，才能讓唐寅心軟。

她在心裏做好打算，豈料，前來開門的卻是李童歡。

李童歡看見她，表情一沉。

冷燕霓怔了下，不知該怎麼開口。

兩個女人就這麼僵在門邊，唐寅由廚房走出來，看見來人是冷燕霓后，眸底輕輕閃過一絲溫柔，接着想到她的欺騙，神情跟着冷了下來。

見唐寅沒有殷勤的招呼，冷燕霓不好意思質問李童歡怎會出現在這裏，於是三個人繼續僵着，直到唐寅終究不忍心地放棄冷漠。

“進來吧。”

聽見唐寅要冷燕霓進來，心高氣傲的李童歡便要離開。

“唐寅，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千萬別太累了。”她話是對着他說，眼睛則看着冷燕霓，意有所指。

唐寅點點頭。

儘管冷燕霓外表一點也看不出異狀，但在看見他們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她仍是受傷了，要是以她過去的個性，肯定會掉頭走人，但這會兒她沒有勇氣走出去，更怕走出去就會失去機會。

孫瀚禮要冷戰，誰怕誰，但唐寅冷落她，她會害怕，怕失去他。

“怎麼會過來？”他淡淡地問，語氣有一絲掩藏不住對她的想念。

“你是不是知道了？”冷燕霓開門見山的問。

“你覺得我該知道什麼？”

他果然知道了。“其實……其實相親也沒什麼，我爸媽擔心我，希望我去相親，他們是為我好，我不得不答應，不過我是去拒絕，不是真的去相親，你要相信我。”

他們相親的地點剛巧被路過的李童歡撞見，她很有“義氣”的用手機傳了一張照片給他，要他認清她的女友。老實說他非常不高興，雖然知道自己應該要相信她，卻對她的隱瞞感到不諒解。

“為什麼要說是跟朋友見面？你應該記得我說過別瞞我。”

見他的神情冰冷，彷彿不顧及情分也無所謂，冷燕霓頓時慌了，連忙上前抓着他的衣服解釋，“我本來真的想告訴你，後來想到我是去拒絕他，就算沒說應該也不會怎樣……對不起！”她的確忘記考慮他的心情。

唐寅不語，直盯着她低垂的頭頂。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了。”她這幾天都過得渾渾噩噩，非常不好受，繼續冷戰下去，她肯定會很凄慘。“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不管要做什麼都會坦白告訴你，好不好？好不好？”他吃軟不吃硬，她就求到他受不了答應為止。

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算有天大的氣也抵擋不了多久，唐寅很快便棄械投降，摸摸她的頭，把她攬進懷裏，一個星期沒有見面，對他也是種嚴苛考驗。

他很想她。

一得到特赦，冷燕霓立刻巴在他身上，滿腹的委屈煙消雲散，低聲喃道：“這個星期我真的很不好過，你好殘忍，手機關機不接我的電話。”和孫瀚禮冷戰時，她恨不得能搬出去，但跟唐寅就不行了，唉，她這次確定是栽在他手上。

“下次會不會再犯？”

“不敢了。”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

“我是不高興你去相親，可是更不喜歡你瞞着我，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感情會出現問題都是因為彼此開始有隱瞞，這次你成功瞞住我，並不代表下次也會成功，更不可能瞞一輩子，紙永遠包不住火，你懂嗎？”

懂，她懂，現在非常懂了。“不會有下次了。”她會記取這個教訓。

“吃過了嗎？”清楚自己太寵她，偏偏改不過來，也樂得把她寵上天，他的心真是偏得一塌糊塗。

“吃了。那個……李小姐怎麼會過來？”處理完他的問題，輪到自己的了。

“她拿一些東西給我。”

“可是她說你不舒服。”她的男人當然由她來關心就好，用不着別的女人多事。

“有一點，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他這星期也過得很辛苦，明明靠得很近，卻得忍住不去見她的衝動，天知道那有多難熬，縱使她一顰一笑都清晰烙印在他腦海中，他仍想見她，戀愛的附帶價值就是思念。

他從來就不擅長質問，大哥也覺得他有時候太單純直接，萬一問得太過火，反倒破壞兩人的感情，於是他採取和過去一貫的態度──冷戰；他的脾氣向來很好，但當踩到他的底線時，他也是有脾氣的。

“你不舒服啊？那我幫你按摩好不好？”她要將功贖罪。

“沒關係。”他沒生氣到要她來討好自己。

“難道你不想要嗎？”這話一問出口，冷燕霓驚覺似乎有一點點“那個”的暗示，唐寅的臉微紅了起來。

沒多說什麼，唐寅領着她走進房間。他的房間就跟他這個人很像，簡單大方，整齊乾淨，有種舒服的感覺。

冷燕霓幫他調整好枕頭的位置，要他趴到床上，放輕鬆，然後開始揉捏他的身體。

“李小姐人還不錯，你怎麼沒喜歡上她？”嘴巴閑着也是閑着，就順便探探敵情。

“童歡是很好，可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在事業上給她幫助的男人，而我只喜歡優閑過日子。”

“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她的個性跟他不同，她是懶散，但對工作仍有一定堅持，不會隨隨便便，她一旦強硬起來也不會輕易讓步，當然啦，這份堅定似乎沒在唐寅面前發揮作用過，因為每每她還來不及堅定意志，他就順着她了。

“一見鍾情啊。”

“我外表是還不錯，可是一點都不溫順喔。”怕他上當受騙，她盡到告知義務，雖然這告知有點晚了。

“你不只不溫順，還很強硬，脾氣也有點沖，不喜歡受委屈，性格很慵懶，偶爾有點小迷糊……但我喜歡你的全部，無論優點缺點我都愛。”

真甜的情話。“那……魔鏡啊魔鏡，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當然是你啊。”

心情大好，冷燕霓的手勁更是給他認真下去，非要他舒服的五體投地不可。

“你的手真厲害。”力道適中，相當舒服。

“以前學的，都是為了那個臭……”說到一半，她覺得話題不合適，立刻打住。

明白她的顧己心，唐寅反倒無所謂的說：“我不是那種小氣的男人，那是你的過去，已經不可磨滅，如果跟你計較就顯得我很幼稚，你也別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反而很高興以後可以得到你的照顧。”

“真不嫉妒？”

“不會。”

“既然如此，唐寅，我還有更厲害的，你要不要試試看呢？”她曖昧地勾引着他，指尖緩緩地、慢慢地由他的背脊一路往下，經過他挺翹的臀部，到達大腿處。

嬌柔的聲音軟得如棉花糖一般令人心癢難耐，唐寅不由自主受到引誘，乖乖任她為所欲為。

只是等到明白她更厲害的那一招是什麼后，卻是後悔莫及。

另一方面──

安安待在關愛家望着窗外，痴痴等着母親來接他，卻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影，看樣子今天他得睡在這裏。

關愛走過來摸摸他的頭，“知不知道你媽咪去了哪裏？”

“嗯，大概知道。”應該是去找叔叔。

這個星期都沒有看見叔叔，倒是看見媽咪天天出錯，不是菜煮好了飯卻沒煮，就是鹹湯煮成甜湯，再不然就是地板連拖好幾次，差點讓他走過去滑倒。

“我想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下午接到燕霓的電話，希望她下班后幫她照顧一下安安，怎料這一照顧到了晚上，那位鄰居仍不見蹤影。

“關阿姨，今晚可能要麻煩你了。”媽咪不在身邊，他可以晚睡。

“不會啦！”安安就是乖巧嘴又甜，讓對小孩其實沒什麼好感的關愛非常喜歡。“對了，安安，你媽咪還喜歡猛男嗎？”最近唐寅的心情不太好，應該是跟燕霓有關，想到昨天唐寅還問她燕霓是否喜歡猛男這件事，可以想見他大概也見識過她壯觀的私人收藏品了。

安安左手摟着三明治，右手則拽着想跑的飯糰的項圈，想了想道：“應該不喜歡了吧。”

媽咪現在最喜歡的應該是叔叔，而他最喜歡的是這兩隻黃金獵犬。

幼兒園教學觀摩日當天，安安左手牽着母親，右手牽着唐寅，如同小王子一般來到學校，他臉上一直掛着微笑，顯得很開心。

安安長得清秀好看，幾個小女生把他團團圍住，不過他始終牽着他的小女友，對其他女生保持禮貌距離，冷燕霓見狀，忍不住搖頭，她兒子將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絕對要好好看着他。

“五歲的小鬼頭真的懂什麼愛情嗎？”如果這麼小都懂了，現在的大人就不會一個頭兩個大。

“好玩吧。”

唐寅的出現，頓時成為其它家長的焦點，他俊帥又斯文，臉上噙着優雅笑容，更是迷死一堆年輕女老師。

“孫太太，這位是你先生嗎？”在場的家長都只見過美麗的冷燕霓，卻從沒見過安安的爸爸，現在見到這名男子跟冷燕霓舉止親匿，想必就是她的丈夫了吧。

冷燕霓挽着唐寅的手臂，點點頭，“是啊，他是我先生，因為工作很忙，很少出面。”多虧她的前夫工作真的太忙，沒空現身，省得還要解釋太多。

“跟你很配呢！有這麼帥的老公應該早點帶出來啊。”

“謝謝。”她忘了這位太太姓啥名誰，跳過。“你先生也很不錯啊。”

“是嗎？”見丈夫被稱讚，那位太太立刻呵呵地笑着。“哪有，只是一間小公司的老闆而已，沒什麼，沒什麼啦。孫先生是做什麼呢？”

“在早餐店當廚師。”

早餐店……當廚師？！

早餐店的食物很簡單，家庭主婦都能上手，哪需要用到廚師，孫先生真是辛苦，還得為自己的工作找一個代名詞，她的老公雖然長得不怎麼稱頭，好歹也是小公司的老闆，還算不錯。

“當廚師也不錯啊，呵呵！”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而且他每天晚上都會煮飯給我吃，每天換不同菜色，讓我覺得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清楚唐寅不喜歡太張揚，她就換個方式表達對他的深深戀慕。

那位太太一聽，臉色有點難看，這點一比，又輸了。

“哎呀，煮飯這種事情還是女人家來做比較恰當，男人嘛，在外頭工作一整天，很辛苦，我們做太太的要多多體諒。”

“可是我老公就是心疼我嘛！”再看心愛的他一眼，冷燕霓又臉紅了。

“真好、真好。”那位太太也不曉得該怎麼說下去，只好自討沒趣地離開。

“她是好意。”唐寅輕聲說。

“我也沒惡意啊，只是覺得她管太多了。這是我跟你的相處方式，你不喜歡可以跟我說，犯不着由外人來多嘴。就像你不喜歡我老是在外頭挑逗你的話，你可以直說，知道嗎？”她頓了一下，又問：“你討厭我挑逗你嗎？”

唐寅神情一僵，不知怎麼回答，說不喜歡太矯情，說喜歡肯定日後沒法安寧，他也想改掉在她面前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偏偏很難。

大概愛上她之後就註定這毛病會一輩子跟着他了，無葯可醫。

“討厭嗎？”她晃晃他的手臂。

能不能不要回答啊？

“孫永安，你的全家福里怎麼會有四個人？”

聽見這問話，兩人立刻回頭，瞧見安安被許多小孩圍繞在中間，他們就站在他的作品前。

“為什麼不行？”安安反問。

“當然不行啦！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還有你，應該只有三個人啊。”上頭畫著四個人，一個穿裙子，兩個高高大大穿同樣衣服，一個個頭小小，看也知道這一家有問題。

“這個是我未來的爸爸。”他自作主張先把叔叔歸在他的全家福里。

“什麼叫做‘未來的爸爸’？”他的小女友很好奇。

“反正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啦！”安安跟他母親同樣個性，面對麻煩的問題，討厭解釋太多，通常只用一句帶過，別人要怎麼想都不關他的事。

“孫永安，你好奇怪！”

“方誌豪，你才奇怪，我只是懶得說不行嗎？這是我家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安安沒好氣的說。

那群小朋友七嘴八舌的吵着，安安不想理會，連小女朋友的手也不牽了就走出人群，來到他倆面前，一臉倔強。

“安安，怎麼了？”

“我才不想跟他們計較，太幼稚了。”

知子莫若母，冷燕霓曉得他外表看不出在意，其實內心介意得要命。“誰教你要畫一張奇怪的全家福？”

安安聽了更加生氣。“哪裏奇怪？！我希望大家都在一起，為什麼不行？”剛剛在同伴那裏受了氣，沒想到母親也這樣說，他好委屈，轉身就跑走。

唐寅連忙追上去，冷燕霓不明所以，那張全家福本來就很奇怪啊。

唐寅找到獨自坐在鞦韆上的安安，伸手摸摸他的頭，然後不語地站在一旁。

安安先是望着草地，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

“叔叔，那張圖真的很奇怪嗎？”怎麼連媽咪也不懂他在想什麼？

他輕輕笑了。“不會啊，安安的心愿就在那張圖畫上，叔叔看得很明白。”

“對嘛！我畫得很簡單，看不懂的都是沒慧根。”安安搖了搖鞦韆，“叔叔，我的心愿很簡單，就是有個完整的家，爸爸和媽咪離婚已經無法挽回，可是他們有時候又好得讓我以為有一絲希望，畢竟他們一點都不像電視上演的家庭一樣成天吵架，可是他們終究不會在一塊。像小雅就很幸福，上次去她家，她爸媽看起來就是很恩愛的樣子，我好羨慕呢……為什麼我家就不能這樣呢？”

就算玩具很好玩、卡通很好看、上學很有趣，在他的心底仍是希望有個車福的家庭。

“沒跟媽咪說？”

“唉。”安安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嘆氣。“跟她說也沒用啊！每次問她有沒有可能跟爸爸在一起，她都說絕對不可能，直到……叔叔來了為止。”

唐寅望着跳下鞦韆來到自己面前的安安。

“叔叔，你喜歡媽咪嗎？”

“喜歡。”

“那你們結婚好不好？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他的心愿其實很小，想要一個完整的家而已。

“安安，你很聰明，叔叔相信你明白你媽咪對婚姻有點害怕，若她沒有自己想通就嫁給叔叔也不會快樂，我們都希望她快樂對吧？”得到安安的點頭，唐寅繼續說：“所以就算叔叔不會成為你的爸爸，還是會很疼你，知道嗎？”

喜歡就在一起啊，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唉，大人的世界實在是太複雜了。”每次都先加一句“你很聰明”，後頭就冒出一堆難懂的話，如果他真聰明，就應該聽得懂才對。

躲在一旁的冷燕霓聽了不禁紅了眼眶，原來她都沒發現安安的心情，傻得以為他有自己照顧就夠了，但父愛同樣重要，而唐寅……原來他也明白她的感覺。

唉，她真是最笨的女人。

看着她最愛的男人溫柔開導她的兒子，突然之間，她好想結婚喔。

如果對象是唐寅……應該很不錯吧。

他必定會疼愛她才對。

後來，唐寅好不容易把安安勸回來──其實是陪他玩了好一會兒后，他才甘心回來──冷燕霓抱了抱兒子，跟他說聲抱歉后，便撲進唐寅懷裏。

安撫完小的，現在輪到大的。“怎麼了？”旁邊有許多家長在看，但他只在意懷裏的她。

“回家再幫你做腳底按摩，好不好？”這身體愈抱愈舒服，她真捨不得放開。

“不用了。”他想也不想便拒絕。

經過上回的刺激，他暫時不想接觸有關按摩的事情。

“為什麼呢？我手藝不好嗎？”上回聽他哀哀叫，就差沒跪地求饒了，可以想見她的“手藝”實在不錯。

“就是因為太好，我無福消受。”

沒關係，既然唐寅排斥腳底按摩，她就給他來一次全身按摩，包準讓他舒舒服服樂不思蜀。

晚上，冷燕霓果然兌現自己開出的支票，讓唐寅舒服到發出誘人的呻吟。

她趴在他的背上，滿足地說：“唐寅啊，我真的覺得你是最棒的！”怎麼有男人可以完美到這程度，簡直找不到一絲瑕疵，極品中的極品。

她的一雙巧手讓他舒服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我真的好喜歡你喔。”

突然，唐寅抓住在他下半身不軌的小手。“你在做什麼？”他對她的大膽感到驚訝。

“探索身體的奧秘。”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他不禁一怔。

“你不喜歡我嗎？難道我不美嗎？”她今晚換上一套新買的紫色睡衣，更加性感誘人，就不信勾引不了他。

“安安睡在隔壁……”他的慾望蠢蠢欲動。

“那我們要小聲一點了。”哎呀，男色當前，哪還能坐懷不亂呢！

惡羊撲狼的戲碼──上演了。

一個翻身，唐寅輕易把她壓在身下。

“真的要嗎？”

“除非你不愛我。”她瞪他一眼。“其實我是個嫉妒心很強的女人，我要你的身體、你的心全都屬於我。”她纖細的手臂緩緩移到他的頸部，然後一勾，讓他再也逃不了，甘願成為她的唯一。

他想了很久的女子，怎會不愛，他是愛慘了她。

“燕霓、燕霓……”輕柔的嗓音席捲了她，在她的心湖掀起陣陣漣漪，令她忘我、令她陶醉。

輕柔的低喚藏有他的深情，濃烈款款地滑入她的心底，佔據她的全部。他的微笑只給她，他的溫柔只為她，他所做的一切都以她為重，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能不愛呢？

四眸交會間，他們看見彼此眼裏的情意，繾綣糾纏着。

無聲的“我愛你（你）”從他們着迷注視對方的眼裏透露出，從他們眷戀對方的身軀釋放出，從他們的每一個吻里傳達出，一遍又一遍，深深刻刻地印在他們的心上。

隨着兩副身體愈靠愈近，直到再無縫隙為止，他緩緩佔有她的心、她的身，讓他們彼此相屬。

歡愛之後，冷燕霓累得靠在規律起伏的胸膛上，傾聽他的心跳，然後帶着甜蜜的笑容入睡，她曉得她的心從此只認定這個男人。

魔鏡啊魔鏡，誰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當然是此時此刻躺在自己身旁的他。

能愛上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