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連許多個晚上,怡寧都是在驚恐痛苦中度過,顏慶陽年輕熱血,在歡愉之時,難免不那麼溫柔細緻,怡寧本就反感,這麼一弄,更是反感加倍。即使兩人平日相處,顏慶陽給怡寧的一些好感,也因為他晚上在床上的要求,而被消磨得乾乾淨淨。
有天晚上,顏慶陽正待和他親熱,怡寧忍不住又是拚死反抗,顏慶陽褪去了他的衣裳,一手抱住他赤裸的背,一手去分開他的腿,皺眉說道:「你這麼討厭我?」
怡寧將頭偏了過去,顏慶陽雖然從不和他計較,但見他如此冷淡,終究有些惱怒,將他的雙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又用自己的雙腿將他的雙腿緊緊扣住,如此一來,兩人的私處已經快要接觸在一起,怡寧感受到那種火熱,拚死的想往後退讓,只是全身都被顏慶陽抓得極牢,根本一動都不能動,他這次卻死活不肯掉淚,忍住哭意,心中憤恨交並,牙齒咬在嘴唇上,咬出了細細的血痕……
顏慶陽從怡寧的身體裏抽出來,穿好了衣服,看見怡寧正恨恨看着自己,如果目光可以做殺人的刀子,那顏慶陽已經死了一百回。
顏慶陽迎着他的目光,低聲說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怡寧一咬牙,點了點頭,顏慶陽不再說話,下床坐在燈火之前,怡寧也是穿衣起床,便打算向外走,顏慶陽見他走到了門邊,這才說道:「你要到哪裏去?」
怡寧冷笑說道:「我只是將軍可以隨意玩弄的一個侍寢之人,你管我到哪裏去。」他從前雖然心中怨憤,大多數時候,只要還在自己忍耐範圍內,說話一向平和,現在是連什麼尊卑,主僕,全都不想管了。
顏慶陽走了過來,看着怡寧因為剛才的性事,還有些搖搖晃晃的身體,站都站不穩,也不說話,只一下便又將他抱了起來,無視他的掙扎,放回了床上。
怡寧知道憑自己的能耐,不可能逃出去,唯有在黑暗中大睜着眼睛,牙齒都要咬碎。
第二天一起吃飯時,顏慶陽仍像往常一樣,將那些精美的菜往怡寧碗裏堆,也不多話,他雖然一直如此,怡寧卻總是覺得不自在。今天看到他這麼做,忽然覺得,他那偶爾的溫和,偶爾的笑語,目的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自己乖乖的在他身下被他凌辱。
怡寧看着碗中精美的菜飲,一怒之下,用筷子夾了便往桌上扔。顏慶陽對他的舉止絲毫都沒有多話,他扔多少,顏慶陽又夾進去多少,最後兩人都僵在那裏。
顏慶陽看見桌上地上一片狼藉,便命一個下人前來打掃,又命人重新端上飯菜,怡寧雖然心中怒極,卻不忍繼續作賤這些飯菜,他出身並非富貴之家,知曉這些東西得來不易,自然心疼。對自己開始的任性,也頗是後悔,當下冷冷的對顏慶陽說道:「你不必裝模作樣,偽君子比真小人更讓人噁心。」
顏慶陽說道:「你先罵吧,罵夠了,總得吃點東西。」
怡寧站了起來,走出了門,這一次,顏慶陽卻沒有攔他。
其實有時候想想,過分的分明是自己,自己本來就是送來侍寢的,不但心不甘情不願,還學會了在床上拚命反抗,也學會了對顏慶陽惡語相加。顏慶陽總是不計較,不搭理。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這以後,兩人還是睡在一張床上,但是顏慶陽是再也沒有讓他侍寢過了。
同床的時候,顏慶陽偶爾也會將怡寧抱在懷中,摸着他的臉頰,甚至在半夜時分,也會不知不覺的將手伸進怡寧的衣服,撫摸着他的肌膚。怡寧起初也是反抗,後來知道他不會有進一步的舉動,便也漸漸的隨他去了。
有些晚上,怡寧在顏慶陽懷中,感覺到那隻手撫摸過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也有些臉紅心跳,只是要讓自己主動去和他歡好,也是不可能。
許多個夜晚,怡寧半夜醒來,看見那盞昏黃的燭光,顏慶陽總是拿着書安安靜靜的看,有時候桌上還會出現一些地圖。怡寧也不大懂,也懶得去關心。
安靜的夜裏,顏慶陽也會走過來給他蓋被子,怡寧總是裝成熟睡,心中就算有感動,很快也被厭惡壓了下去。
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去,怡寧發現,將軍府中,極少有客人來,這天傍晚,卻來了一個人。看樣子,似乎是在朝中為官,官還不小。怡寧自己是迴避了。
十天之後的一個晚上,皇上忽然宣如珏王,顏將軍。
珏王和顏慶陽心下都有些知情。這一個夜晚,一定不同尋常。
皇上已經在等着他們。兩人見過了皇上,皇上笑道:「坐。」見兩人不坐笑道:「此地不是朝堂,朕又有要事相商,不必拘禮。」兩人這才坐了。
皇上笑道:「顏愛卿,你一向是朕的左右手啊。」說著捋須大笑。
「多謝皇上誇獎。」
皇上又看了一眼珏王笑道:「我這四弟,是朕所有弟兄之中,最親近朕的一個。朕小時候就特別喜歡這個小弟,常和他一起玩耍。現在楊來,仍是覺得非常有趣。」
珏王受寵若驚,趕緊起身拜倒。皇上扶了起來,溫言說道:「不必多禮。」
皇上又寒暄了幾句,忽然面色一變說道:「朕今晚請二位愛卿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珏王和顏慶陽都是心中一凜,望着皇上。皇上仍是帶着笑意,眼神中卻是一片冰冷,忽然說道:「瑾王招兵買馬,他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又怎能瞞過騰的耳目。」
珏王肅容說道:「皇上,臣也是毫不知情,是臣失職。」顏慶陽垂手站立,面無表情。
皇上笑道:「不必自責,他做得如此隱密,自然不會讓你們知道。」珏王不敢答話,皇上忽然面容一肅說道:「亂臣賊子,自敢滅亡!」
珏王和顏慶陽拜倒在地。
「請皇上示下。」
皇上卻忽然沉默了下去,過了半天,這才緩緩說道:「其實他也是朕的親兄弟,朕實在不忍心……」
珏王肅容說道:「此事皇上不必掛慮,微臣一定辦妥。」
顏慶陽也說道:「皇上不必多慮。」
皇上皺着眉頭,嘆氣說道:「也好,就依了愛卿。」說完又是深深嘆氣,神色間十分不忿。
珏王和顏慶陽再拜,這才退下。
接下來的這段時日,怪事好像漸漸多了起來。
本來天天在一起吃晚飯的將軍,現在很難回來吃一次飯,怡寧總是一個人默默的過着日子,漸漸的,將軍也不回來同睡了。偶爾回來,也是馬上便睡下,待到自己朦朦朧朧睡去,再醒來時,將軍又已經出門了。
怡寧心中倒是覺得無比輕鬆。他甚至隱約想到,這是自己逃出去的機會。
聽到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將軍回來了,怡寧抬眼一看,果然是顏慶陽。他看了眼怡寧。
「怎麼還不睡?」
怡寧冷冷說道:「睡不着。」
顏慶陽走過來,輕聲說道:「我事情很多,不能天天陪你。」
怡寧點了點頭。「我知道,還請將軍不必將這個放在心上。」
顏慶陽嗯了一聲,略一點頭,居然又轉身出了門。怡寧獃獃的坐着,一晚都沒有睡意。
珏王府。
這一晚沒有聲色犬馬,氣氛有些肅殺。
客人中又有一些陌生面孔,顏慶陽和珏王坐了首席。此時他們紛紛告退,顯然這晚上,他們已經聚議了不知幾個時辰。只剩下珏王和顏慶陽。顏慶陽端着一杯酒,陷入沉思。
珏王笑道:「將軍,前路一片平坦,大好時光,指日可待啊,哈哈。」顏慶陽也是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珏王此時興緻頗高,笑嘻嘻的說道:「再聰明的人,也是想不到一些事情啊,哈哈。」顏慶陽不說話,珏王仍是笑道:「皇上又怎能想到,除去瑾王,隱患又怎能全去?他那件黃袍,那個帝位,可要看得緊一些才好,當心被更厲害的人奪了去。」
顏慶陽放下酒杯笑道:「雖然王爺與我同心,只是人世間的事情,往往難以預料,王爺還是須得事事小心為好。」
珏王一隻手搭上了顏慶陽的肩膀,笑道:「有你這位賢弟,我是什麼都不怕。我們私底下說話隨便一些,又有何妨?」
顏慶陽微微一躲。「王爺。」
珏王怔怔的看着他,「嗯?」顏慶陽卻沒有再說話。珏王一雙眼睛一直盯着顏慶陽的臉,低聲說道:「我送給你的那個侍寢之人,你可還滿意?」
顏慶陽低聲說道:「王爺,今夜本是商議大事,如何間這這一話?」
「無妨,無妨。賢弟說說,你如何對他?他又如何服侍你?」顏慶陽默不作聲,珏王的一隻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撫摸,輕聲笑道:「箇中滋味,想來是欲仙欲死吧?」
顏慶陽見他和自己離得極近,熱氣都吹到了臉上,猛地向旁邊一讓,珏王搭着的手登時落空,他卻不以為意,笑道:「賢弟一向靦腆寡慾,這我知道,只是現在有了服侍之人,知曉了這般滋味,還如一個童男一般,就不必了。」
顏慶陽拱手說道:「卑職一向敬重王爺。還請王爺自重。」
珏王拿着酒杯,斟了杯酒,笑道:「賢弟勇猛神武,待我大業得成,絕不會虧待你。到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不令人羨煞。」說著臉上滿是得色,彷彿那不是想像,而是事實。他微笑着將酒杯送到顏慶陽唇邊說道:「喝了它。」
顏慶陽退了一步道:「王爺,你醉了。」
珏王見他不暍,也不動怒,輕嘆一聲,將酒一飲而盡。「我哪裏醉了。慶陽,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你還只有十五歲,你站在那麼多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忘記你那俊秀的模樣。此後的這九年中,每一個晚上,我抱着不同的人,都只想着,那個人是你該多好。」說到後來,聲立越來越低,滿是纏綿之意。顏慶陽聽得滿面通紅,大是尷尬。
珏王恍如沉浸在夢中,醒不過來,仍是自顧自的說著:「那一次,我就想將你招到府中,好好栽培,我記得,那天你一人殺了一隻野狼,當時所有的人,都為你捏一把汗,我想我那個昏庸的皇帝老哥真是狠心,竟然捨得讓這麼美的少年去和野狼斗,只為博他自己一笑。」說到這裏,很是憤然。顏慶陽心中,卻想到珏王命自己去和白虎鬥的那件事。
過了片刻,珏王又倒了一杯酒,口角含笑,眼色朦朧。「所幸你神武之極,竟然不借器具,將野狼殺死,那個時候,你可沒有看見,那些人驚訝讚歎的目光。
唉,我到今天還是忘記不了,就好像……就好像在贊我自己一般。不,比贊我自己還高興。」
顏慶陽看着他,見他不但說話聲音,竟連舉止神態,都越來越像女子,心中極不自在,珏王平素威嚴甚重,這般嬌羞扭捏,拿腔捏調,未免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珏王聲音更低,說道:「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江山我會分你一半,至於你我私底下……不管是你在上面,還是我在上面,都好。」這話已經說得極是粗俗露骨,顏慶陽再也無法忍受,說道:「王爺,我要告辭了。」
珏王痴痴的看着他,過了半天,見他去意已決,漸漸的收起笑容,說道:「那麼,本王就不送了,今晚與顏將軍商議之事,還望將軍時刻記着。」他說這話時,又回復到一向的威嚴語調,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顏慶陽拜了一拜。站起身來,說道:「卑職告辭。」
高大的背影,漸漸的走出了門口,身後的珏王,仍然端着酒杯,過了半天,剛才那種威嚴之色又已經隱去,眼神中,滿是眷戀纏綿之意。顏慶陽自然是看不見珏王的表情。他只覺得外面的空氣,分外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