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翌日——

吳憂整晚靜不下心,一早便在房裏來回走動。

同睡一室的吳慮,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憂,自你咋兒個回來,已說了一整晚士元哥的事,吵得我整夜難以入眠,今兒個你是哪來的精神這麼早起啊?”

“我睡不着。”吳憂心情愉悅地在床沿坐下。“慮,你說士元哥今兒個會不會回來這裏?”

“他那人從小就怪裏怪氣的,我可摸不着他的心思。”吳慮又躺回床里假寐。

“乾脆我自己去找他吧。”吳憂天真地說。

“你與他多年不見,你不是說他昨兒個對你說話的態度有些奇怪,如今孫大夫又說他是位神醫,說不定這些年他性子也變啦,冒然去找他,別讓他損了你。”吳慮心眼多,細心地分析。

“士元哥不是這種人啦!”吳憂想起昨日他眸中的冷光及警告的語氣,心一緊,但仍為他辯解。

吳慮雙眸一翻,用被子將自己蒙住。“不管你啦!每回說到士元哥,壞的你總會說成好的,他的倔脾氣你說是骨子硬,少言你說成沉默是金,隨你吧,你愛去找他便去找吧。”

慮說得也不無道理……吳憂默默地走出房間,想着該用什麼理由去找他。

不如……就找他說要看病吧,他是大夫,這理由總行了吧。可瞧瞧自己,實在不像生病的樣子,怎麼辦呢?

住在花園裏的阿滿大腹便便地走過來,喵嗚兩聲,在她的腳邊磨蹭。

有啦!她靈光一閃。

“阿滿,待會兒就有勞你啦!”吳憂蹲下身,感激的搔搔阿滿的頭。

喵嗚將將喵嗚將將

阿滿呼嚕呼嚕地叫着,正要享受主人的撫摸……咦?怎麼主人突然跑走了?

郎士元應孫大夫之邀,借住於他的醫館。

一大早,醫館便門庭若市。

順昌府的百姓早傳開孫大夫的醫館內借住了一位神醫,因此家中的老弱婦孺全出動,希望有機會讓這位神醫“望聞問切”一下,反正有病的治病,沒病的也可請這位神醫開些養生的處方嘛!

郎士元卻不看診,他立於葯架子前,專註地調自己的藥方子。

他的眼神冷漠,不近人情的神色,擺明拒人於千里之外,那模樣讓人不敢親近,眾人不敢得罪,只好先將就選擇給孫大夫看診。

剛過辰時,吳憂從人群中擠進醫館。

“士元哥,聽說你昨晚住醫館啊,那今兒個你要回家,還是住‘滿庭芳’?‘滿庭芳’是咱們家經營的客棧,吳極現在是當家的掌柜,你還記得他嗎?”

郎士元聽她八卦似的報告,硬將他跟吳家扯在一起,正滿足了順昌府百姓對他的好奇,臉色黑了黑。

果然醫館裏的病患全點點頭,開始用耳語討論——

“原來郎神醫跟吳家挺熟的。”

“這麼說來郎神醫可能也是順昌府的人嘍!”

“郎神醫住在孫大夫這裏,難道在順昌府沒親人了嗎……”

“那他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吳憂聽見這些低語,一拍胸脯,嬌聲回應。“我知道士元哥為什麼回來!”

“您是吳家四姑娘還是五姑娘?”有人問道。

“老四。”吳憂早習慣了人家這麼問。

“四姑娘,您說郎神醫為什麼回順昌府?”

“因為他要將所學的醫術回饋鄉里,為家鄉盡一份心力。”

嘩!啪啪啪……

醫館裏的眾人們全群起鼓掌。

郎士元臉色瞬間黑了一半,他趕在吳憂替他做出更多的背書之前,握住她的玉腕就往外走。

“士元哥,你要帶我去哪裏?”吳憂順從地隨着他走。

郎士元只想帶她離開醫館,免得她替他接下更多的活兒干,但一時也不知道要去哪兒,乾脆不答。

“你怎麼會住在孫大夫那兒?”她問。

“他昨兒個硬是隨我去張府,要看我怎麼醫治張天霸,離開張府後,說是有些醫理想找我求證,邀我到他醫館長談,就這麼住下了。”郎士元淡淡地解釋。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醫術令孫大夫折服,所以想求教於他。

“真沒想到你會答應,你的性子原是不容易與人熱絡的啊。”

郎士元睨她一眼,她倒是挺了解他的。“我一些隨身攜帶的用藥快用完啦,醫館的藥材很齊全,正好可以補上。”

“原來如此。”吳憂點頭,接着滿臉期待地仰望他。“那士元哥,你今晚要回咱們老家住嗎?”

郎士元生疏地推卻。“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

“我家就是你家啊。”她嬌嗔道,覺得他這麼說太見外了!

她的話,溫暖了郎士元的心。然而當年雖曾寄住於吳家,但如今幾年不見,吳家其他手足對於他的歸來,或許有不同的看法,他並不願意冒然打擾。

“你這麼早進城找我,可有事?”他不想回應吳憂的話,轉了個話題。

“對了,是有事。”吳憂拉着郎士元的手,往城門方向走去。“阿滿好像快生啦,你幫她看一看,可好?”

“這事兒要找產婆啊。”郎士元停步,不讓她拉着走。

“產婆不去。”吳憂心虛地垂眸。

郎士元立刻心生不滿,沒想到這裏的百姓還是跟當年一樣,不管別人的死活。

“產婆為何不去?阿滿又是誰?我雖是個大夫,到底是個男子,若要幫她接生,她夫婿可會同意?”

吳憂拍胸脯保證。“阿滿是我的好朋友,她夫婿跑啦,找不到啦,所以不會介意的。而且我只信你的醫術,換做別人要幫阿滿接生,我也不放心。”

郎士元一聽吳憂只信任他的醫術,那比旁人千句恭維更令他高興。“阿滿住哪兒?你先去,我回去拿醫箱。”

“她就住在咱們大宅外,左側旁的小徑上。那附近的景色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士元哥,我在小逕入口等你。”

“知道了。”

吳憂見郎士元快步往醫館方向走去,自己也轉身往城外走。

太好啦!等士元哥看過阿滿后,她再邀他回宅子裏與大伙兒見面,然後他順理成章地住下,從此,他們又能快樂地在一起過日子啦!她一廂情願地盤算着。

而疾奔回去拿醫箱的郎士元,還不知道他正要面臨自行醫以來,最嚴重的一場考驗。

片刻后,郎士元背着醫箱,轉進城外吳家大宅的路上,眼前的美景,使他一下子不確定自己置身於何處。

這兒的變化出乎他的意料,放眼望去,那層層疊疊各式各樣的群花爭艷,他印象中的荒涼之地,如今已成一片花海,恍若人間仙境,美不勝收。

這方向是通往吳家嗎?郎士元有些猶豫。這裏的主人顯然是風雅之士,極為愛花,因為放眼所見,全是花圃,怎麼看也不像是他當初的居住之所。

郎士元繞着花海的外圍,朝花圃內打量,不遠處,有些家丁在走動,全是些面生的臉孔,花圃左側盡頭,是一大片竹林。

佇足打量,他記得這個地方。與周遭的美景相較,這片竹林令他感到親切。

小憂是說要在這裏等他是嗎?

郎士元將外衣下擺繫於腰上,進入竹林。

這裏沒變,他還有些印象。小徑的寬度、彎曲的方向,他彷彿可以看見少年時的自己在前方走着,手還緊牽着喜歡跟在他身後的小憂。

時光飛逝,多年以後重回舊地,他對這幕景象,熟悉得恍若自己從沒離開過,而自己對當年的小姑娘的心意,至今沒有改變過。

小徑的盡頭,是兩間樸實的竹屋。這竹屋是當年他師父天風姤初到順昌府的落腳之處,也是他拜師之處。竹屋四周整齊乾淨,顯然常有人打掃。

“打擾了,有人在嗎?”郎士元走近屋舍,出聲探問,可並無人應答。

他走進竹屋,裏面的擺設一如當初他所離去時般,且一塵不染。

是誰住在這裏?

郎士元對於屋主細心養護此處,頓時心生好感,欲結識,只是人呢?

他走出竹屋,在竹林內信步走着,少年時的點點滴滴又回到腦海中……

濃密的竹林里,鳥兒啁啾,彷佛在歡迎從遠方歸來的遊子。

這裏算是他的家嗎?想定居於此的念頭油然而生,那顆流浪已久的心,恍若找着了歸屬的地方了。

忽地,他的眼角捕捉到一閃而逝的衣衫裙擺,消失在前方的竹林里。

郎士元好奇地尾隨追逐,邁入竹林的另一側。

一處自地底湧出的泉水,積成了一汪小水潭,在它的周圍佈滿了點點的七彩小花,潭邊躺着一塊平滑的大石,光線從天而降,在水潭上方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兩隻小兔兒正在水潭邊飲水。

驀地,一陣幽幽的嗚咽聲自大石後傳出。

“誰?”郎士元喝問。

吳憂自大石后立起身,雙眸泛着淚光。

“士元哥,是我啦……”兩顆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自她白皙的玉頰邊滾落下來。

“怎麼啦?”郎士元憐惜地放柔了語氣。見她輕盈地躍上了大石,赤裸着雙足,像不小心墜入紅塵的仙子。

“我想抱阿滿等你來,可它不給我抱,方才掉入水裏啦!”她抹去淚珠。

“阿滿是誰?”他被她絕美的身影給迷得忘我,尚回不了神。

“士元哥,你答應要看阿滿是不是快生了啊,忘了嗎?”

喔,是那個阿滿。郎士元終於記起來了。“你說它掉入水裏?”他立即丟下醫箱,跟着跳上大石,目光往池裏搜尋。“她在哪裏?”糟,人命關天,他怎麼恍神了?

“方才我已經將它抱到那裏啦!”她指指大石旁的草叢裏。

郎士元只看見一隻濕漉漉的虎斑雜色肥貓,正不斷地舔着身上的毛。“阿滿……她在哪裏?”他有抹不祥的預感。

“在那裏舔毛啊——”吳憂指給他看。

“你說的阿滿是只貓?”他危險地眯起眼。

“是啊,她這胎肚子很大,不知道會生幾隻貓仔。”吳憂認真地跟他討論“產婦”的狀況。

郎士元沒吭聲,胸膛卻劇烈地起伏着。自他隨天風姤習醫后,從不曾遭受如此大辱,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你要我幫一隻畜牲接生?”他咬牙求證。是報應嗎?當年他要師父醫狗才願拜師,而現在他卻淪落到要幫貓接生。

“士元哥,你是不是不願意?”吳憂見他表情不善,分明在生氣。“沒關係,阿滿自己已經生過好幾次啦,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郎士元也不回話,只是冷冷地瞪着她。她還真懂得怎麼侮辱他,每回總先讓他的心先飛上雲端,再狠狠地摔下。說什麼她只信任他的醫術,說什麼幫她的好友接生,結果竟要他面對一隻肥貓!

他的硬脾氣哪忍得了讓人這麼玩?當年他曾是個小乞兒時,情願餓死也不願對人搖尾乞憐,而現在他已經是受人尊崇的大夫,眾人對他只有阿諛奉承,只怕惹他不悅……只有她好膽,竟敢請“神醫”替她家的貓接生。

瞧他眼神緊盯着她,帶着一種想撲殺她的狠勁,吳憂被他看得心驚肉跳。

他偉岸的身軀雖一如當年站在她身邊,但已沒了兄長的味道,而是帶着她無法形容的威脅感,教她心兒怦怦跳,明知他絕不會傷害她,可就是教她忐忑不安。

“我先將阿滿包起來。”她跳下大石,遠離威脅,褪下身上的褙子,彎身準備包裹貓。嗯,她還是趕緊把阿滿處理好,別再生出其他事端了,且阿滿只是她哄他回吳家的借口,千萬別弄巧成拙,反倒氣走了他。

郎士元站在大石上俯視她窈窕的身影,她就這麼不設防地背對着他,將她纖美的體態呈現在他眼前。難道她對自身的魅力完全沒自覺么?她沒發現他不再是當年的少年,而已經是個偉岸的男子了嗎?

“哎呦!”吳憂驚叫一聲,肥貓跳離她的懷中,竄入草叢裏,還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紅紅的爪痕。

“怎麼啦?”郎士元一驚,跟着跳下大石,來到她身旁,抓起她的柔荑仔細檢查。

“給貓抓了。”吳憂吐舌。

“你不是說它是你的好友嗎?”他忍不住冷削她。

“它有孕,難免凶了點,以前它是挺乖的嘛。”

郎士元輕哼。“過來,我幫你上藥。”他握住她的手不放,領着她走向醫箱,兩人一前一後,這情景一如當年。

“士元哥,你記不記得當年你也常這麼牽着我的手,帶我到處玩?”吳憂回憶着。

“是嗎?我忘了。”郎士元逞強否認,但嘴角已浮出微笑。

“我可沒忘。”吳憂沒發現他泄漏的笑意,熱心地幫他回憶。“你記得那竹屋嗎?”

“嗯,方才我路過,進屋看了一眼,挺乾淨的,現在是誰住在那兒?”他打開醫箱,取出自製的藥方玉肌清涼膏幫她塗抹。

“沒人。”吳憂笑容裏帶着一絲神秘。

“沒人?那怎麼這麼乾淨?”郎士元耳聽她嬌柔的嗓音,眼望她醉人的容顏,胸口一緊,真希望就這麼握着她的手一輩子。她輕易地便教他忘了幫畜牲接生的怒氣。

“我。”

“你?”他訝異。“為什麼?”

“等你回來啊。”

這話使郎士元大為感動。“萬一我不回來了呢?”

“我沒想過。”

她沒想過?難道她打算等他一輩子?這怎麼可能?

“士元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當年你要隨你師父習醫去,為何獨忘了與我和慮道別?”

“你不知道?”郎士元眼神一變,犀利地審視她。

吳憂搖頭,猜測道:“是怕我鬧你,不讓你走嗎?”

瞧她眼神真誠,似乎將當年她與吳慮互換身分戲弄他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可他忘不了。

當年,他對她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而她竟如此糟蹋!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因此心寒的他,答應隨師父離去。

如今兩人再次相逢,想不到她倒來問他為何不告而別。瞧她真的一臉不明白,再聽她方才說守着竹屋是為了等他回來,難道當年她跟吳慮互換身分的事,並不是故意戲弄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對她的不諒解,突然就這麼煙消雲散,彷彿這幾年對她的怨懟都不曾存在過。

就原諒她幼時的不曉事吧!他最後決定。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他輕柔地握着她的玉腕,幫她將袖子放下,遮住令人想入非非的滑嫩肌膚。

這脈象跟方才在醫館時的她一模一樣,她是吳憂,不是吳慮。他一直無法分辨兩人,如今教他找到個輕而易舉的法子,因為即便是雙生子,脈象也一定不同。

吳憂對於他不願再提起往事也不勉強,只要他不再離開,其他的事兒她根本不在意。她套回褙子,聞聞手腕。

“士元哥,這是什麼藥膏?有淡淡的花香,抹起來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玉肌清涼膏。”郎士元背起醫箱,握住她的手往回走。

“沒聽過。”

“我自己配的藥方,它能舒緩傷口的疼痛,每日抹兩回,等傷口好了之後,也不會留下疤痕。”

“士元哥,你好厲害啊!”

郎士元聽她崇拜的語氣,心大樂。

他本是軟硬不吃的倔脾氣,但獨獨對她,只一句話,就足以教他心情大好。

“明兒個你過來找我,我再幫你敷藥。”他吩咐。

“你今兒個不住咱們家嗎?”吳憂語帶失望。

郎士元想了想。“竹屋現在也是吳家的土地嗎?”

“是啊,大姊……哥買下來的。”

“我聽孫大夫說,吳老爹已經過世了,現在是你堂兄當家,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將這塊地賣給我?”

“不用賣,大姊……哥說,這塊地我拿主意就好。”

郎士元怪異地回望她一眼,見她像是說錯話般的吐吐丁香舌,問道:“什麼大姊哥?”

“是大哥啦,話說得太快啦!”

“我還是親自登門拜訪你堂兄吧。”她的話分明就是牽強解釋,但郎士元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現在嗎?”吳憂眼眸一轉,露出賊溜溜的神情,或許這是大伙兒團聚的好時機。

那神情使郎士元又好氣又好笑。“你腦袋瓜子裏到底在盤算什麼?”

“沒啊……”吳憂支吾地否認。

他睨她一眼,原來她也懂得隱藏秘密了,就不知道她對兩人的關係是否也開竅些。

吳憂伴隨在他身側,經過草叢旁,一陣貓叫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是阿滿!”吳憂急急地踏入草叢。

“當心蛇。”郎士元警告,聽吳憂一聲驚叫,立刻跟進草叢。

他看見阿滿腹部正流着血,旁邊有根折斷了的樹枝。

想是那隻肥貓肚子太大了,跳躍時不小心教樹枝劃破了肚皮。

“士元哥……”吳憂紅了眼眶。

瞧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教郎士元高傲的脾氣全部離家出走,什麼醫格、面子、身分,全去玩躲貓貓了,再也硬不下心,柔聲安撫着:“你別哭,我幫你醫它便是。”

他捲起衣袖,彎着身子,顧不得貓爪劃在手臂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壓住貓,回頭吩咐:“取我的醫箱過來。”

“來啦!”吳憂迅速地抱來醫箱,跪坐到郎士元身旁。

更多的爪痕在郎士元的手臂上作畫。他審視貓的傷勢,發現它血雖流得不少,但傷口並不大,於是抹上蟾酥止痛,快速幫貓縫合傷口。

“有傷到肚裏的貓仔嗎?”吳憂關心地問。

“沒有。”郎士元沉默了一會兒才僵着語氣回答。

“呼,這樣我就放心啦!”吳憂沒察覺他正生着悶氣。

這回答使郎士元的唇抿成一直線。他一氣呵成地縫合傷口,沒多久阿滿清醒后,隨即蹣姍地離去。

郎士元冷瞧吳憂依依不捨的目送貓離去,再看看自己滿手的爪痕——這算什麼?

他捨不得她眸里的淚珠,因此為了救一隻畜牲而換來滿手的爪痕,可她連一絲關心都吝惜給他,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連她心中的一個角落都無法佔據嗎?

他收起醫箱,走出草叢。

“士元哥,等等我,你要去哪兒?”

郎士元停步。“竹林外那滿是花海的宅子是你住的地方?”

“是啊,以前咱們就住在那兒,你忘了嗎?”

郎士元不想理她,直接往吳家大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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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你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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