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花圃內的家爾一陌生男子氣宇軒昂地走進吳家花園裏,不知是四秀還是五秀在後面追趕,全好奇地抬頭觀望。

“士元哥,等等我!”吳憂大喊。

“你堂兄通常會在哪兒?”他真的停下來了,卻只是為了問話。

“蘭苑。”

“蘭苑在哪裏?”

吳憂手往東廂一指。

郎士元將繫於腰上的衣擺拉出,理理剛剛為了跟一隻胖貓纏鬥而弄亂的衣衫,緩步走進蘭苑。

一股蘭花的清香撲鼻而來,這裏佈置得高雅別緻,一看就知道吳家堂兄定是位風雅之士,可四周卻一片安靜,沒看見任何的丫頭或家丁可以幫他通報。

“郎士元冒昧求見吳當家。”他只好朗聲朝屋裏高喊,但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靜默。

“大姊……哥,這會兒應該不在這裏。”吳憂從他身後喊道。

郎士元回頭,冷瞧她美麗的容顏,臭着臉質問:“剛剛你不是說他在蘭苑?”

“他回家后,最常待在蘭苑沒錯啊,可這會兒應該在滿庭芳客棧那兒。”

郎士元真想捏死她。要不是方才他已從她的脈象肯定她是吳憂沒錯,他會懷疑這對雙生子是不是又互換身分戲弄他了。

他轉身,欲走出蘭苑。

“士元哥,你為什麼突然對我不理不睬?”吳憂張開藕臂攔住他。

她一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終於教郎士元的自制力完全漬散了。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他氣得往前跨一步,拉近彼此間的拒離,然後捲起衣袖。“你瞧!這是什麼?”

“爪痕。”吳憂吶吶地回答。

“好,有多少爪痕?”他將手舉到她面前。

“一、二、三……”她伸出白玉般的蔥指,認真地在他手腕上數了數,接着又偷瞧到他的嘴已氣得抿成一直線,趕緊又縮手。“嗯……滿手的爪痕。”

“你也知道是滿手的爪痕,結果呢?你只擔心那隻肥貓,還有它的笨貓仔,我呢?我算啥?”

“你是大夫啊。”吳憂小聲地道,畏縮地往後退。

“比貓還不如的大夫?”

“不是,不是!”她雙手一陣亂搖,然後伸直兩臂畫了好大一個弧,保證似地強調。“你是這麼將將偉大的大夫。”

郎士元見她誇張可笑的安撫,微微收起怒氣。“我可沒那麼偉大,瞧,我的心胸可比貓還狹小。”

“不不,保證比貓大。”她肯定地點點頭。

“你真拿我跟貓比?”他又不爽起來。

“不不,你的心胸最寬大啦,有這麼大……”她又用兩臂畫了好大一個圈。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蘭苑外傳進來。

郎士元見一膚色黝黑、滿臉鬍子的男子,笑容滿面地走進蘭苑。

“大姊……哥。”吳憂迎上。“瞧,是士元哥。”

郎士元拱手道:“大當家,在下郎士元。”

“我知道,昨兒個小憂已經說你回順昌府啦!”

“大……哥——”吳憂叫得拗口。“士元哥要住在竹屋。”

“好哇,不是說那兒你主意就好。”吳當家的示意三人一起進廳。

郎士元跟隨於后,心中浮出怪異的感覺,總覺得這吳當家的似乎對他太過熟稔,但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啊。

“要我差人去取你的行李嗎?”吳當家的也不跟郎士元客套,他邊問邊走向蘭廳的一隅,那裏有一整排的柜子,佈滿了小方格,他打開其中一格,取出花種。

“不用了。”郎士元推辭。他真的覺得這吳當家的對他太不見外了。“在下不喜受人恩惠,還望吳當家的願意割捨,將竹屋賣給我。”

“你想買竹屋?”吳當家的視線離開花種,頗感興趣地望着他。

“是。”

“你想用多少價碼買下竹屋?”

郎士元沉下臉,原來這吳當家的當他沒能耐買屋。

想這幾年來對於求他看病的達官貴人,他的索價從不手軟,因而置了不少產,在不少地方都有他的宅府。本以為這吳當家的是位風雅之士,想不到竟也是個唯利是圖的俗商。

偏頭瞄了身旁的吳憂一眼,她漾着笑意,彷彿這只是一騁人們的抬杠,而她正聽得有趣。

她到底怎麼搞的?

“你出個價吧,除了皇宮內院,還沒有我買不起的。”他撂下豪語,那倔傲的表情及自信的神采令人折服,再也找不到當年行化的影子。

“不錯,不錯,就是要這個樣子,我可以放心啦!”吳當家的欣慰地點頭。

郎士元一怔,覺得奇怪,這吳當家的是樂個什麼勁兒?好像他郎士元有出息,他比誰都高興似的。

“大當家,那您的意思是……”

“竹屋我出價一兩,但有個條件,吳家有件寶貝跟這竹屋是不可分的,所以你得答應那寶貝可以永遠待在那兒。”吳當家的意有所指地瞧向吳憂。

吳憂心一跳,俏臉發熱,覺得這寶貝似乎跟她有關。

她常被家人取笑對郎士元有一股痴勁兒,所以老守着竹屋等他回來。這種思念比姊姊們離家時更令她揪心,有時她會懷疑,這實在不像是兄妹之間的思念。

如今,總算教她盼得他回來了。他是變了些,對她不再百依百順,但她卻不覺得有任何委屈之處,換她順從他,那感覺也挺甜蜜的。

“敢問大當家的是何寶貝?郎某可以特別關照。”郎士元問道。

吳當家的見當局者迷,別具深意地笑了笑。“這我就先賣個關子吧。”他邊走向廳外邊問:“那咱們成交了嗎?”

郎士元點頭允諾,跟隨在後。“只怕這買賣,大當家要吃虧啦!”他收回之前對吳當家的錯誤評斷。

“我倒覺得這是樁好買賣。”吳當家的阻止他繼續前進。“我忙,還得趕回客棧去,你們就在這兒療傷吧。”

“大姊……哥,療什麼傷?”吳憂一下子沒想通。

這話又將郎士元給惹毛了,他唇一抿。

吳當家的搖頭嘆氣。“你的士元哥讓貓抓的爪痕,忘了嗎?”

吳憂恍然記起,偷瞧郎士元,他神情高傲看似不在意,但她就是感覺到他的不滿。

“士元哥,你又生氣啦?”她小心地印證。

“沒有。”郎士元心高氣傲,矢口否認。

“有,你這模樣與方才在竹林里一個樣,定是生氣啦!”

“你這般對我,我怎能不生氣?”他忍不住發泄怨氣。“為了你,我讓貓抓了滿手的傷,可你只在乎貓的傷口,對我卻完全不在意;好不容易說要幫我上藥,可跟你堂兄一聊天,轉眼便忘了這事,你對我根本是視若無睹。”

吳憂對他所表現出的情緒反應,一下子難以消化。“可你以前從不曾對我生氣的。”她忍不住做了比較。

“所以你從不曾在意我的感受!所以我活該倒霉,註定這輩子只能等待,直到你有空時才想到我,然後對你蜻蜓點水似的關愛感到欣喜莫名!”

郎士元的話教吳憂一愣。“我沒有這樣差勁啊……”她辯解。“打一開始士元哥讓爹爹抱回家后,我不是將捨不得吃的糖球給你,怎說是不在意你?”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郎士元拒絕對過往做出回應。他喜歡與她相處時的所有回憶,但卻不喜當時他是個行化子的身分。

“不提這事嗎?也可以。那我一直敬你如兄長,這可重視你了吧?”

“我不要你敬我如兄長。”郎士元生氣地道。

“那我要敬你如什麼?”吳憂一臉不解。

“你自己想。”郎士元將問題丟回給她。

“我想不出來……”

兩人正鬧着,吳當家的突地爆出爽朗的笑聲。

郎士元驀地清醒。他不滿吳憂的表現,竟氣得忘了還有外人在場,而露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狼狽得臉色微微泛紅。

“讓您看笑話了。”他僵着臉,卻意外發現這位吳家堂兄,晶亮的黑眸中隱含讚賞。

“不錯不錯,你終於不再那麼死心眼、倔脾氣,也懂得向對方多索取一些感情啦!”

郎士元心頭一跳。“郎某不懂大當家所指何事?”

“當年你早想通,你們兩人也不會多吃了這幾年的苦。”吳當家的也不點明,只是意有所指。“好啦,小憂,快幫你士元哥上藥。”說完,隨即笑着離去。

郎士元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他這話是啥意思?彷彿他知道什麼似的,但他不可能會知道從前的事啊……

“誰跟你堂兄說過咱們小時候的事?”他低望吳憂。知道不可能是她說的,因為那吳當家的甚至知道他戀着小憂,而小憂自己還不知道呢!

“沒有啊,他自己知道的吧。”吳憂打開郎士元的藥箱,隨手拿出藥瓶。“十灰散,這有什麼功效?”

“止血。”郎士元在廳里坐下,捲起衣袖。

吳當家的自己知道的?聽孫大夫說這吳當家對花草極為在行,能控制花開的時辰,因此順昌府的百姓封他為花神,難道他真是神,否則怎會知道?

“那要用這瓶抹嘍?”

郎士元停下捲袖的動作,瞪眼瞧她,直到吳憂心虛地吐吐丁香小舌,才冷冷地問:“你瞧我這爪痕需要止血嗎?”

聽他語氣不善,吳憂立刻搖頭,也不惱,適時地做個順民。

“而且這處方是內服,不是外用。”見她一臉受教,郎士元更進一步地解釋。

“我想起來啦!”吳憂嫣然一笑。“不是用十灰散,是用你方才抹在我手上的玉肌清涼膏,這下我可說對了吧?”

她燦然的笑容牽動着郎士元,使他也重拾臉上笑意。“這就對啦!”

吳憂握住他的手腕,將之擱在茶几上,挖出清涼膏,溫柔地幫他塗抹。

“士元哥,你還沒告訴我這幾年你都在哪裏?”她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可有受委屈了?她不在他身邊,他是否也如她思念他般的思念她?

“隨着師父在北方或關外四處行醫。”郎士元見她專註地為他上藥,喜歡這種親昵的時刻。“我聽孫大夫說,吳老爹已過世好幾年了?”

“嗯,大概你走後半年就過世啦,大姊為了幫爹爹處理後事,還被迫賣身到京城做丫鬟。”

“大姊辛苦了。那她現在人呢?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他自認為現在已有能力可以為吳家盡一份心力。

吳憂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怎麼啦?”郎士元催促。

“不方便說。”

“說什麼?”

“大姊的事兒。”

郎士元頓時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你說得對,我是外人,自然不方便對我提起。”

“不是啦!”吳憂見他誤會,心一急,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士元哥,是大姊為了躲避仇家,現在喬裝成堂兄的身分,所以才不方便說。”

“你是說吳當家的是大姊喬裝的?”郎士元一臉意外。

她點頭。

“難怪你老叫吳當家的是大姊哥。”也難怪大當家的會知道吳家從前發生的事兒。

“因為我只在人前喚她大哥,私下還是以大姊相稱,你是自己人,所以才老是轉不過來,你可不許說出去。”吳憂叮嚀。

“你當我是三姑六婆,說這些給誰聽?”

見他又瞪眼瞧她,吳憂噗哧一笑。

“好笑嗎?”郎士元冷下臉。他這副表情,任誰看了都要畏懼三分,她居然還嘻嘻笑。

可吳憂卻一點也不害怕。“士元哥,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知道我以前實在太忽略你啦!”

“怎麼忽然開竅了?”郎士元收起冷臉。她這麼正經地檢討自己的態度,讓他有些歡喜,有些受寵若驚。

“你這愛生氣的性子,是我以前從沒發現的,怪不得你會說我不曾在意你的感受,這原是我的錯,現在我知道啦!”

“……”郎士元沉默半晌。“你可真善解人意。”他忍不住諷道。這算什麼?對於她的認知,他是該欣慰還是無奈?

“對啊,我是挺善解人意的。”吳憂附和,可觀察他的神色,總帶點古怪的味道。“大姊也這麼說喔。”她趕緊再拉一位具有公信力的角色來幫她護航。

郎士元無語問蒼天。垂眸,瞧她白玉般的纖纖十指仍擱在他肘上,與他的小麥膚色相比較,越發顯得細嫩無瑕。

這雙小手,他還要等到何時,它們才會以男女之情來交握?

吳憂發現他的目光盯着她的手不放,羞怯地縮回手,臉色微微泛紅。

奇怪,她為何臉紅?他是士元哥啊,就像她弟弟吳極一樣,是手足關係啊,既然如此,她有啥好臉紅的?

瞧他悶聲不響,冷着臉、緊抿的唇,那模樣就跟少年時的他一模一樣……

不,有些不同了。跟少年時的士元哥相較,他現在還多了份自信,這使他原就冷俊的五官更加吸引人,而那挺拔的身形教她難以轉移視線,讓她想再跟他親密些,比手足之情更親密些,但怎麼可能?親情不是最親了嗎?

“哈哈,真傻……”她嘲笑着自己。

“傻?誰傻?”郎士元瞧她目光迷濛,分明是神遊去了。她跟他在一起,心卻已飛走,是誰在她心中有那麼大的分量?

“我傻。”吳憂愣愣地與他對望,還沒回神。

她傻?那他喜歡她,豈不是更傻?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上藥?”他心思還想着她是為誰神遊,因而語氣不耐。

“是。”吳憂輕快地答應,他負面的情緒,沒傳染給她。

郎士元拿她沒轍,默默地瞧着她小心地為他上藥。

她腦袋瓜里到底在想啥?真希望她的心思也如同他一般,心裏只有她便滿足,再也不奢求其他。

“士元哥,你不走了,對不對?”吳憂問,這是她最關心的事了。

“有差別嗎?”決定回來是因為想再見她一面,但現在呢?他真能滿足於只見一面嗎?

“有啊,你不可以走。”吳憂一聽他可能會走,語氣着急。

“為什麼?”郎士元希望她給他一個可以留下的理由。

“因……因為順昌府的百姓需要你。”

他嗤笑,失望了。“他們的死活干我何事?”

“那……阿滿生貓仔的時候還沒到,你答應幫它接生的,何況它現在又受傷啦,需要你的照顧。”

他又想掐死她了。

他將雙手平舉到吳憂面前,要她看那些爪痕,眼露凶光。“那隻肥貓生娃兒的經驗可比我豐富,你覺得我今個兒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就是了。嘎?”

吳憂對他的威脅視而不見。“反正你不能離開啦!”

“給我個像樣的理由。”說“為她留下”,只這句就好。

像樣的?“因為……因為……”她努力地想着,要找啥像樣的理由呢?像樣的……像樣的……

“因為士元哥的醫術無人能及,我最佩服啦!而且還佩服得不得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我有士元哥一分的能耐就好啦!”吳憂胡亂說了一堆,但還是找不出能讓他留下的像樣理由。

“你是想跟我學醫?”郎士元讓她哄得暈陶陶,怕她又說出不着邊際或不入他耳的理由,順勢幫她接口。

“是啊!”她順着他的話趕緊點頭。

“行,我就教你。”郎士元放下衣袖,交代道:“從明兒起,你每日來竹屋,先從我的助手做起。”他留下來是應她的要求,她想學醫,所以他才留下來教她的。他為自己找到正當的理由留下。

“喔。”吳憂有點搞不清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過管他的,最重要的是士元哥答應留下來啦!

郎士元背起醫箱,吳憂覺得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我先回孫大夫那兒。”

“喔。”她怔怔地瞧着他離去,驀地靈光一閃。“我明白啦!”

她明白士元哥心情忽然轉好的原因啦!

原來他喜歡人家——拍馬屁。

郎士元在竹屋住了下來。

清晨,竹林內裊裊白霧環繞,他打着赤膊,在竹屋外的蓄水池旁凈臉。

吳憂手提竹籃,從小徑那頭走來。

這幾年,她常流連於此,而這兒已屬吳家的產業,因此陪伴她的除了這片竹林與霧氣外,沒有半個外人。

等了這麼多年後,終於,這片竹林里不再只有她一人,那日夜思念的人就立在蓄水池旁清洗,心中真是歡喜莫名。

“士元哥,我帶早膳過來啦!”她快步走向他。

冰冷的山泉水教郎士元神清氣爽,他側臉瞧着她。

她上身穿着窄袖短衣,下身着長裙,外套一件對襟的長袖小褙子,褙子的領口和前襟,綉上漂亮的花邊。

當她緩緩走向他時,恍若自仙境中走出的仙子,那漸漸清晰的面容,絕美得教人望之醉心失魂。

“你怎麼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他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吳憂直到距離他約莫二十步遠,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衣衫不整。

她緩下腳步,對於他投射而來的目光,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情愫,他這麼看着她,教她的心跳加快,但另一方面,又喜歡這種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覺。

打量上身赤膊的他,露出小麥色的精瘦體格,除了六塊腹肌,看不到一絲多餘的贅肉。這個體格不再是記憶中的瘦弱,而是多了股吸引力,讓她目不轉睛,難以轉移。她漾開笑容,將竹籃擱在竹屋外的木桌上走向他。

郎士元收回視線,用布巾拭去臉上的水漬。

“士元哥,你以前這裏全是骨頭,現在沒啦!”吳憂沒想到要避諱,小手自然貼上他的腹肌,先按了按,再左右摸了摸。嗯,這觸感真不錯。

“做什麼!”郎士元如受雷擊般的身子往後一彈,避開她的手。

她不由得一愣。因為郎士元從不曾如此對她,她只覺得胸口一窒,心受傷了。

“士元哥,我手又不臟,真的啦!”對於他的排拒,這是她想得到唯一的理由。

郎士元知道欠她一個解釋,但他怎能向她剖白,是因為她的手撫觸他的腹肌時,小腹下迅速生出的燥熱反應,令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因此出於本能,他想避開這種尷尬的刺激。

“我身上濕,別弄髒了你的手。”他找了個最安全的借口。

“我不怕。”笑意重回吳憂的頰邊。“士元哥,你身子骨變得壯實啦,以前我常想怎麼讓你身上多生出幾兩肉,現在可不用擔心啦!”她又伸手摸摸他。

郎士元費勁地壓抑下蠢蠢欲動的反應。“小憂,你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嗎?”他希望她能聽得懂他的暗示。

“知道啊,這句話我可是奉為圭桌。”吳憂擴大她的手撫觸的面積。

“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你的肌肉觸感跟我的完全不同,真有趣。”她根本沒聽進去他的暗示。

跟她的比?這一想像,教郎士元的自制力差點消失不見。

“小憂,你現在這樣叫做吃豆腐。”他咬牙切齒點出事實。

吳憂縴手一頓,抬首與他對望,滿臉驚訝。“才不是。”這怎算是佔便宜?那她不就是登徒子了?

“是。”他望着她的眼神堅定,一瞬也不瞬的。

“可從前我還幫你擦過背呢,你也不打緊啊。”她爭辯。

“那是從前。”郎士元清楚地劃下界限。

“都一樣的,都是士元哥啊!”吳憂不喜歡與他拉開距離,她只想重拾兩人之前的親密關係。

郎士元不耐地鉗制住她的雙臂,將她拉至面前,與她對視。“看清楚,我雖是你的士元哥,但同時也是個男人,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啥都不是的小乞兒,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瞧他認真的宣告,吳憂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意什麼。是男人也好,是小乞兒也罷,對她而言,他就是士元哥,再也沒有其他的身分。

“我很明白啊。”她很認真地說。

“你又明白啥了?”她的神情讓他覺得她會明白才怪。

“我明白你已經是個大神醫啦,我可有說錯?”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是她別再拿他當兄弟看。她到底懂不懂?

“好好,你是男人,不喜歡人家隨便碰你,是不?我知道了。”她不情願地縮回手。“這樣你不會再生氣了吧?”

氣!怎麼能不氣?

“我的重點是,你別碰我時像觸碰貓啊、狗的一般,只覺得好玩,再沒有其他的感覺。”他說得夠白了吧!

“貓啊、狗兒毛茸茸的是很好玩,士元哥可沒有毛茸茸的啊。”

她的意思是他比狗不如?郎士元氣呼呼地丟下布巾,套上衣衫便往屋裏走,他放棄再繼續這個話題。

“士元哥,先用早膳吧。”吳憂跟在後頭嚷着。

“你要餓了,自己先吃。”他打開藤櫃,翻找裏頭的書籍。

“先前我到廚房弄些你愛吃的菜,怕廚娘的口味放得不對,所以每道菜都先試吃了一點,就吃飽啦!”

這無心之語卻道出了她對他的用心,郎士元稍稍收起不滿之心。“這先給你看。”他遞給她一本冊子。

“是什麼書?”吳憂順手翻閱。

“這是我這些年來研究出的飲食養生,你要跟我學醫,先從咱們日常生活所吃的食物去認識其成分及療效,是最基礎的學習步驟。”

真要學?吳憂心下喊糟,她根本沒打算過要跟郎士元學醫啊……

瞧書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士元哥一定花了許多的心思,將其所得的經驗全記錄下來,這對想學醫的人是寶物,可對她而言,這些字她全認得,卻有看沒有懂。

“士元哥,你先用膳吧!”這一招希望能轉移教她學醫的注意力。

“也好。”郎士元朝屋外走。“我用膳,你就在旁看書,不明白的可以馬上問,成效最佳。”

糟!她的如意算盤不但沒打成,反而被他拎在身邊盯着她看書,她只好低首瞧着手上的冊子念念有詞。“冊子啊冊子,你可別太為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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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你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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