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她怔住,宛若五雷轟頂,這雷炸得她體無完膚,腦袋空白,完全消化不了他所吐出的話。

他說,他是陳士宇,陳士宇是他以前的名字。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把她當白痴來耍?

「停車,」她猛然大叫。

「現在?」這可是在國道上,如何能停?

「對,停車!」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吼。

這樣的反應超乎陳佑祺的預料。

「好好好,我找地方停,你先冷靜點。」他警示燈號一打,緩緩靠向路旁。

車子一停妥,她踉蹌下車。

天哪,他是陳士宇?他竟是陳士宇?她雙手貼着額,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成,她慌亂得像是迷失方向的螞蟻,在原地來回踱步。

「詩昀,你聽我說——」

「你別過來!」她抬手制止他的靠近,不知是動作太大,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連忙彎身扶着護攔,痛苦地將晚餐全都吐進草叢裏。

陳佑祺溫柔地替她勾起長發,輕拍她的背,遞手帕給她。

她看着掌心裏的手帕,驀地一陣心酸。

沒錯,這的確是陳士宇會做的事,她至今所交往過的男人,全都只會向女人要面紙,從來沒有人會主動拿手帕給她。

唯有他例外。

「好一點了嗎?」

坐在便利商店外面的露天座,她喝了口陳佑祺遞來的礦泉水,終於覺得舒服了些,也冷靜下來了。

「嗯,好多了。」她點點頭,深呼吸。

「要不要改坐店裏?外面有點冷。」他捨不得她受寒。

她搖搖頭,「幹麼?你會冷?」

「不是,是怕你等一下退酒的時候會凍死。」酒精散去的時候也會帶走人體的溫度。

她笑出聲,仍是拒絕。「還是別了吧,等一下要是吐在人家店裏多丟臉啊。」

「不然坐我車上也好。」

她睞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難道吐你車上就沒關係?」

「沒關係。」他信誓旦旦。

那誠懇的模樣令她發笑,卻也令她覺得有些難為情,她別過頭去,托着下巴,望着遠方的某個點。

憶起那天在員工餐廳的時候,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落落大方地坐到她面前,當時她只覺得驚愕,如今想來才明白,原來事出有因。

「你那時就已經認出我了?」她猛然轉過頭來,直瞪着他。

「是。」他知道她指的是哪個時間點。

「那你幹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是誰?」她語氣里有些理怨。

他苦笑,眉宇間帶了點愁苦。「你要我怎麼說?我找不出適當的機會。」他仰頭嘆了口氣,「你把我忘得太徹底了,根本把我當成陌生人。」

「我把你忘得太徹底?!」她忍不住揚聲,直呼冤枉,「見鬼了,你怎麼不說是你改變得太徹底?連名字都改,我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陳佑祺啞口無言,她的辨詞不無道理。

「好端端的你幹麼改名?」她好奇地問道。

「我媽逼的。」

她怔忡了下。「為什麼?」

「她很迷信。」

黃詩昀張着嘴,一時間無言以對,身為東方人,她好像稍微能夠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情況。

「我去德國的第三個月,算命的告訴她,說我命中帶有女劫,如果改名的話就可以化解。」語畢,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她果然大笑出聲。「化解?我看你是改了之後才有數不完的女劫吧!」

「這前因後果恐怕是無解了。」他雙手一攤,無可奈何。

笑過鬧過,氣氛又漸漸冷了下來。

黃詩昀幾乎無法直視他,記憶里的陳士宇……不,應該說是陳佑祺了,他與現在的模樣實在相差太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把他當成是誰來對話。

他讀出了她的心思。「詩昀,你不必這麼拘謹,就算外貌變了很多,我還是我,換了名字不代表我就不再是陳士宇了。」

聞言,她抬眸,帶點輕蔑地笑了笑。「這話由你來說還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他輕輕向後一靠,倚在椅背上。

「不然你告訴我,公司里那些傳聞是真的嗎?」

他一愣,眉頭微微蹙起。「你是指哪一部分?」

「來者不拒的那一部分。」她又不自覺避開他的眼神。

他靜了一會兒。「是真的。」

「看吧?」她牽了牽唇角,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人,更別說是把換女人當成換餐廳一樣,每天都吃不同家。」

一陣椎心之痛自陳佑祺體內蔓向四肢,別人怎麼看待他,誤解他,他從來不曾在意,但唯獨她不行,她怎麼能不懂?

正因為是她,所以他才像個傻子一樣試了再式,哪怕失敗了再多回,他仍然相信她的理論能讓他再一次遇見MissRight。

好一會兒,他低下頭,呢喃般地啟唇道:「沒吃過的菠蘿麵包,你怎麼能確定它對不對你的胃?」

她聽了渾身僵滯,記憶飄回了十多年前。

「不會吧……」黃詩昀掩着臉,發出哀嚎,放下手,一臉不可思議,「你是開玩笑的吧?就只是因為那句話,你就選擇寧濫勿缺?」

「你覺得那是寧濫勿缺?」

她根本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你是笨蛋嗎?那只是當時我為了想要說服你——」

「對,你的確是說服我了。」他揚聲打斷了她的話,傾身向前,「而且證明了你很對我的胃。」

這話讓她胸口莫名一緊,呼吸困難。

她說不出話來,耳根灼燙,心臟怦然跳動,她連忙撇過頭去,他卻伸手輕托住她的臉頰,將她的臉扳了回來,不讓她逃避。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從來沒有對我認真過是嗎?」

她唇瓣微啟,整個人動彈不得。

「是嗎?回答我。」他又問了一次,內心更加絕望。

那宛如烈焰般的視線讓她啞然,全身上下的細胞因他的碰磁而騷動着,她本能覺得害怕,辛苦築起的城牆彷彿就要瓦解。

她拔開了他的手,「你別這樣子,那都已經——」

他沒讓她把話說完,直接捧起她的臉蛋,強勢地吻住她的唇,黃詩昀倒抽口氣,像是觸電般彈開。

「不對,這樣完全不對!」她捂着嘴,眼眶泛出一層水霧,激動的情緒加上酒精的催化,她覺得自己幾乎快哭了,「我們都已經分手十幾年,中間連一封信也沒有,現在怎麼能……怎麼可以……」

她語無倫次,根本不確定自己打算說什麼。

「詩昀!」他伸手過來,緊緊握着她,「如果你不愛我,我接受,但如果你只是為了拒絕而拒絕,那我會一直窮追猛打,直到你唾棄我為止。」

她怔怔地做不出回應,好半響,左眼的淚滴終於滾落。

突然,一道手機鈴聲粉碎了一切。

「別接。」他可以猜到是誰打來的。

她搖搖頭,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能不接。」

那是她的男朋友,即使早已有名無實,即使他再怎麼冷落她,他終究還是她的男友,她的情人。

他重重嘆息,認了,總不能摔爛她的手機吧?

她拿出電話一看,果然顯示着「登豪」兩個字。

「喂?」她接起。

接着,她「嗯」、「好」、「喔」了幾聲,陳佑祺聽見她報出了此地的位置,待她收線之後,他問:「他終於要來接你了?」他刻意說得有些諷刺。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點頭。

「你……要不要先回去?」她問。

「不需要。」

他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往後靠上椅背,雙手交握在胸前,「沒關係,就讓他看見我在這裏好了,如果他在乎你的話,一定會在車上瘋狂追問我是誰。」

「他才不會那麼幼稚。」她冷哼了聲。

陳佑祺胸有成竹地道:「相信我,在碰上情敵的時候,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成熟。」

她無話可說,索性閉上嘴不再說話。

十五分鐘后,那輛銀色LEXUS出現了。

他們僅僅是簡單揮手道別,沒有「晚安」,也沒有「明天見」,她就這樣上了車,離開了他的視線。

陳佑祺心痛如絞。

看着她被別的男人載走,自己卻毫無反抗的資格,他這才明白,原來光是那樣的畫面就足以殺了他。

「那是誰?」

車上,吳登豪淡然問了聲。

此話一出,黃詩昀瞬間鬆了口氣,但不知怎麼的卻稱不上高興。

「別部門的同事。」她簡單回答。

「喔。」他淡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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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終身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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