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她會將視他為某種致命病毒,從此逃得老遠,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惜以辭職來達到這個目標。

這就是黃詩昀,他所了解的黃詩昀。

那個天生就有辦法折磨他的女人。

【第六章】

周三的聚餐,整個部門熱熱鬧鬧地抵達餐廳,一入座就開了酒來喝。

黃詩昀縱使沒什麼興緻,也不想白目壞了別人的心情,於是硬着頭皮假裝熱絡,跟着別人胡亂幹了好幾杯。

什麼食物都還沒吃,一伙人就這樣亂七八糟喝了三十分鐘,直到老董現身,大伙兒才畢恭畢敬地全數起身迎接。

黃詩昀本來酒量就不好,幾杯黃湯下肚她已面色紅潤,顯得有些微醺,當她站起來的時候,眼神恰巧對上陳佑祺那雙灼熱的視線。

她愣了下,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醉倒,現在其實是在夢境中。

「喂,」她以手時撞了撞旁邊的楊惠文,「他怎麼也來了?」

「嗯?」反觀楊惠文,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還一臉理所當然,「他現在是老董身邊的第一愛將,當然到哪裏都要帶在身邊啊。」

「愛將?」她皺起眉頭,忍不住追問,「他不是法務專員而已嗎?為什麼會是老童的首席愛將?」

「你不知道喔?」楊惠文笑了笑,「他光是抓那些合約的漏洞,就不知道替老董省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

「什麼意思?」

「像是去年公司買下來的那個多媒體視訊分享平台,本來公司還要再支付後續三百萬美元的權利金,可是因為歡方當初簽下的契約有漏洞,現在聽說居然一毛都不用付了。」

一聽,黃詩昀立刻酒醒,她露出驚賅的表情,臉上滿是不敢相信。「那是黑洞吧,三百萬美金?」只是挑挑語病就可以省下三百萬美金,這世界還有公理嗎?

「噓,你小聲一點。」

楊惠文擰了擰眉,壓低聲音繼續爆垠料,「不只是這樣,我還聽樓下業務部的人說,他拿着舊合約去跟廠商討錢,目前最高紀錄是討回了兩千六百多萬不當得利。」

那男人是地獄來的鬼嗎?

「還有還有……」

「還有啊?」

「這個就敏感一點了。」

「什麼?」於是黃詩昀將自己的耳朵靠過去了些。

「聽說啊……」楊惠文神秘兮兮地道:「聽說以前沒有法務在把關的時候,公司有人會故意擬一些可以自肥的委外契約。」

聞言,黃詩昀頓時腦袋一空。

原來他那天找她上樓詢問,是因為懷疑她自肥?她臉色一僵,心裏有種難以隱藏的委屈與難堪。

佳肴陸續送上,她毫無食慾,只是偶爾夾了幾口菜來墊胃。

「你怎麼都不吃?很好吃耶。」楊惠文關心了一勺。

「不要。」她擺擺手,面色鐵青,「可能是剛才空腹亂喝了一堆酒,現在好想吐。」

「活該,誰教你明明酒量不好還硬要跟人乾杯。」即使是在損她,楊惠文還是體貼地替她盛了一碗熱湯,「吶,你先喝點熱的,可能會比較舒服一點,再不行的話我去跟經理說一聲,讓你先回去。」

黃詩昀忍着噁心的感覺,勉強喝了一口湯卻沒有改善,逐漸開始放空,發獃,席間,她偶爾會回過神來瞅向陳佑祺,總是見他和老董交頭接耳,彷彿像在討論什麼國家大事,連一眼也沒有朝她這兒瞧。

不知怎麼的,她為此感到些微的不悅,卻找不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她試着理出頭緒,但微醺的感覺讓她智商少了一半,什麼也擠不出來。

五分鐘后,她正式放棄,今夜就當自己腦殘好了。

她伸手拿來威士忌,又倒了一杯。

「你還喝?!」楊惠文立刻搶走了她的杯子。

「又沒有關係,反正不用錢。」她努努嘴。

「……靠,你真的醉了。」

聚餐結束之後,大家開始忙着找人共乘計程車回家。

黃詩昀住的方向跟其他同事相反,只好認命地穿越馬路走到對街,自己一個人等着攔車。

冷風吹佛在溫熱的臉頰上,她不自覺閉上了眼,享受那冰冰涼涼的感覺。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剛才還跟大伙兒笑成一片,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從嘉年華的會場穿越到孤島。

她忍不住嘆了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否則最近怎麼會如此情緒化?

突然,一輛車子自動地停在她面前。

若是平常時候,這輛車子通常都是黃色的,但是此刻眼前這輛卻是黑色的BMW。

車窗緩緩降下。「上車,我送你回去。」

她終於看清了駕駛座上的男人。

「陳大律師,你知法犯法吼?不知道酒駕罪很重嗎?」她冷笑道。

「我沒喝。」

「你剛才明明陪老董到處敬酒。」

「你瞎了嗎?」他笑了出來,道:「我喝的明明是白色的芭樂汁,你到底是把誰當成我?」

她抵嘴直瞪着他,不想說話了。

「上車。」他又說了一次。

「不要。」

「上車,不然我當著你同事的面把你扛上來。」他伸手打開車門。

「不要,我又不是沒車可以搭。」她別過臉。

他挫敗地低下頭,前額抵在方向盤上,她真的很固執……

不過,他只氣餒了五秒鐘。

「你知道我二哥是檢察官嗎?」他突然又把頭抬起來,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又怎樣?」她真的搞不懂他的腦袋。

「那你知不知道,光是去年就有幾個夜歸女性遇上計程車之狼?」

她一頓,皺起眉頭。「你這是在恐嚇我嗎?」

「相信我,我比你更清楚恐嚇的定義,這不叫恐嚇。」

她仍是杵在那兒,兩人僵持不下,直到她發現對面幾位同事似乎正往這裏看,活像是記者嗅見八卦味道的模樣,她有些心虛,最後自暴自棄地上了副駕駛座。

「先說好,如果明天有人謠傳我跟你怎樣,我就找你算帳。」

「是是,你儘管來。」他露出苦笑,同時踩下油門離開了現場,卻補了一句,「反正這版本早就傳過了,顯然還沒傳到貴部門。」

聞言,她驚愕地轉頭瞪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居然成了八卦的女主角,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瞧她那彷彿末日降臨的模樣,他忍不住迸出笑聲。「開玩笑的,你一定要這麼誇張?」

「你……」她別過頭去,望向窗外,「你真的很無聊,真不懂那些女的是看上你哪一點。」

他笑而不答,靜靜地開着他的車,她樂得耳根清靜,假裝自得其樂地看着車窗外的夜景。

他開到交流道口,面對着南下與北上的分岔點。「你住哪?」

「八里。」

「OK。」原來她搬過家。

氣氛繼續冰冷,車上安靜得過分,連點音樂也沒有,她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你開車都不聽廣播?」她忍不住問。

他搖搖頭,「那會影響我思考。」

她不以為然。「嘖,你連在開車的時候都在想着要怎麼陷害別人?」

「我陷害人?」他大笑出聲,覺得有趣,「你哪來這種想法?」

「聽說你很厲害,靠着幾張紙就可以把別人陰得死去活來。」

雖然這句子有點怪異,但他應該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是嗎?」他苦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那句話。

「你哪個學校畢業的?」她又問。

「法蘭克福大學。」

她愣了愣,沒什麼概念,「哪一國的學校?」

「德國。」

她僵住,呼吸停了,「那個人」當初也是去了德國……

她的反應陳佑祺全看在眼底。

「怎麼了嗎?」他故意反問。

「喔,沒有……」她搖搖頭,深吸了口氣,「只是突然想到我高中的時候,有個同學也去了德國讀書。」

陳佑祺靜了靜。「叫什麼名字?搞不好我認識。」他故意問。

「怎麼可能?」她笑出聲。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們兩個差很多。」雖然她曾經瞎眼地覺得他倆有些相似。

「說說看。」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

黃詩昀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道出那三個宇,「陳士宇……他叫作陳士宇。」接下來是一段不尋常的沉默。

她以為他是在記憶里搜尋,殊不知他正在心裏掙扎,他誠着表現淡定,心臟卻奮力鼓動,像是要從胸膛迸出。

「……那是我改名前的名字。」他決定孤注一擲,把一切全豁出去,卻不敢轉過頭去看她的表情。

「詩昀,我們在一起過。」他深呼吸,又道:「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就是你說的陳士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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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終身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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