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宦夏蓮端雅地行禮,「民婦參見郡主。」

柴郡主不解地打量了她好幾回,冷笑道:「宦青蓮你倒是收起了性子,我還以為相爺娶你便是因為你的性子。」

宦夏蓮一愣,沒有多話地聽着。

不吐不快,柴郡主賭氣道:「若非你性子與我相似,他怎麼會娶你,如此一來,有朝一日我嫁過來,你我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她的話讓宦夏蓮聽得一愣,「郡主日後會嫁進來?」她只在意這一句話。

「當然,別以為你有分量,就算我們吵翻天,我光是郡主的身分就能壓住你。」

柴郡主得意地說,兩眼一眯,「我倒是覺得你的性子變了許多。」對於自己的挑釁,她竟然不痛不癢。

「郡主此番到底想說什麼?」

柴郡主瞪着她,「說什麼?自然是告訴你,不要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告訴你,相爺到時要娶我的話,你就給我乖乖地看我嫁進來,不要給我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

宦夏蓮這是聽明白了,人家是過來炫耀了,就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這麼自信,是皇命難違還是宰相默許?

看她似乎有些動搖了,柴郡主兩眼發光,「你現在明白了?明白了就給我……」

「放屁!」青兒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生氣地說:「姑爺才不會娶你,要是非你不可,早就娶你了!」

這話惹來柴郡主怒目相視,「你!」

「怎麼,我說錯了?」誰敢欺負她家小姐,她非出頭不可。

「來人,給我掌嘴!」柴郡主像被人說中了心思,氣得兩頰生紅,命人狠狠地揍那野丫頭一頓。

宦夏蓮趕緊護住青兒,「這是宰相府,丫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外人管,怎麼也是相爺的事情。」她故意抬出相爺,希望柴郡主有所忌憚。

但柴郡主才不會怕因一個丫鬟而惹怒了相爺,她嬌笑,「開玩笑,一個丫鬟,我就是要她死,有誰能管我!」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竟因一言不合就掌人的嘴,哪有王法!」宦夏蓮動怒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有女子這麼不講理。

柴郡主的人大力地推開她,知道宰相夫人不能動,這丫鬟總可以動吧,變相地把氣都出到了下人身上。

宦夏蓮氣得要阻止,卻知道自己說話沒有分量,她氣得轉身看向皺眉的總管,「總管!」

「夫人。」

「去瞧瞧爺是否下朝,若是,請爺快快回來一趟。」她頓了頓,咬着下唇,「這宰相府都快被這紅顏鬧翻天了。」

總管趕緊讓人去,心裏也跟着着急。

青兒的臉被摑紅了,但死死地咬着唇不說話,免得小姐更難受。

「好了,停吧。」柴郡主不滿地說,不得不先停手,這相爺要被找回來,當場對峙可不好,她故作腰疼地扶了扶自己的腰,「本郡主也累,來人,回府。」

宦夏蓮咬牙切齒,柴郡主斜了她一眼,冷笑地從她身邊走過,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讓柴郡主看得眼紅,這女人莫非就是用這弱柳之姿魅惑了相爺?

本打算鳴金收兵的她,忽然用力地推了推宦夏蓮,說了一句狠話,「等我進了府,看我怎麼整頓你!」

宦夏蓮身子輕,柴郡主的推力讓她腳下一個顛簸,整個人往後翻,她耳邊聽到青兒的尖叫聲,她的腰撞上了身後的橋欄,身子一個翻騰,便「啪」的一下掉進了水裏,她聽到水淹入耳里的聲音,手腳在水中不聽使喚地掙扎着。

意識越來越重,最後的印象是,他姜燮廷當真要娶別的女人嗎?

以為不會在乎,結果她的心就像被綁住了石頭,不斷地往下沉,不斷地在乎他,為什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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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本來就小染風寒,加上入了水,風寒入骨恐怕好得慢,得花些時間養身子。」大夫徐徐地說。

「需要什麼藥材才能養好她的身子,大夫儘管說。」姜燮廷神色緊張,兩眼深沉地盯着躺在床榻的人兒。

「老夫心裏有數了,必會儘力。」

「有勞大夫了。」

她迷迷糊糊中聽到他與大夫的話,想動動身子,卻全身疼痛。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她的手握住,「蓮兒,沒事的,想睡便多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就如催眠一般,讓她不由自主地又睡了過去。

姜燮廷脫下了外袍、鞋襪,上了床,將她抱在懷裏,雙腳並用地替她暖着身子。

到了半夜,她發起了高燒,幸好大夫提醒過他,也留了葯,他讓青兒端來溫水讓她服下藥。

「姑爺,我來吧。」青兒紅腫着臉,本來也氣姑爺,可看姑爺事事親為,不免少了些怨氣。

姜燮廷瞄了青兒一眼,「你下去休息吧。」又吩咐廖峰,「帶青丫頭下去上點葯,免得夫人醒來觸景傷情。」

一番話止住了青兒,她只好隨着廖峰下去了。

宦夏蓮沉睡着,不懂得吃藥,有人在她的耳邊哄着她吃藥,她皺着眉頭躲開,小嘴呼着,「好熱……」一會兒之後又喊:「好冷。」

冷熱交替令她不舒服地嗚咽着,唇上感覺到一股壓力,柔軟的觸感令她出奇的熟悉,接着一股混着藥丸的溫水流入她的嘴裏。

她想吐出來,嘴上被人堵住,委屈地嗚嗚幾聲,吞了下去。

男人這才移開嘴唇,在她的額上親了好幾下。

「蓮兒,快快好起來,嗯?……」

她眯着眼睛,躺在他的懷裏熟睡着,睡到一半的時候,她開始扭動。

姜燮廷脫了她和自己的衣服,將她赤身摟抱在懷裏,大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脊,輕聲地哄着她,「乖,沒事的……」

不安穩的夜,直到黎明時分天方漸白,她才退了燒。

一夜無眠,他摟着她睡着,等時辰一到便喂她喝粥,再令她服藥。

到了晚上時,她清醒過來,直直地盯着他,他不修邊幅,看起來更似病人,她幽幽地問:「我昏睡了多久?」

「一夜一日。」他扶着她起來,拿過軟枕墊她的背後,「感覺如何?」

「四肢酸痛。」她垂下眸,喝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溫水,「青兒呢?」

「她在廚房為你煮粥。」他的眼一瞬不停地盯着她,深怕她有什麼不適。

「是夫君照顧妾身?」她抬眸,複雜地看着他。

「嗯。」當他聽到僕人帶來的口信,便趕緊趕了回來,她說是他的紅顏惹的禍,他便知她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柴郡主哪是他的紅顏,她暗諷他是紅顏禍水,引來這麼一個女人在府里鬧。

嫁給他也有一段日子,她從未抱怨過什麼,所以這一番話聽得他心有不安,一回來就看到她慘白着臉躺在床上,他嚇得冷汗直冒,直到大夫說她無生命之憂,他才放心。

姜燮廷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為夫要為你討一個公道回來的。」狠戾藏在他眼底,蓄勢待發。

「妾身有事不明。」生過病之後,腦子裏的結忽然都解開了,她清澈的眼望着他,「夫君曾問妾身為何要嫁,那麼夫君又為何要娶呢?」

揉捏的動作一頓,他神色不明地說:「蓮兒怎麼會這麼問?」

「柴郡主說,夫君就是想娶一隻母老虎,兩虎相鬥,夫君作壁上觀。」她清冷地說。

劍眉之間摺痕加深,姜燮廷一時想不出解說之詞,逕自沉悶着。

他不說,她不逼,明白柴郡主是猜對了,而性子與宦青蓮截然不同的她,則成他們相鬥的盾牌。

「柴郡主為何來府中?」她又問。

她住在宰相府中也有一段時日了,為何柴郡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夫君許了?」

許了?許了什麼?姜燮廷只是皺着眉頭,繼而想到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兇狠地說:「怎麼可能!」

就是打死他,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可能答應。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不閃不躲地回視着她,她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但是她的心仍然是難受了,她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蓮兒,既然醒來了就先吃些東西,不要再睡了。」他伸手要將她抱起,她一個翻身躲開了。

他兩隻手臂就這麼放在半空中,黑陣望着她防備的眼,心下一沉,臉上卻不見異狀。他恍若無事地向前,硬是將她抱在了懷裏,無視她的反抗和彆扭,朝門外喊道:「來人。」

「姑爺。」青兒正好端着熬好的粥,走了進來。

正在掙扎的宦夏蓮停了下來,看向了青兒,啞着嗓子說:「青兒,過來給我看看。」

「小姐,你醒了。」青兒連忙放下粥,心喜地上前,本想握着小姐的手,卻見姑爺瞪着她,她只好識相地站在床邊,「小姐,你可醒了,青兒都要擔心死了。」

「什麼死不死的。」宦夏蓮小心地看着青兒的臉,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痕迹,「青兒,你的臉……」

「哦,姑爺賞了青兒不知道什麼宮廷藥膏,青兒一擦就沒事了,這不都沒痕迹了,真是神奇。」青兒像只麻雀似地說個不停。

姜燮廷冷聲道:「別顧着說話,把粥端來。」

青兒也不知這姑爺為何心情不好,偷偷地吐了一下舌頭,端粥過來,聽見小姐說:「妾身就愛聽青兒說話。」

姜燮廷的臉上立刻烏雲一片,大手一抓,拿過那碗粥,「退下吧。」

「是。」青兒偷笑着離開了,看來這一回姑爺惹到小姐了,活該。

宦夏蓮瞪了他一眼,埋怨他把青兒給遣走了,賭氣不喝粥,背過身子,「放開!」

「生氣了?」他不把她的怒意當一回事,柔聲地說:「為夫都認錯了,你彆氣壞身子。」

「你認錯?夫君與柴郡主是什麼關係,好到要替她認錯?」她不爽地看着他,似乎對於他的低姿態更為不滿了。

姜燮廷第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出現一抹啼笑皆非的神情,「蓮兒,你是吃味了?」

宦夏蓮不說話地瞪着他,那副架勢在他眼中只能說可愛,「蓮兒氣歸氣,但不要氣壞了身子,先喝粥,嗯?」

姜燮廷何時這般的低聲下氣,何時對女子如此悉心關懷,她的吃味、她的怒意,在他眼中不會引得他反感,倒讓他心口滿滿的,她在乎他,這個想法讓他心情愉悅。

宦夏蓮推開他遞過來的粥,擺着臉不瞧他。

姜燮廷微微冷了臉,「這粥必須吃。」

她生氣情有可原,可氣得不吃,他就非得跟她僵着不可。

宦夏蓮固執不理他,甚至故意拉開跟他的距離,身子不斷地往裏躲,這小動作惹得他怒目相對,他氣到極點笑了出來,引來她的側目。

「好,你不吃……」說著他拿着調羹,圉起粥送進自己的嘴裏,在她措手不及之時,箍住她的下顎,堵住她的唇,將粥全部送進她的嘴裏。

她猝然地咳嗽起來,他輕拍着她的背,語帶威脅,「要是這麼喜歡為夫喂,為夫便頓頓喂你。」

她的耳根燒紅了,惱怒地推開他的手,搶過碗,「我自己吃,你滾出去!」

「你不吃完,我不出去。」他同樣執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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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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