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丘夜溪真的很不喜歡曹尚真,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十四年前,兩個人還是六歲時,她第一次聽母親和曹夫人商量着想讓他們兩個定親,那時候她懵懵懂懂,不完全知道夫妻的意義,雖然曹尚真苦口婆心地解釋了一大篇,她依然不感興趣。
那年父親進京述職,全家借住在曹府,曹尚真時不時會來找她玩,都被她冷臉拒絕,可他的臉皮也真厚,居然毫不氣餒地一趟趟來,有時候她在院子裏練着剛從父親那裏學來的劍法,他就會坐到旁邊的樹下,托着腮看,一邊看還一邊叫好,好象多內行的樣子。
曹府里的小婢女們,一個個都對他好得不得了,一見到他就少爺長少爺短的,有的還會紅着臉和他說話,每當這時,曹尚真就會得意地瞥着一旁的她,象是在炫耀什麼,但她只是漠視着這種場景,從他身邊走過。
有一次,路過荷花池邊,一個小婢女因為池邊青苔很滑,不慎掉入湖中,她和曹尚真正好都在那附近,其他小婢女都嚇壞了,不知所措,她鎮定從容地讓人趕快去通知周圍的大人,一轉身,看到曹尚真站在旁邊,嘴角居然還掛着一絲不合時宜的笑容,這讓她非常憤慨,痛斥道:“你還不趕緊想辦法救人?”
他卻將那個笑容面向她,問道:“我救她,你給我什麼好處?”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古怪荒唐的問題,狠狠瞪他一眼,她便奮不顧身地跳進了荷花池裏,拚命游向那個小婢女。
岸上已經趕來的大人們驚呼連連,有不少人也跳入池中,最終才將她們都拉了上來。
那時她渾身濕透,被風一吹,瑟瑟發抖,她母親心疼地將她抱在懷中,連聲責怪,“夜溪,你怎麼這麼莽撞啊?”
倒是父親不但不生氣,還頗為驕傲地點頭。“不錯,捨己救人,是我丘如海的女兒。”
從人群的縫隙中,她悄悄瞥向站在不遠處的曹尚真——他居然還是那樣笑着看着她,這種笑容,象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裏,讓她有一種多少年都揮之不去的厭惡感。
從那以後,她徹底堅決了對曹尚真的厭惡之心。
沒想到,九年後,因為曹夫人的去世,她和曹尚真居然被一紙書信綁在了一起。
那封信是曹夫人臨終前寫給她母親的,信中用詞傷感懇切,說是要在臨終前達成一個心愿,就是讓她和曹尚真定親。
母親看到這封信,哭了整整一日,然後拉着她的手說:“夜溪啊,你曹伯母這樣喜歡你,臨終時還惦記着你,咱們絕對不能辜負了人家的這份心。”
她的心一下子跌成粉碎——要她和曹尚真那種自私自利又驕傲自大的假男人成親,不就等於將一隻飛在高山大川之上的雄鷹折斷翅膀,被迫和金絲雀關在一隻籠子裏嗎?
她堅決反對,但是母親比她更加堅決,立刻回信表示同意。
雖然兩家沒有再探討具體婚期,但是在她心中,這椿婚事本來就不存在。
她以為自己在邊關陪父親鎮守,曹尚真在京城做他的悠閑少爺,兩個人這輩子不會再碰到,說不定再過兩年,他先娶了妻,這個荒謬的約定就可以被人遺忘,沒想到……隨着父親的去世,她不得不再次來到曹尚真的地盤,面對那張可惡的笑臉。
將摺子遞交到禮部的時候,丘夜溪還遇到幾個同樣等着面聖的地方官員,大家各有各的來歷,比她着急的人顯然不在少數。
其中太常縣的縣令引起她的注意,按說這樣一個七品小官,是沒資格進京面聖的,有任何事,應該先上報知府。但是太常縣縣令卻趕路幾百里,跑到了京城來遞交摺子,請求面聖,只因為太常河即將到達泛濫之期,而加築河堤的款項仍遲遲沒有下撥。
丘夜溪看到太常縣縣令的時候,他臉色灰敗的坐在禮部會客大堂的一角,一個堂堂大男人,愁雲滿面不說,居然眼角還掛着淚痕。
雖然心中好奇,但她也不想和陌生人說話,只是此人嘆着氣扶牆站起,一步步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子一晃,差點撞到她,連忙道歉。
她隨口回應,“沒事,大人慢走。”
那大人卻嘆氣道:“我但願能快點走,只是曹大人再不搭理我的摺子,只怕是快不了了。”
丘夜溪一震,追問一句,“曹大人?是戶部的那位曹尚書?”
“是啊。”
“您到禮部來遞摺子,怎麼和戶部的曹大人有關係?”
那人困惑地看她一眼。“怎麼?你不知道嗎?禮部的摺子現在都是先轉交到戶部曹大人那裏審閱,然後再交給中丞。”
她更是訝異,“怎麼是曹大人審閱?不是禮部交給中丞,由丞相看嗎?”
“丞相年紀有點大了,說是摺子太多顧不過來,所以請奏皇上另外調配了曹大人幫忙。”
太常縣令嘆氣道:“我的摺子都遞過去好幾天了,禮部說曹大人一直沒有發回來,只怕是耽擱了,可是再等幾天,太常河一泛濫,整個縣的老百姓就……”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丘夜溪暗暗一咬牙,原來這裏面還有這樣的曲折,那天曹尚真假惺惺地來幫她寫摺子,說什麼有辦法可以在當日晚膳前呈交到皇帝的桌案上,她還以為是他在吹牛,沒想到他真的已經有了這等能力。
旁邊另一個在禮部等消息的官員湊過來說:“你就是死心眼兒,要讓曹大人幫忙還不容易?你求人辦事總要先給點‘孝敬’啊。”那人對着堂內一努嘴,“你看人家南園縣的張大人,比我們都來得晚,可是聽說昨天高高興興地受封個四品知府,這兩天就要去襄城上任了,那可是個肥缺啊,若不是背後塞了銀子,怎麼可能這麼順利?”
丘夜溪一蹙眉心,想着曹尚真一本正經講述官場規矩的樣子,不禁暗罵一聲,“偽君子。”
兩名官員都不解地看着她,剛才過來出主意的那名大人也趕快往旁邊站了站,象是生怕她在說自己。
而太常縣縣令倒是個實在人,,苦笑說道:“姑娘不知這就是官場,我若非沒有錢,早就去巴結曹大人了,何至於苦苦等到今天?”
“找他辦事需要多少錢?”丘夜溪沉聲問。
他再度苦笑。“一聽姑娘就是個正直人,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不可能明碼標價,民間俗話不是說,虱子臭蟲嫌多,錢還有嫌多的嗎?”
眉心蹙得更緊,她再問:“難道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就任由他這樣胡作非為?任由朝廷被這些貪官污吏敗壞?”
太常縣令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她招了招手,將她叫到堂外。
“小心點,隔牆有耳,誰知道這裏哪些人是曹尚真的耳目?”他依舊嘆着氣。“這年頭,誰有錢有勢,誰就能握有權力,陛下對曹家非常依賴,皇后又很疼愛這個曹尚真,他做什麼,誰敢多說一句話?”
“您最遲還能等到哪一天?”丘夜溪沉吟半晌后問。
“後天,從這裏返回我們太常縣至少要四五天,按照往年的慣例,太常河泛濫就在半個月之後,我要回去組織全縣的人準備,若是來不及加築河堤,就只能讓全縣老小趕緊搬家了,但是鄰縣又沒有肯接收我們的,太常縣數千父老鄉親,眼看就要無家可歸,唉——”
結尾又是一聲嘆氣。
丘夜溪忽然沉聲說:“我去想辦法。”
“姑娘,你,您……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太常縣縣令詫異地看着她。
“丘夜溪。”她坦誠相告。
丘夜溪再度來到戶部,這一次沒有人阻擋,戶部的主事客客氣氣地對她笑着躬身。
“丘小姐是吧?我們曹大人有吩咐,如果您來了,務必請您先進內堂說話。”
他算準了她會再來找他?
跟着主事到後院內堂,只見曹尚真正舉着一根釣竿,悠哉游哉地在後院的荷花池塘邊坐着,象是在釣魚。
剛剛經過前堂,看見所有人忙碌工作的景象,乍然來到這清靜得沒有半點聲音的小院,再看到他這樣古怪的舉止,丘夜溪不由得愣住了。
“夜溪,你來了。”曹尚真側着臉對她一笑。
“池中有魚?”這荷花池不大,圍着走一圈也不過十幾步而已,荷花荷葉再漫開,最多不出十株,哪裏是釣魚的地方?
“噓——小聲點,別把我的魚嚇跑了。”他居然還說得煞有介事似的。
丘夜溪走過去一看,眼一沉,只見荷花池中真的有一尾魚,是條通體全黑的金魚,這魚很自由自在地在池中優遊,全然不去看魚鉤上的魚餌。
“曹大人真有閒情逸緻啊。”她漠然諷刺。他將外面的人累成那個樣子,禮部里還有如太常縣縣令那樣急等他消息的地方官員,他卻一個人在這裏釣魚玩?
“你以為這件事很容易嗎?”曹尚真扁扁嘴,“這條魚又精明又滑溜,要抓住它可是難如登天,我在這裏坐了足足一個時辰,它都沒有上鉤。”
“那大人是否可以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曹尚真卻搖搖頭,“對於我來說,眼下這就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如何讓不肯歸順自己的東西,最後乖乖地上了我的當,咬了我的餌,成為我的盤中餐,這其中的費心鬥智,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他是不是話中有話?
丘夜溪看他一眼,淡淡道:“這麼點小魚,做不了你的盤中餐,只怕你是白費心機了。”
曹尚真笑望向她,“夜溪是要為這小魚求情嗎?”
頓了一瞬,她點點頭,“是。”
他忽然朗聲笑了起來,將魚竿順手一丟,“好,夜溪說的話,我聽。”
他的痛快答允出乎丘夜溪的預料,不禁讓她深深地多看了他兩眼——那明朗俊秀的笑容,看上去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般的爛漫,誰能想到這個剛及弱冠的年輕人,居然是朝中動靜皆風雲,讓諸多朝臣頭疼的官場巨擘?
“來,到我屋內喝杯茶,昨天新華府的太守送來了一盒好茶葉,是剛摘下的大紅袍,一年總共只能產半斤,他送了陛下三兩,悄悄給我留了二兩,我就專門為你留下了。”
他很自然的去牽她的手,被丘夜溪一下子避開,淡淡回應,“你在這裏偷喝給陛下的貢茶,不怕陛下知道了責問嗎?”
“怕什麼?除了你我和那個送茶的人,有誰會知道?”他笑嘻嘻的,滿不在乎的樣子,率先進了屋子。
倚在門口,丘夜溪看着他動作嫻熟的拿出茶具,沖洗,放茶葉,沏茶,屋內原來早有人為他一直燒着熱水,好象他做這些事情,是每天必做的功課一樣。
“曹大人,我今日來,一是多謝你當初幫我寫那份奏摺,二是替太常縣的百姓向你求個人情。”
“太常縣?”他端着茶杯,聞着茶香,嘴角噙着的笑容是說不出的靈秀,“夜溪,你們龍城和太常縣相距有千里之遙,你怎麼會給太常縣的人求情?”
“聽說太常縣即將遭遇洪災,縣內數千百姓的安危頃刻就要面臨大難,你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該為朝廷出力,將百姓的安危掛在心上,儘早請陛下撥款築堤,以防大水。”
曹尚真斜睨着她的鄭重,忽然“哧”地笑了一聲。“別這麼一本正經,我是朝廷命官沒錯,但是朝廷中有那麼多的事情要處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能有多大手段讓皇上聽我的?”
“能自稱在晚膳時,將我的摺子遞到陛下的桌案上,能喝着御貢茶葉大紅袍,能讓南園縣的張大人搖身一變成了襄城四品知府的人,又何必自謙說無能為力的話呢?”
他一挑眉尾,“你說的這個人是我嗎?夜溪,我說我能將摺子遞到陛下的桌案上,是因為我偶爾會到宮中走動,那不過是順手的事情,至於後面兩件,出了這個門,我可是不認的哦。”
面對他的耍賴,丘夜溪微微抬頭,“我不管你是否認還是承認,我只問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他一笑,“我剛才不是說過?你的話,我聽。但我只是賣你面子,沒必要賣別人的面子,太常縣想要朝廷給好處,他自己又給過朝廷什麼好處?”
她倏然將臉一沉,“你是怪他沒有給過你好處吧?難道做官的良心,你都不顧了?”
曹尚真笑着一嘆,走到她面前,輕輕伸出手,試圖碰觸她的面頰,但是在她冷峻的目光面前,那隻手也只得尷尬停在半空中。
“別和我講什麼做官的良心,當今世上,你該知道的道理只有八個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咬着牙根,“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今日算我白來,曹大人,請了。”她拱手抱拳,即刻轉身要走。
曹尚真懶洋洋地在她身後笑道:“你又急了,每次都不等我把話說完。”
她一頓,回頭看他,“若不是正經話,大人就不必說了。”
捧着那杯茶,他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說:“你看,上次我幫你寫了摺子,只不過討要一個小小的‘報酬’,若是你現在對我說一聲,‘曹尚真,我喜歡你。’我就幫太常縣這個忙,怎麼樣?”
丘夜溪臉色倏地刷白,真恨自己為什麼要留下來聽他說這些廢話,不由得咬唇恨聲道:
“我就知道你沒有半點正經,這種話,我死也不會說的。”
“別忘了我和你說的話,骨氣是不能當飯吃的。”他笑得一臉無害,“說這一句話又要不了你的命,你怕什麼?難道還怕真的對我動了心?”
她氣得轉身要走,又再度停住,忽然她轉頭冷冷地問:“多少銀子才肯讓你幫忙?”
這次換曹尚真一愣。“怎麼,你要出錢幫他們?”
她悶聲說:“我從龍城出來,所帶銀兩不多,既然大人不肯講情,那就只好講錢,你要多少錢?”
他訝異地打量了她一會兒,喃喃道:“夜溪,你還真讓我吃驚,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學會了官場規矩,只是問價碼可不能這麼張口就問,這會讓我很尷尬的。”
“怎麼?你做着貪污的事情,還要講面子嗎?”丘夜溪冷笑,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一千兩,夠不夠?我只有這麼多。”
“一千兩?”他為難地摸了摸下巴,“的確不算多,不過……”花兒一般綻放的笑容之下,他伸手接過銀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幫你這個忙了。”
“何時有答覆?”她盯着他。
“最遲兩日內必有結果。”他答得很胸有成竹。
可丘夜溪依然不走,還提出要求說:“你既然收了錢,也答應辦事,但空口無憑,我要字據。”
“字據?”曹尚真啞然失笑,“難道,你還想要我親手寫下收受賄銀的證據不成?”
“貪官難道便無誠信?”走到桌案旁,看見桌上硯台中的墨已干,她親自磨墨鋪紙,“你若是不寫也可以,銀票還我。”
曹尚真邊嘆邊笑邊搖頭,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磨墨,感慨道:“夜溪啊夜溪,你以為我會將這一千兩銀子放在眼裏?你就算是即刻要拿走這些錢,我也不會皺皺眉頭。”
見她忽然停了手,盯着自己,他又笑了。
“不過我說過,這都是為了給你面子,我不想你在太常縣縣令那裏失信,繼而遷怒於我,所以才答應幫你這個忙,你這個人啊,只顧着自己行俠仗義,從來都不替我想想,若是這一紙字據被人捏在手中,我下半輩子的官場仕途,只怕也要前程盡毀了。”
丘夜溪一丟手,將半塊墨丟在硯台中,卻被他攔住了去路。
他笑吟吟地說:“我沒說不寫啊。”他一邁步,轉到她身後,隨即幾乎是將她扯到自己懷裏,一手繞過她的身體,拿起毛筆,蘸着她剛才研好的那點墨,在旁邊一線紙上隨意寫下一行字——今收到丘夜溪銀票一千兩,並允太常縣一事。
見他真的寫下字條,丘夜溪心中大喜,剛要將字條折起來,忽然被他按住手背,這時她才發現他已經貼到了自己後背上,連他口中呼出的淡淡茶香都擦着她的鬢角吹到她臉上。
在邊關多年,與男子將士們也整天生活在一起,在她心中,從未覺得和男人相處是多難的事情,練武時,偶爾也會有肌膚接觸,她都瀟洒自如,毫不在意,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只是被曹尚真這個文弱書生這樣半摟半靠地禁錮在身前,她全身上下就泛起一陣燥熱,連心跳都沉重得象是有人在身體裏敲起一面巨鼓。
“你……幹什麼?”她緊張地問,手腳有些冰涼,身前是桌案,身後是他,兩側都被他的手臂擋住,她已經無路可退。
“不做什麼,只是後悔……那一千兩銀子的確不算多。”他可惡的笑聲依舊帶着茶香,擦着她的後頸和臉頰上的肌膚,所到之處,她的肌膚都變成紅色。
“讓開,我要走了。”她板起聲音,想嚇住他。
誰知他卻更加膽大,手臂漸漸縮小了環抱的圈子,將她困在方寸之間,連語氣里都帶着挑逗的邪魅。“夜溪,你到底是怕我,還是討厭我?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好象總是很緊張的樣子,多有趣,我甚至在想,你也許真的會喜歡上我呢。”
“做夢。”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側身想擠開他的圈禁,結果被他一下子按住雙肩,那張精緻得象畫一樣的臉就在她的鼻翼前模糊閃動,她不敢呼吸,彷彿只要一呼吸,吸進身體的就都是他的氣息。
“夜溪……你,真的很美。”他的聲音象夢囈一樣,“五年前,我答應母親的時候,沒有想過你會變成一個讓我心動的美女……不對,早在十幾年前,你就已經讓我心動了。當你奮不顧身地跳到水裏去救那個小丫環的時候,你就已經刺中我的心了。”
她全身一緊,下一秒只覺得他的唇壓住了自己的,那溫溫軟軟的觸感卻象冰山一樣壓住了她的胸口,讓她的呼吸艱難。
他在……做什麼?她睜大眼睛瞪着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放開了她。
摸着唇角的一絲餘溫,曹尚真微笑地注視着她。“夜溪,你的唇上一點胭脂都沒有,親起來的味道卻是甜甜的,為什麼?”
她的眉尖一凝,倏然抬起手,“啪”的一聲,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