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Starbucks里,徐玲蓁和施晴婉各從皮夾里掏出好幾張干元大鈔,放在圓桌上。
藍婕希推開玻璃門走進來,疑惑地看着桌上的錢,問:
“拿這麼多錢出來做什麼?”
徐玲蓁瞟着她,眼底不懷好意,然後望向施晴婉,豪邁地說:
“我賭戀情持續一個月。”
“我覺得一個月太長了,半個月還差不多。”施晴婉語氣微酸,睨着藍婕希一眼,篤定地說。
“你們在賭誰的戀情?”藍婕希拉開椅子坐下,挑眉問:“不會是——我的吧?”
凌厲目光同時射向藍婕希,兩人異口同聲說:
“當然是你的,不然還有誰!”
“快收回去!”藍婕希急着瞪她們。“不要觸我霉頭好不好……”
凝視着藍婕希可愛清麗的臉龐彷彿被一層幸福光暈籠罩,徐玲蓁沒好氣地問:
“當初,我記得有個人給韓言凱負五分,說什麼服裝品味差。”
“現在可好了,瞧她一臉幸福到不行的表情。”施晴婉配合徐玲蓁,一搭一唱,酸起藍婕希。
“要是知道會被你們攻擊,就不來了。”藍婕希一臉委屈。
徐玲蓁聽了更火大,逼問說;
“什麼……你還想不來!昨天打了那麼多通電話給你都不接,你是打算有了異性就不要朋友了是不是……”
“你還敢說哩。是你們談了戀愛就忘記我了,今年夏天情人節害我得一個人過……然後,我才……”解釋起來怪彆扭的,藍婕希只好傻笑含糊帶過。“你們知道吧,就是那回事。”
“我們一點都不知道。”又異口同聲。
看着她們凌厲逼視而來的目光,藍婕希受不了地站起來。“我去買一杯咖啡再回來解釋。”
彷彿怕藍婕希臨陣脫逃,施晴婉壓着她的肩膀要她坐下。“想喝咖啡是吧,我去幫你買。”
見施晴婉走到櫃枱,徐玲蓁又將視線移向藍婕希。
“韓言凱的事,我們就不跟你計較了,畢竟你哥和他是死黨,你們之間那種機會本來就很多。不過,你最近桃花會不會太旺了,安德烈吻你又是怎變一回事?”
藍婕希大大鬆了一口氣,只要她們不再逼問她韓言凱的事就好,至於安德烈,她和他根本下認識。
“這是誤會,至少在我看來是誤會,他和韓言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我早就知道了,說點我不知道的好不好!”徐玲蓁不耐煩起來。
“他們是死對頭。聽說好像曾經在高中時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子,安德烈不甘心被他搶走,所以一直記恨到現在。當然,他們之間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衝突摩擦,反正安德烈吻我只是想惹韓言凱生氣。而且老實說,那根本不算吻好不好!”
說得好像她經驗豐富似的,徐玲蓁好笑地瞄她一眼。
“才過一個夏天,你就變成愛情專家了。”
“什麼愛情專家?”施晴婉買了一杯拿鐵遞給藍婕希。“該不會是我們的婕希小姐吧?”
“當然!不然還會有誰。”
兩人又開始一搭一唱酸起藍婕希,藍婕希挑眉問;
“晴婉,聽你的語氣,你該不會和玲蓁一樣失戀了吧?”
徐玲蓁擁着施晴婉的肩,笑着說:“那還用說,我們兩個現在可是失戀專家。”
“你的攝影師男友呢?”藍婕希好奇地問。
“昨晚大吵一架,分手了。”施晴婉臉上不無遺憾。
“我就說不要背着男友去聯誼,你還不聽。”藍婕希說。
“算了吧,就算不去聯誼,我們兩個還不是分定了。”施晴婉揮了揮手,一副不想談的表情。
“為什麼?該不會跟我同病相憐,和小開個性不合分手?”徐玲蓁好奇地問。
“才不是。是對未來規畫不同。我還想去紐約學服裝設計,對方卻只想留在影視公司繼續當攝影師。”施晴婉語氣沉重地嘆氣。“既然方向不一樣,不如早分手,免得日後拖拖拉拉更痛苦。”
“確定要去紐約了嗎?”藍婕希問。
“再存一年的錢吧,我已經在準備考GRE和托福了。”
“愛情,到底是向上提升,還是向下沉淪?”徐玲蓁以誇張的語氣繼續說:“我們前中研院院長說的,還真是一點也不錯。”
藍婕希剛喝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急忙拿面紙捂住嘴。
“明明是‘台灣’,你竟然把它改成‘愛情’。”施晴婉也笑到下行。
“換個詞還不是一樣適用。”徐玲蓁面不改色,繼續說:“所以我挑對象,條件不合、未來沒有希望的,抱歉,本徐氏公司不錄用,我只想談向上提升的愛情。”
“條件這麼高,那要不要順便把八字和星座命盤合一下?”施晴婉嘲笑的回她。
看着她們兩個一搭一唱,藍婕希忽然想起顏詠青。以前她們也是這樣,一搭一唱,互相吐槽。
還在發獃呢,怎麼她們的話題又突然轉到她身上了?藍婕希回過神看着她們。
“你們在幹嘛?”挑眉瞪着她們又打賭起來。
“看她陷得不淺,我再延長一個月好了,我賭兩個月。”徐玲蓁說。
“我看不怎麼樂觀。韓言凱最近要拍一部片子,資金突然被撤,整天都在煩惱要怎麼找錢。很多導演拍電影都是抵押自己的房子去向銀行借錢,我看兩手空空的韓言凱已經被錢煩到不行了,哪有時間和藍小姐談甜蜜的愛情。”施晴婉完全不顧藍婕希的感受,透徹分析。
“所以我賭頂多維持到下個月。”施晴婉說。
“你剛說什麼?什麼資金被撤?我怎麼都沒聽說?”這消息從沒聽韓言凱說過,藍婕希訝異地瞪着施晴婉。
“這麼重要的事,他竟然沒提?”施晴婉也感到訝異。“那我賭撐不過十五天。”
“看來他們兩個溝通上根本障礙重重,我收回樂觀的評估,頂多撐過一個月。”徐玲蓁說。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不看好她和韓言凱的戀情,一副自己失戀,也想把所有朋友都拖下水的態勢。最後,兩人竟還愈說愈慘,簡直比算命師還恐怖,鐵口直斷韓言凱桃花重,身邊誘惑會不斷;至於單純的藍婕希,只有被負心漢拋棄的份。
她們根本把她當成了隱形人,藍婕希終於受不了,把全部鈔票捏在手心裏,惡狠狠地叫道:
“我跟你們睹了!就算死撐,至少要撐過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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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結束。蟬群繁衍完後代,也結束了短暫的生命。秋天在一陣涼風吹來后,緊接着來到。
這周,藍婕希負責採訪秘魯編織風布娃娃創作者娜娜小姐,她剛在台北設下專櫃,以祖傳的技法和秘魯當地種植的植物為天然素材,以童話故事為創意背影,製造出可愛的背包、玩偶、童鞋、枕頭、毯子等精緻舒適的物品。
藍婕希喜歡娜娜小姐的作品,採訪過程不僅順利,就連寫起稿來也特別有感覺。
至於愛情,好像被朋友帶屎的詛咒下,藍婕希開始有些使不上力。
若即若離,似乎是韓言凱最擅長的拿手好戲。(關於這點,身邊的人已經一再告誡她了,然而熱戀中的人就是有本事忽略對方的缺點,把他人的警告當耳邊風)
他的財務狀況獲得母親這方的資助后順利解決,接着就日夜顛倒展開電影的拍攝。自從電影順利開拍之後,藍婕希最近和韓言凱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再加上他為避免父親這方面的騷擾,把手機號碼直接取消,打起電話聯絡格外不方便。
“有事你先打給我的副導好了,然後我再回電給你。”韓言凱說這句話的用意似乎在說:如果沒事就別打電話。
想到講電話必須經由第三者傳話,藍婕希就覺得彆扭。有一次,藍婕希終於等得受不了,打電話給他的副導。電話接通,藍婕希都傻了,他的副導竟然是女的!說沒有醋意,怎麼可能!藍婕希向韓言凱抗議,他只是笑着帶過,說:
“因為女生比較細心,上次合作也很愉快,你腦袋不要一直往色情的方向想,男女一起工作扯上私人感情是不智的,這點大家都很有默契,對方也有男友,你不要想太多。”
“什麼色情?”她連想都沒開始想,就已經覺得下對勁了。
總之,對能言善道的韓言凱來說,什麼事他都有話可以辯解。
過了雜誌的截稿期,藍婕希的工作量變少,時間寬裕之後,原本以為可以改善相處機會不多的情況,沒想到兩人的愛情熱度卻每下愈況,終至急踩煞車。
午後,藍婕希趁着空檔偷偷溜出公司,一心想給白天在補眠的韓言凱一個小小驚喜;誰知到他租住的套房,有個身材姣好的女人正站在門外拿着鑰匙開門:看見她這麼自然地進到屋內,藍婕希臉都綠了。
不久,那名女子提着一包東西很快就走了出來,藍婕希和她在樓梯問擦身而過,藍婕希一陣緊張,對方似乎不知道她是韓言凱的女友,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異樣隨即離開。
藍婕希興師問罪地按着韓言凱住處的電鈴。他前來開門,嘴裏還念着說;
“奇怪,不是有鑰匙還按什麼電鈴?”發現是藍婕希,她寒着一張臉瞪着他,他這才感到訝異。“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
“不能是我嗎?我下能來?”藍婕希沒好氣地反問。
“我是說你今天不用工作嗎?”
“我溜班。”
“送吃的來給我?”他聞到她提的塑膠袋裏發散出香噴噴的食物香氣。“不錯嘛,老天祿的滷味。”
“我要回去了。”藍婕希把袋子放在桌上,不太高興的表情,轉頭想走。
“不多坐一會兒?”他說。
接下來,他們為了鑰匙的事吵了一架,是藍婕希開頭的。她就是受不了,小心眼、幼稚、不成熟,隨便什麼負面的形容詞都加在她身上好了。
韓言凱還是慣常以說笑來解釋;
“沒的事。給她鑰匙只是工作方便,她是製作助理,不,不是上次那個女副導。”
事情比藍婕希想像的還要複雜。一個女人負責他的電話,另一個女人可以自由進出他的住處。
“那我算什麼?打電話還要別的女人傳話,見你比見上帝還難。”
“你不要生氣,我也打一副鑰匙給你好嗎?”他試着平息她的怒火,語氣溫和地說。
“你不要以為所有女人都渴望得到你的鑰匙,你少欺負人了!”
女人的怒火如同火山,一旦噴發就不可收拾,藍婕希也不例外。
她一直忍耐着,想盡辦法解決兩人無法見面的問題。他們一個愛電影,一個嗜名牌,談起戀愛像是搖滾樂與華爾茲在空中交互響起,樂聲紊亂卻偶有甜蜜的中段,然而分心的小小忽略,卻會讓對方踏錯舞步,踩痛另一個人的腳。
但這不是腳痛的問題,藍婕希和韓言凱,她和他搭配起來,已漸漸感則吃力。
“我們分手算了。”
丟下這句話,藍婕希生氣地衝出門外,韓言凱卻選擇留在屋內讓她獨自冷靜下來。她跑到樓梯間,發現他沒有追出來,不只感到深沉的失望,更覺得他很狡猾。
戀愛經驗豐富,什麼事情都可以洒脫的帶過。以開玩笑來將難題一一忽略,合則來不合則去,短暫的戀愛次數,對韓言凱而言已經數也數不清,分手后甚至連對方的名字也不需記住。
至於痴心的那方永遠是個笨蛋。
藍婕希獨自走在熱鬧的街道,還說什麼要死撐到聖誕節!秋天才剛開始,戀情就出錯滑出軌道,她已經把“分手”兩個字掛上嘴了。
想回頭,藍婕希卻不甘願做個可憐兮兮苦苦哀求的女人;繼續走,她又沒有自信韓言凱會開口挽留她。就是這樣。
一個人寂寞,兩個人卻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