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哪個人的老婆最會感冒?”
在LoungeBar里,酒喝開了以後,安德烈·韓講起一個又一個冷笑話,要求在場的人動動腦猜一下。
大夥紛紛搖頭,安德烈開心地公佈答案:“當然是酷哥的老婆。”
“為什麼?”徐玲蓁討好地追問。
“因為酷哥的老婆叫酷酷嫂。”
“哈哈。”
“呵呵。”
眾人乾笑起來。我的媽呀,真是有夠冷的冷笑話。倒是徐玲蓁很配合這個遊戲,起鬨地說:
“一人一個冷笑話,說不出來的人要被罰酒。”
包廂里喧嘩笑鬧的聲音不絕於耳,只有藍婕希在狀況外,因為她的手忙着在手機的按鍵上按個不停,隔段時間就會嗶嗶叫,原來是在和韓言凱用簡訊聊天。
“聯誼。那就挑一個比我好的回來。”韓言凱先傳來簡訊。
“我是被逼的。”藍婕希以簡訊回答。
“你不喜歡,沒人逼得了你。”
“你生氣了?”
“……”
“你要不要乾脆承認你吃醋了?”
“也許。你為什麼不告訴你的朋友,你戀愛了?”
“我怕她們嚇到。”
“因為我負五分嗎?原來你想跟我談地下情,你想把我摺疊放在口袋藏起來嗎?”
“這個主意不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摺疊,隨身攜帶,而且是我一個人的。”
“自私的女人。”
“你要知道我非常喜歡你。”
“你要知道我也是。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跟我耍把戲,告訴我你在哪裏,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韓言凱下最後通牒。
“上次那間和Emily一起喝酒的LoungeBar”
“告訴你朋友,你男友要接你回去。”
“好。”
不用說,藍婕希希望自己能引起韓言凱的醋意,等到他真的有點吃醋,她才有一種在漫長等待的不確定中,扳回一城的感覺。
不用說,藍婕希也覺得自己的心態很幼稚。二十四歲的她好像愈活愈回去了,原以為愛情可以讓人成長,但她不僅沒有,反而變得小心眼、患得患失。
包廂充斥着濃重的酒氣,大部分的人都喝到有些茫,看來今晚開車來的人恐怕都得坐計程車回去了,大概明天是假日不需早起,所以大夥才會肆無忌憚的拚命喝。
藍婕希掃了徐玲蓁和安德烈一眼,他們並肩坐在角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笑得開懷:施晴婉則坐在江克利和林祺中問,三個人好像在聊最喜歡哪部電影裏的服裝造型,談得很起勁。
只有藍婕希在狀況外,忙着傳簡訊,一杯紅酒喝不到一半,心裏懸念着不在這個包廂空間的戀人。她想大聲說,而且也真的說了——
“我男友要來接我,我要先回去了。”
大家回過神,望着藍婕希,不過他們好像都沒聽清楚她的話,只聽見藍婕希說要回去了,紛紛發出挽留的聲音。
就在這時,Emily推開包廂的門,訝異的望着安德烈。
“咦!哥,你也在這裏?”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移向Emily,華麗的秋季精品洋裝,限量晚宴包和PRADA副牌MiuMiu的蕾絲和動物圖騰的高跟鞋,以及絕美甜蜜的五官。大夥招呼聲四起,Emily忙着和安德烈聊天,不久,這才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看向藍婕希。
“我差點忘了,我哥在門外等你,他說停車位不好找,叫你快點出去。”Emily說。
這間LoungeBar是Emily經常光顧的酒吧,剛才和朋友在吧枱聊天聽爵士樂,韓言凱推門進來找人,因臨時停車伯被拖吊,遂托Emily進包廂叫藍婕希回去。
“什麼?”安德烈完美的臉露出狐疑。“你哥不正好就是在下我?”
“不是說你,是言凱哥。”Emily解釋。
“韓言凱在這裏?”安德烈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半度,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從小就是死對頭,還在高中時期因喜歡同個女孩而結下樑子。
驚訝的不只安德烈,徐玲蓁和施晴婉同時也酒醒過來似的,異口同聲驚奇地說:“韓言凱?”
“你們都不知道嗎?這位是言凱哥的女友。”Emily指着一臉尷尬的藍婕希,好像介紹人般,語氣自然。
藍睫希猛然感到包廂光線一陣刺眼,原來徐玲蓁和施晴婉正向她射來凌厲如劍的目光,彷彿在逼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逃離包廂,藍婕希閃避她們逼人的目光,怯生生地說;
“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誰知道安德烈竟猛然站起身,一把拉住藍婕希,藍婕希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安德烈陽光的臉衝著她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而Emily坐在旁邊,不禁流露出看好戲的表情。就在其它人一頭霧水時,韓言凱因等得不耐煩,正推開包廂的門,就在這一剎那!
安德烈狠狠吻了藍婕希的唇。
藍婕希錯愕地用力推開安德烈。但已來不及了,她一回頭,就發現韓言凱站在門邊,他雙手交叉胸前,右邊的濃眉不以為然地挑高,一臉酷樣,表情難測地看着她。
時間還算得真准。Emily姣好的臉流露竊笑,還是那副看好戲的表情。
眼看安德烈這個快到手的肥羊竟被人搶走,徐玲蓁氣急敗壞地瞪着藍婕希;至於施晴婉,則是一副驚訝到下巴快掉下來的表情;林、江兩個仍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
“總算報了舊仇。”安德烈不無得意的說。
高中時期喜歡的對象被韓言凱搶走,安德烈一直記恨到現在。見到韓言凱面無表情的模樣,安德烈真是開心極了,笑着露出潔白燦亮的牙齒。
至於藍婕希,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完蛋了!藍婕希被同性(徐玲蓁、施晴婉)和異性(韓言凱)凌厲的目光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韓言凱和藍婕希,他和她,第二周的第五天,他們的戀情彷若彗星般出了軌道,在銀河系裏盲目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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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言凱進便利商店買了啤酒和煙。
星期五的夏末夜晚,空氣乾淨,社區前廣場的鞦韆上空無一人,樂樹感應了時光的循環、季節的更替,默默變換葉面的顏色,沿着整條行人路形成黃與綠問雜的波海。
韓言凱和藍婕希分別坐在溜滑梯的路徑底端,一人一邊。靜謐中有一絲尷尬,主因是藍婕希從頭到尾一直解釋解釋,韓言凱只是冷冷瞄她一眼,既不打斷也不接話。
“然後就……算了算了。我不應該去聯誼,我道歉好了。”
看她認真反省的表情,韓言凱顯得心事重重,倒不是因為她去聯誼,而是安德烈那傢伙突然冒了出來,肯定不會有好事發生。
不要看他笑得燦亮如白色的光芒,安德烈是禍星,絕對不是福星。韓言凱會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的。
以雙親而言,韓言凱一直偏愛母親。可惜職業關係,身為鳥類學家的母親經常為了研究而東奔西跑。上小學之後,韓言凱搬去與父親同住,安德烈和他年紀相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心機重的父親老是喜歡在他們之間激起競爭意識。小到學業成績、田徑賽、演講比賽的排名,大到考高中、大學是否能進明星學校,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要一一拿來評比。
偏偏安德烈老是落居第二,就連高中喜歡同個女孩,競爭下他也是輸。直到韓言凱大二時開始走偏了(這是父親的說法),加入電影社后就被影像的魅力擄獲,深深痴迷。漸漸的,韓言凱拒絕再當父親心中的好學生和乖兒子,意思就是拒絕當父親事業上的接班人,從此他開始變成韓家的孤鳥怪ㄎㄚ。
而最近心機重的父親又開始將目標鎮定在他身上了。好不容易從新聞局順利申請到拍電影的輔導金,某企業也答應贊助不足的資金,等他一切都安排好,正要開鏡時,那家企業竟無故臨時抽腿宣佈不贊助了,他早就知道父親會使用這種爛招數阻止他拍片。
至於安德烈,他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冒出來,感覺就像古代天文官方的解釋,日蝕的出現總是帶着不祥的徵兆。
凝視藍婕希,韓言凱喝着啤酒說:
“離那傢伙遠一點,他不會安好心的。”
難得看他講話這麼正經,好像內心藏着什麼心事沒說,藍婕希微點頭,緩緩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要不要喝一口?”他摸着她的頭。
藍婕希從袋子裏拿出吸管,放進他的啤酒瓶里,用力吸了一口,這樣滑稽的舉動把他逗笑了。
“沒有人這樣喝啤酒的吧。”韓言凱把臉埋進她的頭髮里,那種淡淡的玫瑰香,他愈來愈熟悉了。
“明天放假,今晚住我那裏好不好?”他問。
看見他笑了,藍婕希終於放下心來。她甜蜜地點點頭,感覺他的鬍髭摩挲着頸肌的搔癢。
後來,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散步回去,到韓言凱的住處,門一關上,韓言凱耐不住慾火,將她壓在牆上,肆無忌憚地吻着她的唇……
殺風景的是,他們兩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刺耳的噪音仍無法使韓言凱離開她的唇,他的吻讓她的心臟彷彿加速奔跑百米,劇烈地振動,即將無法控制地跳出胸口。
對方似乎不願罷休,手機仍響個不停。他的大概又是父親那方打來騷擾的電話,至於她的,大概是徐玲蓁或施晴婉打來興師問罪的電話吧。
韓言凱終於停止吻她,卻露出十足不耐的神色關掉他們的手機。屋內聲音消失了,藍婕希似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他和她十指緊握,越過那些尚未整理的紙箱,一起跌進偌大的雙人床里。
這一晚,他們相信彼此相愛,就像宇宙之初,天與地曾經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並未有過片刻分離。
而他們的戀情彷彿是夏末悄悄盛開的艷紅花朵,在空氣里綻放馨香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