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朵嘎的革命
第五章朵嘎的革命黃昏時分我們終於來到了三江口,在夕陽餘輝的照耀下,薩爾溫江的景色格外美麗,寬闊的江面被落日染成了金黃色,閃動的波光不停地湧向遙遠的天際,給人一種煙波浩淼的感覺。我們的竹筏一下變成了一片漂浮着的樹葉,沿着北岸向南漂去,我們終於衝出了大南卡河峽谷,進入到了怒江也就是薩爾溫江大峽谷,渾濁的流水一下變得清澈透明。
我決定讓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在這清澈的江水裏好好洗個澡,便靠岸停了下來。我們脫光了衣服跳入江中痛痛快快地洗起來,真感謝這母親般的江水,既洗去了我們一路的風塵,也洗去了壓在我們心頭中的雲靄,讓我們的心情頓時變得舒暢而又輕鬆。
朵嘎指指遠處伸進江水裏的一塊綠色沙洲說:“那裏就是三江口小鎮,渡江的人都從那裏過,“過了三江口,閻王不回頭”。也就是說在下去就有一個大疊水,接着便是急流險灘,要想回頭也做不到了。”志朋馬上說:“我的媽呀,你要不說我們衝下去不就是死路一條了,難怪這江面上看不到一支船。”
“誰說沒有船,那不是船嗎,我看還多着呢。”國棟指着三江口對岸說。
果然,我們都看到一支支小船,有的還是獨木舟,紛紛朝三江口小鎮衝去。接着槍聲喊聲響成一片,朵嘎一看忙說:“不好!我們遇上打冤家的了。快快,把竹筏推到蘆葦中去,往山上跑,要被抓住不死也要當娃子。”
“都什麼時代了,還那麼原始。”
“這裏沒有時代,只有世代。他們是去搶地盤搶鴉片的。”朵嘎說完取下槍,指揮着我們向陡峭的山坡叢林跑去。
我們爬到山腰處看到遠處的三江口小鎮,已是濃煙滾滾火光衝天,不時還聽到一兩聲的爆炸聲……柴國棟馬上說:“這是迫擊炮!這哪兒是打冤家,這簡直是打殲滅戰。”朵嘎聽他這麼一說,心裏似乎明白了。說:“阿哥你這麼一說我心裏有底了。這一定是“東單幫自衛軍”了,只有他們有炮,在這一帶他們是一霸,有三百多人。頭人叫代古司令,他在政府軍當兵受過軍訓,他們人多勢眾,敢對大隊馬幫下手。他們個個跟猴子一樣靈活,攀懸崖飛絕壁,抓樹藤盪鞦韆,翻山越嶺如走平地,來無蹤,去無影。他們往往出大價錢買通內線,起突然襲擊,然後開始放火,揮舞長刀見人便砍,當場殺死幾個嚇乎嚇乎,你要是放棄抵抗,他們搶完便走人。你要是硬抗到底,他就要大開殺戒了,所有被俘的人都無一倖免,你說他們算不算革命?”國棟氣憤的回答:“真他媽是一群土匪,革什麼命。隊長,我們怎麼辦?”
“今天過江是沒有希望了,天也黑了,還不知這群土匪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明天再說……”
突然我們聽到,叢林裏傳來一陣響動,還夾雜着說話聲和孩子的哭喊聲。”我剛要下去,朵嘎說:“快藏起來,這是從鎮裏逃出來的人,不幾天他們就會回去的,他們要看見你們漢人會去告秘的。”嚇得我們一動不動,一直蹲到深夜。突聽到一陣槍響接着又是一陣起勁的唿哨,點着火把的小船和獨木舟開始往南岸劃去,土匪們獲勝而歸了……
第二天,我們登上竹筏緊貼着江岸的蘆葦從,提心弔膽地向三江口渡口劃去。當快到渡口時,突然看到江水中泛起陣陣浪花,三四條暹羅鱷正在搶食着什麼……志朋眼尖喊到:“是人,鱷魚們在吃人!要不要趕去救人。”朵嘎說:“救死人幹什麼,這是昨天夜裏被打死的人。讓土匪扔到了江里餵魚的,他們也知道如果不即時處理屍體,會惹來傳染病,扔到江里是最好的處里方法。”柴國棟忙問:“那我們怎麼過江?”志朋忙說:“就從這裏過。我計算過,這裏水緩,如果我們使出同流一樣的同等度,是直線到達。但這做不到,如果我們四人同時努力,在江面上劃出一道弧線,正好低達對岸的渡口點,這是最佳的出點,隊長下決心吧。”我問朵嘎:“我們過去會不會遇到土匪?”
“我想不會,那股子土匪是東薩來的,早忙着回去分臟睡覺了,我看可以過!現在江里的魚正忙着去搶食,這正是志朋哥說的最……最什麼雞?”
“最佳時機,行。過江!”我一聲令下國棟杆子一撐,竹筏在江邊掉轉方向,四人連撐帶划的朝江心駛去。我們機乎忘了一切危險,也忘了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低頭看着碧綠的江水努力向前奮進!就在我們劃過一公里左右,離對岸近五百米時。我突然看到朵嘎從肩上取下了槍,忙問:“朵卡!你要幹什麼?”朵卡朝江上游指了指。我才看到上游有三節形同朽木的樹榦朝我們漂來。在距我們三十米遠時,我們大家都看清了,這是三條大暹羅鱷像水雷一樣地朝竹筏射來。就憑它們的加度也非把我們撞個底朝天,我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志朋卻在計算着暹羅鱷的游……國棟大聲吼道:“你們他媽看傻了,這可不是***食人魚,還不趕快划!”
我一下回過神來,使出了全身力氣拚命划起來,但我們還是看到游在第一的暹羅鱷己經張開大口,江水被它的下顎劃成的箭頭直朝我們射來,眼看就要命中竹筏了。“啪”一聲槍響,沖在最前的這條暹羅鱷兩眼之間爆開了,接着變翻轉了足有兩米多長的乳白色肚皮。緊跟其後的兩條突地一口咬住它的肚皮,江水裏頓時流出一片鮮血,接着從水中又冒出兩條,為爭奪同伴的屍體它們撕咬翻滾打成一片。而這場惡戰持續了二十分鐘后,江面才漸漸回復了平靜。
緊張恐懼的心態和亡魂喪膽地急驟逃命,使我們用盡了所有的體力,當一爬上岸便都睡倒在岸上。而這時的楊志朋卻拿出他的小筆記本算了起來,大聲驚呼:“我們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彼岸,不過離登6點向右縮短了二十米,難道我算錯了嗎?不可能呀!”我沒好氣地說:“你沒算錯,要照你他媽那個度划的話,我們早成了暹羅鱷口中的美餐了,我的獃子數學家。”
“對對對,我忘了加度了,蘋果落地有加度,逃命也有加度嗎?”國棟看着這位數學家搖搖頭說:“要不加度地跑能叫逃命嗎,真他媽是個不參假的呆瓜。”
“和尚,你不尊重人,我抗議!真是個四肢達頭腦簡單的臭和尚。”
“呆瓜,你要再罵一句,我就把你扔到江里去喂鱷魚!”
“我就是要罵,看你怎麼著。死和尚,臭和尚,色和尚……”罵著起身跑開了,柴國棟幾步追上去,糾住志朋的耳朵邊拖邊罵:“你個死不悔改的呆瓜,我看非把你打翻在地,再踏上一支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國棟,快放開。把筏子上的東西全搬下來,我們的“勝利逃亡號”算完成了它的使命了,接下來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啦。”我打開地圖看了看,指着東面向朵嘎問道:“朵卡兄弟,我們往東還是往南走?”朵卡有點為難了,他想了想說:“往東很可能會碰到“東撣幫自衛軍”放出來警戒的遊動哨,那就危險了。往南又將進入更大的原始森林,如果能活着走出這片森林,就可以到達伊洛瓦底江,那裏是游擊隊的大本營。那裏的漢人很多,還有很多漢人的軍隊,你門的知青朋友大都在那裏,有當游擊隊的,也有當教書先生的,還有當護商隊的。”
這真是個可喜的消息,就象沙漠中乾渴待斃的即將死亡做人,忽然聽到或看到了請清泉一樣,我們三人幾乎同時做出了穿越大森林的決定。朵嘎奇怪地看着我們說:“這條路我也沒走過,聽老一輩人講,這是條死亡之路,你們難道真就不怕死嗎?”我迴腸激蕩地說:“怕死就不來幹革命了。當然,我們更希望和自己的同志在一起。知道嗎,憑着“國際歌”可以在世界各地找到朋友,憑“知青”也可以在這裏找到未來。朵嘎兄弟謝謝你了,你回去吧,革命成功了我們會來看望你的。”說完我們背起了背包,告別了朵嘎,開始向黑茫茫的原始森林走去……
我奇怪革命是那麼崇高,為了它多少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如今我們也像他們一樣,勇敢地走上了戰場。
森林裏悶熱的空氣中,浮動着數不清的細小蚊蟲,撲面而來的喧囂騷動,不時的撞進眼角或耳朵里,讓你不得不停地用手把它們趕開。林中的小道像鋪了一層厚實而鬆軟的地毯,腐葉青苔的苦澀乞息,又讓我們不時捂着鼻子。沒有人聲的喧嘩,也沒有馬匹的呼氣,只有林中的鳥叫和我們踩踏腐葉及踩斷樹枝出的脆響聲。
走進原始森林。每一步都會現許多神奇的東西,地上是數不清的奇花異草,而空中飛來飛去得又是說不出的鳥禽。走着走着楊志朋突然朝路邊跑過去大聲喊:“快看,臉盆大的雞綜!今天可有好菜了。”
我們兩人趕過去,果真是雞綜。足有兩三斤重,這可是有身以來從未看到過有這麼大的野生菌,這要拿到市場上去賣可就了,志朋剛要用刀挖……國棟忙說:“別動,看看被毒蛇舔過沒有,被毒蛇舔過吃了照樣見閻王。”他圍着雞綜看了一圈,沒現什麼痕迹,這才動手挖起來。並說:這種雞綜不會獨生獨長。要有,必定成窩。”果然不遠處又現了大大小小好多雞綜。我想,這正是補充給養的好機會,便讓大家休息生火做飯。就在我們低頭挖雞綜時,志朋突然低聲說:“和尚,你快看。你背後是什麼?”國棟回頭一看,就在他後面不遠處,一頭肚子挺大的麂子正低頭在吃草,而距它五十來米的樹下,一隻金錢豹正躬身朝麂子潛伏過去,我忙低聲說:“大家不要動,裝着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豹子一般不攻擊人,你要一動它就會朝你撲來,那麻煩就大了。”國棟說:“那這頭快生仔的麂子可要糟秧了。”我說:“這就是森林中的法則,老天既安排了強者也同樣要安排弱者,光有強者沒有弱者,強者同樣不能生存。”喜歡較勁的志朋總要拱一拱地說:“那光有弱者呢?”國棟也不幹示弱地說:“那你就成了強者,因為你要保命。”但志朋卻偷偷看着金錢豹說:“快看,**要行動了!”就在金錢豹撲向麂子的一剎那,“砰”的一聲槍響,金錢豹在空中突然一頭栽到地上翻了個滾,倒在地上不動。林中引起一陣慌亂的燥動……我來不及觀察忙喊:“有人!快爬下。”不大一會兒,突聽到一陣跑動聲朝我們走來。我趕快握刀給他們做了個夾擊的手勢,卻聽到來人喊道:“隊長!是朵卡我呀!”
我們一驚,同時站了起來。只見朵嘎抗着金錢豹,笑哈哈地朝我們走來,我們驚喜得無法形容。上前抱住了他,特別是志朋高興得又拍又打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們的,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我也高興地上前抱住他說:“朵嘎兄弟你怎麼也來了?”
朵嘎指了指地上的金錢豹對我說:“隊長!我要參加革命,這是我的見面禮。”我愣了一下,對我的選擇似乎更有信心了。我說:“你也要參加革命,為什麼?”
“我喜歡你們漢人,你們是好朋友。我想跟你們一起幹革命,可我沒有什麼禮物,也沒錢送你們,你們一定不會要我。只好跟在你門身後,正巧遇到了這隻花豹,它的皮很值錢,便打了當禮物送給你們,這樣你們就會要我了。”我很感動再一次抱住了他說:“朵嘎兄弟,你要參加革命,我們歡迎。我們不是幫派,也不是什麼山頭,不收什麼見面禮。革命是自願的,是為我們窮苦人打天下求解放。就向國際歌里唱到的不願做奴隸的人們,要作最後的鬥爭,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就要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爾那雄耐爾就一定能實現!”
“隊長,只可惜我遇到的是豹,不是耐爾熊,要不我一定送你一隻熊。”
“不不不,我說的是**……哦,你還不懂,以後你會懂的,你叔他會同意嗎?”
“只會吃奶的孩子永遠也長不大,我幹革命那是我的事,他會同意的。”
那好,我們今天就在這裏宿營。快把獵物收拾了,好好慶賀一下朵嘎兄弟的道來!”志朋高興的歡呼起來,說:“朵嘎兄弟,我們今晚就睡在一起,給我講講你叔那個雞腳卦是什麼方程式祖成的……”二人便低頭開始剝豹子皮。這時我才看到豹子頭部命中一槍,心想,朵卡槍法真准,要是在部隊準是一位特級狙擊手,這可是一個難得的人材……
這真是我們快樂的一天。當夜幕降臨后,朵卡主動要求值班,累了一天的我們很快都進入了夢鄉。但到了半夜,我好像聽到了一陣低低咕咕的念佛聲,我把頭伸出吊床一看,在透過樹梢的月光下,地上跪着一個人。大吃一驚,一翻身便落在地上,抽刀悄悄摸上去。一看是朵卡,口裏在不停地叨咕着什麼,我也聽不懂,他還不住地往地上磕頭。我忙扶住他地肩膀說:“朵嘎兄弟,你這是幹什麼?……”我的行動驚醒了志朋和國棟,他們倆也莫明奇妙的看着朵嘎。面帶驚慌的朵嘎,念完后從地上爬起來說:“你們聽到叫聲了嗎?”受到朵嘎情緒的影響,志朋也緊旅張起來說:“聽到了,像貓頭鷹在叫,好像還有一聲不太響地爆裂聲。”國棟說:“我睡著了什麼也沒聽到,怎麼了?”說實話我也聽到了也以為是貓頭鷹在叫沒在意……
“你們看那塊石頭!”我們一看,篝火旁昨天支鍋的石頭移了位,足有一米遠,而且暴裂成四五塊。我鬆了氣說:這有什麼奇怪的昨天火燒的,晚上天氣一冷就暴裂了,熱漲冷縮,這是一般的常識朵嘎兄弟別怕,以後我給你解釋。
“那為什麼會跑到一米遠的地萬來暴炸呢?”志朋不服地說。
“那說不定是你呆瓜搞地鬼!”國棟一有機會就要開他。
“死和尚,你別跟我過不去,告訴你這是“波爾代熱斯”現象,物體會突然自行運動,哪天砸到你的光頭上,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呢。”
“見你的鬼去吧,傻瓜才會相信呆瓜呢。”朵嘎突然說;“不是他見到,是我見到“擺夷鬼”了。下半夜的時候,我去林子裏解手。突然整個林子比白天還亮,空中慢慢現出一個了黑影,黑影伸出一支黑手指着我,我嚇得就往回跑,這時我看到了一支黑爪抓起石頭聶了一下,石頭暴了,亮光也沒有了……”說完話的朵嘎渾身仍在顫抖,看來他說的不像是假話。國棟不信說:“那你是眼花了。好,我過去看看。”說完提兒着刀向朵卡看到的地方走去,轉了一圈回來說:“什麼也沒有,倒是地上讓你蹋得亂糟糟的。”朵卡忙忙說:“我沒去過那裏,沒去過……
我忙說:“朵嘎兄弟,別怕,就算你說得是真的,那也沒什麼,這隻能說是一種自然現像,就像……就……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東西又來……了,快跑!……當我們跑到大樹后躲起來時,大家都看到的森林裏被一片藍色亮光照亮,又突然消失了。這才探出頭來看了一下,森林裏出奇的寂靜,靜得連蚊蟲的叫聲都沒有。好在我們的篝火照樣在火燃燒着,大膽的國棟便帶頭像篝火摸去。當大家又回到篝火邊時,我們都有一種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奇怪的是惜日困擾盯咬我們的蚊蟲,好像絕跡了一樣,不再來干擾我們了。
國棟把火燒得旺旺的說:“媽的,這吊毛代熱斯現象,還頭一次看到,真有點嚇唬人的。”志朋得意地說:“信了吧,和尚。搞不好是外星人來到了地球,找試驗品呢,要選上了你,可就成了外星和尚了。”
“那我就到外星人那裏去鬧革命,要選上你這個呆瓜,說不定會研製出一個一噸重的大獃瓜來。”一句話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我看着一言不的朵嘎說:“朵嘎兄弟,我們革命者。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我們不信神不信鬼,信的是**,以後還會遇到更多不可理喻的東西,但只要堅持真理就一定能夠戰勝他們。”
“隊長,你說的唯物主義是什麼東西。”
“就是要堅持自己看見的,摸得着的,實事求是地,才能相信。”
“那今天你也看到了,這算什麼主義。你信不信有鬼有神?”
“我不信鬼神,但我承認我看到了這種現象,這也許是某種現代科學還無法解釋的東西,但它決不是神或是鬼,只是一種現象吧了。”志朋也說道:“朵嘎,我們要相信科學,只有科學才能給我們力量,可不要像條牛,只會憑力氣,憑膽子蠻幹,那可要吃大虧的。”
“好你個爛呆瓜,又在編排我,看老子怎麼收拾你,看看是科學吃虧,還是力氣吃虧。”說完站起來要抓志朋,志朋一下跑開了,大家又開心地笑起來……
我抬頭看了看,亮又從樹梢射進了森林,天漸漸亮開了,突然林中又響起了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