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人信步在炎幫幫內走動,不少弟子經過,都對兩人恭敬行禮后才離開。
「我沒想到,依你凡事計較的性子,會主動插手炎幫叛變的事,看來你對筠兒是真心的。」孫浩庭負手,揶揄身旁的好友。
「她親口承諾成為我的人,這個代價夠大,我才願意蹚這渾水。」如果沒有這個誘因,炎幫的死活皆與他無關。
孫浩庭一向冰冷的臉龐唇角輕揚,別有深意地瞥了眼好友。
「先是逼她成為你的貼身丫鬟,與你同床共寢,毀了她的清白;再逼她親口承諾,心甘情願成為你的人。我不得不說,讓你看上的女子還真是可憐。」
一步一步走入他的佈局,而且好友喜歡上一個人,也要逼得對方心甘情願,真不知該說筠兒被好友喜歡上,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嚴伸這小子話太多了。」向隆南一點也不懷疑是誰出賣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嚴伸陡然出現,拱手向主子行禮。
「大少,已查到那晚的黑衣人果真是青桐門的趙少英所扮,她被大少打成重傷,現在還下不了床。」
嚴伸依着黑蠍毒,循線查到這種毒在青桐門被列為禁毒,此毒過於陰險,青桐門主嚴禁門下弟子使用,而這回使用此毒的卻是門主的女兒。
「嚴伸,馬上去見青桐門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就說這個仇本大少記住了,請青桐門好自為之。」
青桐門、金沙幫先後得罪他,這個仇他非報不可。
「是!」嚴伸銜命離開。
「得罪你向大少的人,即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也要忌憚你的報復,我只能勸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孫浩庭嘆了口氣,勸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三天後,是否隨我迴向雲庄?」向隆南朝他笑得一臉威脅。
「這是當然。」孫浩庭這回可不敢再拒絕了。
房門由外被推開來,坐卧在床榻上的司徒筠看着這次走進來的是周夫人。
三天來,他們一家三人來回進出她的寢房,好在明天一切都結束了。
周夫人雙手端着湯藥走了進來,即使面對一臉淡漠的司徒筠,臉上的笑容仍是不變,端着葯碗在床邊椅子上落坐。
「筠兒,喝葯了。」周夫人舀起一匙湯藥,喂進她明顯不情願張開的嘴裏。
司徒筠因為傷的是右肩,因此這三天來全是由周家人喂飯、喂葯,她即使再不願,也是沒有辦法。
待周夫人喂完一碗湯藥,見床榻上的人仍是如同這三天來一樣,不願跟她說上一句話;或者該說他們一家三口,她只願意跟女兒說話。
「筠兒,我知道你恨我和你爹,但我仍感謝你願意接受芝蘭這個妹妹,更為了芝蘭冒險前來救我們,而累及你自己受傷。」
周夫人見她仍是垂眸不語,苦笑地再說:「當年你娘和你爹因一時的賭氣,兩人皆拉不下臉來;你爹因為心煩而上青樓認識了我,你娘知道后更是不肯原諒你爹。直到你出世后,兩人的感情也降至冰點,最後你爹更為了負責任,打算迎娶已有身孕的我進門,此舉終是造成兩人再也無法挽回的局面。在我嫁入炎幫的那一天,你娘不留隻字詞組,毅然絕然地帶着你離開,從此音信全無。這幾年,你爹的個性改變了很多,他始終沒有忘記你們母女。」周夫人瞧了眼面前仍是無動於衷的清冷容顏,只能再儘力勸說。
「筠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你爹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只有你娘。他時常在睡夢裏或是酒醉時叫喊着你娘的名字。八年前,當他找到你時,你娘已經過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在見過你回來后,整整醉了三天,嘴裏直哭喊着你娘的名字。筠兒,給你爹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他是真的很關心你,別讓你娘的遺憾再發生好嗎?」
周夫人話一說完,留給她冷靜思考的空間,端起空碗離開。
司徒筠在周夫人離開后,這才抬眸細瞧這間寢房。這間寢房是她那不願意承認的爹為她所準備的,每日派人定時打掃,等候她隨時回來住。
她思索着周夫人的話,腦海里卻想起娘親在夜裏委屈落淚,又怕她看見的模樣。
從小,娘就不愛提有關爹的事,是娘死前才將所有的事告訴她。
娘多年的怨恨、無奈,還有對拋下她的歉疚,她全一古腦兒移轉到爹身上。或許周夫人說得沒有錯,娘的遺憾是來不及彌補了,可她和爹之間卻還有時間,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
「筠兒,爹在大街上買了好吃的豌豆黃,你要不要嘗嘗?」
周鴻推開房門,天生大嗓門的音量開心地傳來,身後跟着一臉笑意的周芝蘭。
「姊姊,嘗嘗看吧,這豌豆黃可是我們這裏有名好吃的,爹特地親自去買回來給你吃。」
周鴻將豌豆黃裝成一小碟,親自遞到大女兒面前,粗獷的臉上掛着討好的笑。
「我不想吃。」司徒筠無視眼前父女兩人的笑臉,冷冷地拒絕。
周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壯碩的身形頹喪地離開床邊,將豌豆黃放到圓桌上。
「姊姊,爹這三天來一直花心思討好你,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周芝蘭看不下去了,不忍再看到爹失望的神情。
「我並沒有叫你們討好我。」司徒筠仍是冷漠回應。
「姊姊!」周芝蘭氣得大吼。
「芝蘭,不準對你姊姊大吼大叫,你姊姊不想吃,我們別勉強她。筠兒,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周鴻朝大女兒強扯出一抹笑,拉着氣憤的小女兒離開。
周鴻父女走後,沒多久,換成向隆南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司徒筠突然很想將房門給鎖上。這些人來來去去,要她怎麼好好休息?
向隆南黑眸對上她不悅的明眸,再看了眼桌上那一小碟豌豆黃,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看來周幫主又為了討好你而準備了糕點。前天是糖炒栗子,昨天是栗子糕,今天是豌豆黃,不過全都被你拒絕了。」向隆南端起桌上的豌豆黃,來到床畔椅子上落坐。
「你答應過我的,明天一定要帶我離開這裏。」司徒筠可不准他反悔。
「當然。我已經把你讓給周家人照顧三天了,之後你就完完全全屬於我了。」黑眸灼熱地注視着她,話里別具深意。
司徒筠不自在地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直到唇邊碰觸到一塊軟涼的東西,她垂眸一看,竟是豌豆黃,秀眉不悅地蹙起。
「我不……」才一張嘴,即被塞進一塊豌豆黃,司徒筠氣惱地瞪着他,才想吐出來,卻被他大掌撝住。
入口即化的豌豆黃,在她嘴裏化開,涼甜的滋味瀰漫在她舌尖。
「好吃吧?這可是你爹專門為你買來的。」確定她吃下了,大掌這才放開,含笑黑眸對上她的瞪視。
「我從不知道大少你是這麼愛管閑事的人。」她語氣冰冷,神情更冷。
「別人的閑事,我沒興趣;但你是我的人,只要有關你的事,我就很有興趣。」向隆南笑開了一張俊臉,無視她的冰冷。
「我累了,想休息。」不再搭理他,想躺下床休息。
向隆南連忙輕扶她身子,幫她調整好枕頭。
「明日一早出發,我會事先通知周幫主,就說你在路上想吃糖炒栗子、栗子糕、豌豆黃,請他先準備好。」向隆南黑眸掠過一抹論光,笑着說。
「你……」原本閉目的司徒筠倏地睜開眼,狠瞪了他一眼,隨即不再理會他,偏過頭去。
向隆南轉頭朝房門外望去,周鴻壯碩的身形佇立在門邊,一臉激動,朝他頷首道謝。
向雲庄蘭苑
「貼身丫鬟?」
向夫人眼角抽動,表情古怪,問着坐在她對面的孫浩庭。
「是的,紀姨。筠兒不僅是隆南的貼身丫鬟,更是他的女人。」孫浩庭啜飲了口茶,掩去唇邊的笑意。
「這小子是在搞什麼?喜歡人家姑娘就乾脆一點娶進門,弄那麼多名目是做什麼?什麼貼身丫鬟!我看那小子都變成她的貼身小廝了。」向夫人說到最後,忍不住拍桌大罵。
打從昨日傍晚,大兒子親自抱着司徒筠進門,人就被他安排住進竹苑,兩人還同床共寢;大兒子對人家姑娘照顧有加,她今日這才將一同回來的孫浩庭叫過來一問。
「紀姨,隆南喜歡筠兒,也要逼得她心甘情願答應,所以咱們就在一旁看好戲就好了。」孫浩庭擺明跟着回來是要湊熱鬧的。
向夫人嘆了口氣,對這個心思詭譎的大兒子還真是沒轍。
「司徒姑娘的傷勢如何?從周芝蘭變成司徒筠,變來變去都是炎幫周幫主的女兒,看來這門親事是跑不掉了。」
上次,司徒筠冒充周芝蘭的身分不告而別,事後她這個大兒子變得陰陽怪氣,搞得全家烏煙瘴氣;後來決定去炎幫提親,理由竟然是他看上的女子非得到不可。
沒想到後來卻傳出周芝蘭與人私奔的消息,大兒子聽聞這消息,臉色變得鐵青駭人,立即帶着嚴伸出門。
她當時還深怕大兒子在衝動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好在逃婚的周芝蘭不是大兒子真正想娶之人。這次回來,倒是真把人給帶回來了。
「筠兒的傷勢雖重,不過復原情況不錯,加上隆南一路上細心照顧,
只要身體多做調養,不會有什麼大礙的。」孫浩庭回道。
「那就好。」向夫人聽了也就放心了。
「司徒筠是司徒峰的外孫女,沒想到繞了一圈竟變成自己人了。」向夫人話中有話。
「紀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孫浩庭聽出她話中的不單純。
「隆南那小子把司徒姑娘的外公捉來,美其名是邀請來向雲庄作客,實則是逼司徒姑娘就範;可沒想到司徒峰在見着蘇姨,這才發現蘇姨竟是他失蹤了三十幾年的妻子,我也才知道當年蘇姨曾失蹤一年多,之後受傷失憶被救回幫里,是和司徒峰之間有這段緣分。現在蘇姨見着司徒峰,記憶逐漸恢復。對於蘇姨我一向尊敬,隆南和司徒姑娘之間的事,我可不想管,讓他自己去向蘇姨交代。」
向夫人口中的蘇姨正是蘇婆婆。蘇姨是血魔教的元老,對她爹忠心耿耿,也對她照顧有加,她對如親娘般疼愛她的蘇姨有種特殊的感情;若蘇姨找上她主持公道,她絕對是站在蘇姨這一邊。
「這也太巧了,竟然還有這種事。」孫浩庭自是見過蘇婆婆,看來好友這一回可別想再任意妄為了,而事情將會變得更加有趣。
「總之,若是隆南想欺負司徒姑娘,不用蘇姨開口,我第一個不饒他。」
向夫人先撂下狠話,她寧可狠狠地教訓大兒子一頓,也絕不會讓蘇姨心裏有絲毫難受。
聞言,孫浩庭但笑不語,深覺自己這一趟回來是對的,他等着看好友怎麼處理接下來發生的事。
主房裏,司徒筠一臉羞窘,輕解羅衫,露出受傷的右肩,由着向隆南細心地為她上藥,並包紮好傷口。
她受傷這段時間,傷口全由向隆南一手照料;這個男人不願意讓任何男人看到她袒露的肌膚,即使是身為大夫的孫浩庭也一樣。
「傷口復原的情況很好,你放心,這葯不僅能讓傷口快速癒合,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