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少,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嚴伸在一旁勸着主子。好在大少身上有金沙幫黑煞掌的獨門解藥,才可實時解毒。可畢竟毒才剛解,主子臉色仍是不佳,應該休息的他,在聽到司徒姑娘性命垂危時,自是無心休息了。
「袁飛人呢?」
既然找不到一個可以醫治筠兒的大夫,看來只能找孫浩庭了。此去梅谷就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路,也要三天,就怕筠兒撐不到那時候。
「他……」嚴伸正欲回答,袁飛恰巧由外走了進來。
「大少,江誠已被我打成重傷,我把人給帶回來了,交由大少處置。」袁飛拱手回報。
向隆南俊臉浮現嗜血殺意。一切的禍端皆由此人引起,他恨不得一刀解決他;但轉念一想,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給金沙幫。
「將此人武功廢去,交給金沙幫處置,並帶話給金沙幫幫主,此人打傷了本大少,這個仇我向隆南記住了。」
「是!」袁飛領命,相信金沙幫在接受了這個禮物后,還得同時想好如何向大少賠罪,這也是大少的用意。
「嚴伸,馬上去一趟梅谷,把浩庭給我找來。」向隆南要他即刻出發。
「是!」嚴伸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動身。
周鴻夫婦在服下解藥、力氣恢復后便立即趕來,在房外聽到裏頭的對話,兩人一臉憂心地踏入房內。
「向大少,筠兒的情況很嚴重嗎?」周鴻在瞧見坐在床畔哭泣的小女兒、還有向隆南沉重的臉色時,心下一涼。
「爹,是我們害了姊姊,如果她不來救我們,她也不會出事。」周芝蘭趴在司徒筠身上,淚流不止,哽咽地說。
周鴻一臉傷痛,瞧着大女兒的模樣,他心底也不好受,不由得紅了眼眶。
「全都給我安靜下來!筠兒絕不會有事的!」
向隆南陡然大吼。周芝蘭說得沒錯,若非為了幫炎幫,筠兒也不會身受重傷、性命垂危,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周鴻父女被這吼聲給嚇住了,兩人在瞧見向隆南陰鷙的眼神,心下不由得惴惴不安。兩人心底都明白,若是司徒筠真的救不活,只怕向隆南不會放過炎幫。
「大少,你看誰來了!」
嚴伸激動的喊聲一路由外傳了進來,娃娃臉上開心地笑着,率先沖了進來,指着身後的人。
「浩庭,你來得正好。」向隆南瞧見好友突然來到,黑眸發亮,疾步將他拉到床旁,急聲命令:「快救她!」
孫浩庭在床旁的椅子上落坐,伸手把脈后,劍眉微擰,轉頭對着身後一臉擔憂的好友說:
「筠兒中的是黑蠍毒,好在這種劇毒難不倒我,你別擔心。」
孫浩庭先是喂司徒筠服下一顆藥丸,再從懷裏取出一條布巾,裏頭插滿長短不一的銀針,在她頭上幾處穴位施針。一刻鐘后,原本昏迷的司徒筠陡然清醒,狂吐出幾口黑血,又再昏迷過去。
「筠兒。」向隆南擔憂地輕喚,着急地對着好友問:「筠兒把毒吐出來,是否就沒事了?」
孫浩庭瞧了眼司徒筠右胸穿胸而過、已包紮好的傷勢,起身走到桌旁,那兒早備妥紙墨,提筆寫下兩張藥方,交給嚴伸。
「毒是逼出來了,但毒曾停留在筠兒體內一段時間,為免餘毒未清,再喝一帖葯比較安全。之後,再服另一種葯,針對筠兒的傷勢。」
向隆南直到此時才完全放心,這才想起好友怎會適時前來相救。
「浩庭,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裏?」
「不是剛好,是特地前來的。碧瑤飛鴿傳書給我,說筠兒落在你手上,要我前來相助筠兒。我路經此地,聽聞炎幫出事,想起筠兒與炎幫有所淵源,所以便繞過來瞧瞧,卻遇上嚴伸,就被帶進來了。」孫浩庭別有深意地瞧着好友。
「看來我是該感謝碧瑤的多事了。」向隆南無視好友的打量,在瞧見床上人兒唇上泛黑已褪去,真心地說。
「向大少,我姊姊已無性命危險了,你身上的毒剛解,還是先去休息吧,這兒有我照顧就可以了。」周芝蘭勸着。
「隆南,你的手伸出來,讓我把脈看看。」他方才就覺得好友氣色不佳,聽到周芝蘭這麼說,眉頭皺起,主動拉過他的手把脈。
「我是中了金沙幫的黑煞掌,好在我身上有解藥,已經不礙事了。」
向隆南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孫浩庭把脈后,也鬆了口氣。「好在你一向身強體健,只要休息一會就沒事;不像筠兒重傷又中毒,加上她身子骨較差,只怕沒那麼容易調養好身子。」孫浩庭說話的同時,故意瞧着好友的反應。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明白好友的探問,他一口承諾。
孫浩庭笑而不語,看來妹妹是太過擔心了。依他看來,筠兒不僅不會有事,還會得到妥善的照顧。好友對筠兒的心意,明眼人皆能看出,就不知筠兒是何想法,他倒是好奇地想知道。
「向大少,還有這位公子,還請移駕到客房去休息,這兒有我們照顧就行了。」
周鴻勸向隆南去休息,表面上說著關心的話,實則是向隆南的存在令他們一家子備感壓力。
「也好。隆南,你身上的毒剛解,是需要休息的。」孫浩庭贊同地說。
向隆南眼看床上的人兒一時半刻還醒不過來,便頷首同意先行離開。
待房內只剩下周鴻一家人,周鴻這才一臉關心地走近床畔,看着昏迷中的大女兒。
「筠兒,你出生沒多久,就被你娘給帶走,直到現在十八年後,你終於回家了。你放心留在這裏養傷,爹會好好照顧你的。」周鴻握住大女兒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眶。
周芝蘭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臉傷心,或許藉由此事,能讓他們一家人團聚,那就再好不過了。
「娘……不要走……帶筠兒一起走……」
她好想娘,娘終於來看她了,她不要再一個人被丟下。
司徒筠抱着娘親溫暖的身子,委屈地哭了起來,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
司徒菁含笑看着女兒,一臉慈愛地輕撫她的長發,在她耳邊柔聲低問:
「筠兒,你如果真的跟娘走了,你心底不會捨不得被你丟下的人嗎?」
「我沒有什麼捨不得丟下的人。」司徒筠搖頭,望着娘親溫柔的笑臉。「娘,帶我一起走吧。」
「司徒筠,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準去!」
驀地,一道低沉含怒的嗓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打斷母女的談話。
「是誰?」司徒筠一臉納悶,這聲音好熟,是誰在叫她?還用着命令的口氣。
「筠兒,看來你是不能跟娘走了。娘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丟下。給你爹一個機會,讓他好好照顧你。孩子,娘走了。」
司徒菁輕撫女兒的小臉,含笑的身影逐漸模糊,消失在女兒面前。
「娘……不要走……等我……」司徒筠驚慌地哭喊。
「司徒筠,你給我醒來!」耳畔傳來一道凌厲大吼。
「姊姊。」周芝蘭擔心地喊着。
司徒筠緩緩睜開雙眼,瞧見圍繞在她床畔的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麼事。
「筠兒。」
向隆南大掌握住她的柔荑,那股強勁的力道,令她瞬間清醒不少,也在同時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大少,你的傷……」她記起他為了救她中了江誠一掌,在她面前吐血,那模樣着實嚇壞了她。
「我沒事。倒是你醒來就好。」大掌輕撫她無血色的小臉,直到她睜眼,才真正鬆了口氣。她已昏迷了兩日,方才聽到她一直在叫娘,還真怕她娘是來帶走她的。
「姊姊,我們都快被你給嚇死了。你昏迷了兩天,一直叫着大娘,剛才還說要跟大娘一起走,真把我們嚇出一身冷汗。」周芝蘭都被嚇哭了,就怕她真被大娘給帶走。
「這裏是?」司徒筠目光在對上周鴻激動的表情時,眸底掠過一抹冷光。
「筠兒,這裏是炎幫,這間房是你的寢房。爹十八年來每天都派人打掃乾淨,等着你隨時回來住,你放心留在家裏養傷,爹會好好照顧你的。」
周鴻說到最後,眼底泛着可疑的淚水;他盼了十八年的心愿終於達成了,大女兒終於回家了。
「帶我走,我要馬上離開這裏。」司徒筠目光對上向隆南,無血色的小臉透着冷意,堅定地說。
「姊姊!」周芝蘭驚呼,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
「筠兒……」周鴻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
「筠兒,你確定你真的要走?你才剛清醒,你身上的劍傷穿胸而過,十分嚴重,劇毒也才剛解,這個時候不宜離開。」
向隆南不贊同地擰眉,再看了眼周鴻父女的反應;眼前這個倔強人兒,看來是不打算給她的家人任何彌補的機會。
「你不帶我走,我自己走。」
司徒筠強撐起無力的身子,卻在扯動右胸的傷口時痛得齜牙咧嘴,冷汗涔涔,重新倒回床榻。
「姊姊,你真的要走,不肯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周芝蘭又氣又難過,看着她不顧重傷的堅持模樣。
「好,我帶你走,但必須等三天後,等你傷勢好一點再走。」
向隆南退一步承諾。以她目前過重的傷勢,加上她失血過多,在此時趕路,只會讓她的傷勢加重。另一個原因,是他希望她留在炎幫,讓自己的家人照顧幾天;既然周家父女有心修補失去的親情,他不希望她因一時的倔強而傷人傷己。
「你……」司徒筠雖不願,但也明白無法憑一己之力離開,氣悶地撇過頭不語。
「筠兒,隆南說得沒錯,你受的這一劍傷得極重,好在沒傷到要害,但對你身子造成的傷害,可不是那麼容易治癒。就算傷口好了,你本身身子骨較差,勢必得調養一段時間才行。」孫浩庭走到床畔,對着她勸道。
「孫大哥,你怎麼會來?」司徒筠很驚訝在這裏看見他。
「是碧瑤飛鴿傳書,要我前來救你,不過我想碧瑤是多慮了。」孫浩庭一語雙關。
司徒筠目光對上坐在床畔的向隆南,她的一隻柔荑仍被他大掌握住,而他無意放手。
「好,我答應留在這裏三天。三天後,你一定要帶我離開。」司徒筠語氣虛弱,但十分堅定。
「好,我答應你。」向隆南長指將她小臉上的髮絲勾挑到耳後,低沉的嗓音透着溫柔。
「姊姊,你一定肚子餓了,我馬上去灶房叫人準備吃的。」周芝蘭感激地看了眼向隆南,便離開去張羅了。
「筠兒,你先休息一下。爹晚一點再來看你。」
周鴻還有其它幫務要處理,加上大女兒擺明不想理他,只好先行離開,好在他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好好跟大女兒相處。
「你太多管閑事了。」司徒筠瞪着身旁的男人,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可不領情。
「眼下或許是多管閑事,可說不定日後你會感謝我。你多休息,我還有事,等一下再來陪你。」向隆南大掌溫柔地輕撫她的小臉,倏地起身,偕同孫浩庭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