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向隆南替她將衣衫拉攏好,並為右手不便的她繫上衣衫的細繩,再將她一頭柔滑青絲以指梳攏到身後。

從頭到尾,司徒筠明眸微斂,清冷小臉羞澀地低垂,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謝謝。」她其實很想開口說可以讓丫鬟來幫她上藥,但也知道他絕不可能答應,這個男人對她的佔有欲極強。

「我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向隆南長指輕挑起她尖巧的下顎,讓她逃避的明眸對上他深邃的黑眸。「有沒有想吃什麼?你自受傷后,胃口一直都不好,人也瘦了一圈,這樣氣色怎麼會好。」向隆南大掌不舍地輕撫她蒼白的小臉,低沉的嗓音透着心疼。

「我沒胃口。」司徒筠搖頭,螓首主動靠向他頸間,閉眸不語。

向隆南嘆了口氣。對於她主動親近,他一向是開心的,也就不忍再逼她。雙臂摟抱住她纖腰,兩人坐卧在床榻上,而司徒筠嬌軀則是整個偎靠在他懷裏。

「筠兒,一直沒有問你,你當時為何要以身護我,你擔心我是嗎?」

那一晚,趙少英扮成黑衣人,雖不知她原先究竟想殺誰,可他懷裏的人兒卻是連考慮都沒有就直接以身護住他,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若說她沒有半點喜歡自己,那他可不信。

司徒筠長睫顫動了下,仍是不語,靜靜地偎靠在他懷裏。

「筠兒,你喜歡上我了,是嗎?」低沉的嗓音含笑,俊臉與懷裏的人兒耳鬢廝磨。

司徒筠依然不語,小臉更埋進他懷裏。向隆南輕笑,將懷裏的人兒摟抱得更緊。

司徒筠偎靠在他懷裏,任由他逐漸熟悉的氣息包圍住她。

腦海中回蕩着他方才所說的話。她喜歡上他了嗎?

從初次在鴛城外石亭內相遇,再到陽泉客棧為他所救,以及在向雲庄她假冒芝蘭身分重遇。

他對她從一開始的索求報償,到最後勾起興趣,令她驚嚇得落荒而逃。

當時,她很肯定自己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可這男人一旦看上的人,是不可能會罷手的,尤其是對她。

親自向炎幫提親,到最後發現所欲迎娶之人並非她,乾脆以芝蘭和外公作為要挾,逼她前來求他,代價是從此成為他的貼身丫鬟。

在她遭賊人所擄、險些失去清白遇害之時,是他及時出現救了她,並在知道她心煩炎幫的事後,以此為代價,要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人,還想多管閑事地讓他們父女和好。

這個男人一步一步所做的一切,甚至是佈局,都是為了得到她。

她心底明白睚訾必報的他稱不上是好人,可在他為了救她,不顧自己安危替她受了一掌,在她面前受傷吐血時,那一刻,她莫名心痛難受,無法多想,腦海中只想着他不能有事。

即使自己再不願意承認,也明白自己喜歡上這個打從一開始就宣告要得到她的男人,所以才會在黑衣人出現時以身擋劍,只為了不讓他再有絲毫受傷。

「筠兒,再有下次,同樣的情形發生,不准你再不顧自身的安危擋在我面前,知道嗎?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低沉的嗓音透着警告,在她秀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大少,司徒峰和蘇婆婆求見。」房門外傳來嚴伸的稟告。

「外公!」

司徒筠陡然睜開眼,在向隆南懷裏坐起,她竟忘了外公被向隆南捉來這裏的事。

「還來不及告訴你,除了你外公之外,還有一個意外的驚喜等着你。」

向隆南一腿曲起,另一腿橫放在床榻上,仍是將坐起的司徒筠困在懷裏,無意放人。

「什麼意思?」司徒筠秀眉微挑。

「你馬上就知道了。嚴伸,讓他們進來。」

向隆南朝外一喊,司徒筠這才驚覺兩人同處床榻上的模樣,怎麼能讓外公瞧見,急得想起身。向隆南一臂輕易將她制伏,仍將她困在懷裏,司徒筠氣惱地瞪他一眼。

司徒峰和蘇婆婆踏進房,就看到床榻上兩人親昵摟抱的一幕,兩老臉色都很難看。

「外公,蘇婆婆。」司徒筠一臉困窘,在瞧見外公不贊同的目光時,更是恨不得挖個地洞讓自己消失算了。

「兩位請坐。有什麼事就請說吧。」向隆南長指把玩懷裏人兒的長發,語調輕率。

「向大少,還請放開我外孫女。」司徒峰臉色一沉,無法忍受外孫女在他面前被人調戲。

「大少,你與筠兒尚未成親,你這樣是有辱她的清白。」蘇婆婆義正辭嚴,手中拐杖重擊地面。

「什麼清白不清白!筠兒只能是我的人。」像是嫌兩位老人家不夠生氣,向隆南語氣輕佻,擺明火上加油。

「你……」司徒峰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副打算動手將外孫女搶回來的模樣。

「大少。」蘇婆婆語氣透着警告。

就在三人一觸即發時,陡然一道輕柔的嗓音響起:

「我突然想吃芸豆卷和燕窩粥。」司徒筠在他懷裏抬眸,軟聲要求。

向隆南一愣,下一刻大笑出聲,黑眸含笑,溫柔地注視懷裏的人兒,大掌憐愛地輕撫她蒼白的嬌顏。

「筠兒,你變聰明了。好,我這就親自去趟灶房要人準備你想吃的東西,你們慢慢談吧。」只要是她的要求,他一向不會拒絕。憐惜地在她臉上輕吻,無視兩位臉色鐵青的老人家,揚笑大步離開。

「外公。」司徒筠羞窘地起身,左手輕撫着受傷的右肩,走到外公面前。

「快坐下。聽說你受傷了,傷勢嚴重嗎?」司徒峰瞧見外孫女蒼白消瘦的模樣,心疼地連忙扶她坐下。

「傷口已經好很多了,外公不用擔心。倒是外公在這裏可好,可有人為難你?」

司徒筠一直擔心外公在向雲莊裏一切是否安好。

「外公在這裏一切都很好。筠兒,外公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外公終於找到你外婆了。」司徒峰激動地牽起身旁蘇婆婆的手。

「什麼?!」

司徒筠驚訝地看着蘇婆婆。即使外公三十幾年來一直認定外婆只是失蹤並沒有死,但她和娘親早認為外婆已經死了,否則為何三十幾年來音訊全無,萬萬沒想到蘇婆婆竟然是她外婆。

「筠兒,我真的是你外婆。」蘇婆婆也是一臉激動地看着外孫女,娓娓道出三十幾年前發生的事。

原來三十幾年前,蘇婆婆被所謂的正派人士所傷,為司徒峰所救,因而發展出一段情來。

蘇婆婆當時為愛選擇隱退,與司徒峰成親並生下一女。沒想到在女兒滿月時,有一天出門,又遭到追殺,這回跌落山崖,失去記憶,一腳因為受傷跛了,最後被血魔教弟子發現救回。

只是卻也因此失去與司徒峰有關的一段記憶,更不記得自己生過一個女兒。

蘇婆婆當時隱約明白自己失去一段很重要的記憶,可無論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直到三十幾年後的今天,再次與司徒峰相遇,這才全部想起來。

剛恢復記憶的她大受打擊,無法接受自己竟辜負了司徒峰父女三十幾年,以及親生女兒早已過世的事情。

「其實外公一開始也不敢肯定她就是你外婆,畢竟都過了三十幾年,模樣早都變了,加上你外婆她又失去記憶,外公是從你外婆右手上的傷疤開始懷疑,經過逐一試探,她的喜好跟你外婆一樣,後來又知道她年輕時曾失憶過,這才肯定是她。後來在外公每日的追問下,你外婆的記憶才逐漸慢慢恢復,我們這才相認。」司徒峰說到最後,眼眶含淚地望着失而復得的心愛妻子,即使她失蹤了三十幾年,他仍然愛着她。

「外婆。」司徒筠輕喊。

她是真心為外公感到高興,找尋了三十幾年的心愿,終於完成。

到底是怎樣的愛能令外公如此痴情不悔?明明兩人不過認識一年多的時間,卻能讓外公付出三十多年來尋找,而且無怨無悔。反觀爹的負心,令她怎能不感慨呢?

「乖,外婆的乖孫女。」蘇婆婆激動地抱住外孫女,她此生再也見不着親生女兒,好在仍有機會將虧欠女兒的,全補償在女兒留下來的外孫女。

「筠兒,外婆問過嚴伸那小子了。你不用怕,外婆會替你作主。大少任意妄為慣了,但外婆可不怕他,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告訴外婆。」蘇婆婆問着外孫女,一副急欲為她討公道的模樣。

「向大少實在是太過分了!將外公捉來,用來威脅你就範,逼你做他的貼身丫鬟,實非君子所為,存心毀你清白,實在是太卑鄙了!」司徒峰忿恨不平地咒罵。

司徒筠瞧着神色激動氣憤的兩位老人家,若是在此之前,她的反應定是跟他們一樣,但現在——

「孫女並沒有受到任何委屈,全是大少在照顧我。」司徒筠垂眸低語,不敢看向兩位老人家。

聞言,兩老面面相覷,似是訝異外孫女會這麼說。

「筠兒,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大少了吧?」

蘇婆婆想起方才大少對外孫女佔有的舉動,還有難得大少肯聽外孫女的話,親自去為她張羅膳食,她可從未見過大少對哪位姑娘如此呵護體貼。

「真的嗎?筠兒,你……」司徒峰對向隆南並無好感,沒想到外孫女竟會喜歡上他。

司徒筠仍是垂眸不語,那模樣擺明就是默認。

「峰哥。」蘇婆婆搖頭,並以眼神示意他別再多說了。

「筠兒,大少是外婆從小看到大的。他雖不若二少、三少來得正直,且行事向來詭譎難測、睚眥必報,但外婆看得出來,大少對你是真心的。既然你們兩個兩情相悅,就由外婆出面向大少開口,你絕不能當他的貼身丫鬟,委屈跟他在一起,必須名媒正娶給你一個名份才行。」她絕不能讓外孫女有絲毫委屈。

「外婆,這事不急,就讓我自己處理好嗎?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和外公插手。」

司徒筠擺明不想兩老介入。她與向隆南之間的事,合該由他們自行處理。

蘇婆婆與司徒峰互視一眼,看出外孫女的堅持,也只好無奈同意了。

「好。外婆答應你,和你外公都不插手,但若讓外婆發現大少負了你,外婆絕不善罷罷休。」蘇婆婆絕不讓外孫女走上與她那薄命的女兒相同的命運。

司徒筠頷首。雖說向隆南現在喜歡她,但世事難料,難保他不會和爹一樣。

初冬的午後,天空飄着如針般細雨,空氣中透着陣陣涼意。

丫鬟在送上一壺梅酒和一盅人蔘雞湯后,便在向夫人的眼神示意下離開。

向夫人替自己斟了杯梅酒,含笑看着盯着面前人蔘雞湯發愣的司徒筠。

「聽說隆南每餐都要灶房準備一盅人蔘雞湯給你補身,既然請你過來這裏,自是不能少了這雞湯。」

「謝夫人的好意。」司徒筠低聲道謝,卻遲遲不肯動手。現在她是聞雞湯色變,若不是在向隆南的監督下,她才不會乖乖喝完。

「傷口可好多了嗎?」向夫人關心地問。

「已經開始結痂了,多謝夫人關心。」

「筠兒,我們之間不用那麼客套。你外婆對我來說就像另一個娘親,她從小十分照顧我,我對她一向敬重有加。蘇姨來找過我,要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有絲毫委屈。你怎麼說呢?需要我出面幫忙嗎?」向夫人試探地問,想先明白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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