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莫林放下了湯匙，欲言又止地看了好朋友一眼，最終還是把要吐出的話語給吞了下去，只微笑道：「你呀，吃吧，話那麼多。」

接着就把話題移到別的事情上面。

張可可一向就比較率性，而且正處於新婚時期，和自己的老公過得甜甜蜜蜜，見好朋友長得白胖，神態也算安詳，也沒有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這樣閑適的一個下午，兩個好久不見的朋友，一起聊天、吃東西，張可可插科打譯，生活中有一堆的趣事，都拿來講給水莫林聽，水莫林第一次這麼開心，一個下午的時間，她的笑聲基本沒有停過。

李嬸接了個電話，望着客廳里的兩位小姐嘻嘻哈哈，眼裏也不由得溢出少許笑意。

「李嬸，少夫人開心嗎？」

「少爺，少夫人很開心，笑得很大聲呢。」說著還把話筒移過去一點，儘可能地讓客廳里的笑聲傳到話筒里去。

話筒里那頭，沉默了良久。

「李嬸，少夫人想吃什麼，多備點，今晚我不回去了，你讓可可小姐留下來陪她。」

「是，少爺。」

電話掛斷了，李嬸嘆了一口氣，少爺的用心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本來她都是退休了要回老家的人了，可是少爺懇求她讓她多待些日子來照顧少夫人，只因為少夫人孕吐的反應很厲害，那一刻，她看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少爺，滿眼的憔悴，就知道，自己這個少爺長大了，知道疼人愛人了。

相處過的幾個月，李嬸她自己就算再遲鈍，也能看得出來少爺和少夫人之間的矛盾來，但她作為傭人什麼也不好說，只是在飲食起居方面儘可能地替少爺照顧少夫人，希望少夫人多吃點、多笑點。

客廳里，兩個女孩笑的前後顛倒，鬧作一團，銀鈴般的笑聲那麼的動聽。

真希望少爺和少夫人能夠早日和好，李嬸默默地想。

晚上的時候，張可可還是沒能留下陪她，李志越風風火火地上門，把她帶走了。

臨走的時候，張可可的臉紅得像大蘋果，羞答答地跟在李志越後面像個小媳婦一樣回去了。

水莫林還為此笑了她幾句，等門一關上，她臉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李嬸看在眼裏，心裏又是一陣嘆。

而他，果真沒有回來。

夜，那麼的漫長，房間是那麼的空曠、那麼的安靜，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是那麼的明顯。

撫上肚子，已經能感覺到寶寶的胎動了，這種生命的跳動讓她喜悅、緊張，還油然而生一種驕傲。

她回憶起下午和張可可的對話，其實她很想對可可說，她很難過，即使他對她的千般好萬般好，都再難抵她心中的傷痕。

最主要的是，他不愛她。

這個認知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令人難以接受。

可是一切一切的話語在看到張可可的甜蜜幸福之後，她遲疑了，她無力說出自己的苦痛，她不想讓自己的朋友擔憂，也不想讓自己陷入無言的尷尬。

「看吧，寶寶，你的媽媽是多麼的虛榮。」肚子裏的寶寶動了下，水莫林神態安詳地撫着肚子。

黑暗中，她的眼神晶瑩地如同寶石，熠熠生輝，在猶豫了那麼久之後，她的心慢慢的開始變得堅定，凌晨的時候，她終於撥出那組號碼。

「喂，是我。」

「……」

【第九章】

水莫林失蹤了，毫無預兆。

那天，水莫林說自己想出去逛逛，透透氣，景浩然不放心李嬸陪她，便親自放下手頭的工作全程陪伴。

水莫林的興緻出奇的好，先是去了餐廳了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下午便去商場裏大掃蕩，買的都是孕婦裝還有寶寶的小衣服，那些小小的鞋子、襪子都好可愛，連景浩然這個大男人也滿心喜悅地陪着她挑，兩個人買了很多的東西，手都要提不住了。

最後，水莫林還給景浩然買了個皮夾，雖然是打折品，不過景浩然也開心得眉開眼笑，他這輩子從沒用過打折品，但是她竟然能記得給他買東西，他就很滿足了。

把東西都放入車子的後車廂后，他去了趟洗手間，去之前她還坐在後座上，拿着平板電腦頭也不抬地在玩賽車遊戲，她的開車技術很糟糕，可是對玩網路的賽車遊戲卻總是樂此不疲。

他放心地去了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車上的人兒不見了。

心裏「咯噔」一聲，但他並沒有往別處想，也許她只是出去逛了逛，他便撥打了她的手機，可是一直電話那頭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也許是沒聽到吧，他這麼安慰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景浩然坐在車裏開始有點心慌意亂，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滲透出了汗水，有種莫名的恐慌感覺席捲了他的整個感官，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一刻也等不下去，他飛快地下車，跑去商場的保全室，讓他們幫忙尋人，保全室的人見這個男人衣着華貴，英俊的臉上是毫不掩飾慌亂的表情，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給人的威壓卻分毫不減，便全體人員開始出動，有播廣播尋人的，也有拿着女子照片一個一個去找，景浩然緊張地留在保全室觀看監視器記錄。

他看到，就在他去洗手間后的幾分鐘，他的小妻子也跟着下了車，手裏還拿着包包，往路的另一邊走去，再往前，就看不到人影了。

「先生，我們的攝影機只能拍到這麼遠。」保全室的人員說道。

景浩然的心稍微放鬆了，至少她沒事，不是什麼搶劫綁架之類的就好。

下一刻，他的心又懸了起來，她是拿了手提包走的，手機開着，卻一直無人接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顫抖地掏出手機，撥出那個位屬第一的號碼，這次卻不是無人接聽，電話里傳出的優美女聲，一遍遍機械地說著：「你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心中那個可怕的預感似乎慢慢變成了事實。

他閉上眼睛，手慢慢垂下，突然感覺好累好累。

商場裏的廣播在不停迴圈地播放着，「水莫林女士，你的丈夫在保全室等你，聽到請速來。」

如此，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S市鬧區里，換了衣服的水莫林戴着寬大的墨鏡，默默地看着不遠處的商場。

「後悔嗎？現在還來得及。」溫潤的男聲提醒她。

水莫林搖搖頭，關掉手機，打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車子越行越遠，水莫林撫着肚子，「寶寶，不要怪媽媽，媽媽真的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再見了，S市，再見了，我親愛的爸媽，再見了，你這個絕情的男人。

墨鏡下，她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從此，她孑然一身，唯有寶寶相伴，從此，她要快樂地做個堅強的母親。

水莫林沒看到的是，就在她車子駛走的那一刻，商場裏跑出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拿着她的照片，一個一個瘋狂地找着，瘋狂地找着……

水莫林的失蹤，引起了兩家的軒然大波。

水爸水媽着急得發瘋，生怕自己的女兒出了什麼差池、吃了什麼苦，景父景母也憂心得很，再過幾個月就可以看到白胖孫子了，沒想到兒媳婦不見了，另一方面也怕她在外面出什麼意外。

而景浩然像發瘋了一般，到處去尋找水莫林，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家尋找她的證件，卻發現，不管是護照、身分證還是信用卡統統不見了，這下子他才真正相信，原來水莫林早就存了離開自己的心思，這段時間的溫柔和平靜只是假象，就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能留住她。

她是那麼顧家的一個人，為了她的父母可以委曲求全留在自己的身邊。

難道她真是就這麼難以忍受自己嗎？她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麼還要離開？

他去岳父岳母家，求岳父岳母告訴他妻子的下落，可是水爸水媽悲痛欲絕的表情，足以證明他們的毫不知情。

他想起張可可，水莫林唯一的朋友就是她，她什麼都願意和張可可分享，離開的前幾天她們不是剛好見過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