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景浩然看着她這樣的折磨和痛苦，心裏也十分捨不得，不過他一向驕傲慣了，放不下身段去安慰她，只是把大部分的工作都移到了家裏，每天白天陪着她，晚上自己工作到半夜，凌晨的時候才爬上床抱着她安睡。

自從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便不再碰她了，最多只是溫存地親親她的額頭，每天傍晚便陪着她去社區花園裏逛逛，社區的鄰居都知道了這對錶面幸福甜蜜的小夫妻，而他是個人人稱頌的好丈夫、好爸爸。

開始的時候，水莫林總是異常的安靜，後來，可能是環境的渲染也漸漸開始變得開朗，有鄰居在他們散步的時候跟他們打招呼，她也能微笑地回應對方，或是聊些簡單的家常。

隨着寶寶月份的增長，寶寶在肚子裏開始不那麼折磨媽媽了，水莫林的孕吐也越來越少，胃口變得好起來，基本上每天的吃食開始定量，除了正常的三餐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營養湯，水莫林也忍着喝了下去，她的臉開始變得圓潤，皮膚透出紅潤的光澤，眼神也因此變得靈動有神采，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景浩然有時候盯着她側臉看，總是看得發獃，然後莫名地笑開懷。

似乎寶寶的到來真的很不錯，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慢慢和緩，她不再像過去那般給他臉色看，或是像個布偶娃娃一樣，毫無生氣。

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臂彎里的她恬靜的睡顏，他的心總是滿滿的。

到底是怎麼了，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了解，這個女人，懷了自己的寶寶，她就在他的身邊，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一伸手就可以擁抱，他感到滿足，這就夠了。

水莫林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景母高興壞了，每天送營養湯和各式各樣的新鮮有機水果，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小孫子，而水媽媽也隔三差五地帶東西過來看水莫林，相對於景母一味地開心，水媽的心裏複雜得多，她也為自己的女兒有了寶寶開心，可是她也看得出來自己女兒的異常，對這個女兒，她多少有些愧疚。

「他對你好不好？」水媽媽握着女兒的手，仔細打量着女兒，看到胖了不少，心裏多少安慰了些。

「媽，我挺好的。」水莫林不想否認有瞬間她也是怨過自己的父母的，他們就她一個寶貝女兒，可最終還是為了事業，傷害了她，雖然景家條件很好，景浩然是個鑽石王老五，人人爭奪的好女婿，可是他們不該瞞着她這麼多事。

如今木已成舟，她自己也要當母親了，那份心思便淡了下來，她想，父母的出發點總是為了她好的。

只是那個男人，又豈是一般人能揣度得了的？就連她，從一開始的討厭到後來的心甘情願，前前後後也不過花了他幾個月的時間罷了。

如今他待自己的確真好，事事以自己為先，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不管什麼過分不過分、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他幾乎都是眉也不皺地替自己辦妥了，自嘲一笑，果然是母憑子貴。

「我看浩然這孩子對你也不錯，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着身體，有什麼不開心的不要悶在心裏，跟媽說也可以。」水媽舒展了眉毛，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如果這小夫妻真的不好，也不會要寶寶了。

「我知道了，媽。」水莫林溫柔一笑。

接下來的日子，兩家如火如荼地準備景浩然和水莫林的婚禮了。

之前一發現懷孕，景浩然就和兩家的長輩通過氣了，只是水莫林的孕吐實在是太厲害，景浩然怕舉行婚禮太辛苦，就推遲了。

這次的結婚禮跟訂婚完全不一樣，由兩家父親全權操辦，景浩然和水莫林出奇地沒有任何的意見，當然也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建議。

就好像舉行的是別人的婚禮一般。

但景浩然到底是求婚了，選了一個有迷人月色的夜晚，有鮮花，有燭光晚餐，有求婚戒指。

華貴的粉鑽，簡約的心型，很討女人喜歡的樣式。

水莫林一一笑納，溫和的臉上看不出驚喜也看不出怨懟。

「只要不拒絕就好。」景浩然的心裏微微舒了口氣。

只要結婚了，有了寶寶，以後一切都會好的吧。

女人，要的不就是這一切嗎？

景浩然自我安慰着，即使心裏深處還是有着隱隱的不安。

這一天，家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水莫林，你這死女人。」李嬸一開門，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大呼小叫。

水莫林激動地站起身子，「可可？」

張可可穿着格子襯衫，外面套了薄薄的毛線外套，頭髮散下來，發尾燙了微卷，看起來隨性自然，那張天真率性的臉，神采飛揚，一如過去。

「你這死女人，說消失就消失，電話也打不通，什麼意思呀你？」把水果籃交給李嬸，張可可衝過來，估計想把水莫林給撞倒在沙發里，臨了近了，才記起水莫林現在是懷了寶寶的人了，硬是急急地止住腳步，一個不穩，自己就跌進沙發里去了。

「哈哈哈哈。」水莫林忍俊不禁笑了出聲，這是這麼多個月的第一次，她開懷地笑了出來。

景浩然站在門口沉默地看着她真心的笑容，心裏有股細微的暖流流過。

看到他，水莫林的笑頓時止住了。

景浩然的眼神黯了黯，掩飾性地拿了外套和一疊檔案，「你們慢慢聊，可可晚上可以陪陪莫林，公司里還有急事要處理，我今天可能回不來了。」

說完，便帶上門，出去了。

張可可奇怪地看看他，再看看淡下笑臉的水莫林，問道：「你們怎麼了？」

水莫林搖搖頭，坐在可可的身邊，「你今天怎麼來了？」她記得她並沒有把這裏的地址告訴可可，剛開始同居的時候是因為不好意思，後來則是沒有心思了。

張可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老公帶我來的呀，行呀，有寶寶不和我說，快結婚了也不和我說，太不夠義氣了，虧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呢，過分了喲。」

水莫林的心一下子被愧疚佔滿了。

張可可的婚禮她也沒有去參加，那段時間剛好她被景浩然威脅着關在家裏，現在想來，她是多麼的沒良心，只顧着自己的傷痛，可可是她唯一相處得好的女性朋友，她們曾經說過要當彼此的伴娘，可是最後，她卻連婚禮都沒去參加，只是託人帶了結婚禮物和紅包。

「對不起，可可。」水莫林拉着她的手，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肉麻哦，受不了，沒事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張可可神神秘秘地說：「你老公啊，他特意找到我，讓我來陪你，我看你胖了好多，臉色也很紅潤的樣子，他對你好吧？」

原來是他，水莫林心裏什麼滋味都有。

他還關心自己嗎？還是只關心肚子裏的寶寶。

摸摸日漸凸起的小腹，水莫林笑笑，「他對我，還好。」笑着笑着，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喂，你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哭了？」張可可看到她的眼淚，手足無措起來。

「沒事呢，看到你很開心。」抹了抹眼淚，水莫林笑顏逐開，這幾個月過的那麼的沉悶，看到張可可天真開朗的樣子，的確讓她的心舒暢了很多。

張可可就像一道陽光，暫時驅散了她內心的陰霾。

那個男人，也知道自己想朋友了嗎？

這個時候李嬸端了兩盅燉品過來，兩個許久不見的姐妹邊吃邊聊。

「李志越對你好不好？」他們複合以來，水莫林還沒有機會知道情況

只有說到李志越，張可可才會有點女孩子的嬌羞模樣，她紅着臉低下了頭，「他呀，敢不對我好，我就再也不理他了，哼。」

她的囂張和甜蜜，讓水莫林為她高興，又暗自神傷，她也曾認為自己得到了幸福，沒想到結果是如此的慘不忍睹。

「別老問我，你的他對你好不好？都要當新娘子的人了，我怎麼看你好像有點心事？」不愧是多年的知交，即使水莫林裝得再好，在張可可眼裏，還是能看出一絲痕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