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也許，張可可知道她的下落。

腦海里有了這個認知，他便驅車去李志越家，車開得飛快，幾乎一路紅燈闖到底。

「張可可，你那天到底和莫林說了什麼？」景浩然的頭髮凌亂，眼睛裏都是紅血絲，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從那天水莫林消失之後到現在的兩三天，他幾乎都是睜着眼睛睡覺的。

「你怎麼這樣了？」張可可瞪大了眼睛看他，在她的印象中，景浩然一向是個非常愛整潔、高貴，儀錶方面一絲不苟，帥得離譜的那種類型，可是現在的樣子好頹廢好頹廢，連下巴的鬍子都沒有刮，顯得很落魄。

「告訴我，她去了哪裏啊？她去了哪裏？」他抓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搖晃着她。

「景浩然，你幹嘛？」身後李志越看到這一場景，馬上發火了，自己的寶貝老婆自己都捨不得吼她一下，捨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這個傢伙竟然上門來這麼對待自己的老婆，他使勁地抓住景浩然的手，往前一推，管你是什麼景家少東、總裁呢。

景浩然不防，狼狽地跌在一旁。

張可可急急地甩開老公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後去扶景浩然，李志越無奈地摸摸下巴，他現在可是典型的妻管嚴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好好說。」

景浩然避開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形容痛苦絕望，「你和她說了什麼？她不見了。」

「不見了？你說莫林嗎？」張可可目瞪口呆。

「告訴我，她去了哪裏？」彷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緊緊地盯着張可可，生怕她消失不見。

「混蛋，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不見？」張可可何等聰明，雖然不知道事情始末，但她最清楚自己這個好朋友的性格，她如此孝順的一個人，怎麼會拋了自己的父母，帶着肚子裏的寶寶失蹤呢？

肯定是面前的這個混蛋男人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才讓她傷心得不想繼續再待下去了。

「她以為我不愛她。」如果是以往，他景浩然又豈會讓一個小女人這樣質問他，只有水莫林和這個張可可，也許水莫林離開，會告訴她下落。

瞬間，張可可前後事情貫通連成一線，婚禮上，水莫林的失約、後來的懷孕，及相會的時候莫名的流淚，以及眉眼間偶然飄過的輕愁。

她一向太過率性，通俗點講是大刺刺，當時只覺得怪異，但並沒有想太多，如今聽景浩然一說，倒也猜也八九不離十。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她，她都懷了你的孩子了！」

「啪」的一下，張可可一個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景浩然抹了抹嘴邊的血絲，「等找到她，我再讓你慢慢打好嗎？」

「混蛋，她並沒有和我說這些事情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可可扔下一枚炸彈。

景浩然的臉霎時白了。

她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連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有說。

這意味着什麼？

「老公，他好可憐。」景浩然離開時，張可可望着他落寞的背影，依偎在自己的親親老公懷裏。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志越非常的淡定。

「老公，我發現你好壞心喔。」張可可皺起可愛的鼻頭，表示對他的鄙視。

輕刮她的鼻頭，李志越笑得滿足，「放心吧，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太驕傲，讓他吃些苦頭也好，至少讓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現在的景浩然就如同過去的自己，遊戲人間，知道情卻不懂愛。

只有失去，才能讓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吧。

「我好擔心莫林，不知道她大着肚子，在外面過得怎麼樣？」想到好朋友，張可可黯然了，關鍵時刻，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別擔心了，她一個大肚婆能在景浩然的眼皮底下消失，身邊肯定是有人照顧的。」攬着心愛的女人，李志越帶上門。

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沒經歷過風雨的愛情，怎麼能懂得彩虹的美麗。

景浩然在S市的機場、火車站、公車站，都查詢了記錄，至今沒有任何可靠的消息。

他現在已經慢慢平靜下來，每天準時上班下班，只要有空餘的時間，他都會在S市轉轉，他想，也許，就這樣碰上也說不定呢。

夜晚的家，顯得那麼的空曠安靜，沒有女主人的氣息，就連開着巨大螢幕的電視都顯得那麼冷清。

這棟公寓裏，每一個角落裏都充滿了他們之間的回憶，有甜蜜的、幸福的、痛苦的、掙扎的、苦澀的，到後來，只剩他一個人。

他抱着頭，感覺心裏空虛得可怕，這個女人在的時候他只感到滿足，他連哄帶騙，得到這個女人，實際上還是為著自己，當一切都被揭穿的時候，他不顧她的眼淚和痛苦，強行地禁制她，只因為，他一想到她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別人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他無法忍受這種空虛。

如果只是單純的佔有欲，為什麼當她離開了，他會這麼的痛苦？

放她走吧，換個女人，不是一樣嗎？

內心深處有這樣一個聲音在叫囂着，驕傲地宣言着。

可是為什麼，自己無法接受，除了她，別的女人再美再好，他也沒有了那種慾望，他只想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思念，哪怕只是遠遠地看着她，哪怕只是單純地抱抱她，他也不會這麼的難受。

「少爺，早點休息吧，都凌晨了。」李嬸憂心地望着他，這個被她一手帶大的男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的勤奮聰明、風流不羈以及現在的苦痛她都一一看在眼裏。

少夫人走了，少爺就像失了靈魂一樣，她何嘗不心痛，可是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她只能在家裏打掃，把少夫人留下的衣服和小寶寶的東西整理起來，也許有一天，少夫人突然回來了，那一切就都好了。

「李嬸，她就這樣討厭我嗎？」在這個把自己一手帶大的老人面前，他不想掩飾悲傷，他只想宣洩自己的痛苦。

「怎麼會呢？少爺，少夫人她愛你。」李嬸慈悲地望着他。

「真的嗎？」景浩然的眼裏有着茫然的不確定。

李嬸重重地點頭，「少夫人是喜歡少爺的，只是她傷心了，所以才要離開。」

「是我傷了她。」直到這一刻，他才肯放下那無謂而可笑的驕傲，才敢承認，的確是自己的冷酷無情傷害了她。

「她再也不肯原諒我了，她走了。」男人有淚不輕彈，但此刻，他的眼圈還是紅了。

「去休息吧，如果她不回來，你就去找她，她會原諒你的。」李嬸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嘆息地回了房間。

對啊，他要去找她，哪怕沒有一絲的線索，哪怕難如大海撈針，他也一定要找到她，她恨他，他就要努力讓她原諒自己，她不再愛自己，他就努力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那一天，總會實現的。

S市的另一端，一座安靜的小庭院，雖然不是很現代的建築，但是很有古樸的味道，院裏還種着臘梅樹，上面結了一個個花苞。

梅樹下，長長的石椅上鋪着厚厚的墊子，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挽着頭髮，拿着一本書，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着，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臉的和裸露在外的手，顯得皮膚都如同透明了一般。

男人站在門口看了良久。

「林大哥。」打了一個盹，女子驀地驚醒過來，一抬頭，便看到院門口倚站着的林宇揚。

沒錯，這個大腹便便的女子便是離家出走的水莫林。

「你怎麼不叫醒我啊？」水莫林的臉上染上一層胭脂，最近的她越來越愛睡，有時候坐着都能打瞌睡，被他看見了，真是太丟臉了。

「我看你睡得正香。」林宇揚提了手裏的東西，「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一堆東西堆在石桌上，有一袋都是新鮮的食材，比如，活的青蟹、蝦子、豬大骨、山藥、烏骨雞等等，另一袋則是零食水果之類的，有櫻桃、葡萄、芒果、榴槤等，還有一些零碎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