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洛恩放棄了對奈緹爾的「教誨」，因為他知道這種信仰是如何頑固而難以改變的，外人的勸說幾乎是無效的，唯一要瓦解的辦法就是讓奈緹爾自己觀察、體驗世界，最終從內部瓦解信仰。

大約一個小時后，奈緹爾將豐盛的「午餐」清空，奈緹爾開心地走出包廂，但一出門法洛恩就皺起了眉頭，他看到了一個很不想看到的人，大衛·魯曼。

大衛是一個記者，時尚記者！大衛以他極端敬業的心情在看到法洛恩和奈緹爾的第二秒，第一秒他用來驚嘆美貌了，舉起隨身攜帶的相機拍下了法洛恩一手摟着奈緹爾的小蠻腰的相片，在這一刻他甚至連標題都想好了：天使小情人，法洛恩的新伴侶！

而就在標題冒頭的這一瞬間，大衛拋下了他的女友，他本來是陪女友來這裏享用一頓浪漫的下午茶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法洛恩面前，張口就問：「法洛恩先生，這是您的新情人嗎？請問他是您旗下的新模特兒嗎？他會成為Dise的專屬模特兒嗎？他的名字是？是否還未成年呢？他的出現是否代表了您對挑選情人口味的轉變了？這可真是一位純潔的小天使，和您以往所偏好的美艷型完全不同，請讓我給他拍幾張特寫！」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拍照聲，等魔王想要阻止的時候，他已經心滿意足地拍完了。

法洛恩的頭上冒黑線了，所以他討厭大衛，這個人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出現，而且反應之快總是讓他這個魔王覺得他不是個人類！

奈緹爾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被突然竄出來的大衛嚇得躲到了法洛恩身後，但很快，他又好奇地冒出頭來偷看，這讓大衛完美地抓拍到了「躲在情人背後的好奇小天使」。

奈緹爾看看一臉想挖掘新聞的大衛，又看看滿頭黑線的魔王，兩者的對比讓奈緹爾覺得很有意思，魔王的反應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奈緹爾抿抿唇，還是沒忍住心中的笑意，開心地笑了。

原本充斥着低語的餐廳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靜，大衛超人的反應在這時再一次顯現了威力，他在一秒的錯愕后迅速舉起了相機將奈緹爾的微笑拍了下來，他已經準備用一個版面來描述這位新出現的美貌少年，他敢保證這將是他最動人的一篇報導！

法洛恩的臉色更黑了，將奈緹爾從身後拉到懷裏按住，不許奈緹爾再露出臉來，法洛恩沒好氣地對大衛說：「你這個傢伙，難道不能正式場合再拍照嗎？」

大衛咧嘴一笑，非常驕傲地說：「記者無處不在！」

「……混蛋！」法洛恩低罵了一聲，頭疼地說：「大衛，我鄭重地告訴你，今天的照片一張也不許你流出去，在他出道之前，我不想在市面上看到任何有關他的報導和照片，聽到了嗎？」

大衛苦了臉，埋怨道：「先生，您的要求太苛刻了！這樣的美麗怎麼能藏起來呢？這不人道！」

法洛恩道：「如果你能藏好你的相機，我可以將小天使的第一篇專訪交給你，如果你藏不住，登報的那天你就等着下地獄吧！」

大衛眼珠一轉，滿足地點頭應諾了：「您放心，在小天使正式面對公眾之前，絕對不會有隻字片語從我這裏流出去！」

「知道就好！」法洛恩輕哼一聲，帶着奈緹爾走出了餐廳，但是在走出餐廳之前，他沒忘記給奈緹爾戴上帽子和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大衛的出現讓法洛恩意識到自己之前太過掉以輕心了，竟然忘記了世界上還有無孔不入的狗仔。

坐上車子，奈緹爾忍不住拿下了大眼鏡和帽子，回頭張望了一眼那已經不見影子的餐廳，疑惑地問道：「大魔王，你為什麼不讓那些人看到我的樣子呢？」

法洛恩簡單地回答：「為了保持神秘。」

奈緹爾想了想，孩子興起，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立刻樂呵呵地把帽子和墨鏡都戴上了，還抿着小嘴，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看得法洛恩很好笑。

車子沿着大街往下開，法洛恩沒有帶奈緹爾回家，而是去了這個城市裏最為繁華的時尚大街，莎菲公主大道，奈緹爾在人間沒有任何生活用品，法洛恩要為他備齊。

天界也有商業街，但是天界不流行工業化大批量生產，大多數的產品都是手工製作，因此天界的東西都很貴，貧民出身的奈緹爾幾乎從沒在商業街里買過東西。

據奈緹爾透露出的訊息，他和艾迪瑪的生活時常窘迫到連購買二手貨品都要考慮再三，一般需要什麼都盡量自己找原材料製作。所以當奈緹爾對着百貨里琳琅滿目的高級服裝兩眼冒星星的時候，法洛恩非常想感慨一句：「真是好養的小朋友。」

「看一看你喜歡什麼？」法洛恩說，他看到奈緹爾將眼鏡拉低了一點，從帽子和鏡邊之間向外打量世界，東看看西瞧瞧，最後將目光落在一件白色的T恤上。

這件T恤領口較寬，介於一字領和普通圓領之間，而T恤的背面在肩胛骨的位置上印了兩個銀色的小翅膀，法洛恩可以肯定一定是這對小翅膀吸引了奈緹爾。

這件T恤……很普通，法洛恩的看法是這樣的，不過他知道奈緹爾穿上一定會很好看，天使是天生的衣架子，這點毋庸置疑。

法洛恩讓導購小姐將衣服取下來，遞給奈緹爾，道：「去試試吧。」

奈緹爾看看衣服，又看看法洛恩，小聲說：「大魔王我沒錢哦。」

法洛恩笑了：「去試吧，送給你的，小天使。」

奈緹爾猶豫了一下，朝更衣間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法洛恩，見法洛恩對他微笑點頭，於是奈緹爾繼續往前走進了更衣室。

奈緹爾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法洛恩將這個櫃枱逛了一圈，將看中的衣服一一挑出，讓專櫃小姐按奈緹爾的號碼一樣一件，小天使一件衣服都還沒有，總要多買一點換着穿。

片刻后，奈緹爾穿着衣服走出來了，T恤很合身，白色將他的膚色襯得很漂亮，寬大的領口讓漂亮的鎖骨和脖子完全暴露在視線下，這種精緻的美感十分誘人，而背後那對小翅膀也為奈緹爾優美的背部曲線作出了最好的詮釋。

雖然不是一件很驚艷的T恤，但穿在漂亮的人身上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法洛恩笑了笑，看着鏡子前有些歡喜又有些窘迫的奈緹爾，笑問道：「喜歡嗎？」

奈緹爾面色一紅，臉上閃過雀躍的歡喜，但卻又抿抿唇，小小聲地說：「喜歡……」但是法洛恩覺得還缺少了一點東西。

法洛恩的目光在櫃枱中央的陳列櫃掃過，讓小姐將裏面一條黑瑪瑙雕琢成的十字架項鏈拿出來。

法洛恩走到奈緹爾身後，動作輕柔地將項鏈掛在了奈緹爾的脖子上，黑色的十字架上以線條描繪出一副完整的充滿宗教色彩的繁瑣花紋，垂掛在略顯單調的T恤前，不但完整地保留了奈緹爾少年特質，更是為這件T恤增添一份復古和前衛相融合的華麗美感。

法洛恩這才感到滿意。

「一起吧。」法洛恩對專櫃小姐比了個手勢，示意專櫃小姐將衣服和項鏈一起買單，但這時奈緹爾卻輕輕拉了一下法洛恩的衣角。

「怎麼了？」法洛恩低頭以目光詢問滿臉忐忑的奈緹爾。

小傢伙抓着男人的衣襟踮起腳尖湊在男人耳邊輕聲說：「大魔王，這裏的衣服好像很貴……」

法洛恩看也沒看價格，便笑着說：「放心吧，很便宜的。」

「真的嗎？」奈緹爾不大相信，他不懂人間的物價，不明白自己所處的專櫃是何等大牌，但他看到百貨公司的裝修他就知道這裏的東西一定不便宜，天界也有百貨公司，那種地方奈緹爾從來不敢進去，艾迪瑪一年賺的錢還不夠買裏面一件衣服呢！

「真的。」法洛恩誠懇地說，真的，對他來說很便宜，魔王是不可能缺錢的。

奈緹爾歪歪頭，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法洛恩的話，但是當他離開櫃枱的時候他卻沒有看到法洛恩有拎上袋子，奈緹爾不解地問：「大魔王，我們不拿上衣服嗎？你都付錢了。」

真是個傻孩子，法洛恩攬過奈緹爾的小身子，笑着解釋道：「百貨公司會將衣服送到我的家裏，並不需要讓我們提着走。」不然十幾個袋子就算是大魔王提起來也是很辛苦的。

當然，後面半句話法洛恩沒有說，奈緹爾根本不知道法洛恩在他進去試衣服的同時把整個櫃枱都掃蕩過了，如果奈緹爾知道了或許他根本不敢再和法洛恩逛下去吧！

當法洛恩帶着奈緹爾走進另一個專櫃時，對面一雙媚人的眼睛瞟了過來，這道目光在法洛恩身上停留了許久，又看了奈緹爾很久，直到一個男人摟住了眼睛的主人這道目光才收了回去。

「在看什麼？」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沙羅收回目光，用那尖細而充滿媚意的眼角斜睨一眼男人，又朝法洛恩那邊撇撇嘴，道：「那個就是被譽為『神之右手』的時尚界傳奇人物，法洛恩。」

「哦？」男人看去，只覺得法洛恩十分俊美，而且這種美是高傲的尊貴的，一看就知道是長期養尊處優的人，只是法洛恩雖然俊美，卻並不怎麼吸引男人的注意，男人反而對法洛恩身邊的少年更感興趣。

雖然帽子和墨鏡遮去了少年的大半張臉，但不論是側面完美的輪廓還是那白皙細嫩得似乎會發光的肌膚，又或者是偶爾拉低了眼鏡露出一閃而過的翡翠光澤，這都讓閱人無數的男人意識到這絕對會是一個美麗的小傢伙。

男人在沙羅腰上捏了一把，朝少年撇撇嘴，問道：「那個人是誰？」

「我怎麼知道？」沙羅沒好氣地說：「或許是法洛恩的新情人吧！Hela旗下的模特兒幾乎和法洛恩都有一腿，世界上所有的名模幾乎都上過法洛恩的床，誰知道這又是哪個剛出道的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