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 殷殷老人心
“師祖！”看着逐漸降臨到眼前的老人，尚有好一段距離，若離慌忙拜上。雖然這位老人此時看起來是那樣的佝僂、憔悴，甚至給人一種明顯氣血不濟的感覺，但是若離絲毫不敢小看他。就在剛才鎮妖塔那邊生驚天動地變化的時候，他就已經迎候在了這裏，對於那邊生的一幕幕震撼人心的情景更是全部看在了眼裏，內心早就被自己這位掌控通天法力的師祖徹底折服。
“嗯……”獨孤劍聖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便自顧的朝着蜀山劍閣行去。他的這個態度讓若離感覺到了幾分尷尬。
“掌門，不要介意，剛才生了一些事情讓師尊他心情變的很不好。”看到若離臉上表現出的那份一閃即逝的失落表情，沈天慌忙傳音道。之後兩人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同時腳步輕快的朝着獨孤劍聖追去，而那份因為沉默而產生的尷尬氣氛也在兩人突然綻開的笑容中消散於無形。
蜀山，劍閣。雖然這座建築有着高達五層的結構，但是內部設施卻極為簡潔。除了必須的樓梯、桌椅、蒲團以外，就只有零星的幾支蠟燭和懸挂在牆壁上的八卦圖了，使得它看起來相當的空曠。而這時，獨孤劍聖就坐在一樓大廳正對着大門的位置。
“若離，是吧？”昏暗的燭光下，他對侍立在旁邊的若離點頭道，“你和沈天都坐下吧，在這次下山之前，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你。”
而這次，他並沒有對若離說自己是要回凡人界那個曾經被稱作‘家’的地方，更沒有告訴這位蜀山的新掌門自己可能不會回來了。
“以前，你師尊之所以不廣納門徒，好讓我蜀山伺機崛起，就是因為山門內部還有着天殤劍的巨大隱憂。”這時，若離已經局促的坐下了，而沈天則依舊侍立在他身側，只聽他繼續說道“如今，天殤劍已經被我完全封印，橫亘在我蜀山崛起之路上的最大障礙已然消除。我希望蜀山能夠從你和沈天這一代開始，逐步再現往日叱吒四界時的鼎盛氣象！”
“是，師祖（師尊）！”聽到這些振奮人心的話，沈天和若離當即起身應答。讓自己的師門再現往日輝煌，何嘗不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夢想？而且現在又有着這位蜀山絕對重量級人物的開口勉勵，這讓他們一時間信心百倍。
“哈哈哈……看到你們這些後輩們幹勁十足，老夫心裏也是十分高興啊！來來來，若離，你現在也是掌門了，這些給你……這裏面可有着你那若即師尊曾經一直很想要的東西。”獨孤劍聖開心的笑着，伸手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大把的空間戒指來遞給若離，“這裏面有着山門建設的材料、修真所需的元石、門人用的神兵仙甲、記載着我蜀山詳細功法以及符印製作丹藥煉製之法的典籍、各種威力極大的禁術和護山陣法等，有時間你自己整理下。”
獨孤劍聖的大手筆讓沈天和若離大吃一驚，顯然兩人都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舉動。不過接下來就都沉浸在莫大的喜悅之中，要知道一個山門一但有了這些東西，要想崛起擋都擋不住！
“師祖，你說裏面有我師尊曾經一直很想要的東西？難道他以前做掌門的時候您什麼也沒給他么？”過了許久，已經從欣喜中回過神來的若離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哼！那小子，提起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獨孤劍聖竟然突然生起氣來，“你那師尊，我給他的時候，他竟然只問我要蜀山禁術的相關典籍，直接被我從塔中趕了出來。”
聽到這話，若離不禁訝然，更是為他那位武痴師尊感到佩服。記憶中，他的師尊似乎一直都在這裏閉關修鍊，日夜不輟，鮮有時間來指導他修行，而他自己對此也樂得清閑。只是現在，舊人已去，每念及此，便不由得一陣心神恍惚，眼眸流散到四周試圖去尋找那逝去的熟悉身影。
“現在，我蜀山最大問題就是缺少真正的高手坐鎮，所以，在展之初你一定要小心為上。咱山門重寶太多，難免不會引起某些歹人覬覦。”獨孤劍聖繼續叮囑道，心中卻突然升起一陣無力的感覺來，想到自己曾經讓四界震撼的頂級實力，而如今卻在感嘆蜀山無人，心中不覺一痛。
“有師祖您在，還怕我蜀山無人么？”若離恭謙的答道。一直以來，獨孤劍聖能被他們稱為傳說中的人，足見他在這些蜀山後人心中的分量。
“這個……老夫我不是有事要下山么？”聽到若離的話，他稍顯錯愕之後馬虎應答着，旋即正色道，“雖然我已經讓夢痴他們幫助守護，但是那些人終究不是我出自我蜀山，而且不能離開寄命山峰太遠，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所以，在之後的時間內你會很忙。除了細心甄選弟子外，就是要把握住所有時機來提升自己的修為，我可是記得你師尊去的時候也已經有了大乘期的實力。”
對於生在蜀山上的變故若離還是很清楚的，他自然知道師祖所說的夢痴他們是誰，當下心中一喜。有着那些強人的坐鎮，自己所要承受的壓力勢必會少上很多。不過，在聽到獨孤劍聖後面的話語后，他也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變的強大起來。因為他也明白，很多時候能夠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還有就是，你一定要選出一套合適的陣法來佈置到山門內外。”沉吟片刻后，獨孤劍聖再度開口，“以前我蜀山護山大陣乃五行湮滅之陣，但是現在的狀況並不合適。我看那劍仙幻殺之陣就不錯，你可細心專研下。”
在之後的時間內，他一但想到什麼還需要叮囑的事情，就立刻開口要若離記下。邏輯鮮明，條理清晰，幾乎囊括一個門派展的方方面面，用心至此，這點尤其讓站在旁邊靜視的沈天感到震撼。眼下他師尊的作為幾乎融合了他父皇治國時的身影，只是比之後者還要繁冗些。因為沈天傲至少還有着群臣的出謀劃策，而獨孤劍聖只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計劃的面面俱到。也許，他這五百年來都始終不曾忘記這件事吧。
下山時，獨孤劍聖並沒有要若離送，而是又通過一番功法修行上的指點，助他進入入定狀態。他自信，經過自己這番忙碌后，等若離醒來時，修為至少可以提高一個境界！而這，也是他為這位稍顯年輕的蜀山掌門所能做的最後的事了。之後，再度回頭深深的望了眼自己曾經生活的地方，就毫不猶豫的帶着沈天邁入那散着無限光亮的山門陣法之中。
“蜀山，再見了！沁，永別了……”臨走時，他內心嘆道。幽幽蜀山何其莽莽，殷殷老人心自悲涼。遙思舊日壯闊風光，念及今朝心自惶惶。
“師尊，我們該怎麼走呢？”蔚藍湖畔旁，沈天笑道。現在，他腳下站立的地方，正是當時若離帶他來時，進入蜀山的那個湖泊。
“當然是你帶我了！你可是徒弟……”旁邊，獨孤劍聖一臉正經的看着他。待看到沈天那副吃癟的樣子時，卻又有些忍俊不禁，強忍的笑容在他臉上逐漸熨平道道皺紋，看起來竟也是那樣的慈祥。
“這個……好吧，來，師尊我背您！”看着他那為老不尊的滑稽笑容，沈天毫不客氣的蹲下身來就要背他，卻是突然感覺到**上一陣大力傳來，就獨孤劍聖給蹬到了一邊。他這一身形不穩，連帶着小猿都開始呲牙咧嘴的對着獨孤劍聖抗議起來。
“不就是暫時沒有金丹了么，至於如此么？”獨孤劍聖一臉“不屑”的看着他這位得意弟子，抖了抖袖子，招呼道，“等你融合出那大地金丹，看你還不樂死？來，再讓你體味下你師尊我的**力、大神通、大無敵……！”
看到眼前這個老頭突然吹起牛來，沈天呆愣在那不知所措。雖說認識的時間很短，可他從來沒見到過自己師尊還有着如此童真的一面。難道真的是人活得越老越像小孩？
可是獨孤劍聖卻是並沒去理會自己弟子的錯愕表情。只見他先是雙手閉合，突然向兩邊拉伸開來，一個巨大的球形透明罩子就在他雙手拉伸間將他給包裹起來。之後整個人連帶着罩子一起向上飛起，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雙手變化不息，不斷的掐着各種法訣。
突然……
那個原本巨大的透明罩子眼見的成倍縮小起來，而他本人也是跟着變小，不多時竟然變作只有一顆核桃大小。現在，獨孤劍聖已經不是站立了，而是雙手掐印，以一副打坐入定的姿態端坐在那罩子裏。
“師尊……”眼前獨孤劍聖展現出來的能力讓沈天目瞪口呆，不由得上前去細細打量起這個微縮版的師尊來，但是接下來生的一幕，則讓他練打量自己的師尊都做不到了。
“疾——”只聽一聲輕喝，那變小的透明罩子連帶着裏面的獨孤劍聖一起就朝着沈天撞來，卻是並沒有傷害到他，反而藉著這股衝力融合到他的體內。不多時，他就感覺到自己腹中一陣溫熱，曾經那金丹悸動的感覺再度復蘇。
“這也行——？”一番探查后他淚流滿面，這次不是吃驚的，也不是感動的，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番狀況。那裏，丹田位置，一顆躍動的金丹正在牽引着他體內殘存的滾滾真元流動，只是這顆新出現的金丹實在怪異——它竟是獨孤劍聖幻化出的那個球形罩子，不僅如此，就連他本身此刻也藉著那罩子庇護躲在沈天體內！
“哈哈哈……傻小子，還不快走？老夫我可是犧牲了自己，來暫時當做你的元神金丹了！”不知何故，獨孤劍聖現自己很喜歡為老不尊的逗沈天玩，之後又是一陣大笑。
只是，作為修真界巔峰的他，又何嘗曉得凡人界幾多老人整天沉浸在逗弄膝下孫兒的無限歡顏之中？而這份記憶，也許他孩童時有過，不過，這一切都太久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