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塔封人去遠（壹）
蜀山，鎮妖塔上漆黑的夜空中，風疾雨驟，電閃雷鳴，更不時有雲層中心蓄力而的巨大霹靂落下。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夜空中，只見一道絢麗的藍色光芒憑空咋現，藍光中，兩人一猴突然出現在虛空中。按說現在的沈天已經被溶去金丹，境界生生降了一級，自然是不能再自己駕馭泣鬼神飛空了。此時卻是被獨孤劍聖強大的氣息裹挾着，這才得以依舊傲立在群山之上。
“你看到了吧……什麼才是真正的凶戾之物，這就是！”獨孤劍聖遙指着下面的巨大石劍對沈天說道，“自從我自封於鎮妖塔后，失卻調度的它，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着天雷之罰，五百年了，這雷罰一刻也不曾停歇過。試想一下，需是何等的凶物，才能讓上天對它施下如此曠日持久的雷罰啊！”
傾聽着獨孤劍聖的感慨，沈天也隨着他默默的看向下方：那是一把非常古樸的石劍，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氣息外露，給人的感覺與周圍山石無異。若非它的外形是一把巨劍，恐怕沒有多少人會留意到它的存在吧？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把劍，一把看似普通的石劍，卻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讓四界膽寒，令無數修真名宿無不聞風喪膽。就是在其被封印后的五百年內，不斷受到天雷懲戒的情況下，劍身上竟然沒有生出一絲裂紋來，足見它的奇異之處。
“為師自知時日無多，所以必須趁現在還有着足夠力量的情況下，將其更深的封印。而五百年的思考，也逐漸讓我悟到一些利用它的法門……”雖然周圍雷聲轟鳴不斷，可是獨孤劍聖的聲音聽在耳朵里依舊清晰，只聽他繼續說道：“現在我便以**力施展封印之術，你且退後！”
說著，周圍的藍光變得越濃郁起來，將沈天和小寒包裹着一起向後推送出十丈有餘，這才堪堪止住。而這個過程中，獨孤劍聖則是早已被一片金色光芒吞沒，那是符篆，大量的不斷散着金光的符篆……
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左手握拳，單單將食指和中指並指伸出，在身前虛畫著一道道怪異的軌跡；而右手則是呈爪狀張開，探向那鎮妖塔所處的位置，以掌心正對天殤劍劍尾。
“轟隆隆——”突然，彷彿天塌地陷一般，以獨孤劍聖為中心，四周上下的所有空間內，到處都在迴響着這種巨大而可怕的聲音。卻偏偏周圍又是夜色飄渺，漆黑一片，使得它在黑暗中聽起來越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起——”只聽他的一聲暴喝響起，瞬間就將周圍的轟隆聲掩蓋，而石峰上的那把渾身纏繞着雷電的巨劍則是在他的暴喝中不斷的顫抖起來，肉眼可見的從鎮妖塔的裂縫中寸寸拔出。而隨着施法的繼續進行，它被拔出的度也越來越快，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脫離了山峰的範圍，正呼嘯着朝着獨孤劍聖趕來。
說來也怪，剛才還是幾十米的巨劍，在飛行過程中竟然不斷的縮小着。而當它當最終落到獨孤劍聖手中之時，竟然變作只有三尺之長。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獨孤劍聖仔細的看着手中天殤劍，似有所感的說著。之後右手將它橫舉到齊眉的位置，而左手則是食指中指在劍身上一抹，一道刺眼的光芒便從劍身中散出來，妖艷無比。此時，被他握在手裏的哪裏還是一把劍，那分明就是太陽！不，它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奪目！
然而，真正引人注目的卻還不是它，而是緊握着它的那個人。在天殤劍無限光芒的照射下，在周圍無盡黑暗的映襯下，此時的獨孤劍聖看起來就像是憑空降臨的末日天神般，威武而不可侵犯。
突然，這尊天神的嘴唇動了……
“劍—盪—天—殤！”四字既出，天殤劍出歡快的劍吟聲，而此時它已經被獨孤劍聖祭起，正遙指着頭頂上空雲層的中心位置。只見一道奪目的光柱突然從天殤劍中射出，似要洞穿整個天地般，攜帶者無匹的氣勢，直直的落入雲層中心。那裏，正在醞釀的新的霹靂尚未成型，就在悄無聲息中散去了。
黑夜無聲，華柱通天，只是不知是這柱捅破了天，還是天降下了柱……
霹靂散去，可天殤劍的光芒卻並沒有停止注入。這時，已經聚集五百年，不知有多麼厚的雲層竟然生出分崩離析的跡象來，原本厚重的表面已經是佈滿道道扭曲的裂紋，看起來酷似烈火燒過的龜板。
突然，天地動了，讓尚在半空中的沈天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在劇烈的顫抖着。伴隨着這種撼動天地的巨大波動出現，頭頂雲層上已然出現的裂縫在瞬間擴大，道道光幕從這些裂縫中傾瀉下來，觀其顏色，竟與天殤劍上的光芒一致。
越來越多的光幕落下，蕩漾在天空中，沉寂在夜色里，極像是那冰封之地才會出現的極光。這時，一道光柱涌下，卻是那佔據天空幾百年的雲層終於開始瓦解，很快就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破——”又是一聲暴喝，只見那道從天殤劍射入雲層中的光柱突然爆炸，同時崩泄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道來，將原本就變得千瘡百孔的雲層在瞬間消去……剛才還是一片旖旎光彩的黑暗天地竟在瞬間變的明朗起來，頭頂上一片蔚藍色眼見的在擴張，很快就佔據里沈天的整個視野。
藍天，久違的藍天終於出現……
“看到了吧，剛才的一幕完全是借用天殤劍自己的力量，我只是稍加引導而已。”這時，獨孤劍聖的聲音適時的在沈天耳畔響起，為他解釋着剛才的一幕，只是他的聲音聽起來蒼老了幾分，奈何看不到面孔，沈天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如他所說。
不過，他的師尊畢竟是不會騙他的，如此一來，沈天對天殤劍中所蘊含的力量越的敬畏起來。而此時，就在藍天初現、天殤劍上光華散去的瞬間，他才得以第一次看清這把曠世奇劍的真實面目……
那竟是一把透明的劍，就像是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又像是寒冰精雕細琢而成，不時折射着周圍的陽光而出，分外華麗。可是再看時，卻又像不存在一般，與周圍的空氣合為一體，端的是奇異非常。不過整支劍的造型確實古樸，只是由簡簡單單的劍柄、劍身組成，並沒有任何裝飾，一如他先前看到的那巨大石劍一樣。
而獨孤劍聖在說出這一句話后也選擇了再次沉默，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現——”悠揚的長嘯聲中，他揮舞着手中看似單薄的長劍，在身前二百七十度的範圍內平畫出一道弧線。而隨着這道弧線的最終完成，遠處看似空曠的空氣中竟然先後有四座山峰的虛影浮現，這些虛影無不是一閃即逝，但沈天已經牢牢的記住了它們出現的位置。
它們的位置確實很巧妙，算上他上山時蜀山山門所在的那個山峰，五座山峰連接成一個均勻的圓形，將眼前的這座有着鎮妖塔的山峰給圍攏起來。
“夢痴、夢離、夢惑、夢魅……今日老夫即將離去，特意釋放出爾等元神，願念在舊日情分上，若是日後看我蜀山有什麼危難，還請予以援手。老夫在這裏拜謝了！”確實獨孤劍聖在說出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后，突然對着眼前空曠處拜謝起來。
他的這個舉動，讓沈天有所不解，正想着過會問他，突然……
“是——”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左側隱去的那山峰位置傳出，然後一道高達十丈的巨蛇虛影憑空出現。它有着九個腦袋，每個腦袋上有鑲嵌着一頂精緻的皇冠，卻是傳說中的鱗爪類至尊，比之五爪金龍也絲毫不讓的——九頭蛇皇！
“你太客氣了……”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只見左邊隱去的第二座山峰位置處一個同樣高達十丈的巨蠍虛影顯現。讓沈天感到駭然的是，它背後竟生有九條尾巴，而每條尾巴的尾刺顏色都各不相同。竟是天下毒物之祖——九尾蠍神！
驚駭還未停止，又一個聲音出現，這次……是右邊第一座隱去的山峰處。
“就是你不說，我們也會如此的。但看哪類無知小兒敢冒犯到我等棲身之處……”突然，千百條觸手在天空中伸展開來，這次出現的是一隻巨大蜈蚣的虛影。想着前面兩隻虛影的奇異之處，沈天下意識的去觀察它，這一看不要緊，看的他就差喊出來了。
普通蜈蚣，一般在尾部生有兩隻細長的類似觸角的腿，稱為“尾芒”。而眼前的這隻蜈蚣，竟生有九芒，人稱“九芒蜈蚣”，乃是刺殺的王者。常言自己生於四界之外，后因狂妄言語，藐視妖獸一族，最終被妖界的一個傳奇妖王給收服。
看它出現后，沈天不由得面現期待的看向最後一座隱去山峰的位置。
“你蜀山封閉曠日持久，我只恨沒人敢來……可憐我五百年沒喝過新鮮血液了。”異常陰冷的聲音出，竟是一個女人。待虛影漸現，沈天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竟是一隻長着女性頭顱的人面蜘蛛，只是在她的臉上偏偏生出了九隻眼睛，比普通蜘蛛多了一隻。
這九隻眼睛星羅棋佈，幾乎佔據了她整個額頭，此時，正有幾隻眼睛不斷的眨着透過遙遠的虛空往沈天和小寒看來。
目光剛一接觸，沈天就感覺到心中一陣冰冷，彷彿血液都要凝固般……那是要屠盡多少生靈才能具備的冰冷殺氣啊！
“咳——”看她如此，獨孤劍聖假意咳嗽一聲，說道：“背後這個年輕人是我的親傳弟子，沈天。”
“哦……”並不見多少驚訝，只是一片虛嘆之後，憑空出現的四道巨影各自散去。只是沈天猶自覺得一雙陰冷的眼眸正從那人面蜘蛛隱去的地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