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 奇怪的任務
而且宇宙又是那樣的廣袤，距離越遠的星體，其散出的力道就越弱，感知起來就越難。不過，比較好的一點是，對於這樣遙遠的單個星體，修鍊天地歸吾並不是單獨的去感知它的存在，而是先將對方做為一個整體，抓住它的核心所在。
比如座動期，這個時候就要求修鍊者先感知到整個星座的核心所在，之後再以這個核心為基點，向周圍輻射，從而進一步感知到圍繞它運轉的各星系的中心和那些直屬於這個星座的孤立星體。接下來，則是再以這些星系的中心以及孤立星體為核心再度向外感知，去感應那些附屬於它們的類似太陽這樣的小結構星系以及衛星的存在。
逐步類推，甚至一些在太空中漫遊的隕石都可以感應到，當然這個前提依舊是修鍊者精神力足夠龐大。而在這之後調動星體之力的時候，則就是以整個星系、星座為一個整體來調用了，將周圍散亂的力道集中到它們的中心，再集中，之後以感知中最大的那個核心作為基點輻射過來……不過，通常受體魄限制，是用不到這麼多力道的。
聽獨孤劍聖說的神乎其神，沈天暗自咂舌，兩隻眼睛幽幽的盯着他看，“師尊，這麼厲害的功法，弟子很想知道您已經修鍊到何種境界了？”
“哈哈哈……傻孩子！”卻是獨孤劍聖在他腦袋上重重的拍了兩下，說道：“師尊幾百萬年以前就是大乘期了，怎麼可能去散功重修呢？這麼多年來，只不過一直都在腦海中冥想推演而已……”
“越是推演，就越是為它的神奇而痴迷。師尊真的是好羨慕你啊！如果讓我來世還能保存這份記憶的話，我一定要親自來體驗一番……”說話間，他將目光再次投射到外面深邃的星河中，面有所思。
“為什麼要來世呢？現在不是挺好的么。即使不修鍊天地歸吾，師尊依舊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人！”沈天問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師尊為什麼會突然講到這裏。
“呵呵……”這次獨孤劍聖卻是沒有答他，只是面露微笑的看着他、看着他……許久之後，突然大步的向他背後邁去，當兩人錯身之時，他的聲音在沈天耳畔響起：“因為師尊已經沒有時間了……”
“因為師尊已經沒有時間了……”這句話聽在沈天耳中竟是那樣的荒涼、落寞，他不曾想到剛才還歡笑自若的師尊竟然會在眨眼間說出這樣的話來。
慌忙回頭，卻現獨孤劍聖並沒有走遠，此刻他正站在那個象徵著太極的魚池邊。只見他右手徐徐伸出，手中握着的金色筆桿正一寸一寸的向下滑着，當最終接觸到池面的時候，那副地毯式的畫表面霎時泛起一圈圈的波紋來，竟然再次變作了真水。
這時，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突然從水中探出，一把就抓住那抵在水面的筆桿上。伴隨着衝天水起，一道金色幻影猛然從水中竄了出來，滿室狂奔。卻是小猿在出水的瞬間就搶去了獨孤劍聖手中筆桿，此刻正興奮的到處舞動，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被囚禁在畫中之苦。看它那嬉笑的樣子，正像是一個偶然從大人手中騙得糖果的孩子，正在狡猾的笑着……
“呵呵，這個猢猻！”看着小猿飛奔，依舊站在水池邊的獨孤劍聖突然笑了起來，“既然你那麼喜歡，老夫就把它送與你吧。”
此時，他的背影依舊是那樣的高大，可是看在沈天眼中卻多了幾分憔悴、幾分蕭索，剛才他師尊的話顯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天殤劍封印，幾乎耗去了為師全部精力，而之後還能夠守護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苟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眷顧，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獨孤劍聖並沒有回頭，只是一字一句的從他傲立在水池邊的背影中傳出，“上天待我不薄，不僅讓我嘗遍了世間的各種酸甜苦辣，感受到了人生的潮起潮落，更是讓我在最終時刻等到了傳人的到來……”
“師尊！”沈天不由大呼起來，‘最終時刻’這四個字如晴天霹靂般，瞬間劈在了他的心頭。他不相信，他們師徒從見面到分別，竟會是如此短暫。
“哈哈哈……”只見獨孤劍聖突然轉過身，仰天大笑起來，由於笑的過於激烈，長長的鬍子都在笑聲中亂顫，“別那麼激動嘛，為師還死不了呢！”
“不過，也沒時間給你修鍊了，現在你必須完成為師佈置給你的第一件恐怕也是最後一件任務……”說到這裏，他突然斂去了臉上的笑容，默默的看着沈天，之後四個抑揚頓挫的字音清晰的從他口中傳出，“送—我—回—家！”
彷彿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般，沈天一臉懷疑的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師尊。
“不用懷疑了，你並沒聽錯。”這時，他再度仰看向外面的星空……這已經不知是他在沈天進來后第幾次看向外面了，只是這次他的目光變的更加深邃了些，似乎已經穿透眼前的星體，看向了黑暗中那更遙遠的所在。
“哎——”只聽他嘆道，“奈何家中老母已經不在了……”
一語既出，直驚的沈天目瞪口呆，眼前這哪裏是曾經叱吒修真界的蜀山劍聖，分明就是凡人間一個背井離鄉、遊離在外的孤獨遊子！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一個修真者會想念自己的家鄉、想念自己的親人的，因為能夠入道修真，至少說明他們在心中已經捨棄了曾經的一切。然而，眼前的他的這位師尊卻生生的給他上了另外一課。
“很意外吧？”獨孤劍聖說著，此時他的眼睛依舊在望着遙遠處，正有着幾分空洞，“曾經，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記過去，可是，在這裏的五百年的孤獨日子裏，我腦海中浮現最多的卻恰恰是過去的時光，是孩童時期的記憶……”
“茅草屋、桃花林、大槐樹、小河流……以及那個總是在門扉后陰暗的灶台後耐心等我回家吃飯的女人……”他自顧的說著，“三百萬年了？還是五百萬年了？究竟有多少年沒回去過了，我也不知道，也不知現在那裏是什麼樣了……”
滄海桑田，世殊事異，尤其是在凡人界，不要說幾百萬年，就是幾百年、上千年都會生很多巨大的變化。是以，獨孤劍聖在談到這裏時才會出如此感慨。
“時光奔流不復還，滄海桑田，今昔是何年？回夢遷，青春年少，入道修仙。
獨坐洞中五百年，再望仙山，早已變了天。尤憶舊時，嬉笑怒罵，清水河邊。”突然，他吟唱道，之後長嘆一聲，“哎——小時候她總是說我不好好讀書，吟不得詩，做不得詞……”
“那會還是治世，讀書考功名才是正道，而不像現在的凡人界那般尚武……可是我總是不聽她的話，惹她傷心。”說著說著，一行濁淚竟然沿着他的臉頰流下，“可是……可是現在我想再聽到她的教誨，又到哪裏才會有呢？”
一言既出，惹的沈天也是傷感不已。他本就是個感性多於理性的人，在聽到獨孤劍聖的這番話后，腦海中很自然的浮現出沈天傲、沈潔以及烈火等身邊至親之人的影像來，他不知自己若干年後是否也會如此懷念過去。想着想着，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那從來都不知道的親生父母……
“你這猢猻！”突然寧靜被打破，卻是獨孤劍聖暴喝起來，顯得十分憤怒。原來，小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他的腳下，正蹲在那，一隻爪子拉着他的衣襟，仰着猴腦看他落淚，這讓他氣憤不已：平時你搗亂也就罷了，現在也來惹我！
暴喝中他的腳已經抬起，眼看着就要踢到小猿身上。然而……卻在最後堪堪的止住了，只見他正盯着小猿的眼睛看着、看着……在那裏，哪裏還能看到剛才嬉笑的猴子形象，分明是一雙晶瑩的大眼睛，一雙因為淚水充盈而倍惹人憐的大眼睛……
“前不久，小猿剛失去了唯一的親人。”這時，沈天的聲音傳來。原來，小猿竟也是在這悲涼的氣氛中突然想起來逝去的猿齊天，這才會如此。
聽到他說話，獨孤劍聖愣了一下，突然彎下腰去將腳下的這隻毛茸茸的猴子給抱了起來。卻也奇怪，平日裏極端依賴沈天的小猿，這會竟然像以前抱着猿齊天那樣緊緊的貼在了獨孤劍聖的身上。
“哎——”只聽他再嘆道，“沈天，這隻猴子與你有緣，但不是現在。過不久，它必然會離開你的，所以為師才送了那隻筆桿給它……其實那也是我那次宇宙之行中意外現的一件神兵，雖然沒有天殤劍那般凶煞，卻是很適合它。就給它防身吧。”
“小猿會離開我？”沈天問道。這會，他已經習慣驚詫了，他這位師尊總能帶給他總總意外。
“嗯，我們也該離開了……待我完成那件事後，我們這就離開蜀山。”說罷，只見他大袖翻轉，一道藍光閃爍之後，原本站在地上的兩人連帶着他懷中的小猿一起，意外的消失了。
這時，空曠的石室內突然蕩漾起一層金色光暈，卻是地面上的八卦圖散出無窮的氣息來。金光咋做，滿室都處在一片聖潔的光芒中。只是，上面穹壁上的宇宙星空突然停止了運轉，之後幾經閃爍，竟然全部消失了。影像既去，只留下四周光滑的石壁，而它們與下面地面的材質並無二致。
隨着八卦圖的亮起，周圍已經不見星空的石壁上，突然泛出各種奇異的符篆來，滿室皆是。突然，整個穹形石壁的中心，也就是石室的最頂端，一道華麗的光柱落下，直直注入下面的太極圖中，令原本靜止的兩條魚再度活泛起來，直激的一池水紋四散，就跟獨孤劍聖初時懲治小猿時一樣……